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1)

兇過之後知道收斂,阿鬥哭到眼睛發酸也不願意松開手,頭埋在男人衣領不斷道歉:“對不起嗚……”時不時還伴随抑制不住的抽泣聲。

程昱被他一撲差點跌倒在地,他意識到5年過去了,曾經的小孩不僅心思繁重,索要的東西也不再是他能給得起的。

5年前,國外的生意讓他的身價水漲船高,但心并沒有因為物質上的滿足而變得充實,他想回來看看。

給鄭政掃完墓的那天,他在魅色的前身——一個普通的酒吧裏遇見了阿鬥,阿鬥的真名叫陸晨,16歲的年紀卻堆着不符合年紀的假笑,不過收到小費時展露的是真笑。

陸晨涉世未深的假裝讓他心裏發笑,穿着工作服,腰間系着黑圍裙的打扮倒顯得清新帥氣,他後來覺得帥氣這詞不對,陸晨有張會欺騙人的臉,或者說是有一雙會演戲的眼睛,它盯着你的時候能感受到真誠,但實際上又不是那麽一回事。

那天他在酒吧呆了大半宿,看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忙上忙下,他給了小費,那可能是陸晨工作以來收到的最大面額。

“你今年多大了。”

陸晨眨着發光的眼:“我20了。”

他看也沒看:“胡說,我猜你連18都沒有。”

“這麽準。”陸晨捏住小費似乎在猶豫,最後下定決心說了,“我16歲了。”

16歲就16歲,還在後面加個‘了’。

下面的事他沒問,陸晨自然也不會主動講,程昱那時候覺得小孩心思挺重。

酒吧老板也說這孩子心思重,有想辭退的想法,陸晨記得當時自己是阻止的:“他這麽認真工作,你辭退幹嘛。”

“他好像是……同性戀。”酒吧老板說完一臉羞恥,“你看看,多難看。”

他一句話也沒說,因為沒有接話反而讓酒吧老板感到尴尬,反正沒關系。

在京都呆了半個多月,他在酒吧裏都能碰上那個叫陸晨的孩子,這孩子總是帶着傷,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陸晨在他面前總是會露出點傷痕,比如脖子上的傷或者手腕上的鞭痕,這些痕跡一度讓他以為陸晨是玩SM的,不過事實證明不是。某一天他也是心情好,順着陸晨的手抓住:“你傷怎麽來的。”

Advertisement

陸晨立馬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神,純情的模樣讓程昱有絲晃神,他說是家裏人打的。

“我是同性戀,家裏人知道。”

“我知道你很有錢也很有地位,可不可以和老板說說不要辭退我。”

他說:“你憑什麽認為他聽我的話。”

陸晨眼中的光随着這句話的尾音變得黯淡,程昱最後還是出手了,因為那一絲的晃神所以和老板提了,小小年紀就出櫃,他想起鄭政。

他回美國之前覺得陸晨可以支撐下去,畢竟那麽油頭總不會讓自己餓死,再說在校成績也不差,要是熬到了外省學校就是新的開始。

可造化弄人,想在國內生活的欲望一天天侵蝕他的心,一個月後他再次踏上了回國的飛機。酒吧老板因為店裏生意不景氣想要賣店,地理位置絕佳加上環境優勢,程昱記得這塊地皮的價格逐年增高又處于中心位置,他當即就拿了下來,偶然想到那個早早就出櫃的孩子,前酒吧老板說父母來鬧,不得已把他給辭了。

來鬧的原因說白了還是因為同性戀,陸晨和班裏一個男生有情況,之所以被出櫃也是因為和男生的戀情曝光,父母覺得丢人當沒他這個兒子,所以他才出來打工,酒吧老板因為他年紀小也沒有給太多的工資,這才導致了他觊觎小費,好在人靈光腦子也好使,有時小費都能比得上工資。

和男生的戀情在父母的插手下說了再見,但男生時不時還是來撩撥陸晨,陸晨年紀小心性未定,搞事的那晚被雙方父母逮個正着,陸晨完蛋了。

程昱還清楚的記得他再次碰上陸晨的場景,渾身是汗的躲進店裏逃避抓捕,他沒有犯法也不是被警察追,而是某學校的工作人員——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那所學校以治療叛逆青少年、網瘾少年和同性戀出名,治療的方案就是電擊。

電擊,多麽可笑的方法。

程昱看見小孩躲在桌子裏不敢出來,手臂上的傷痕不用故意露出也能看的明白,他彎下腰問:“你願不願意在我手下做事。”

“我包你夥食和學費。”

陸晨那時已經對周圍人産生了深深的隔閡:“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因為你像我弟弟,他比你大不了多少。”

陸晨變成後來那樣,程昱覺得自己要擔着很大的責任,酒吧越開越大,店裏顧客的身份也開始複雜起來,陸晨在他應該快樂的年紀裏受到了太多的誘惑,一不留神就禁不住誘惑陷了進去,等他發現時已經遲了,而陸晨心甘情願。

起初是為了吸引他注意,後面就是渾然天成。

程昱曾經慶幸陸晨沒有吸食粉,也沒有和圈裏的爛人開群party,他能做到點到為止,而自己也能做到退一步。

現在,陸晨要的是一輩子,一輩子太長也會有很多意外。

“阿鬥,你的世界太小了。”

青年怔了怔,緊緊抱着他:“我不想出去,我的世界就是你。”

男人擡手摸上青年後腦勺,安撫:“世上沒有太絕對的事,世事難料。”

“就是世事難料,你會喜歡上我的。”頭上的撫摸讓他有了僥幸心理,但男人遲遲沒有說出能讓他更加僥幸的話,阿鬥失望了。

“我不該把你帶到魅色,從今往後你不準再進入魅色,通訊工具我會全部沒收給你換新的。”

阿鬥擡起頭,愣神地看着程昱:“程哥……”如果說剛剛是害怕,那現在就是天塌之前的驚慌。

“你不應該進入這個圈子。”程昱抱了抱他以作安慰,眼中閃過堅定的神情,那件事不能再拖了。

阿鬥不敢再鬧,抽噎着扯住男人的手臂往前走,慢慢把手挪到程昱手心,他擡頭說:“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沒生氣。”

“你有。”

“沒有生氣。”

“你有生氣。”

程昱無奈:“說是陪你出來玩,你開心點。你和鄭政不一樣,是我沖動說了不該說的話,我應該向你道歉。”

目前又是一副風平浪靜的景象,阿鬥心裏卻沒來由的慌張。

他的慌張也并不是沒有道理,這是他呆在程昱身邊5年的經驗在警告他是時候注意了,但程昱還是和往常一樣對他好,好的挑不出刺,卻不是他想要的好。

程昱從來沒有給過他錯誤的暗示,是他自己沉浸在幻想中無法自拔。

有了那層擔憂再加上程昱頻繁的刷網,要知道,電腦那就是程昱的擺設,除了工作之外很少碰。

阿鬥終于忍不住觸碰了那臺電腦,打開桌上的文件映入眼簾的是一份去國外念書的通知,全程英文但他都看得懂。

他陸晨拿到了國外某知名美院的錄取通知,專業是熱門的室內設計,毫無疑問這份通知走了後門關系。

程昱要把他送走?送走!

他不敢鬧了,兩眼通紅的望着程昱:“你別趕我走。”

程昱幫他擦掉眼淚,說:“你不該窩在這裏,你的夢想是設計師那就去做……”不等他說完,阿鬥又委屈的撲在他懷裏,好了沒幾天的臉又哭的慘兮兮。

“我不去國外也能學好。”

“陸晨,世界這麽大,你出去看看就會發現現在的自己是多麽渺小,我給你機會打造一個屬于自己的人生。“

“那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我不想出去不想出去!”陸晨在他懷裏嘶吼,突然聲音又小了,“我這樣,和漠然又有什麽區別……”

“他是自願,是解脫,你也是。你經歷過其他的事之後才會成長。”擡起他的臉,程昱眼底幽深,“現在的你有什麽資格站在我身邊,以一個包養少爺的身份還是其他?”

哭聲戛然而止,陸晨環着男人脖子的手不禁開始顫抖。

沒錯,他和程昱是兩個階級的人,如果沒有程昱,他指不定早就死了。

他垂下頭,掩藏眼底的清晰,淚水滑落至嘴邊微微發澀:“如果我有資格了呢。”

“可能你的身邊有了真愛,或許我的身邊也有了另一個人,你的世界不會只有我也不可能只有我。”

“我比不上鄭政……”阿鬥喃喃自語。

程昱臉色有些不快:“鄭政已經死了,死了就是死了,活人怎麽比不上死人?你要先學會做一個‘男人’。”青年眼眶周圍通紅,他擦着眼淚的動作也忍不住放緩,“哭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甚至可以說不是辦法,我希望你能變得成熟,我救你養你是想你好好做人和生活,不是讓你一直活在另一個男人的羽翼之下,你這樣,我也有責任。”

青年心底不斷嘶吼,面色卻早已麻木,他愣愣的問:“我走了,你會難過嗎?”

問話帶着太多的小心,程昱從內心出發:“會難過。”5年的相處不是過眼雲煙,它一點一滴的存在,但這些在陸晨的未來面前,尚可以丢棄。

阿鬥走了。

走之前他和程昱來了個擁抱,程昱用手輕輕拍着他的背,就像是以前自己剛逃出來的時候懼怕出門,他抱着自己小聲的安慰,十分溫柔。

可這是最後一次了,越溫柔,心越疼。

……

于望舒知道消息的時候連他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杜大磊有些惋惜:“你這麽吃驚,不會還喜歡他吧。”

“別瞎說,只是本來打算一起玩現在走了,覺得有點遺憾和歉意。”雖然他并不需要有哪門子的歉意,他現在想抓住徐璈指着對方鼻梁說你猜錯了,但好像并沒有這種實質性的閑情雅致。程昱依舊和衆人聊天,伴随着魔術的展示也獲得了很多掌聲。于望舒坐了會,等身邊多了一個人:“他一直都放不下鄭政嗎?”

“我對別人的私事不清楚。”

于望舒想不通,本來依據磊哥的猜測說不對還能因為這次的張家界之行撮合一對,現在鬧得說拜拜實在是措手不及,阿鬥的心思日漸明顯,他想問是為什麽不接受?

徐璈以個人的身份回答了這個問題。

“阿鬥有很多地方都不成熟,程昱沒有玩養成的惡趣味。再說他的身邊比阿鬥會玩會浪的大有人在,勾勾手指都有人往上貼,當初救阿鬥是好心,現在送阿鬥是內疚。三觀不一樣的人沒法長久的在一起,程昱他不是貪圖眼前歡愉的人。”

青菜蘿蔔各有所愛,也許阿鬥不是程昱看中的那一款。

于望舒在心裏安慰了自己一波,捶着老腰看網友的推薦:“我們四個人去泡溫泉散散心?網上說有度假村。”

“可以诶,我之前聽別人介紹過,我舉手贊同。”杜大磊立即舉手。

剩下的就是徐璈,于望舒看向他,收到對方不以為然的回複。

“悉聽尊便。”

最後決定的是一家好評超高的溫泉度假村,也是唯一一家仿古式半露天溫泉。

程昱表現的越淡定,于望舒覺得要幫他纾解心情的欲望就越高,杜大磊話多自來熟就是最合适的融合劑,但融合劑在當天第一次做了鴿子,理由是李磊約她逛古街。

“反正你們三個大男人聊的都是我不懂的,我就不去湊熱鬧了,哎呀你會理解我的吧。”

當然理解了,甚至還聞到了一絲戀愛的腐臭味,現在只是前期,他需要離得遠一點。

泡溫泉,于望舒應該是最舒服的,仰躺在溫泉中看着天,渾身毛細孔都被泡開,連骨頭都酥軟了下來。

“這幾天走的路,比我工作一周的總量還多。”

程昱和徐璈相視一笑,碰杯喝了一口酒,說:“你真的不喝酒?”

于望舒歪了歪頭:“我媽讓我少喝酒,喝酒誤事。”說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兩眼四處轉動又立馬故作矜持的閉眼假寐。

“喝酒誤事?”徐璈的腳在水下踢了踢他,“你大學時可不是這樣的。”

“就你煩,提我大學幹嘛。”就是大學喝酒才誤事!

程昱轉動着酒杯,臉上沒有任何變化,把酒抿完就‘嘩啦’起身:“我也泡了不少時間了,先回去睡一覺。”

他走了不就只剩下自己和徐璈了?

“你再泡會啊。”

“我頭有點暈。”

行吧,既然身體不舒服那就不勉強,于望舒‘嘩啦’坐回水裏:“你來這玩,老大它們怎麽辦。”

“放在寵物醫院待幾天,正好檢查身體。”

“為什麽不是寵物店。”

徐璈語氣波瀾不驚:“因為寵物醫院和我熟。”看于望舒惦記家裏的小東西,他心裏有些吃癟,于是拿出手機,“你看不到真貓,可以看看照片。”

說着,他把手機遞給于望舒。

“這麽大方。”于望舒擦擦手接下,徐璈的手機相冊只有一個文件夾,裏面沒有自拍居然全是貓片。

其中以老大的照片居多,另外三只依偎在老大身旁俨然孩子,布偶上鏡就算是不P都美如畫,于望舒坐在水裏不由自主的癱了下來,真是特麽太萌了。

“我有去過貓舍,不過都沒老大好看。”貴就不說了,安全問題也是一大難點。

于望舒真心喜歡一件東西時會控制不住面部表情的流露,徐璈手裏轉着高腳杯,中指磨蹭着杯沿,側了側身子看向正一心投入在貓片裏的人:“這麽喜歡老大。”嘴邊的笑容慢慢加深,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樣。

可惜于望舒沒看見,準确的是他很久沒有看到老大了,甚是想念。

“我天天上課上班,就周六周末有時間陪它們,我怕它們不高興。”說完,手指一滑,滑到的是一個小視頻,視頻裏的老大躺在地上任由三只小貓揉捏踩踏,貓臉生無可戀,于望舒立即笑場。

“你還說喜歡老大?”在他疑惑間,徐璈補充,“嘴裏說着喜歡老大,還不是去貓舍看了其他貓。”

于望舒被他這邏輯打擊到滿腦子漿糊,眨眨眼:“你在傲嬌?”

“幸好老大是太監,要是母貓,你這心還不知道該分成幾瓣。”

于望舒表情扭曲:“你好狠的心,居然在它那麽小的時候就切了寶貴的小‘鉛筆’。”

“貓發情時難以纾解就會撓門,你聽幾晚試試,再說絕育對貓是一種保護。”

“那你給它留個後代呗。”完了,發情都有罪。

于望舒轉身趴在溫泉邊,手機支在旁邊看視頻,自己笑得像個傻子,笑的同時也消除了和徐璈呆在一起的緊張感,他猛然擡頭:“老大是不是把三個小家夥當成孩子了。”

徐璈不動聲色的靠近,眼底含笑的看着于望舒:“本來三個小家夥是把老大當成了母貓想要吸奶,吸不到奶就嗷嗷直叫,後來估計把它當成了父親,老大也帶着它們一起玩。”

“也是攤上了你這麽個舍得的主人,每天過的都像是小公舉,呸,小王子。”他說完這句話連自己都愣了一下。

這是于望舒自相遇後對他的第一次正面評價,徐璈滑動了屏幕切換另一個視頻,是老大領着三只幹兒子扒拉自己褲腳的畫面,布偶的叫聲軟糯可愛,于望舒幾乎是同時又靠了過去,滿眼喜愛和沉迷。

徐璈有些氣餒卻又無可奈何,大學時期是知道于望舒有少女心,碰上軟萌一點的就捂住心口嚎叫受不了:“怎麽這麽可愛這麽萌!”不過那是在逛漫展的時候,于望舒曾經為了魔都的一個漫展而逃課,就為了背着相機拍萌妹,出發之前還特地換了新裝備說不能對不起漂亮小姐姐的顏。但比起以前喜歡萌妹,他更喜歡現在執着萌寵的于潇,他笑道,“就是只貓而已,讓你這麽興奮,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漫展上的漂亮姐姐麽,大波翹臀的那種。”

當然很興奮,萌寵會舔還能抱,比只可遠觀不可亵渎的小姐姐實在多了。

于望舒一頭熱,沒注意他和徐璈的距離正在以視覺可察覺的範圍縮小,他翻了個白眼:“以前我是直男,現在我可是基佬,變彎之後心性變了成不成。”随後小聲嘟囔,“也不是不喜歡,只是看太多又不是自己的,幹嘛還給自己添堵。”

“于望舒,你喜歡我養的老大嗎?”

于望舒想也沒想,幹脆利落的跳進了坑,點頭道:“喜歡。”

“那你喜歡養它的我嗎?”

“喜……”歡字緊急撤銷,于望舒擰着眉毛,“你是不是有毒,是不是有病。”

徐璈淡淡的看他一眼:“那你有沒有藥治我。”

于望舒沉默了很久,這厮今天是不是被溫泉泡的太熱?春天也來了,萬福複蘇的時刻也是衆生發春的季節……不成,他感覺到了危險,得跑!

跑什麽跑,徐璈唇角勾起,手摸上于望舒的腰立即見效。

“靠你有毛病,老弄我腰幹嘛!”順便狠狠的潑過去幾捧水,于媽都知道兒子的腰是死穴,一碰就完。正要打幾拳,他就被徐璈拉住了手,下一秒徐璈由坐改站離他不過5公分距離,“我是有毛病,你有沒有藥治我?”

“沒藥沒藥,你這病已經病入膏肓沒救了。”

男人作出難受的樣子,喝了口酒:“那沒戲了,老大它們要流浪街頭了。”

心頭一萬只草泥馬正在瘋狂奔騰的于望舒不禁滿臉問號,還有這種操作?

于望舒覺得翻白眼挺不禮貌,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徐璈你個大傻逼’,管你禮貌不禮貌反正就是想翻,推開徐璈一屁股坐回水裏哈氣:“你再演再演,奧斯卡怎麽就沒‘最佳不要臉獎’呢,有的話我一定山寨一個送給你。”在水裏的身子抖了抖,剛剛的徐璈太不習慣了,好好的精英派律師傲什麽嬌啊,吓壞他了怎麽辦。

想再怼兩句,擡頭看見的是只圍了重要部位的光溜溜身體,他咳嗽兩聲。

眼見于望舒臉漲紅,徐璈緩緩問道:“如果只是和我上過幾次床就覺得彎了,是不是很可笑?”他蹲在水中和于望舒對視,神情專注而堅定,“所以當年你是喜歡我的。”

徐璈的臉上霎時由紅轉白,水霧成珠一點點從額頭滑落,放在膝蓋上的手也逐漸收緊。

徐璈握上那只手一個個扒開,然後手心貼着手心,徐徐道:“這麽巧,我不和我不喜歡的人上床而且還是上那麽多次。”

光着身子說愛情,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于望舒甚至感覺到露在水面的部分開始發寒,汗毛顫栗。

“這個結論我不反對。”

不反對就是默許。

徐璈道:“我敢花那麽多的耐心去養老大,因為它們在我的忍耐範圍內。”

于望舒抿了抿唇,怕聽見什麽不得了的話:“阿鬥和程昱有道跨越不過去的鴻溝,我們以前沒有,現在卻有,你的家庭和我的家庭不在一個階級水平,我這人比較現實從來不做灰姑娘的夢。”

“于望舒你就是這麽死犟。”

頭發被水沾濕都老老實實的搭在一起,于望舒擡手撸了一把,水中倒映着他的臉随後水紋蕩漾又消失不見了。讓他承認錯誤不難,可那人是徐璈,各種原因讓他們碰面有了糾葛,然後當初篤定的想法開始動搖。

“那你現在是喜歡我?”他挑釁的看向徐璈。

然而徐璈說了一句和當年相差無幾的話:“看你比較有意思,好像挺合我的胃口。”但口氣和眼神都沒有當年的開玩笑姿态。

雖然于望舒本意是挑釁他,但聽到熟悉的話還是忍不住冒火,于望舒擡腳就踹,結果徐璈一擋讓他踩了空,往後仰去直接睡在了水裏,幾口水嗆進嘴也不知道幹淨不幹淨,他撲騰着從水裏起來剛想罵人,本就不清晰的眼前就黑了。憋氣的嘴和另一個柔軟的唇猛地觸碰、交融。

吻來的氣勢洶湧不再是小心試探,而是帶着吞噬的狂熱,熱到他忘記了掙紮。

于望舒被人壓在水底只能靠嘴呼吸,推搡着對方的手被一根根扒開直到最後五指相扣,然後舉到頭頂喪失了主動權,水中另一只手不急不緩的伸進毛巾,他一慌立馬掙紮,那只手反而更加的肆無忌憚。

“徐唔……!”

徐璈知道不能太欺負人,索性坐在水底将于望舒拉起來,剛剛從水裏解放的于望舒立即開始咳水,仿佛一個溺水的人。雙眼緊閉捂住鼻子,本來由紅轉白的臉再次憋的通紅,身子因為在水裏泡久了也有些發白,現在扶着徐璈肩膀像是腦子進了水。

呸,他現在就是腦子進了水,動動腦袋裏面全是水!

“徐璈你神經病咳咳!”

男人頂着厚臉皮幫他順氣,一邊緩緩靠近讓他放松:“我要是再堅持點時間,你是不是就會松手了。”

腰部被人觸摸宛若條蛇在身上游走,刺激感也如火花飛濺順着皮膚驚悚的往上爬,那股陌生又似曾相識的顫栗令于望舒腦袋發懵,懶得搭理徐璈,他把頭擱在對方肩頭喘息,眼睛緊盯着水面在等它回歸平靜。

也等在快速跳動的心平靜下來。

徐璈身上的味道是長年累月的積累,比電視裏的男士香水都要清淡,有些涼也很好聞,于望舒感嘆自己都快咳出血了居然還有心思想這個,想要自嘲反而被水嗆到。

鼻子裏被水溜了一圈,吸吸鼻子更難受,他靜靜的靠着徐璈,五髒六腑都在極度渴望氧氣。

幾秒後,他小聲說:“徐璈,你有病。”

徐璈沉默了一會,嚴肅道:“于望舒,你有沒有藥?”

于望舒低頭靠近水面吹水,下巴則是隐藏在水裏,眼底映照着翻騰發白的水花泛起一層虛無缥缈的朦胧感,他對徐璈說:“我也有尊嚴和自己的驕傲,我沒法忍受被人看不起。”

“我沒有看不起你。”

于望舒的發根軟,徐璈坐的筆直很輕易的就能看到對方柔軟的頭發正在滴着水,神情呆滞像是在想事情,下巴則是藏在水裏朝着水面吹氣,水被吹起,他的眼底也閃爍着稀稀疏疏的光芒:“于望舒,其實我更喜歡叫你于潇。”

對面一陣沉默。

“松口了?”

于望舒嘆口氣:“都這麽大年紀了,不要把話搞得太清楚,太清楚就難為情了。”

“哦是這樣。”

于望舒說:“可以從水裏出來了嗎?短時間之內我都沒有泡溫泉的念頭了。”可以說泡的十分難受。

徐璈先站起來,出去時想拉他一把,但于望舒只是給了一個眼神就打開了那只手,裹在腰間的毛巾不斷滴着水,穿衣服還要徐璈背過去:“我對你不放心。”

“我又不吃了你,怕什麽。”

“呵呵是嗎。”

走出去恍如隔世,于望舒扶着牆涼快了好一會:“早知道不來了,天氣不合适。”

“怎麽不來,不來怎麽有今天的收獲。”徐璈神清氣爽,程昱也是另一番氣定神閑,于望舒裝聽不懂,擡手給杜大磊打了電話,“你們現在在哪呢?”

“我們在打撲克牌,哈哈哈哈王炸!你們輸了快貼紙!快快快!”

電話那邊的聲響很大,于望舒稍稍遠離:“出去玩嗎?”

“不出去不出去,你們什麽時候回來啊一起玩撲克牌,李磊太不會玩了,幸好賭注不是脫衣服,不然他早就脫得連褲衩都沒了,哈哈哈哈不準貼其他地方,貼臉上!”

場面聽着就很熱鬧,李磊在裏面不斷嘆氣,知道是于望舒的電話還喊:“我命令你回來打小怪獸。”

于望舒扯扯嘴角,打小怪獸就算了,還小怪獸,明明就是大猛獸。

酒店裏三男一女,周圍聚着幾個看熱鬧的,杜大磊笑的嘴咧到耳後根,滿臉通紅。而李磊和其他兩個男同事滿臉小紙條,反觀女人只有3個紙條。

看到這裏也差不多懂了,于望舒撥開人群:“李董,輸的這麽慘。”

衆人哄笑。

李磊揮揮手讓他少嚷嚷,然後讓出座位:“你快來快來幫我幾把。”

旁邊陪襯的男同事也憋不住了,悄悄和他說:你這絕色佳人是行家啊,什麽都會而且都是精通的那種,媽的幸好沒來錢。”來錢玩的話那還得了,估計得把褲衩都給輸了。

輸的也太慘了,于望舒不相信,撸起袖子說:“我來玩幾把,哪有這麽玄乎的。”

蘇琴看樣子觀戰已久,提醒:“別大意哦。”

“洗牌洗牌。”

“也帶我一個。”徐璈從旁邊插話,立馬有人求之不得的讓出位置。

眼見兩位高手坐鎮,最後一位也悄悄下去,将戰場留給兩位猛士。

女人洋洋得意,臉頰因為興奮而泛起的紅暈堪比腮紅:“小于啊,看樣子你在公司牌技不錯。”

蘇琴在旁點頭:“就數他贏得最多,誰拿外賣以一局定人選,十次裏面也就輪的上他一次。”

“這麽6.”杜大磊笑的直拍桌子,“今個就讓你輸。”

事實上杜大磊今年的手氣的确不錯,把把都有大牌,于望舒的臉是每來一把就黑一分,最大也就老K,沒了。歪頭想偷看徐璈的牌結果被逮個正着,對方護着自己牌笑着說:“你想幹嘛。”

“咱們不是鬥地主麽。”

女人拍桌:“鬥地主也不能串牌,快說要不要。”

一對A要個屁,于望舒不舍的搖搖頭,轉而将希望寄托在徐璈身上,現在他們臉上各有一張,徐璈16張牌抓手裏一張沒出,打開的像是扇子差點沒被他給吐槽死,于望舒看着手裏的牌缺一張6就可以組成順子,只聽徐璈語氣淡淡的:“4個6.”

卧靠?

程昱坐在一邊憋笑:“徐璈,你可真是666.”

徐璈唇角一勾,7到大王直接甩下來11張:“要不要?”

于望舒以為這次徐璈會是麻子①,沒想到手裏王牌兩次就甩了出去,直到腦門上多了張紙條他才回神,大家看徐璈的眼神就像是看運氣王。

戰場也從三人戰變成了兩人戰,于望舒覺得自己就是個陪襯,好不容易手氣旺搶了地主,一邊小心出牌還得提防兩個運氣王農民,可能他是史上最憋屈的地主。

他小心的放下兩張牌試水:“一對3?”

“不要。”男人把牌合攏,手指敲着桌面笑吟吟的拒絕。

旁邊人有人開始議論:“他不是有大牌嗎怎麽不出。”

于望舒看了他一眼,一對3這麽小的牌都不要,莫非還是有炸彈?

徐璈不要,杜大磊哈哈大笑:“一對K!”

“靠,你放這麽大成心堵我。”

“沒辦法嘛,誰讓你是地主,我是農民呢。”

于望舒一咬牙,甩下兩張牌:“一對A!”

杜大磊當然不要,于望舒逮住機會放了兩個連順,放了徐璈一個麻子:“哈哈貼紙條!”等他家把牌放回桌上,杜大磊又怨起來了,“你手裏有大小王為什麽不出,你居然背叛農民!”

她這話音剛落,于望舒頭一低裝作撓耳朵。

“你們放水不算,兩個大男人竟然欺負我一個女人。”

李磊和其他同事數着指頭喊冤:“你一個女人欺負我們仨男人。”臉上的紙條到現在都還沒撕掉。

杜大磊回頭:“你們不一樣。”

程昱望了好幾局,說來個公平交易:“牌我洗,三局兩勝作為今晚的終結。”

于望舒猶豫了會:“成。”

然并卵,程昱洗牌洗得像是變魔術,有人甚至開始懷疑他的身份是不是職業賭場裏的人,可惜氣質不像。

三人玩‘三局兩勝’,于望舒看了眼時間估計得到淩晨,結果徐璈以一手好牌和一手爛牌黑馬拔的頭籌,大家還沒看過瘾呢就已經結束了。

于望舒‘額’了一聲,“我怎麽覺得才開始呢。”

杜大磊呵呵噠:“已經結束了。”

李磊跟着出去,笑着說:“跑步不跑步?”

“你也喜歡健身?”

“我都看你跑了好幾天了,正好做個伴。”

面對逐漸走遠的兩人,于望舒聳聳肩表示要是能成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半小時後,他躺在床上雙手合十裝死,洗浴間裏嘩啦啦的水聲刺激耳膜,于望舒和于媽通了電話,還聽了一頓訓。

“出去好幾天了才想起來打電話,你心玩野了。”

是玩的有些兇,他老實受住:“我現在打也不算太遲,再說了你要上班還要照顧妞妞,我不好意思打擾你。”

“你就貧吧,一把年紀了不知羞。”

于望舒翻了個身趴枕頭上蹭蹭,跟親媽要什麽臉,他繼續道:“妞妞這幾天怎麽樣。”

“挺好的,再過段時間觀察一下應該就可以出院了,現在就擔心這個案子怎麽打。”

他随即笑了出來:“媽,怎麽打那是律師該想的事,對方找什麽辯護律師都沒卵用,這不是輸定的麽。”

兩人又聊了些親密話才挂了電話,于望舒感到背後毛毛的,轉身一看徐璈早就洗完澡出來了,這會正倚在床頭上網,他突然說:“你走路不帶聲的。”

徐璈淡笑:“是你專注于打電話,怎麽,你媽關心這事。”

于望舒點頭,默默和他保持了些距離問:“你打算怎麽搞這事。”

徐璈的目光從手機上挪移,注意到他的目光,目光一沉:“你想知道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