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章
火光傾瀉而出,照亮了青黑的竈臺以及挂在後面的一排肉,其中就有幹黑的臘肉。
黑影的身軀也被照亮,但玉奴不敢擡頭看,只能看見他精細的腰身,纖細白淨的手指按在銅質的腰刀上,一身黑色的衣袍,下面漏出的黑色靴子,看手指的長度和鞋子的尺寸,是個男人沒錯。
黑色的靴子向竈房後面走去,玉奴跟着向後看,看見他在臘肉前停下了,胳膊動了一下,大概是從木架上将臘肉拿了下來。
男子轉過身來,玉奴立刻回過頭,不去看他,只能聽到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的聲音。
少頃,男子在玉奴身後停住,将臘肉遞給她,“烤了!”
玉奴聽得命令,将手伸到後面去接臘肉,為了避免看見男子的臉,她沒有回頭,只用一只手亂摸一通,先是摸到了男子的大腿,玉奴觸電一般立刻又摸別處。
好像又摸到了男子的另一條大腿,玉奴有些尴尬,所幸男子沒有發出一點不悅的聲音。
又像熊瞎子似的亂摸了片刻,才摸到僵硬風幹的臘肉。
玉奴先往竈坑裏填了幾根木柴,再把臘肉扔在木柴上烤。
“這樣怎麽行?!把肉舉起來烤。”
後面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吓得玉奴一激靈,哪來這麽多事?剛才不是吃的好好的嗎?但一想到他按在腰刀上的手,玉奴就乖乖照做了,用火鈎子和一根木頭把臘肉舉起來烤。
“再高一點,離火太近!”後面又冷冷地吩咐道。
其實玉奴瞌睡的要命,全身都沒力氣,還不得不往高舉了舉胳膊。
“換一面烤!”
玉奴一下子驚醒,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睡着了,左手還舉着火鈎子,右手還舉着木棍,上面的臘肉已經微微冒油了。
玉奴趕忙把臘肉拿出來,換了一面再放在火上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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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烤好了,玉奴将臘肉拿出來,放進盤子裏,頭也不回就往後遞。
等了半天,後面的男子卻不接,只冷冷道:“切片!”
玉奴咬牙切齒地将臘肉切好,再往後遞去。
後面的男子仍是不接,還一點動靜也沒有,玉奴舉了半天,忍不住低頭往後看,看見那雙黑靴子還在。
“擡起頭來,怕我作甚!”男子只覺的好笑,她以前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禍事闖了一籮筐的。
玉奴聽他的聲音稍微和氣了些,不似以前那般冰冷了,心想:難道是因為自己給他烤了肉,刷了好感度?
“我是老虎,能吃了你?”男子又說,聲音更柔和了些。
玉奴這才敢擡頭看他。
媽-的!
這人帶着面具!
早知這樣自己還防了半天是防個毛線!玉奴心中咒罵,要是自己會點功夫,肯定給他兩拳,讓他拽!
男子走到玉奴旁邊,像玉奴一樣盤腿坐下,才接過盤子,似自言自語般幽幽地說了句,“應該冷的差不多了。”
日!玉奴在心裏問候他祖宗十八代!感情剛才自己舉了半天是幫他冷臘肉。
男子細長白淨的手指在火光下更加蒼白,上面似覆了一層霜,拇指和食指捏起一片臘肉正要往嘴裏放,才意識到,這面具的嘴巴處沒有洞,沒法往裏塞東西。
玉奴腦中一亮,之前他吃臘肉的時候是很順利的,說明他那時還沒戴面具,這面具應該是他剛戴上的,還故意讓自己看他,這是要調戲自己嗎?
玉奴雖然不了解他的想法,但了解男人的臭德行,直直地盯着他看再也不害怕了。
那男子放下手中的臘肉,微微側頭看玉奴,見玉奴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只是那笑容怎麽看怎麽陰險,男子輕咳一聲,手指在盤子邊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忽然對玉奴說:“你轉過頭去。”
玉奴微微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下,背對着男子轉過頭去。
男子這才摘下面具,吃起臘肉來。
卻說這時,玉奴忽然回過頭來,男子驚慌失措,再想戴上面具已是來不及。
玉奴見了他的面相,立刻撲上去照着他的腦袋來了一巴掌。
男子一手護住盤子,一手護住頭頂,縮着膀子,很沒底氣地小聲抗議,“肉肉肉,玉奴,你小心着點,別打翻了。”那聲音卻變了一個樣,不是那種幹砺的沙啞,而是帶點男子變聲期的沙啞,明顯是張遠山的聲音。
玉奴一把搶過臘肉,放到竈臺上,又劈頭蓋臉打了張遠山一頓,“你還好意思說肉,看我不打死你!”
“哎哎哎,義妹手下留情!打死了我誰救你出去啊!”張遠山逃到一邊,可憐兮兮地求饒,哪裏還有剛才的拽勁。
玉奴也打累了,她本來就困,又被張遠山使喚了一晚上,實在是累極了,但還是放不下剛烤好的臘肉。
果然舉高點烤的更香,玉奴将臘肉放在腿上,一片一片的吃起來。
只是後背不知何時貼上來一只哈巴狗,又磨又蹭,搖尾乞求分給他點。
玉奴冷笑,真當她是沒脾氣的,又是手腳并用收拾了張遠山一頓,他才消停下來。
眼看着還剩大半盤,玉奴實在吃不下了,晚上吃多了也不消化,但她也不想給張遠山吃,忽然靈機一動,把張遠山找來,讓他坐在幹草旁邊,伸直腿,玉奴心安理得地躺在張遠山的腿上,臘肉放在張遠山腳邊半米遠的地方,除非張遠山手臂再長長半米,否則他就是急死也夠不到。
“告訴你,不許睡覺,早上卯時之前叫醒我!”玉奴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像小潑婦一樣對張遠山吩咐道,還一只手臂繞過張遠山的膝蓋彎抱緊他的大腿。
其實她還有個更重要的目的,不得不抱緊這位的大腿。因為她總是能聞到一股似有似無的藥味,雖然被熏香和臘肉的味道遮去了大半,但玉奴敏銳的鼻子還是能清晰地分辨出來。
張遠山唯唯應“是!”
玉奴再也睜不開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朦胧中,玉奴又緊了緊手臂,懷裏的圓柱還在,腦下的圓柱還在,玉奴心裏安穩了不少,只要在就沒問題,安心接着睡。
“咣當”一聲,門被打開,玉奴渾身一震,猛然從地上爬起來。
見了站在門口的男子,玉奴的心就涼了大半,再看地下,哪裏還有“張遠山”,懷裏抱着的和腦下枕着的分明是兩截圓木。
熊熊一身白衣站在門口,似乎是嫌棄火房油煙之地,不肯進來,只吩咐身後跟着的四個侍婢把玉奴綁起來。
玉奴認命,她就不該貪睡,要是昨晚瞪着眼睛看住“張遠山”,今早哪來的熊熊?
也不對,玉奴心想:自己睡覺從不睡太死,昨晚熊熊顯然是有備而來,肯定是他給自己下了安眠的藥,這對熊熊來說是手到擒來。
他昨晚就是來戲弄自己的,幸虧自己早有警覺,打他的時候也沒放水,都是實打實的拳打腳踢,也還了他一些。
呀!不說這茬還好,一說這茬她又想起來熊熊這個人锱铢必較,肯定是要加倍報複回來的!
玉奴又後悔打了他,心中慌亂不已,不知熊熊要如何報複她呢!
熊熊那廂裏卻氣定神閑,讓下人拉着玉奴回了他的房間。
一進房間就能聞到一股誘人的臘肉味,玉奴尋着味道看去,桌子上擺着昨晚剩下的大半盤子臘肉。
熊熊這個人果然讓人防不勝防,早先他還是鬼老的時候假扮張遠山就扮的難辨真假,如今确定了鬼老是他扮的,更是讓玉奴膽顫,這得是心思多巧妙得人兒,才扮什麽像什麽,那必是把旁人的一舉一動學得惟妙惟肖,動作,聲音,眼神都不差分毫。
昨晚,熊熊做了一個手指巧盤子邊的動作,那個動作正是張遠山喜歡做的,還有他後來躲藏或是無賴貼在自己身後的動作,也深得張遠山的要領。
這要是擱在她前世,熊熊唱二人轉絕對是一流的。
停!熊熊這是要幹真麽??
那櫃子裏怎麽有那麽多工具,趕緊關上!
玉奴心中萬馬千軍,翻湧咆哮,嘴上卻不敢說一個字,現在乖乖的,也許還少受點苦頭。
熊熊白嫩細長的手指與張遠山一樣,只不過比張遠山的少了些血色,他依次撫摸那些狼牙棒,梳刑用的帶刀刃的耙子,黑鐵鞭,皮鞭,夾手指的篦子,二十厘米長的鐵簽子,其他的玉奴都猜不到用途,有的像鐮刀,頭上卻裝了個鐵腕,碗邊是磨的鋒利的刃,有的像水杯,旁邊卻多了一些機關……
玉奴看的脊背發冷,汗毛根根立起。
熊熊愛撫他們就像撫摸自己的孩子一樣,眼裏滿是喜愛。
等他慢悠悠地看完一遍才對玉奴說:“你看它們怎樣?”
什麽怎樣?玉奴不知道他問什麽,要是回答“好”,以熊熊的性子肯定要在自己身上用一遍,要是回答“不好”,熊熊必定要讓自己見識見識他們的“好處”。
怎麽回答都不是,玉奴幹脆不說話。
熊熊知道她是害怕了,也不與她浪費時間,一根手指挑起玉奴的下巴,讓與她直視自己的眼睛,“昨晚,張遠山已被我的人擒住,現在就關在地牢裏,你要是有辦法從他嘴裏問出金礦的地點,我就再也不讓你看見它們。”
作者有話要說:張小哥:娘-的,下一場終于有我的。
玉奴:愛慕虛榮。
張小哥:……還不是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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