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客棧裏。

追命嘆了一口氣愁道：“這線索可又斷了。這平南王府究竟丢了什麽東西，江重威明明知道些什麽，可就是咬緊牙關什麽也不說。”

陸小鳳失魂落魄，滿腦子都在想薛冰為什麽跟紅鞋子扯上了關系。

他趴在桌子上萎靡不振，這人生可真是變幻莫測。

“都這麽晚了，你們怎麽還沒去睡。”茍二拿着包栗子，狗腿一般的送到崔清越面前，“崔姑娘，吃栗子嗎？”

崔清越撚了一個聞了聞，“這栗子你吃了沒有？”

茍二搖搖頭道：“剛出鍋的太燙了，我還來不及吃。”

“還好你沒吃，要不然你就該命喪黃泉了。”崔清越捏開一顆栗子，丢到了地上。

茍二吓的手中紙袋落地，栗子灑了一地，追命撿起一個放在鼻邊嗅了一嗅，“茍小兄弟，你這栗子是哪裏買的？”

“我聽到吆喝聲追出去買的，應該就在不遠。”茍二道，“是一個滿頭銀發的佝偻老太太賣給我的。”

陸小鳳笑到，“這可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追命拱手，“那我先行一步。”追命一動瞬間沒了影子。

“好快。”茍二喊了句。

陸小鳳也噌的飛了出去，茍二又是一聲驚嘆。

崔清越拿起桌上的琴，背在身後道：“七叔可要一同去。”

“好。”花滿樓頓了一下，“你就比我小一歲，喊我七叔我都覺着把我喊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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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追過來的茍二看着他們兩人一臉懵逼。剛剛追命和陸小鳳可是火急火燎的，換成他們就不疾不徐了。

茍二問：“他們那麽着急，那個賣栗子的老太到底是什麽人。”

花滿樓頓時覺得這個少年能活到現在也真是心大，“那人是熊姥姥。”

茍二再年輕也是聽過胸姥姥的名字的，他拍着胸膛松了一口氣，“那我可真是命大，否極泰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心想事成。”

他偷摸着看了眼崔清越。

“我還把栗子拿給崔姑娘，差點就害了崔姑娘。”茍二一臉黯然，俊秀白皙的小臉滿滿都是後怕。

“不怪你，我沒事。”崔清越低聲安慰他。

他悄悄的離崔清越進了一步，見她沒有拒絕又進了一步，“崔姑娘心善，這時候了還安慰我。”

“我沒有安慰你，這是事實。”

月光下，崔清越的臉龐潔白如玉，周身泛着銀光，眼神清冷，像株高不可攀的天山雪蓮。

寂靜的在風雪中肆意開放，肆虐的狂風也打不彎她挺直的脊背。

“崔姑娘，我能喚你的名字嗎？”茍二迎着月光道。

“為什麽不能？名字取出來不就是讓人叫的。”崔清越反問道。

茍二覺得這姑娘可真是世間最矛盾的姑娘，明明矜貴的是個世家小姐，可行事卻不拘泥于禮法，身上帶着股他沒見過的豪邁。

矛盾又讓人忍不住被吸引。

另一邊，匆忙趕出去的追命和陸小鳳跟熊姥姥正面相對。

陸小鳳看着追命的雙腿嘆道：“不愧是追命，這輕功不知和‘盜帥’比哪個更高明。”

“這怎麽好比，楚留香的輕功是為避人，而我的輕功卻為追人，目的不同有什麽可比的。”追命聳肩，“況且我們一個捕頭，一個小偷，本就不容水火。”

“那我們一個使手上功夫，一個使腳下功夫，還都嗜酒，豈不是天生一對？”陸小鳳笑道。

“可別閑聊了，再聊人可就跑了。”追命道。

推着車子的老太，顫巍巍的擡起頭，“二位可是來買栗子的？”

“阿婆這麽晚了還出來賣栗子？”陸小鳳問。

“唉，兒子不孝，好賭，家産敗光了。還欠了一屁股債的債，為了還錢老太婆只能夜晚也出來賣點手藝活賺錢。”老太撚了幾個栗子放到他們手中，“你們嘗嘗。”

追命把玩着手裏的栗子，笑道：“我怕嘗了也就沒命了。”

老太不解的問：“這位公子什麽意思？”

陸小鳳冷笑一聲：“熊姥姥的栗子可不是那麽好吃的。”

咯咯的笑聲從老太口中傳出，不像剛剛蒼老的聲音，這個笑聲軟軟的帶着勾人的魅意。

老太直起了身子，原本混濁的眼睛，此刻帶着挑逗。

“竟真被你們找到了哩。”全是溝壑的臉上，帶着不相符的妩媚，“想不到這神侯府的追命三爺如此的帥氣。”

“有一宗案子，想找大娘聊上一聊。”追命道。

“若是我不肯跟你聊呢？”她問。

“這可由不得你。”陸小鳳冷酷道，“薛冰在哪？”

“要是讓八妹聽到陸小鳳這樣關心她，恐怕要樂的跳起來。”公孫大娘道。

“我想不到什麽理由能讓神針山莊的大小姐心甘情願的當你口裏的八妹。”陸小鳳問。

“這大家小姐可單純的很，一聽到我們行俠仗義，劫富濟貧，就滿腔熱血的加入了進來，好哄的很。”

公孫大娘慢條斯理的脫下灰撲撲的衣裙，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一張動人心魄的臉暴露在人前。

她很美，帶毒的美。

如果崔清越是高不可攀的天山雪蓮，那麽她就是引人上瘾的罂粟花，讓人沉迷，走向深淵。

她抽出裝滿栗子的車中的兩把短劍，劍柄上還系着鮮豔的紅綢。

她沖着陸小鳳一笑，晃花了陸小鳳的眼睛，“我和八妹誰美？”

“當然是你美。”陸小鳳說不出違心的話。

“呵，這就是男人。”公孫大娘臉上的表情變得狠戾，撚着兩根紅綢，短劍就朝陸小鳳和追命飛了過去。

兩個人閃身一躲，劍又重新回到了公孫大娘的手中。

陸小鳳和追命對視一眼，一左一右的朝公孫大娘攻了過去，面對兩個人的圍攻公孫大娘絲毫不落下風。

身姿優雅的仿若月下仙子翩翩起舞。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骖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①”崔清越感嘆，“想不到竟有幸看‘公孫大娘’舞劍。”

“想不到這公孫大娘武功如此之高。”追命心中嘆道。

陸小鳳分出心神看向匆匆到來的崔清越，“什麽時候了，還想着吟詩作對。”

崔清越取下琴盤腿坐下，手指勾動琴弦，琴音在刀光劍影中異常雅致。

“揉弦撚孤韻，喏喏語沉吟。”崔清越撥動宮音。

“什麽時候了，崔姑娘還有雅興彈琴。”追命道。

說完他便覺得渾身舒暢，體內有源源不斷的內力，他腳下動作更快更刁鑽。

“看來是我錯怪崔姑娘了。”

公孫大娘看着越戰越勇的兩個人發現了不對勁，向後一撤，手裏的短劍皆飛向了崔清越。

“流水逝匆匆，百結華發生。”

崔清越手中琴曲一變，使出“笑傲光陰”，不等花滿樓打落短劍，那兩柄短劍就像碰到了什麽東西自己彈落了。

茍二敲了敲不存在的空氣牆，“這是什麽武功，如此神奇。”

公孫大娘見狀收回短劍，“原來是崔盟主，真是久仰大名了。”

“你手底下有着無數無辜人的鮮血，你認或是不認？”崔清越問。

一時間，打鬥的三個人停了下來，陸小鳳和追命警惕的看着公孫大娘，封住她的後路。

“我認。”

“官府至今還挂着你的通緝令，是或不是？”

“是。”

“既然你認了，其他的話就留着去官府說吧。”

崔清越動了，九州踏歌運，轉瞬息間來到了公孫大娘的面前，青玉劍離她一尺之近。

公孫大娘兩柄短劍格擋，劃出一道火花，崔清越借力向上一躍，

“問蓮二式，登樓！”

劍氣縱橫，公孫大娘被劍氣擊退了數十米，她軟趴趴的趴在地上，手邊短劍的紅綢破破爛爛。

崔清越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的拎起她，“繡花大盜是誰？他盜了什麽東西？”

“他盜了一個你們想也不敢想的東西。”公孫大娘面帶挑釁，“一個足以讓平南王府不複存在的東西。”

突然。

她臉色一便，捂着胸口，“他竟然給我下毒……”

眼角、鼻子、嘴邊皆流出鮮血，公孫大娘滿臉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沒了氣息，崔清越合上她的眼睛，放下了手。

屍體就直愣愣的掉在了地上。

追命探了一下脈，搖搖頭，“死了。”

“這……”陸小鳳看向崔清越。

“不是我，她被人下了毒，一運功就會毒發。”難怪這麽輕易就敗在了她的問蓮二式上。

“死，死了……”茍二看着公孫大娘七竅流血的慘像吓的拉着崔清越的胳膊瑟縮起來。

陸小鳳翻了一個白眼，信了你個鬼，一具屍體能吓成這樣？

呸，不要臉，占人姑娘便宜。

崔清越看着拉着自己的胳膊的手愣了一下道：“怕就莫看。”

花滿樓剛剛聽的真切，“一件足以讓平南王府覆滅的寶物，看來事情關鍵還是在平南王府失竊的東西上。”

“看來要去平南王府走一遭了。”追命道。

“能讓平南王府覆滅的寶物，他們肯定不會輕易說出是什麽東西。我上次讓他們帶我去寶物失竊的寶庫一看，都遮遮掩掩的不讓去，可惜平南王府機關重重沒有地形圖根本刺探不得。”陸小鳳道。

崔清越從兜裏掏出仁義山莊的印信道：“看來這東西派上用場了。”

“什麽？這不是仁義山莊的印信嗎？”陸小鳳困惑道。

在仁義山莊交出印信的隔天，仁義山莊就把這些年暗中分布的勢力和隐藏各地的暗樁名單送去了神侯府。

很巧合的是，仁義山莊在羊城正好有一處據點，更巧合的是，他們還有探子在平南王府裏。

“仁義山莊在平南王府有暗樁。”崔清越道。

陸小鳳豎起大拇指，道：“高，實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