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章
熊熊只盯着她看,那眼神恨不得将她千刀萬剮,但看了半響,卻沒動她。
玉奴忍不住要擡頭看熊熊,又怕觸怒了他,他更要對自己發作,只能低頭看自己的膝蓋。
已是深秋,地面的涼氣慢慢鑽入膝蓋以後便再也不肯散去,也不知跪了多久,玉奴直覺得兩膝帶着小腿冰涼酸疼,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偏偏腦袋又困的要命,眼皮都快睜不開了,這樣的矛盾讓玉奴死去活來的難受。
這個時候,她才開始想念前世,雖說要與自己不喜歡的董廷一起,但物質生活上還是十分優越的,豪宅豪車,精致美食,而且董廷人很是傲氣,看出自己不喜歡他以後再也沒打擾過自己,自己也算是閑散富家太太,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哪裏用得着看人臉色,提心吊膽,還下作地跪下!
熊熊一直不發話,玉奴便再也忍不住了,微微擡頭看了他一眼。
旁邊的小幾上放着一柄天平式的燭臺,上面點着三根蠟燭,熊熊白淨的小臉在燭光下微微泛着一層金光,他平躺在床上,緊閉着雙眼,眉心還有些緊蹙,似乎做了不開心的夢,又像生悶氣的孩子。
竟然睡着了?
玉奴雙手揉了揉膝蓋,慢慢從地上站起來,要她跪一下下可要,要她跪一晚上,做夢!她可是全身傲骨,膝蓋更是純金傲骨,怎麽能給別人跪一晚上?
玉奴倒吸一口涼氣,麻木的膝蓋忽然活動開來的滋味真是蘇爽到極致,差點一個沒站穩碰到旁邊的花瓶。
這時,她才仔細看那花瓶,前、左、右三面分別繪有三副不同的畫面,左面畫的是一個容貌豔麗,身姿纖弱的白衣女子在湖邊散步,連翹的花枝肆意地伸展開來,點綴在她潔白的衣裙上,頭頂更有柳枝迎風擺動,美人卻比畫中的柳枝和連翹更要柔弱,讓人禁不住心生愛憐。
前面正對着玉奴的地方畫的是在一間屋子內,一個婦人在床上抱着孩子,孩子被包在襁褓中,閉着眼睛睡得正香,一名白衣女子在床邊觀看,旁邊的方桌旁,坐着一個男子喝茶。因為這副畫中白衣女子只有背影,玉奴也看不出她和左邊畫面裏的女子是不是一人。
右邊畫的是白衣女子在院中的石凳上刺繡,旁邊的假山上有牡丹花枝斜下來,粉色的牡丹開得正豔,有白衣女子的大半個臉大,這白衣女子顯然就是左面畫上的女子,此時他已梳了婦人頭,她身後還站着一名男子,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另一手深入她的領口,男子往前探着頭,似在看白衣女子刺繡,臉上卻漫不經心,笑的極其暧昧,細一看能發現,這個男子正是前面喝茶的男子,而女子只是面頰緋紅,左手拿着秀棚,右手拿着針正要穿過繡面,并不制止男子的輕佻動作。
這三幅畫都是栩栩如生,畫者的畫工可見一斑,而且,這些畫面必是深印在畫者腦中,否則也無法畫的這樣傳神。
後面畫了什麽?玉奴伸着腦袋向後望去,還沒等看見什麽,就聽床上一陣翻動的身影,玉奴一驚,連忙就要跪下純金傲骨,卻瞄見床上的熊熊只是翻了個身,變成面向着床外側躺着,若不是他仍緊閉着眼睛,玉奴定要以為他在看自己。
玉奴沒心思再看後面,要是這個變态忽然醒了肯定又要發作,不如趁現在溜出去找個暖和的地方好好睡一覺。
蹑手捏腳地走到走到黑色的帳幔旁,一根手指輕輕掀開,身體從縫隙中鑽出去,很好,沒有一點聲音,放下簾子,大功告成!玉奴無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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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軟榻旁正趴着一個侍婢,睡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玉奴沒有在意她,輕手輕腳地出了門,伺候熊熊的人這麽多,晚上進出個丫頭肯定也是正常,裏面的人不會發現吧,玉奴僥幸想着,卻又忐忑不安,殺人狂魔一樣的熊熊是這麽好對付的嗎?也許是他現在不想處置自己以後要加倍補上吧,先不管那麽多,就算上刑場也要讓人吃飽飯啊。
哪裏暖和?哪裏有飯吃?當然是火房,現在外面已經起了朦朦霧氣,本來就困得腦袋發沉的玉奴周身一凜,趕忙朝主室的後面跑去,果然讓她找到了火房,因為她不小心碰到門口劈好的木頭。
玉奴摸到夥房門前,火房的門上了鎖,玉奴又試探地推了推窗戶,關得緊緊的,大概是從裏面束上了,玉奴用力一推,只聽“碰”的一聲響,大概是裏面的窗挂被她弄斷了。
玉奴輕快地跳入窗戶,燥坑旁還有一點餘溫,打開燥門,裏面還有火星,玉奴往裏扔了幾根木頭,又借着微光,看見竈臺上有火折子,點了一根扔進燥坑,又點了一根拿在手裏,在房間內找起吃食來。
熊熊的小廚房真是豐盛,各種肉食應有盡有,都挂在一根三米長的木頭上碼的整整齊齊,玉奴先用菜刀割了一塊臘肉扔進燥坑裏烤,又打開菜廚的門,裏面還有剩下的熟食,玉奴顧不得是冷的,抓起一大塊肉就啃了起來,到嘴了才知道是羊肉。
玉奴瞬間覺得自己活過來了,又拿了一大盤子肉盤腿坐在燥坑旁吃起來,還有什麽能比邊烤火邊吃肉更幸福?
燥坑裏的臘肉滋滋地冒油,熏肉的香味勾得玉奴越發-欲-求不滿,但為了燥底熱乎乎的臘肉,她毅然決然地放棄了盤子裏的冷肉。
玉奴一邊等待,一邊翻烤,偶爾從盤子裏撕一小塊冷肉來吃,像只偷腥的小貓。
終于,臘肉的肥肉被烤成透明色的金黃色,外面略焦了些,這是最好吃的程度,玉奴興奮地将臘肉掏出來,用刀子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在一個盤子裏,也不怕熱,立刻用手夾了一塊放進嘴裏。
玉奴吃着可口的臘肉,什麽委屈都沒有了,美滋滋地正要吃第二片,餘光忽然看見一個黑影從窗口一閃而過,玉奴趕緊用擋板堵住燥門,但還是晚了一步,那黑影又折轉回來,一個翻身從窗口跳了進來。
外面本來就下霧,玉奴又擋住了燥門,屋裏一點光都沒有了,黑暗之中,兩人誰也看不見誰,但黑影還是慢慢地在向玉奴靠近。
玉奴看了眼盤子裏的臘肉,都是它惹得禍,這麽香是要作死嗎?
悄悄抓了一塊塞進嘴裏,等男子再靠近些的時候,玉奴立刻把盤子往前遞出,“壯士,你武功高強,大半夜的還在外面飛來飛去也夠辛苦,要不來塊臘肉補補身子吧?”先別管那麽多,先刷好感,如果他要對自己不利,受了這一盤子肉說不定能緩和一下。
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黑影的表情,甚至不知他是男女,玉奴剛才叫他“壯士”也只是敬重的稱呼,玉奴的狼眼只能看見他身形頓了一下,沒有繼續向前,白色的盤子上多了一雙黑乎乎的手,是黑影要接過臘肉,他的指尖不經意地碰到玉奴的指尖,是溫熱的。
玉奴連忙抽出手,盤子就落到黑影的手裏。
細碎的咀嚼聲響起,起初是慢慢嚼,後來嚼的速度加快起來,玉奴心疼的無以複加,明明是自己辛辛苦苦烤了半天的。
咀嚼的聲音停止,一個白晃晃的東西遞到玉奴面前,玉奴知道那是空盤子,為了避免碰到黑影的手指,她捏着盤子邊接過。
本想放在竈臺上就完了,黑暗中響起一個沙啞又冷清的聲音:“還要。”像冰淩般刺破濃稠的黑夜。
要你妹呀!都他娘-的讓你吃光了!“那個,壯士,都給你吃了,沒有了,要不這有別的肉,你将就着吃點?”玉奴小心問道。
玉奴的聲音一停,周圍一片安靜,空氣都降了幾度,玉奴不管不顧,将盛冷肉的盤子遞給黑影。
黑影卻不接,片刻,說了兩個字:“再烤。”聲音依舊沙啞難聽。
玉奴不想再烤,因為面前的黑影聽聲音就是個狠角色,要想烤肉就得把燥門打開,燥門一打開,火光就能透出來,火光一透出來,就能看見彼此的臉,聽說許些殺手都是很有原則的,被誰看了臉就要殺誰。
玉奴不想冒險。
“壯士,您看,臘肉就這一塊了,還都烤給你吃了,您還是先吃這些,将就一下吧。”玉奴嬉笑着說,盤子又往前遞了遞,她越聽自己的聲音越感覺自己像勾-欄裏的老-鸨,賣力往客戶手中送肉。
那黑影仍不接,冷冷命令道:“烤別的,有什麽烤什麽。”用“命令”這個詞一點也不為過,那語氣簡直是頤指氣使。
玉奴正要開口敷衍:什麽也沒有了。
卻在這時,聽到一聲刺耳的拔刀聲,緊接着黑影來了句:“少廢話!”
他怎麽知道自己要廢話?玉奴心驚,但自己沒裝備,比不過他一身武功加大刀,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壓下滿腹不甘,悶頭将盤子放在竈臺上,掀開了擋住燥門的擋板。
作者有話要說:阿奴:我的命,好苦!嘤嘤嘤嘤……
張小哥:這回知道了吧,除了我,看誰能對你好?
阿奴:義兄所言極是,快來救奴家!
張小哥:義兄?(轉身要走)
阿奴:好哥哥……
張小哥:哥哥?(轉身要走)
阿奴:滾粗!
張小哥:……(轉身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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