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你天天給人家做婚禮蛋糕,自己的沒想過?
花了整整兩個星期, 楚心把婚禮蛋糕設計圖畫出來了。一張大大的2k白紙, 再加二十餘張細節小圖。
應有歡看到時, 眼神閃亮。
楚心向她介紹:“蛋糕整體高度在一米七左右, 從上到下一共二十層, 由五種口味組成, 包括海鹽巧克力、紅絲絨香槟……”
“事實上,”應有歡打斷她的介紹, “我并不關心它的口味, 我想也沒幾個人舍得吃掉它。我只想問問,你真的可以把這張圖用蛋糕的方式展示出來嗎?”
楚心堅定點頭道:“我在設計時,就已經考慮好如何制作。如果我做不出來,就不會把它畫下來給你看。”
應有歡看着她說:“婚禮随時可以開始, 你需要多久做好它?”
“一周。”
應有歡總是彎着标志弧度的唇角, 看上去十分和善。
“好的, 我真是太期待了!”她笑着說,“不過哪怕在婚禮前一天,這個蛋糕不能讓我滿意, 我還是會退掉的。”
婚禮定在一個月後的周六。
高級婚禮蛋糕是高級定制甜品的頂峰, 按楚心的設計圖, 這樣一個蛋糕最終做成, 售價至少在三十萬星元以上。
一個蛋糕就趕上店裏一個月的流水了, 加班加點一周就能做出來。
只是楚心團隊能上手的只有三個人,她需要合理高效的分配每一個任務。
以馬麗娜和魏夏現在的手藝,很多裝飾品還做不了。
楚心需要獨自把翻糖花, 棉花糖脆片模型等做出來準備着,這些可以多保存幾天。
為了不受打擾地安靜幹活,她索性将工具搬到二樓,在自己的小廚房制作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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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保鮮技術發展,婚禮蛋糕可以提前一周開始準備。過去,大型婚禮蛋糕最多只能提前兩天做,開始的太早,蛋糕就會不新鮮。
遇上設計複雜些的,就需要一個團隊通宵達旦工作。
她用棉花糖脆片捏了二十餘個一尺左右高的模特小人。
棉花糖脆片是黃色的,用它捏出來的模特接近膚色,比蛋糕堅硬,容易雕刻塑形,還可以食用。
再将調溫調色後的巧克力做成不同韌性、不同顏色、不同形狀的薄片,來制作模特小人的衣服,用糖粒制作首飾。
每套衣服都嚴格按照應有歡的設計圖來,哪怕一個小小的紐扣也是可以吃的。
做完二十個小“模特”,她就把它們放到大廚房的冷藏室保存,在那裏,有個專門清空的架子用來放婚禮蛋糕裝飾。
蛋糕不可能沒有花朵,要想花朵逼真,就要付出很多時間和極大耐心。
楚心設計時,考慮到自己手邊沒人,刻意沒有往鮮花蛋糕方向去,只需要少量花朵做成花束。
她一共做了大小不等顏色不同九十餘朵花,這用去了整整三天的時間。翻糖制成的花朵在保鮮盒內存放一周也不會出現裂縫,甚至還帶點軟度。
準備完小的飾品後,她又用棉花糖脆片捏出一個真人大小的上半身模型,能提前準備的工作就算做完了。
婚禮開始前三天,白天馬麗娜和魏夏繼續盯着店內的活,關店後三人繼續不停歇地工作。
路長川白天還能幫上忙,晚上的活,他是一點插不進手,只能在楚心身邊幹坐着。
楚心工作起來,心思和眼神全在手上,根本注意不到他,安排任務時果斷幹脆頭也不擡,哪個活交給魏夏,哪個活交給馬麗娜,全在心中明明白白的。
馬麗娜負責烘焙五種不同口味的蛋糕層。為了使蛋糕強度更高,需要用比平時更稠的面糊。
慣常用于生日蛋糕的淡奶油,由于易融化難定型的原因,無法用在婚禮蛋糕上。
很多人用翻糖來做婚禮蛋糕,因為它柔軟,而且成本低廉。但是翻糖做的蛋糕并不好吃,一大塊硬硬的糖皮覆蓋在蛋糕上,切時都需要更加用力。
楚心堅信,味道是食物最重要的部分,只有給客戶做出最美味的蛋糕,它的外形才有意義。
于是,她決定自己調配奶油霜。相比淡奶油,奶油霜硬度偏高,不易融化,極易裱花而且更持久,還有淡奶油的味道。
為了真實還原應有歡畢業舞會時穿的衣服,需要制作大量蕾絲裝飾。
楚心買來蕾絲樣式的矽膠模具,将乳白色明膠糖倒在上面,均勻鋪開。明膠糖一定要鋪得很薄,這樣才能做出透明的蕾絲。
等它半幹時,就要從模具上取下來。
蕾絲極纖細,一不小心就會扯破,這是個非常緊張的工作,需要耐心和極強的雙手穩定感。
完整取下的明膠蕾絲,就像真正的蕾絲布料一樣,可以彎曲和裁剪。完全幹燥後,會變得足夠堅硬并且保持形狀,用它來制作裙子上的裝飾和頭紗最适合不過。
将翻糖皮覆蓋在之前做好的上半身模型外,以糖霜為膠水,把蕾絲固定在翻糖皮上。
婚禮前一天,所有主體和配件全部制作完成。
多層蛋糕很高,無法整體運輸,必須到現場組裝。每層蛋糕都放在自發冷托盤上,謹慎包裝,保證運輸過程中不會損壞。
不同型號的刮刀、手套、濕巾、棍子、裱花嘴、裱花袋、牙簽、裝飾品……要将所有可能用到的工具都帶上。
因為誰也不知道現場會發生些什麽,一定要在離開廚房前做好充足準備。
當天晚上,楚心三人帶着一箱箱包裝好的蛋糕,提前到達會場。
組裝蛋糕是個技術活,越往上越難,一個不小心,可能前功盡棄。
他們将與蛋糕相處一整夜,希望一切順利。
在蛋糕中心打上細樁,幫助它們承重,層與層之間用奶油霜填滿空隙。每一朵翻糖花都要精心安排它的位置,再将模特小人逐一插好。最後的裱花是楚心獨自完成的。
這是與時間賽跑的一晚,幸運的是,在黎明到來前,這個重達六百多斤,前後超過五十個小時制作出來的大型婚禮蛋糕,終于可以呈現給新人了。
夏日的太陽升起得早,清晨四點多,曙光初露。
楚心看着這個加上底盤比她還高的蛋糕,滿足地笑了。再辛苦再累,也比不上這一刻的成就感。
她蹲下,打開自發冷盤的溫度控制器。
馬麗娜拿來衣服,問她是現在換還是晚點。
既然是婚禮,哪怕是廚師,也要穿得正式。
楚心搖搖頭,示意等下再換。
她從地上站起來,卻不想一夜沒睡,又沒吃東西,起得有點猛,眼前一陣發黑,身體晃了兩下,往前倒去。
面前是剛剛做成的蛋糕,楚心急得不行,右手亂抓,試圖控制身體。
旁邊過來一支手,抓住她胳膊,把人往後一拽。
一場禍事消彌無形。
楚心心大安,人就站不住了,也不管是誰扶住她,就往後一靠,閉眼緩了兩秒。
“多謝。”她睜開眼,向身後的人道謝,見是路長川,她怔了下,問,“你怎麽來了?”
“我早就來了,你根本沒看見我。”路長川黑着臉惱道,“我又不是來找你的,我今天是客人,只是到的早了點。”
楚心看看還未大亮的天,說:“真不是一般的早。”
路長川瞪她,末了問:“吃早點嗎?”
“這麽早就有馄饨賣?”
“什麽賣啊,我讓我家廚子做的。”
他身後跟着一個人,把手中食盒依次擺在桌上。
很豐盛的早餐。幾人坐下,吃起來。
路長川打開粥碗,遞給她。
楚心見他自己也拿起筷子,問:“你也一起吃?”
“這麽早我當然還沒吃。”路長川啧道,“诶,我特意過來和你一起吃早飯,你怎麽一句好聽話都沒有。”
楚心啞口,回想一遍對話,好像還真是。
魏夏和馬麗娜對視一眼,自覺地捧着碗換了張桌子。
楚心扭頭看了眼蛋糕,得意又滿足地笑,問:“你覺得怎麽樣?客人看到會不會覺得震驚?”
“做一個這麽累,哪裏好。有錢燒的。”路長川嘀咕,又趕緊補了一句,“我說的是應有歡。”
“結婚是大事,一輩子可能就一次,當然想讓它難忘。”楚心不滿道,“知道我做的累,你誇一句好看就行了。”
路長川撇撇嘴,道:“反正以後我們結婚,不要這麽大的蛋糕。”
楚心愣了下,怔怔反問:“結婚?”
“對啊,我們遲早也要結婚啊。”路長川看她懵懵的樣子,把筷子一放,聲音也高了,“诶,你不會沒想過結婚的事吧?!你天天給人家做婚禮蛋糕,自己的沒想過?”
魏夏和馬麗娜齊齊往這邊看過來。
楚心瞪他,責道:“你小點聲!”
路長川皺眉,重新拿起筷子,想了想,還是不放心。
“诶,葉楚心,雖然我們說的‘試試’,但你也要認真點啊,工作認真,談戀愛也要認真。”
“這怎麽能混為一談。”楚心吃光最後一口粥。
路長川張張嘴,還想說什麽,見她一臉疲憊,改口道:“你到裏屋睡一會兒,等下我叫你。”
“不行,我不放心,睡不着的,等婚禮結束回去睡。”
婚禮在上午十點開始。
前面的各種活動、各種講話,楚心他們都不用參加,可以窩在廚房裏稍事休息。
到十一點半,工作人員來取蛋糕。
草坪上新娘剛剛揚過捧花,大家重新回到座位,等待着最後的切蛋糕環節。
一輛遙控平底板車沿着通道緩緩開過,上面立着等人高的白色蛋糕,猛一瞅,像站了個人。
板車是鋼制的,堅固非常,底部距離地面只有十幾厘米高度,由數個全金屬小轱辘穩穩地托着。
應有容坐在第一排,對這個導致婚禮延期的蛋糕慕名已久,忍不住伸着脖子張望。應太太坐她旁邊,見女兒這般不文雅的舉動,伸手在她胳膊上打了一下。
應有容撇撇嘴,坐正身體,等蛋糕到了自己身邊才轉頭去看。
蛋糕上半身是個人形模特,白色霜糖制成的無臂維納斯。
它“穿”着姐姐畢業舞會時穿的抹胸款白色蕾絲裙,頭部應該是個捧花,蛋糕師巧妙的使用頭紗将其遮蓋。
脖子到前胸是一束長長的花朵胸針,這也是姐姐當年得意的設計。
應有容往前探身,好奇那蕾絲和頭紗還有胸針能不能吃。如果能吃,那真是太巧手了。
整個蛋糕最吸引人的在下半段。
腰部往下是裙擺,裙擺最大部分直徑超過一米。
沿着裙擺從底部開始,有一道不到二十厘米寬的長橋。長橋斜着盤旋而上,與腰部緞帶銜接。
在長橋上,每隔二十厘米左右,立着一個無臂小人,整條長橋大約有二十個小人。
它們擺着不同的姿勢,穿着各式時裝,像是在走天橋的模特。
職業套裝、晚禮裙、緊身裙、民族風等等,所有這些“衣服”,都是應有歡代表作。
從舞會皇後禮裙,到天橋小人模特,再到下擺點綴的閃亮巧克力logo,全部與應有歡緊密相聯。
兩側賓客紛紛發出驚嘆,攝影師機器閃個不停。
這根本不是蛋糕,這是雕塑與食品的結合。
應有容看蛋糕的眼神都變了,短短十幾秒根本不夠她欣賞的。
她盯着蛋糕放置的地方,暗暗想,一會兒自由活動時,一定要近距離細看。
切蛋糕只是個姿勢,新娘新郎拍完照片後,賓客們也紛紛跑到蛋糕旁邊合影。
大家連連稱贊,得知每一個零件都可食用後,更覺驚奇。
午飯後,熱鬧的婚禮進入到随意社交階段,大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舉杯交談。
自發冷底盤已經使用将近十個小時,為了保持蛋糕低溫狀态,魏夏到蛋糕後面,更換底盤內芯。
他蹲下後,才發現另一側也蹲着一個女孩。
女孩子黑發長直,下巴尖尖,穿着白色無袖小禮裙。她側着頭,睜着大眼睛細細觀察蛋糕上的模特小人,眼中都是好奇,一看就是有錢人家保護的很好的單純女生。
她伸手在小人的衣服上摸。
那件衣服是用巧克力做的,楚心用一整片巧克力做出了布料的飄逸感。
若是碰壞了……魏夏在心裏想,眼睛卻只當看不見,什麽都沒說。
這個女孩敢離蛋糕這麽近,想來是新娘或新郎的近親,她就算碰壞了,也和他們店無關。
他快速換好內芯,起身正要離開,就聽女孩低呼一聲。
他下意識看過去,只見原本乖乖立在蛋糕上的小人被她拔了下來。
那女孩的驚慌轉瞬即逝,馬上又對手中小人充滿好奇,那樣子似乎打算掰下點來嘗嘗。
魏夏暗嘆。蛋糕是他們花了幾天幾夜做出來的,新娘非常滿意,還強調過打算專門為它做個冷凍室保存起來。
他問:“需要我幫你把它插回去嗎?”
女孩擡頭,揚起巴掌大的小臉,看到他的一瞬有些愣怔。
之後,她慢慢站起來,快速打量一遍面前的男人。
“這蛋糕是你做的?”
“不是,我們店長做的,我幫她打下手。”
“你們店長是葉楚心?”
“恩,你們認識?”
“她是我學姐。”女孩态度一下親熱起來,笑得眉眼彎彎,“這個東西到底能不能吃啊?”
“能,不過新娘好像不打算吃掉它。”
“這樣啊,我姐事真多,蛋糕做了不就是給人吃的。”女孩遺憾地說,“看着像個雕塑品,不吃一口我不太信啊。”
魏夏見她沒有松手的打算,又聽到新娘是她姐,懶得再管,面上帶着敷衍的笑,朝她微一點頭,轉身要走。
“哎,你別走啊。”應有容揚揚手裏小人,說,“你不是要把它插回去嗎。”
魏夏腳步頓了頓,回過身,朝她伸手。
應有容捏着模特下面的木棍,慢慢遞過去,遞到兩人中間的地方就停住,彎唇笑着看他。
魏夏只好往前一步,從她手上捏住木棍上半截,微一用力,才把模特小人拿過來。
他彎腰,小心地将它插回原處。
應有容繞到他旁邊,眼神放肆地盯在他身上,像是看中喜歡東西的任性孩子,笑得胸有成竹。
為了配合今日場景,魏夏上穿白襯衫,下穿白色西裝褲,扣子系得嚴絲合縫,笑容疏離,話不多說,帶着股冷清又禁欲的味道。
他快速修複好蛋糕,站起身,比應有容高了一個頭。
他發現,她就在自己旁邊,于是往後退了一步:“弄好了。”
應有容仰頭朝他笑,天真明媚:“我覺得會做蛋糕的男人很有魅力。”
魏夏撩眼看過去,心知自己看走眼了,這姑娘是有錢人家養大的,卻并不單純。
他無意多言,淡道:“我只會做冰品。”
“這麽巧啊。”應有容揚眉,似驚似喜。
她往他身前走了一步,笑着說:“我最愛吃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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