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腹肌合格嗎?

女子柳眉輕蹙, 目微閉, 頭頂鳳冠, 大小珠花垂墜, 雲鬓鳳釵。

她的面容細膩, 雖然邊角還有很多毛糙處, 但那孤冷的神情已然浮現。

頭冠之上,水天一色。一座宮殿孤立正中, 古香古色金頂紅門, 飛檐左右各一鳳首,活靈活現。

門頂挂着鑲邊牌子,上書龍飛鳳舞三個大字——廣寒宮。

月桂參天,玉兔引頸, 桂花瓣瓣掉落樹下。小池已成, 只是當中空空。

魏夏雙臂抱胸, 細看這座以不同深淺的黑巧克力和白巧克力做成的雕塑。

整座雕塑除了宮殿的廊柱是用模具制成,其它都是純手工捏得。大體已經成形,只差些精雕細琢。

魏夏左右看看無人, 拾起樹下一片白色花瓣, 放入口中細品。

小門傳來開門聲, 晚上九點, 十分準時。

應有容推門進來, 看到魏夏正站在雕塑前,雙眼一亮,喜道:“在幹嗎?”

魏夏脫口:“在等你。”

應有容腳步輕快地走過來, 腦袋搭他胳膊上:“不枉我對你好。”

她看向自己的作品,微微一愣,随後起身過去細細查看。

“你動了?”她歪頭瞅着魏夏問。

魏夏搖搖頭:“沒。”

應有容忽然往他嘴邊一湊,聞了下,說:“還有巧克力味,我的花瓣少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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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夏笑道:“這都能被你發現。”

應有容得意:“那是,哪怕是墊路的小石子,我也記得一清二楚。”

“你調的巧克力好像不大好吃。”

“這有什麽關系,我這是藝術品,又不是用來吃的。你會舍得吃嗎?”

魏夏:“但它首先是食物。”

“我姐的婚禮蛋糕也沒吃啊。”

“她沒吃,不代表蛋糕不好吃。”

應有容歪頭:“可是,好吃的巧克力不好雕塑,做起來實在太麻煩了。”

魏夏不再糾纏這個話題,問:“池子裏準備放什麽?水嗎?”

“我也發愁呢,水肯定不行。等楚心回來,我問問她。”

“可以用小寒天試試。”魏夏拿過一個小魚果凍,晃了晃,問,“你覺得怎麽樣?”

“果凍?這個主意好。”應有容歡天喜地接過。

魏夏轉過身,繼續看這個雕塑。

應有容眼珠轉轉,慢悠悠地說:“星籍的事……”

魏夏像是沒在意,反應了下才回道:“怎麽?辦好了?”

應有容大眼睛眨了下,說:“還沒,應該快了。”

魏夏随意嗯了聲。

應有容想到手機裏那條剛剛收到的信息——“ok了,提醒你啊,星籍這玩意可加不可撤。”

她擡擡下巴,看着魏夏冷冷的側臉,終于還是沒說出來。

等她哪天覺得沒意思了,再告訴他也不晚。又不是不說,只是晚點說,算不上言而無信。

同一個夜晚,婁宿二星。

孩子們在老師帶領下洗漱睡覺。

楚心和路長川站在二層回廊邊,看着院子裏一堆堆未拆的箱子,聽着宿舍那邊傳來的叽喳聲。

路長川胳膊搭在欄杆上,落寞又惆悵。

基因鑒定的事,到底還是楚心幫他解的圍,只是在這之後,他總覺得楊媽媽看自己的眼神多了兩分探究。

想起當時的場景,自己在女人們質疑的目光中,吭吭哧哧地解釋,路長川直想一腦袋紮土裏。

楚心在他身邊肩膀一抖,沒忍住又笑出聲來。

路長川知道她是在笑話自己,不滿地斜看她。

“我又不知道你家根本不在乎基因鑒定。你也不早點告訴我。丢人不說,這下連好感都敗光了。一口一個路先生,這麽見外……”他嘟哝。

“我也是才知道啊,以前又沒人拿着報告和她們說這些話。”楚心道,“下次我就有經驗了。”

“诶!”路長川轉過身,“什麽下次啊!你沒機會了!除非我在戰場……”

楚心不等他說完,一胳膊肘怼過去:“不要亂講話。”

路長川“嘶”地一聲,手捂着肋下彎了腰,頭也埋低了。

楚心懵了,她根本沒用力啊。

她有點慌:“你沒事吧?很疼嗎?”

路長川龇牙咧嘴半直起身,一手還捂着胸下,嘴裏痛苦地說:“這裏……”

“哪裏?”楚心着急地低頭去看,人往前一步,手也跟着撫上去,“這裏?”

“再往下點……”路長川眉頭緊皺。

楚心聽話地手往下:“這裏?我是碰到這了嗎?不對吧……”

路長川吸着氣:“可能青了。”

“不會吧?這麽嚴重,讓我看看。”楚心急着去解他衣服,剛解了一個扣子,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她擡頭,夜光下,就見路長川半仰着頭,嘴角使勁憋着笑。

楚心“啪”地在他胸口錘了一下,将人推開。

路長川笑嘻嘻地湊上去,說:“你解我衣服的樣子,好急哦。”

楚心繃着臉不說話。

“真生氣了?”路長川側頭看她。楚心扭過臉不讓他看。

“跟你開玩笑嘛。”他繞到另一邊,撓了撓腦袋,問,“腹肌合格嗎?”

楚心還是不說話。

“別生氣了。”路長川委委屈屈道,“大不了,免費讓你再摸幾下。”

楚心啧了聲,朝他伸拳頭。

路長川一把握住,星光下,她似嗔似笑的樣子勾得他心癢癢。

他慢慢低下頭……

“咳咳。”一樓院中傳來無比清晰的咳嗽聲。

楚心和路長川瞬時分開,立正站好。

穩了下心情,路長川看清來人,一本正經地開口:“楊媽媽,晚上好。”

“路先生,你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在另一邊,我帶你過去吧。”楊媽媽仰頭看向他們,面上帶着慈愛的笑,“楚心,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坐了兩天飛船很累了。”

路長川想說,飛船上什麽都有,除了吃就是玩和睡,一點都不累。

但他認真回道:“知道了。”他轉頭對楚心說,“我去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楚心低聲笑道:“知道了,路先生。”

路長川一臉糾結,邊走邊低聲抱怨:“路先生……路先生……”

第二天一大早,院中傳來小孩子們驚慌地呼叫聲,緊接着隔壁房間楊媽媽打開門,小跑着往宿舍區去。

楚心忙穿好衣服,尋聲找過去。

宿舍裏,有個小女孩倒在地上,牙關緊咬,四肢抽搐。

保健老師熟練地将她頭轉向一側,在她身下墊上軟枕,拇指按上女孩人中。

其它孩子在老師帶領下離開宿舍。

“怎麽了?”

楚心轉頭,見路長川也過來了。

小女孩此時停止抽搐,人也漸漸清醒過來。

楊媽媽在旁邊道:“是癫痫,沒事。”

癫痫是大腦神經元突發性異常,沒有特效藥。

路長川疑惑:“這種病用基因療法啊。她都這麽大了,還沒開始治療嗎?”

楊媽媽無奈:“早就報上去了,還在排隊。”

“幹嘛還排隊啊……”路長川話還沒說完,楚心暗中戳了他一下。

他忙閉上嘴,心知自己又差點說錯話。

楊媽媽倒是聽懂了他的意思,說:“婁宿二星做不了基因療法,要去其它星球,周期漫長費用也高,我們要排隊等免費名額。”

“這還不簡單。”路長川松了口氣,“我讓人在這邊醫院裏增加一個基因療法治療點,定期派主治醫生過來,免費治。”

楊媽媽和正在照顧小女孩的保健老師,以及還在收拾房間的老師同時愣住。

楚心又驚又喜,看向路長川:“可以這樣嗎?”

難得被心愛的女孩用這麽崇拜的目光看着,路長川有點飄,立馬保證道:“我回去就辦,用不了一個月就能把醫療點建起來。”

幾位老師驚喜地對視一眼。福利院裏最容易出現帶先天疾病的孩子,為了等免費名額,常常錯過最佳治療年齡,多受幾年苦。

有些到了成年才能排上。

楊媽媽問:“建醫療點,要花很多錢吧。”

路長川擺擺手,財大氣粗道:“錢能解決的事,都不是事兒。孩子們治病要緊。”

保健老師眼裏都是贊許,瞅着楚心說:“當年我就看心丫頭不一般,真是好命。我替院裏的孩子們謝謝你們了。”

楊媽媽點點頭,頗是感激地看向路長川。

“這有什麽,一個醫療點又花不了多少錢。”路長川大喇喇道,“這事跟楚心沒關系,我家每年都要做幾個慈善項目,讓他們多加一個就好了。”

……場面一時有點尴尬。

楊媽媽眼中的感謝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她僵硬地笑笑,拍拍路長川肩膀。

“加油吧,小路。”

等兩人離開宿舍,路長川又是疑惑又是欣喜地問楚心:“你聽到沒有,楊媽媽叫我‘小路’了。剛剛看你們的樣子,我還以為我又說錯話了。”

楚心抿唇看向他,半晌笑道:“對啊,她喜歡你。”

院子裏孩子們在玩耍,見他倆過來,有幾個外向的圍上來,叫“楚心姐姐”“小路哥哥”一起玩,還要拆玩具。

陪孩子是個體力活,楚心跟他們玩了個把小時,就坐到旁邊休息,留路長川一個人在院中央。

他力氣大精力足,一會把這個提起來,一會把那個抱起來,一會當老鷹,一會扮母雞,整個院中都是孩子們的尖叫聲。

楚心邊看邊笑。

終于到了上課時間,老師把孩子們叫進教室。

路長川滿腦袋都是汗,跑到水龍頭下嘩嘩地沖。

楚心拿了條毛巾過去遞給他。

路長川接過随便胡嚕兩把。

“沒洗幹淨。”楚心看他側臉有黑乎乎的髒東西。

“哪裏?”路長川把毛巾遞回給她,歪着臉讓她擦。

楚心幫他擦幹淨一邊,他又轉過另一邊,說:“這邊呢?”

又擦幹淨。

路長川再轉頭:“還有嗎?”

他每轉一次頭,就離楚心更進一點,馬上就能親上她了。

路長川笑眯眯地湊上去,打算趁機偷個香。

楚心看出他意圖,嗔笑着迎上去。

忽然,一個淘氣包從教室裏跑出來,後面追着一個老師。

那小淘氣包一眼看到水池邊兩人,大聲喊:“小路哥哥,你們在幹嘛?我也要玩!”

楚心一個激靈,一把将路長川推開。

這個下意識的動作有點猛,路長川往後趔趄兩步才站住,一臉陰霾地看向那個搗亂的小孩。

楚心背着手,朝那小孩笑道:“我們在玩‘不好好聽課就不給零食’的游戲。”

小淘氣聽到,一下子剎住腳,震驚地看着他們。

這個世界上居然有這麽不人性的游戲?

路長川深深地嘆了口氣,有些理解楚心不想讓家人知道的原因了。

有家裏人在,什麽事都做不了,不停地被打斷……被打斷……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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