18 ☆、章

綠珠得意,心想:這狼女終究是個狼女,少爺一時新鮮,只不過把她當做一個玩物罷了。

玉奴這邊的幾個婆子接到綠珠送來的棉麻布的床單,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們那些粗使的下人都用棉布的床單,竟然給姑娘用棉麻布的。

當然,這也是綠珠的手筆,且說綠珠和一同服侍張遠山的綠蘿都年方十七了,已然過了婚嫁的年紀,卻沒被打發出府,府裏上下都認定了他倆是張遠山的通房,等張遠山娶得正妻以後定會被擡為妾室,雖然她倆從沒與張遠山同房過,但說的人多了,他倆心裏也難免想着将來會成為少爺的妾室。

玉奴倒是一點也不介意,只不過棉線裏摻雜着麻線,晚上睡覺有些磨人,後背癢的厲害。

張遠山又是一天也沒來,四個婆子也看出了門道:這狼女一點尋常女孩家的溫柔勁都沒有,就算長得再好看,怕是張遠山也沒了耐性。

四個婆子商量了一番,開始松懈下來,每天照舊給姑娘敷藥,但張遠山叫人送來的點心就都收入她們腹中。

第三天,玉奴撓着後背起床,等陸管家來幫她打開鎖鏈,好下地吃早飯,卻等到婆子們全把她的包子和粥分食了也不見陸管家來。

玉奴餓的肚子咕咕叫,卻敢怒不敢言,只一一記住這幾個刁奴的臉面,等她哪天她得了自由,定定要她們好看。

中午,陸管家仍沒有過來,四個婆子也等了一會,等到午時一過,又把她的飯菜分吃了,玉奴餓的前胸貼後背,看着婆子們吃那些豆腐白菜直咽口水,心想:她們怎麽不來灌自己了?

為了不至于太難受,玉奴只能躺在床上自我催眠,睡着就不餓了,睡着就不餓了。

下午的時候,玉奴又是餓醒的,她餓的只想哭,人在虛弱的時候心理防線就特別低,玉奴現在就是這樣,心裏委屈的不行,可憐她犯了什麽大錯,竟然連飯也不給她吃,又不是她死皮賴臉賴在張府,不喜歡她可以把她攆出去任她自生自滅啊!

最可恨的是張遠山,把她鎖在這裏任人欺淩,此仇不報非君子,“我一定要把你抽骨剝皮,碎屍萬段!”玉奴盯着頭頂的床帳,揮着拳頭大喊,剛喊完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

玉奴渾身沒了力氣,抱着肚子蜷縮在床上,像一個蝦米。

“你要把誰抽骨剝皮,碎屍萬段?”身後清脆的聲音想起,玉奴猛然回頭,正好對上張遠山的眼睛。

玉奴滿眼仇恨,恨不得撕爛了他,想要用最惡毒的話來諷刺他,卻又一時想不出什麽話最惡毒,看他慢慢靠近,玉奴卻連冷臉都不想給他了,又猛的躺回床上,面向牆壁,不理會他。

室內靜的出奇,只剩玉奴脖子上的鎖鏈叮當作響。

張遠山聽着這聲音面色冷峻,眉頭緊蹙,問其中一個婆子,“陸管家呢?為何還鎖着?”

婆子小心回答:“陸管家……今天沒來。”

“難道你們不會去叫他來?”張遠山厲聲問道。

四個婆子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張遠山又說:“讓你們四個人服侍一個小丫頭都服侍不好,果然是年紀大了,不中用了,別在這兒礙眼了,到陸管家那兒領罰吧。”

四個婆子齊齊跪下求饒,張遠山面上更冷,“怎麽?還是小爺我錯怪你們了?”

四個婆子都是過來人,一聽這話就知道張遠山動怒了,再求下去可能适得其反,便兩兩相扶,迅速退了出去。

張遠山知道玉奴有氣,也沒去招惹她,只坐在窗邊看外面的夕陽,院子裏蘭花開的正盛,傳來陣陣香氣,天氣不錯,空氣也清新,心情自然也很明媚。

不一會,陸管家就一路小跑過來了。

陸管家心裏發顫,他也是以為張遠山厭膩了姑娘,準備趁機給她點教訓,誰知張遠山立刻就出來幫姑娘出頭了。

“少爺,您……”

“我只問你一件事,為何一天也不給玉奴松開鐵鏈?”張遠山打斷陸管家的話直戳重點。

陸管家見張遠山面色嚴肅,似真動怒,連忙低下頭,顫顫巍巍地說:“今日鋪子裏的事極多,幾位賬房先生都在前面等着查賬,所以……”

“陸管家!”張遠山又厲聲打斷他說,“你可知錯?”

陸管家當即就跪在地上,額頭觸地說:“小的知錯,小的知錯!”陸管家在張府當值這麽多年,主子的脾性摸的通透,張家的男人最讨厭欺騙和推卸責任,是以陸管家不敢再解釋一字。

張遠山伸出問道:“鑰匙何在?”

陸管家連忙從懷裏掏出鑰匙,雙手放在張遠山的掌心。

張遠山瞪了他一眼說:“下去領罰!”

陸管家立刻叩頭倒退着出了門。

待陸管家走沒了影,張遠山望向床上躺着的人,依舊是那小小的卷縮的背影,才兩日不見,怎麽像隔了一個月那麽久?

張遠山走到床邊坐下,本想親手幫玉奴打開鎖鏈,結果還是忍住了,将鑰匙扔到她面前說:“這個是爺賞給你的!”

“不用你裝好心!”玉奴抓起鑰匙扔到地上,“若不是你授意,他們怎會如此待我?現在你來裝什麽好人,裝什麽聖父,張遠山,你離我遠遠的,我不想看見你!”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麽大的氣,雙手都發抖,幾乎支撐不住她的身子,她努力穩了穩,還是抖得厲害,又不想被張遠山看見她這副樣子,所幸又躺回了床上。

張遠山見她好像又瘦了些,臉色蠟黃,想來這兩天過的定是不好,心頭一緊,手伸到那肩膀之上,想要輕拍兩下,卻又停下了,他起身從地上撿起鑰匙說:“就是我授意的又怎樣,我張遠山生平最恨人欺騙我,在蒼狼寨時,你曾說過,我若救你,我讓你幹什麽你便幹什麽,可你現在是怎麽做的,若不是你中了腳生根,解藥正好在我手裏,只怕你早就跑了,我也曾說過,你敢食言,我必不饒你!難道你食言的時候就沒一點心理準備嗎?”

玉奴激動的坐起來,扯的鎖鏈發出刺耳的嘩啦聲,“張遠山,難道你就沒欺騙我嗎?”

張遠山面上一僵,只聽玉奴又接着說:“你早發現了我與那幫山賊有勾結,卻還是一門心思的接近我,你明明會武功,卻偏偏一點都不用,還故意受傷,裝出一副任人欺淩的樣子,恐怕你早就打好了算盤,布置好了一切吧!為什麽偏偏要扯上我?你要是不讓我跟你睡一間房,我也不會去參加晚宴,不參加晚宴,我哪有機會中腳生根?”

張遠山舒了一口氣,顯然玉奴沒說到點上去,“難道你要我在敵人面前露底?告訴他們我會哪路功夫,如今練到幾成?這就不是欺騙了對嗎?”

玉奴啞然,他說的沒錯,他那時只身一人,裝成弱小讓人放松警惕是對的。

張遠山又說:“是我非要跟你睡一間房,又怎樣?還不是你先帶人盜我家財,我提這點小要求有何不可?再說,也沒人拿刀逼着你跟我睡一起,你要是實在不願意大胡子也不能拿你怎樣,既然你是自願跟我睡的還埋怨我作甚?”

玉奴氣的臉色發白,什麽睡不睡的,說的她跟娼-妓似的,還不是為了套出他更多家財嗎?但現在也不好說這理由。

張遠山冷哼一聲,繼續說道:“倒是你,我好吃好喝好用供你,你卻絲毫不領情,還處處防備,防下人跟防賊一樣,在你心裏,我叫來的那些下人都是刁奴,沒心沒肺,個個滿肚子全是壞水是嗎?”

可不是嗎?不說下人還好,一說玉奴就想起這兩天受的欺辱,直覺喉頭發緊,眼淚立時湧上眼眶,“他們全都欺辱我,難道還是我的錯不成?”

玉奴瞪大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卻淚眼汪汪的像只剛出殼的小鴨子,張遠山看着可憐,心尖肉顫,嘴上卻絲毫不讓步:“難道不是你的錯?”

“我何錯之有?你倒說說!”玉奴本來委屈的要命,現在還要受這質疑,簡直讨厭死了張遠山那張臉。

“你扪心自問,你有沒有把他們當人看?有沒有跟他們說過一句話?我特意交代過他們,你有什麽要求都盡力滿足,不能做主的就來找我,可三天過去,我卻未收到只言片語,你厭惡他們,一句話都不肯說,他們自然把你當狼女來對待,你還覺得自己受了委屈?被人欺負了是嗎?”

玉奴心下松動,的确,她就是把他們當刁奴來看,也不想跟她們說一句話,但又覺得哪裏不對……

這張遠山不是來道歉的嗎?怎麽他卻倒打一耙,錯全在自己了,玉奴心思一轉,直接氣哭了,“我是防着他們,難道我不該防?陸管家剛進來就拿着鎖鏈要鎖我,難道我還笑臉相迎?那六個婆子個個比容嬷嬷還厲害,容不得我有一點忤逆,張遠山,你可真瞧得起我,一下子找來六個,難道這不是防着我嗎?”

張遠山頓了一下,問道:“容嬷嬷?是誰?”

玉奴恍然醒悟,順手擦掉兩滴眼淚,怎麽跟他說起這個了,但又不能跟他解釋,只好說:“別問那麽多,你要是來教訓我的就趁早走吧!”

張遠山握住手帕的手緊了緊,面色陰沉道:“我是防着你,我千防萬防還不是怕你轉眼就跑了,上回我能跟着你們,下回我還能嗎?再說,就算我再防着你有你防我的多?你說你無父無母,無才無德,說話卻出口成章,腦袋反應也不慢,剛才我說的話,任哪個下人聽了都得繞進去,你卻還能找出話來駁我,你說,你一個狼女從哪兒學來的這麽多?還有,容嬷嬷究竟何許人也?”

玉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淚都笑出了兩滴,這張遠山想從容嬷嬷着手,弄清自己的來歷,那就讓他誤會好了,“張遠山,你以為自己嘴上的功夫很了不起嗎?再說,以我的聰明才智怎能跟下人相提并論?收起你那小心思,莫要再想着讓我當你的下人!”

張遠山看玉奴又哭又笑,心下不解,好像有什麽自己參不透的東西在裏面,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讓他極沒耐心。

張遠山穩了穩心神,輕描淡寫地說:“玉奴啊玉奴,到現在你還一句實話都沒有,你真讓我失望。”張遠山手指摩挲着銅質的長頸鑰匙,又緩緩開口:“你根本不是狼女,以你的思維,分明是在大家族裏長大的,你到底是何人?為何要隐瞞自己的身份?”

作者有話要說: 張小哥:不說實話,那就鎖着吧!

玉奴:爺,為何逼我,奴家心裏苦呀。

張小哥:莫要再裝。

玉奴:那你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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