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章
玉奴看見張遠山面帶清風明月微笑走來,只是清風陰冷,明月光寒,玉奴不禁打了個冷戰,縮了縮肩膀。
不對!她又沒做對不起他的事,何必心虛?
想到這裏,玉奴目光悠遠冷清,挺胸擡頭,高仰着下巴迎上張遠山的目光。
威壓施展的剛剛好,多一分則烈,少一分則柔,張遠山的氣勢終于被她壓下一籌,清風轉暖,明月皎潔,玉奴得意,冷笑一聲,忽而,一只鋼鐵般的手爪将她拉了回去,接着,頭上被胡亂摸了許多油水,香噴噴的從頭頂流到眼睛。
玉奴呆愣了片刻,用袖子胡亂擦了把臉,古代的東西果真不錯,純天然無公害,流到眼睛裏都不疼。
頭頂的大手還在像機器一樣幫她揉搓按摩,玉奴頭皮很痛,掙紮着拉開熊熊的手問道:“師兄,你把一瓶全倒在我頭上了嗎?”
熊熊勾唇一笑,“不,是三瓶。”
玉奴目光僵直,“師兄,你對師妹的愛護猶如春雨一般,潤發無聲。”
熊熊深以為然,“我是你師兄,愛護你乃義不容辭。”
玉奴忽然面容慘淡,師兄你什麽時候愛護過師妹,偏偏這個時候愛護師妹,剛剛的威壓被你一招盡毀,俗話說:“再而衰,三而竭”,玉奴絕對不會傻到一個招式用兩次,只得頭疼地另想辦法。
誰知,還沒等她想出來,張遠山已飄然而至,“玉奴,熊少主,好久不見。”
玉奴剛要上前就被熊熊抓住後領子,提小雞一樣提了回去,“遠山兄,”熊熊語氣含笑。
張遠山笑着看看熊熊,又看看玉奴,忽然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一步步逼近熊熊與玉奴,嘴角的笑意也愈來愈濃,兩片薄唇仿佛噬血般鮮紅。
熊熊和玉奴俱是一驚,玉奴大叫:“張遠山,張遠山!”張遠山要殺她嗎?書中,張遠山最恨謊言與背叛,難道張遠山懷疑自己背叛了她,所以要了解了她?實在太偏激了!
玉奴想要掙脫,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奈何熊熊的手如鐵爪般,抓的緊緊的,還饒有興趣地在她耳邊細語:“現在就讓你看清張遠山是個什麽貨色,放心,師兄不會讓你受傷。”
玉奴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張遠山最終将目光鎖定在她身上,然後緩緩拔出了匕首,放在了她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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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家,頭發弄得這麽亂,成何體統,我只不在幾天,你竟變得如此邋遢,唉,何時才能長大……”張遠山語氣輕柔,衣袖上似有似無地飄着淡淡蘭香,洗盡周圍的一切脂粉氣,那袖邊在玉奴的鼻尖上刮來刮去,熟悉而溫暖的氣息,似乎很久遠,又好像就在昨天,玉奴的心髒“砰砰”跳的極響亮。
三下兩下就幫玉奴将油頭梳好,張遠山把梳子插入刀鞘中,輕嘆一聲,忽然兩手緊緊将玉奴抱住,還左右晃了兩下,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又說不出來,那些話語便全寄托在了那一聲嘆息和無聲的擁抱之中。
許久才對熊熊點頭說:“多謝熊少主,現在可以松手了。”
見多識廣,慣會演戲如熊熊,也不禁瞠目結舌,還真就不自覺地松開了玉奴的後領子,“遠山兄,你剛才那兵器可否借我一觀。”
張遠山舍不得松手,便一手抱着玉奴,一手掏出家夥,目光誠懇地遞給熊熊說:“兄弟,客氣,喜歡就送你。”
熊熊驚喜地接過匕首,拔出油汪汪的木梳,贊嘆說:“不知是何方神聖所作,心思甚是巧妙,若是能換成鐵齒則更妙。”說罷,笑吟吟地看了玉奴一眼,“師妹以為如何?”
玉奴還在驚愕之中無法自拔,如今被熊熊一叫才回過神來,又見熊熊的眼神似笑非笑,不禁頭皮發麻,剛才熊熊大力幫她按頭的觸感還沒有消失,那只手好像還在她頭上,她要是讓他不爽,那手就要解開她的天靈蓋一般,“咳、咳咳,我覺得吧,木頭的就很好,鐵的梳着多疼……”
“疼了才知道其中的妙處。”熊熊似不經意一般,輕聲打斷玉奴,手中轉動着木梳把玩,玉奴卻從那木齒上感受到了铮铮寒光(油光),仿佛下一刻就能變身鐵齒。
張遠山感受到了玉奴身體的僵硬,輕輕撫摸她的後背,不贊同地對熊熊說:“熊少主此言差矣,女人如水,順水才能走得更遠,逆水總有一天會到頭。”
“那便守在源頭,又有何不可?”熊熊終于收起半笑不笑的臉,目光硬冷起來。
張遠山依舊挂着他商人式的笑容,“百川東到海,即便是你願守在源頭,哪知她可甘居于源頭?”
“那便将她禁锢在源頭!”熊熊越發兇狠。
“水滿則溢!你确信禁锢得了她?”張遠山放下玉奴,将其擋在身後。
熊熊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遠山兄對女人甚是了解。”
張遠山謙虛道:“談不上,世上女人千萬,我只了解一人。”說着,風情萬種地回頭沖玉奴眨眨眼睛,長而瞧的睫毛下似乎掩蓋着無數星光,幾日不見,他竟又俊朗了一些,男主光環将他滋潤的如此好……
玉奴半天才回過神來,又是一陣惡寒,她竟然被美色所迷,轉頭對旁邊明明很生氣卻極力表現出不在意的樣子的李幼薇說:“長樂表姐,你好福氣,世上女人千萬,義兄只了解你一人!”
張遠山這才看見李幼薇也站在他身後,眼睛像刀子一樣剜了他一眼。張遠山尴尬地輕咳一聲,拉着玉奴的手捏了捏,又趴在她耳邊說:“此事是家父趁我昏迷不醒的時候與南平王私下裏定下的,我并沒有同意。”
玉奴剛想說:你不同意有什麽用?還沒等說,熊熊便推開張遠山過來拉住她,兩眼直直地盯着她說:“你再跟他糾纏不清,便是自取其辱,跟我回去。”
玉奴心裏明白,張遠山如今是有未婚妻的人,她難道要賴着他做妾不成?雖然她一早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每次想到這裏她都極力回避,因為每一次稍微往深處想都會心痛難挨,那是一種非常陌生的感覺,甚至幾度令她覺得迷茫,所以她一直期盼再見張遠山一面,想親口聽他怎麽說,如今見到了,他卻只給了一個聽着好聽的回答,玉奴不是小孩,不可能義無反顧地接受張遠山不明不白的真心。
張遠山的手還在緊緊拉着玉奴的另一只手腕,眼看着玉奴的眼神由迷茫變得傷感,再由傷感變得堅定,張遠山心裏仿佛被刀剜了一般難受。
玉奴下定決心不理會張遠山痛楚的表情,他痛,她何嘗好受?在熊熊的幫助下,強行掙脫了張遠山的緊抓着她的手,最後回頭看了他一眼,與熊熊離開玉人歌。
“你眼裏就只有她,她到底哪裏好?邋裏邋遢,毫無規矩,現在又跟別的男子勾三搭四,把你抛在腦後,這樣的女子,值得你跟家裏鬧翻了過來找她?”李幼薇感覺很委屈,她從出生到現在求親的人數不勝數,但她是第一次對一個男子動心,然而這個男子卻早已心有所屬,她千裏迢迢跑來看他的心上人,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子能把她比下去,結果看到的是一個乞丐一樣肮髒的賤民,如果他是男子,死也不會喜歡這樣的女子,張遠山到底是那根筋不對,竟然會喜歡上玉奴這賤民?但不管怎樣,李幼薇都有信心贏得張遠山的心,她自認為與玉奴比起來是雲泥之別,張遠山早晚會看到她的高貴優雅,從而厭惡玉奴那臭乞丐。
俗話說的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李幼薇特意搭上熊熊這根線,她知道熊熊善音律,送熊熊萬金難求的孤本——《琅邪琴譜》,并為熊熊暗中傳遞信息,助熊熊收服玉奴,就是助她自己收服張遠山。
“四小姐倒是懂規矩,一只腳都沒過門就先嫉妒起來了,未出閣便不顧身份,抛頭露面,還與表弟私相授受,你确實沒有辱沒南平王府的家教。”此時,張遠山眼裏只有無盡的冰冷,像冰錐一樣刺進李幼薇的心裏,讓她産生錯覺,這是剛才與自己言笑晏晏的男子?她渾身顫抖不已,他說的不對,那不是她,那不是她,她怎麽可能是那等沒有教養的人,“稀墨,我不是那樣的,我是因為你……”稀墨是張遠山的字,取自“稀墨描遠山”之意。
只是張遠山根本沒有要聽她解釋的意思,下一刻,人就上了玉人歌的二樓。
李幼薇跌跌撞撞地要追上去,卻被掌櫃攔住,“四小姐,得罪了。”
李幼薇害怕肥豬一樣的掌櫃碰到她的一角衣邊,急急後退三步,卻因身體顫抖,腳步虛浮,一個不穩坐倒在地上,下人們立刻放下物品過來扶她,掌櫃眉眼嘴角皆帶笑,一直站在樓梯口目送她們離開。
“矮腳七,你真的該減肥了,玉奴和熊熊都認不出你了,你說說,是不是我給山寨的安家費全流進你肚子裏了?”
樓上傳來的聲音讓掌櫃心神一凜,“哎呦,寨主,您可太把我當個人物了,寨裏那麽多兄弟,哪個脫得了土匪性子,誰不是眼珠子天天随着白銀轉,哪裏有我獨吞的機會喲!”邊說着,邊上了樓,給懶懶靠在躺椅上的張遠山倒了杯茶,手腳甚是麻利,再仔細看他的眉眼,除了胖了一大圈,不就是矮腳七的鼻子眼嗎?
張遠山本來在閉目養神,聽見水聲,将手從眼睛上移開,不喜地看了眼矮腳七的大餅子臉說:“矮腳七,大胡子的傷恢複到幾成了?”
矮腳七一愣,大胡子不是早就好全乎了嗎?寨主這是……矮腳七何等圓滑,立刻就猜到了張遠山的用意,拱手說:“大胡子傷勢過重,至今昏迷不醒,甚至朝不保夕,小弟們棺材壽衣都準備好了。”最重要的是傳到玉奴那祖宗的耳朵裏,他如今的得了張遠山重用,事辦好了銀錢可是流水一樣嘩嘩往裏進啊!矮腳七-五根手指靈活地敲打着肚皮,像敲算盤一樣,招財貓似得笑眯眯地看着張遠山,只恨不得“喵喵”叫兩聲再跑到張遠山腳底打滾。
張遠山滿意地笑了一下,便揮手讓矮腳七着手去辦,等矮腳七的腳步聲消失以後,他手背又蓋住眼睛,閉目養神起來,嘴角的笑意也随之消失,陽光偷過窗棂射在他的臉上,他臉色白得幾近透明。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加班到八點半,更的晚了,大家不要太過想我,默默的想我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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