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于望舒記得第二天有半天的課,而且是很重要不能輕易的課程,腦袋裏有道線繃着別指望能睡懶覺,于望舒少有的在鬧鈴響之前起床,腰間的手太緊,他用了很久才挪開,直到慢慢穿上衣服,身後人傳來了翻身的動靜。

“這麽早,上課不是8點嗎?”

屋裏透着股靜谧,他都沒敢大聲說話:“我媽在醫院啊。”

“哦對,熬粥應該可以了。”說着就要起床。

于望舒先是被對方說起床就起床的架勢佩服了一下,然後撓撓頭說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

徐璈聲音還帶着剛剛睡醒的沙啞:“還‘我媽’?”

這三個字怼的于望舒半天說不出話,擡手擦了把額頭冒出的冷汗,他覺得徐璈太大方了。

床頭櫃上文件擺放整齊,于望舒本來想關燈,然而目光被上面寫的內容吸引,立馬歪頭看了看徐璈,确認不在才拿起來看。

國內富豪榜上有名的富商在外面找了比正房年輕18歲的小三,正房也背着富豪在外面找了比老公年輕10的男人,正房太太覺得小三不能忍于是在某一天捧着視頻去拍,順便把小三打了一頓,小三懷着孕就此流産。

老來得子再消失,最是傷人。

富商想着是自己找的小三就息事寧人吧,畢竟大老婆,結果被一封匿名信氣到差點進醫院,信裏是他的正房和別的男人的親熱照,富商覺得自己腦袋上綠綠的當即要離婚。正房也贊同說離可以,家産一人一半。

關鍵是兩人婚前就簽過婚前協議和資産透明,雙方一紙鬧上法庭,富豪找的律師就是徐璈,不過也委托了律師所另外一名律師——任嚴棟。

于望舒記得他的名字因為前幾年打過好幾場漂亮的官司,但就案件類型而言,離婚糾紛屬于典型的民事案件,徐璈主攻刑事,雖然也打民事官司但以前接過的離婚案可沒現在這麽複雜,夫妻雙雙婚內出軌,牛逼大發了。

這已經不是高考題的範圍了,是送命題。

大概看了一下就趕緊放下,于望舒穿上衣服拔腿就跑,太燒腦子了。

8點上課,于望舒拎着飯盒在7點30趕到醫院,于媽的生物鐘是7點,進去的時候果然醒了,不過是在收拾行李,他一愣:“媽你怎麽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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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今天我可以出院了。”

于望舒的重點不在這,把親媽攙扶到旁邊:“我來收拾,你好好休息。”一咕嚕紮進行李包收拾毛巾等小物,完全沒注意身後審視的眼神,只是覺得心裏有些發毛。

“媽我今個有很重要的課不能落,以前這門成績就不好。”

于媽讓他放心:“去吧,我腿上就是有石膏而已又不是殘廢了,好好上課,回來有事跟你說。”

于望舒在心底小小的緊張一把,有什麽事不能當面說的,但他想到自己規規矩矩的沒闖禍,打了個ok的手勢就背着行李下樓,在醫院門口看到的是老曹家的車,他這才知道于媽前一天晚上就安排好了。

走之前于媽的表情不似以前帶笑,于望舒沒多想,以為是生病了的原因,目送車離開之後立馬打的直奔學校。

7:58狂奔在明大的主幹道,59分38秒跑到教室,用王維然的話就是:勢如疾風,快如閃電。

于望舒沒力氣和小學弟瞎貧嘴,老教授以嚴厲著稱,上課不準玩手機不準打瞌睡,他當年沖着教授的名氣和評論想搶課,結果第一次失敗了,現在教的不是當初那門課,但能坐在老教授的教室裏,也算是變相的完成當年的願望。

這次他沒逃課而是認認真真的做筆記,吓到了好幾個人,在技術宅眼裏,這位于叔叔只上自己不熟悉的課,他以為是叔叔裝逼但實力證明他是有那個資本,于是他問:“這門你不會?”

于望舒點頭:“我的确是不太懂,這門學的比較垃圾,當年是勉強過關。”好漢不提當年勇,他抱拳,“我現在也是一個老學渣,大家別給我戴高帽。”

剛說完,臺上粉筆飛到了臉上,同時也傳來老教師嚴肅的聲音:“你是哪個,給我站起來!”

于望舒就這麽站着上完了四節課,還被幾個小學弟笑了半天,他自己安慰:“記得筆記都比以前認真。”,然後心裏火山噴發,媽的下次再也不說話了,400多號人啊!

火山噗噗往外冒火星子,到了自家門口瞬間變回死火山。

于媽腿上綁着石膏,坐在桌前一動不動,正對着大門反倒是刻意等他的,于望舒開始自我檢讨是幹什麽破事惹老人家生氣了:“媽你今天這麽嚴肅。”他感覺到了緊張與一絲不對勁,起碼和平常溫柔的媽不一樣。

“我之前的話你就當耳旁風是不是。”于媽聲音不大,但徹徹底底是威嚴不小,畢竟十幾年的班主任管過上千號的學生。

于望舒走到她面前坐下:“怎麽了?”

“怎麽了,我讓你別和徐璈有來往,你聽了嗎?我跟你說了不止一次少跟他們來往,你把我的話放哪了?嘴裏應和着然後轉身就忘是不是。”

“你大學和他搞一起最後分開了,現在又搞在一起?”

如果說他起初還想解釋,在聽了于媽的第二句話,想要說的話就卡在了喉嚨口不上不下,于望舒扯了扯嘴角:“媽你怎麽知道的……”

“還用你說?你媽我眼睛不瞎,于望舒,我沒指望能養出個驚天動地的好兒子,就沖着當年的事,你就不應該再和他扯上關系,不是不應該,是不可能!”

“兒子,你的臉呢?”

于望舒的眼神在屋裏轉了一圈,慢慢将書包放下,閉了閉眼深呼吸,擡頭開口:“媽你說的是哪一件事。”

“讓我兒子變成懦夫的那一件。”

他想說點什麽,可無從下口:“媽你先別生氣,這事,我是想和徐璈關系穩定了再和你說的。”

“不要等關系穩定了,現在能斷就斷。”于媽的語氣稍有緩和,“你到底為什麽要和他在一起,于望舒,按照電視裏的套路,他就是你的殺父仇人啊。是,有的事我們不能太武斷,你爸是有錯,但你的心是不是也太大了點,我沒求着你像電視裏那樣演,因為我也勸你要冷靜、要對事不對人。可你最起碼要和他保持距離吶,兒子,當年的事你沒跟媽說過,我現在也不會問你到底是什麽情況。你扪心自問你們是不是一路人,當年我安慰了自己多久,氣得牙癢癢恨不得把你一巴掌打地上。”

“後來你真的對女人沒興趣,我也認了,當年我要是和你鬧估計這個家也就散了。于望舒,我希望你能交一個老實本分的男朋友,這個人可以是任何人,徐璈,我不同意。”

還沒把人帶回家,先被太後否決,這就很刺激了。

于望舒舔了舔嘴唇,“媽,當年我爸的事和徐璈沒關系,舉報的人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至于……”他眼底帶着點絕望色彩,“至于我和他的事……既然我都和他重新在一起了,以前的事……”擡頭看着于媽,沒料想對上的是一記火辣辣的耳光,用盡全力的一巴掌将他的頭打偏,于望舒摸了摸臉,從于媽說早就知道他們的關系時,就有預料了。

“我懷了你9個月15天,在醫院順産疼了一整天才生下你,你出生時6斤半連喝奶都不會,你爸和我急的夜裏睡不着,孩子就是不會喝奶怎麽辦,奶瓶成堆的往家裏買,你爸那時連一元錢的煙都不敢買,有煙瘾憋不住就花幾角錢去買一只來抽。于望舒,後來你爸被提拔,我們談不上多麽含辛茹苦但也是為了你費盡全力吧,你學習很用功也特別有上進心,710的高分進明大讓你爸樂了好一陣子,我們沒讓你做只會‘讀書’的學生,不對你定制要求不是對你沒有期望的表現,你的表現已經讓我們很滿意,我曾經打算着在你這個年紀能抱上孫子或者孫女,可是呢?你大學和男人搞在一起,你說,暑假那一個月說去徐家學習是不是就和徐璈在一起!”

于望舒點頭:“是。”

“同性戀我看的不少,開導的家長也不少,我當時給過你們機會但你們分開了,你神色萎靡我有沒有逼問你,沒有。我想你年紀大點就明白了,誰的青春期沒放縱過呢,我們家沒落說實話,我沒有臉去他徐家的門口拉出徐璈說‘你欺負我兒子’,你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跟我出櫃,我答應了,可是你為什麽要和一個欺負你欺負的那麽深的人在一起啊!你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看你那樣我不難過嗎?我知道你不會跟我說的,你那時自尊心極強什麽都憋在心裏,現在徐璈對你好點是不是就覺得不得了了,于望舒,我恨當時沒把你打醒!”

于媽的話一字字往他心裏紮,于望舒握住她的手結果被打掉了,他聲音苦澀:“媽對不起,是我當時不懂事。”

“你當時恨不恨他。”

“……恨。”

啪——一聲清脆響亮的巴掌。

“你要不要臉。”

從小到大,沒有一連打自己兩次巴掌的經歷,于望舒知道于媽發火了,憋着很久終于爆發,他連臉都不摸了:“冰釋前嫌也不是不可能。”

“狗屁的冰釋前嫌,欺負你是不是真,你在京都混不下去是不是真,兒子你是真沒脾氣還是真沒臉皮。”

“媽!”提起以前的事,他心裏也不爽快,“很多事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我這幾年也在努力遺忘,然後有一天我發現是我自己給自己設了圈套,錯過了,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們尚且年輕,老死不相往來對我們來說太遙遠了。”他不顧于媽的掙紮握住手,慢慢跪下,頭抵着手背。

“我覺得賀老師當我媽媽特別好。”

于媽眼眶泛紅:“我從來沒強制性的要求你什麽,就當這次我求你,媽不喜歡徐璈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天下男人那麽多,你喜歡誰不好偏偏又選他。”

“賀老師從來不限制我的課餘時間,沒有像其他家長那樣逼我學這學那,我做錯事了讓我明道理知對錯,別人都羨慕我。”接着上一句說完,于望舒擡頭仰視着婦人,兩鬓已有白發,小時候美麗溫柔的賀老師不再年輕了,“我在外面,怕你對我失望就不敢打電話回來,你是我最愛的人,我人生中的另一個也是,媽,你讓我不聽話一次,一輩子的事讓我自己去解決。”

原來徐璈的問題并非偶然,真碰上于媽的質問的确沒有辦法,但他不會因為怕而後退,言出即行四個字該怎麽寫,他很清楚。

于媽口氣中盡是失望:“于望舒,我現在對你已經絕望,男兒铮铮鐵骨去哪了?”

“倒刺長在手指上都會疼上半天,媽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想自己解決它。”

“先不說我這,你爸那是不可能同意的。”

于望舒眼底閃過堅定:“有因必有果,沒有果的因算是怎麽回事。”

“你走吧。”兒子不聽她的,多說無益。

于望舒站起來想要再說,但于媽一副不願多聽的模樣,他說:“媽你注意身體,我下班時再來。”

“下班時別來,明天、後天也別來。”

于望舒腳步一頓,剛出門就碰上了妞妞。

“哥哥你不高興。”

他把妞妞舉高高後笑了一下,妞妞手指點着他嘴角:“難看。”

“妞妞記得有空就來找賀老師玩。”

妞妞笑得眯起眼:“我知道。”

臉頰發熱漲疼,于望舒随它疼着,疼着也好讓自己醒。

口袋裏的手機不停震動,他直接摁了挂斷,給自己一點時間冷靜一下,到了公司正好趕上一周加班,于望舒更是把自己扔在辦公室前,屁股都沒挪一下。

他想讓自己忙的沒空去想那些事,越忙越好。

幾天陰雨綿綿也恰好合乎他的心情。

不過中途有看信息,是杜大磊的喜事,李磊要将他帶回老家見爺爺奶奶,明天的機票去Y南。李磊是爺爺奶奶一把拉扯大的,這在他上班的時候也有透露,現在找到女朋友了,先帶回去給倆老人瞧瞧無可厚非。

“祝你見家長成功。”食堂電視正播報着最近的天氣情況。

“今天晚上到後天,由于受到強冷空氣的影響,從內蒙古西部到中部一直到安徽、江蘇一帶,将先後刮起5至7級風……”天氣還是差,低頭喝了口湯,肩膀被一人拍了拍。

蘇琴端着飯菜坐在他對面:“于經理,你最近氣色很不好啊。”

“天天加班還要去上課,有點吃不消吧。”他注意着後面的天氣預報。

“明天南方的降雨量不降反增,特別是Y南南部,重慶以及周邊地區還有江南的東北部一帶……”

“李磊不是去Y南麽,天氣不好啊。”

蘇琴附和:“他等不及要把女朋友介紹給爺爺奶奶了,你不知道吧,他好幾天前就念叨這事了恨不得早點把日子定下來。”

于望舒低頭看着手機,徐璈發來了一條短信:最近特別忙?

嗯,天天加班。

“現在的天氣預報都不準,說不清明天等他們到了,等待他們的是大晴天。”

于望舒禮貌的笑笑,這多地暴雨的天氣說好就好,老天爺得多給面子,走之前看了一眼天氣預報,他嘴裏念着Y南,尋思着有空給杜大磊打個電話。

可忙着工作一時也忘記了,等再次想起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他在辦公室睡了一夜,去吃早飯的時候順手查了查天氣預報,早間新聞還在播放,首頁頂端突然彈出了信息框。

【Y南:泥石流爆發沖擊力驚人!】

【Y南沙齊縣昨晚23點40分左右發生泥石流,現場50多……】

【截止16日7時,沙齊縣受災人口3800餘人,倒塌房屋3戶8間,嚴重損壞房屋18戶39間。】

剝好的雞蛋停在嘴角遲遲未下口,于望舒給蘇琴發了短信:李磊的飛機票是什麽時候的。

不知道,反正他們現在一定在飛機上了,怎麽了?

怎麽了?于望舒一個頭兩個大,李磊爺爺奶奶家在哪來着?沙齊縣為什麽聽着那麽耳熟!

向其他人旁擊側敲,還真是沙齊縣。

于望舒騰的站起來,神情慌張的走到辦公室,從窗口走向門,再從門走向窗,他摁着杜大磊和李磊的電話一直顯示不在服務區,緊張的度過兩小時,電話接通了但雜音太多。

杜大磊似乎在趕車:“我現在有事不方便說話,李磊家出事了我們現在就往那去,等我有空了再告訴你。”

“別去!”可惜對方挂斷的太快。

網上消息不斷,大雨天又是在夜裏,受傷或死亡人數不斷增加,Y南滑坡、泥石流災害分布密度總體上都有滇西高于滇東,滇北高于滇南的基本特征,于望舒總算是記起了以前在新聞裏聽到的話,時刻關注着網上的消息,最後誰的電話都打不通了。

他給了一下午的時間讓杜大磊和李磊充電,晚上依舊沒有,京都到Y南最快3小時,他直接定了晚上的最近的時間飛Y南,公司裏的股東現在失聯沒有消息,和他同去的是另一個部門經理,私下和李磊交流頗好。

京都不過冒着小雨,Y南的路邊都是積水,好不容易有變小的趨勢,他們趕緊聯系去沙齊縣的車,有的人知道那的狀況都不願意,最後于望舒出了5倍的價格。

連夜趕到沙齊縣,一片狼藉。

死的被擡到一邊,活的滿身泥濘在尋找家長,現場哀嚎不斷給了兩個男人很大的視覺沖擊力,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出現塌方,大家能撤就撤除了堅持在第一線的援救隊,于望舒繼續打杜大磊他們的電話依舊無法接通,他走來走去報了警,直至淩晨,另一位同事說接通了李磊的電話,于望舒搶過手機:“你們在哪,怎麽樣啊!”

“我們沒事。”聲音幹癟摻雜割心的哀傷,于望舒跑上坡朝同事招手,“他們在另一個地方。”

趕往目的地,于望舒一顆懸挂着的心終于放下了,人沒事就好。

有事的是李磊家的倆老人,房屋倒塌沒跑出來,被石塊砸到腦門,仙逝了。

于望舒趕到的時候,天際微微亮,杜大磊滿身泥漿竟然哭了,見到于望舒一把抱了上去,這一刻滿腔委屈傾瀉而出,李磊則是呆滞的坐在地上,面對倒塌的方面怔怔無言。

他以前就說自己有錢了,你們去城裏住,孫子孝敬你們,但老人說在這呆了一輩子已經紮根了,不走。然後他給倆老人起了又大又漂亮的房子,一輩子沒住過好房子,一定要讓他們在剩下的日子裏住的快快樂樂,然而這才幾年啊,人沒了。

救援隊從裏面擡出兩具屍體,都是佝偻着身子,李磊見到了屍體,終于忍不住大哭。

于望舒呆在一旁,這種親人意外離去的傷痛他沒法體會當事人的感受,但他作為一個旁觀者也忍不住哀恸。

安撫好家屬的情緒,于望舒陪着李磊往回走,他雖然出來急,可該準備的東西還是有準備,他從背包裏翻出面包遞給兩個人:“人是鐵飯是鋼,好歹吃一點補足力氣。”

“你們怎麽來了。”杜大磊頭一次表現的這麽無力,雙唇發白,眼眶通紅,于望舒手搭上她肩膀就要說話。

杜大磊腳下一空:“啊!”

“小心!”

身子撲倒在地只抓住了杜大磊的手,李磊在他身後使勁拽着,可能是杜大磊剛剛踩的位置不對産生了塌方,他們走的是一個山坡,人要是掉下去就沒命了。

一條人命拴在自己手裏,于望舒咬着下嘴唇直到嘗到了腥味:“磊……磊哥,堅持住啊!”

杜大磊再怎麽爺們也是個人,是人就會怕死,她身子懸在半空要不是于望舒手快抓住自己,恐怕現在世上就沒她這個人了。

他咬着牙往後喊:“你們慢慢把我往後面拽,不要站在同一個地方,快點!”

救援隊的人看到他們趕緊來幫忙,幾個男人齊心協力,李磊扒着于望舒的腿使勁往後拽,漫長的等待就是生死的較量,當杜大磊再次出現在地面,李磊撲上去把人摟在了懷裏,而她受了驚吓嚎哭不斷,緊緊握着于望舒的手,哽咽的說不出話。

于望舒手被抓的發紫,怎麽會不知道她的想法呢。

滂沱大雨拖了救援隊的後腿,于望舒身上濕漉漉,腳泡在水裏都快沒有了知覺。

或許是剛剛經歷過生死一瞬的緊張,大家都更加惜命,路過倒塌的房屋甚至跟着救援隊幫忙,可惜救出來的活人不多。

李磊處理着家裏倆人的後事,其餘三人則在周圍幫忙,于望舒來這兩天連口幹淨的水都喝不上,餓了就啃啃變濕的方便面,實在渴就往嘴上沾沾水。

沒想到他們這些自願者居然還上了新聞。

徐璈算着于望舒沒理自己的日子,合上電腦決定去找他,手支在桌上摸了摸額頭的繃帶,臉上陰晴不定。

作為富商的律師當然是站在他那裏,這有點像‘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意思,當庭宣判結果是按照兩人的婚前協定,富商需要每月支付兒子的撫養費5萬元。大房太太當然不滿意,不滿意的結果就是動手,石頭砸上腦門懵了一下,于是有了現在的傷口。

辦公室外,律師所并沒有因為天氣狀況而冷清,他穿上外套準備出門,電視裏正播報着關于泥石流的最新情況。

“徐律師,你看他是不是你的那個朋友。”

徐璈瞥了一眼,于望舒雙唇起皮,臉色蠟黃的在鏡頭裏,他看向旁邊,字幕顯示沙齊縣現場播報。

……

于望舒見到徐璈的那一剎那,心态有點崩。

一是他記起自己還在冷靜期。二是他如此狼狽的出現在男人面前,心理上過不去。

他試圖裝看不見,可眼裏的餘光卻看得一清二楚,徐璈西裝革履,額頭有塊滲血的繃帶,土黃的泥漿迸濺在熨燙整齊的西裝褲上,隔着這麽遠他還是能看見對方嘴唇緊緊的抿在了一起,那是發怒的前兆。

徐璈踩着泥漿出現在他面前,他也和那雙包含火氣的眼對個正着。

杜大磊見情況不妙:“徐璈你來了。”

“于望舒消失了好幾天,賀老師很着急,你們和家屬聯系了沒有。”

杜大磊這才驚醒,趕緊給父母報平安。

“徐……”話沒能說出口,因為他手被對方握的死緊,動一下都像是割筋放血。

走時和救援隊來了張大合影,如果徐璈能在旁邊擺出笑臉,那就更完美了。

于望舒把這次的救援當一次社會實踐,很明顯徐璈并不這麽認為,在飛機上一言不發,近乎苛刻的幫他抹平衣服上的褶子,這樣的徐璈,他感到了一絲害怕。

“在Y南這幾天給賀老師打過電話?”

于望舒臉色僵了僵:“忘了。”

徐璈冷哼:“那給我打電話估計也根本不記得。”

“不對,是手機沒電了。”于望舒掏出手機證明自己無辜,可人家已經不買單了。

他去Y南的事誰也沒通知因為實在匆忙,後來才知道徐璈當天敲了他家的門,紮紮實實的挨了于媽一巴掌,于媽才聽他講話。

于望舒自己辦出的臭事壓根就別想指望于媽原諒,沒敢回家就回的京華城房子,腳被泥水浸泡了幾天洗都洗不幹淨,兩只腳泛白,腳後跟還有個泛血的裂口,現在走路如同割了後腳跟的灰姑娘她姐姐,腳疼到抽筋。

而門一開,于媽就在裏面坐着。

三人會面,尴尬分子在空中火花四濺。

于望舒抓着徐璈的手臂作為支撐點,頓時放也不是,繼續抓也不對,他膽子還沒大到刺激老年人的心髒,于是規規矩矩叫了聲:“媽。”

幾天不見受了一大圈,面色蠟黃不說,嘴唇幹裂得像是從沙漠裏走出來的人,于媽罵也罵過了,打也打了,身上掉下的肉難不成還能塞回去?

“我給你做飯去。”

徐璈問他:“腳疼?”

于望舒臉刷的發白:“有點。”

徐璈像是憋着氣,但可能氣量足居然慢慢癟了下去,于望舒望着面前火冒三丈的火爐慢慢被熄滅:“你的頭出什麽事了?”

徐璈沒搭理他,而是伸手探了探他的腿,轉身去洗手間端來一盆熱水:“你們家藥箱在哪。”

于望舒指着電視機下的抽屜。

“那個,我可以自己來。”

“自己來?”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徐璈壓低聲音笑說,“你确定可以?”脫下襪子,一雙泛白腫脹的腳出現在他的面前,腳後跟的裂口頗大,摸着都有些滲人。

“于望舒,我真是看錯你了,你膽子不小。”

于望舒沒注意這個,轉頭透過卧室門往廚房看,試探的問:“我媽找過你了。”

“嗯,所以?”毛巾沾水擦拭着腳,離開腳板底時也帶出了血跡,徐璈注意着于望舒的表情發現毫無波瀾,“你不痛嗎。”

于望舒幹笑:“一開始送快遞東奔西走,碰上電梯壞的就要自己爬10層樓,不算什麽。”他覺得不是賣慘而是說一個實話,救援隊的情況比他更嚴重。他試圖抽回腳,對面人用的力氣更大。

首先他的腳40碼并不嬌小,其次他的腳非常難看。

于望舒聳拉着眼皮執意收回,下一秒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忘了動彈,徐璈單膝跪地慢慢将他的腳放進了溫水裏擦拭,他的目光順着西裝褲上的褶子一齊消失,膝蓋碰觸木地板的聲音很小卻很結實的撞擊在自己心裏。

“徐璈你幹什麽。”

徐璈摁住那雙腳,盡量放慢速度,頭沒擡,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淡:“賀老師找我,說我們不合适。”

于望舒心情微妙:“哦。”回來還是得面對,廚房裏炒菜的鍋碗聲傳進耳,他問了一個問題,“徐璈,你是認真的嗎?”

認真到他值得?就算他說不認真也沒關系,說‘我們只是試試’也沒關系,在Y南的幾天他不是只顧着救人,在拉着杜大磊手時腦子裏一根弦被彈了好幾下,聲音清脆宛若山林中回蕩的琴音,那一刻豁然開朗。

“其實我的目的很明确,如果你只是試一試,那我們就沒有必要在一起了,省的大家都鬧的不好過。”

可徐璈像是沒聽見,一下下的擦着他後腳跟的傷口。

“徐璈。”于望舒強撐出一個笑。

徐璈嗯了一聲,慢斯條理的将毛巾擰幹護住于望舒的腳板底:“你怕什麽?”

于望舒腦子卡住動不了了。

而對方下面的動作也讓他想立即重新啓動。

徐璈将另一條腿也跪在地上,眼底深沉的低頭靠近,在他感到不妙的時候吻上了自己的腳面,吻似火燎原竄上胸腔,他覺得徐璈真有病,臉由白轉紅,但留意着廚房的動靜不得已低聲:“你瘋了親人腳,放開。”

“在某國。”男人手指按摩着他的腳後跟,聲音平緩比紀錄片裏的獨白還要迷人,“吻腳禮是最高級別的禮儀。”

于望舒永遠記得這個澄黃的傍晚,徐璈在他的面前屈膝跪下,嘴貼着他的腳面長達半分鐘,帝王下了王座也未曾減低姿态,而是虔誠的将王冠拿下,眼簾低垂,慢慢放在了另一個人的頭上。

作者有話要說:

吻腳禮,在印度是最高級別的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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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