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外面,張遠山先與大胡子耳語幾句,随後大步向前廳走去。

玉奴被捆的難受,剛才又被張遠山親的舌根發麻,頭昏腦漲,勉強坐起來,一蹦一跳地下了地,尋到一個放着瓷瓶的架子旁,用腦袋将瓷瓶頂到地上。

“咣!”瓷瓶摔個粉碎,玉奴背對着一地碎片蹲在地上,撿起一塊開始磨綁在手腕上的繩子,“咯吱咯吱”的聲音清晰異常。

卻說張遠山還沒到前廳就聽到“乒乓”的砸家具聲,幾個官兵手扶腰刀站在門外,很是神氣。

張遠山頓了一下,邁步走進去,後面跟着的小厮嘚嘚瑟瑟地考慮了一下,最後選擇了站在外面,又被幾個官兵一人瞪一眼,吓的跑到後院躲着去了。

張遠山一進門,便看見大廳中間坐在竹轎上的顧雨晨,旁邊的桌椅已被二十來個官兵砸吧的沒一件完整的,顧雨晨手拿一個繪有侍女的瓷器細細賞玩,與四周的喧嚣格格不入。

見張遠山來了,先瞥了他一眼,視線又繼續放在侍女上,又看了片刻,左手松了瓷器,放在膝蓋上,沖後面的人擺了擺手。

後面的官兵的令,都停了下來,室內忽的一片安靜,只有官兵悉悉索索的站隊聲。

顧雨晨“呵呵”一笑,左手撫摸着瓷器上的少女,那少女身披一件鮮紅的鬥篷,站在雪地上折頭頂的一只梅花,面容恬淡嬌豔。

張遠山觀顧雨晨右手夾了竹板吊在脖子上,脖子上還裹着一層紗布,右腿也傷得不輕,但因遮在袍子下面,也看不出端倪。

張遠山走近一步,嬉笑着一張臉,俯身一拜說:“顧兄到訪,未能遠迎,小弟失禮。”

後面的官兵都替他提心吊膽,都這個時候了,還敢稱他們二少爺為“顧兄”!真是好大的狗膽!

顧雨晨也面色一變,手指在瓷器上敲了兩下,嘴角的譏諷明顯可見,只片刻,又忽而笑了起來,“張老弟總是這麽見外,今日你一箭射穿狼眼,救我一命,我是特地來府上道謝的。”

說着,又将左手立起,對着後面勾了勾手指,一個官兵立刻哈着腰,雙手捧着一個一尺見方的木匣子走到前面,路過顧雨晨時,顧雨晨給他遞了個眼神,那官兵腰杆子立刻就挺了起來,大搖大擺地走到張遠山面前,将木匣子一把塞到張遠山懷裏。

顧雨晨好像全然忘了剛才讓人砸張府的事,憨笑着說:“這是謝禮,張老弟打開看看是否喜歡。”

張遠山估摸着手上的分量大約是三四斤沉,匣子沒有上鎖,直接就能打開,不知為何,張遠山有種不詳的預感,便也笑笑說:“顧兄太客氣,顧兄有難,作小弟的自當舍命相救,只是當時離顧兄遠了些,還是讓顧兄受了傷,顧兄不要埋怨小弟才是,這禮,小弟卻是不敢受。”張遠山捧着匣子走向顧雨晨。

“讓你收你便收!”顧雨晨忽然沒了耐性,沖張遠山喊道,神情也驟然變的陰冷,這冷不丁的一喊,吓得旁邊的官兵一嘚瑟。

張遠山腳下一頓,停在那裏,“如此,小弟收下便是。”

顧雨晨似對張遠山還自稱“小弟”,很是不滿,咬牙盯着張遠山,嘴裏擠出兩個“打開!”

張遠山心中白浪翻天,面上卻微微一笑,掀開了鑲着銅鼻的匣子,剛掀開一點點,便有一股腥臭味溢出來,直撲張遠山鼻孔。

這味道有些熟悉,像剛才在玉奴唇上吃到的味道。

張遠山心裏咯噔一下,一鼓作氣,迅速掀開盒子,只見一個女子的人頭平躺在裏面,青灰的眼睛大睜着,濃濃怨恨似要脫殼而出。

“咣當”一聲,張遠山手中的匣子掉在地上,裏面的人頭咕嚕咕嚕滾了出來,是張員外的通房丫鬟——巧梅。

張遠山活這麽大,第一次見到死人頭,說不害怕是假的,他手有些抖,雙腿也發虛,心裏卻快速反應着,顧雨晨這是在告訴自己,他一直是和巧梅通氣的,巧梅曾經被玉奴咬過兩次,心中記恨,必定把關于玉奴的所有事都告訴顧雨晨了,包括她是狼女的事,顧雨晨這次是來拿玉奴的。

正想着,顧雨晨已開口了,“張遠山,知趣的就把玉奴交給我,別為了一女子壞了前程。”

連張老弟都懶得叫了,這話說的更明白,意思是他還知道張遠山對玉奴的心思。

張遠山卻唉聲嘆氣着說:“那女子,早就不見了,我也想找她問個清楚,為何我好心收留她,她卻反咬我一口。”

顧雨晨冷哼一聲,“張遠山,你以為我是随性而來?哼,真是不識擡舉!”顧雨晨将腿上的瓷器推向張遠山,那瓷器便在張遠山腳邊碎了一地,顧雨晨對身後的人沉聲吩咐道:“你們去後院給我搜!”

後面的官兵得令,列隊往外走去,有的邊走邊舔着嘴唇淫笑,張遠山微微眯起了眼睛。

這時,門外忽然來了四五十個草莽大漢,将門口團團圍住,個個手裏拿着兵器,氣勢洶洶,光身板就要比那些官兵們壯出一大圈。

官兵們警惕地抽出腰間的佩刀,向前比對着。

草莽漢子們也不甘示弱,大刀、長劍、流星錘刷的一下,全都亮了出來。

顧雨晨震怒,拍着竹轎吼道:“張遠山,你敢!”

張遠山委屈地說:“顧兄冤枉死我了,這些全是江洋大盜,聽說我張府藏有萬兩黃金這才強行入住府上,搜了十來天還不肯離去,我張府都快被他們吃窮了!”

張遠山敢這麽瞎掰,是因為當初他帶這些山賊來臨安縣後都是暗中安排他們,平時他們也不住在府上,連張員外他都不曾告訴,巧梅更不可能知道。

顧雨晨見張遠山的寒酸樣就有氣,心想:妹妹怎麽能看上他,除了一張小白臉還有什麽?

“你們可知道我是誰?”顧雨晨輕蔑地看着門口的一群草莽漢子問道。

其中站在中間的一個就地呸了一口,比劃着他的雙锏說:“管你是誰!随身能待二十來個官兵,想必老子官位不小,但你想拿官位壓我們,嘿嘿,也不看看爺爺們怕不怕,識相就把錢財全交出來!爺爺心情好了還能饒你一命!”

顧雨晨是書生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奈何他們都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匪,顧雨晨氣結,怕再耽誤下去玉奴那邊恐怕有變動,不得不收斂氣勢,将懷裏的銀票盡數掏出來遞給身旁一個官兵道:“我今日外出不曾多帶錢,好漢們先收下這些,待我辦完正事再給大家補上。”

官兵拿着銀票走到門口,遞給剛才說話的漢子。

卻說那人面容正是歪子,歪子跟大胡子跟久了,做事派頭跟大胡子如出一轍,他接過銀票,一張一張細細點過,嘴裏還念出聲來:“一百兩,二百兩,三百兩……,咦,這還有張一千兩的,好家夥……”

歪子終于點完閉嘴,顧雨晨臉陰的都能擠出水來。

歪子又對身邊的人耳語幾句,視線不經意掃過張遠山,此時,張遠山正站在顧雨晨一幫人的前面,背對着顧雨晨沖歪子使了個眼色。

歪子哼哼兩聲,不滿意地說:“就這麽兩張?”

顧雨晨差點沒氣吐血,他胳膊和腿上的骨頭剛接好,忍者疼痛沒有回家,一直潛伏在張府旁邊的客棧裏,等巧梅一來送信,他便立刻打道張府,一歇也是沒歇。要在平時,整個臨安縣誰不看他顧二少爺的臉色,今日卻要受這幫賤種的窩囊氣,這幫賊寇,他必讓他們嘗到苦頭!

卻聽歪子高興地吆喝一句:“走!兄弟們,喝花酒去!”

顧雨晨這才狠狠呼出一口氣,叫人擡着他親自往萬壑聽松的方向走去。

這些官兵本來聽說要抄張府,争着搶着過來的,誰不知道張員外養了一幫子金釵年紀的小美人,趁機摸上兩把也是美事,這倒好,他們二少爺親自領頭來了,誰還敢不辦正事?

顧雨晨只見萬壑聽松內黑洞洞的一片,沒有一個房間點燈,又想起巧梅說玉奴已經回了她自己的房間,便叫人直接把他擡到玉奴的房間。

“咣!”一聲,玉奴房間的門被踢開,一排官兵順勢而入,兩個官兵擡着顧雨晨跟着走了進去。

屋內一片漆黑,兩個官兵将顧雨晨放在地下,其中一個點了根火折子,點燃了桌子上的燈。

燈光緩緩沖淡黑暗,室內明亮起來,“嘎巴”一聲,是那個點燈的官兵踩到了地上的碎瓷片。

顧雨晨似神探一般,掃了眼地上的碎片,目光直上,又掃視了整個房間。

忽然,“嗚嗚”的聲音從床帳內傳出,似女子的哭泣。

床帳緊緊遮着,看不清裏面的光景。

顧雨晨卻勝券在握,對着床帳不緊不慢道:“玉奴妹妹莫怕,方才你騎馬受驚,我也有傷在身,不若跟我回顧府好好調養。”

作者有話要說: 張小哥:你害慘我也。

玉奴:自作孽,不可活!

張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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