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明月高懸,樹上還傳來聒噪的蟬鳴聲,夏日就是容易讓人心煩。

吹來的一絲絲涼風讓王憐花煩躁的心稍微冷靜了一點,他往崔清越旁邊挪了挪，舒服的眯起眼。

他喟嘆道：“還是你身邊舒服。”自帶冷氣，讓人涼快多了。

他們在蓬萊呆了些時日,返回中原時遇上了風暴，他們卷入漩渦中意識全無,等醒過來時就到了此地。

不合時宜的炎熱讓他們感覺到了怪異,他們察覺到轉眼間由冬入夏,像是改換了天地。

王憐花探頭望去,道：“我似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崔清越閉着眼,道：“什麽聲音？”

王憐花道：“寬衣解帶的聲音。”

崔清越睜開眼,道：“王公子知道的還挺多。”

窸窸窣窣的聲響在他們耳朵裏的确比在旁人耳朵裏來的要清晰一些,只是這聲音頗為不對勁。

王憐花眼裏閃過趣光,笑嘻嘻道：“要不要去湊湊熱鬧？”

崔清越又閉上了眼睛，道：“不要。”

王憐花自覺沒趣，可又管不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心思,往聲音處悄聲走了過去。

“這下子你可真得要湊湊熱鬧了。”王憐花手拿折扇敲了敲樹幹,絲毫不怕人聽見,他帶着笑意問崔清越，“你真的不來？”

“不。”一般情況下,她還是對于麻煩這兩個字還是保持着讨厭的心态。

王憐花打開折扇，踱步過來道：“唉，那看來龍姑娘就要被人輕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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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清越眼睛睜開,青玉劍随即出鞘，銀色的劍身在月光下冒着冷氣。

一道風吹起了王憐花散落的發絲，原本的地方空無一人。

他慢慢的趕了過去，嘆道：“這些個漂亮姑娘，怎麽就是這般陰魂不散。”

一陣兵器打鬥的聲音響起。

等王憐花扇着折扇慢慢悠悠趕過去的時候，就看見崔清越将躺在地上眼睛被白色絲帶遮住眼睛的小龍女，解開穴道扶起來。

他“啧啧”了幾聲，似有些不忍看着打扮成道士的男人，他蹲下身子捏着他已經被打的看不清楚模樣的臉。

“男人好色，也不能趁人之危。”王憐花說的義正言辭，對于他往日的作風似乎完全失了憶。

不過以前的他一向喜歡然後女人心甘情願的為他獻.身，大概是前半生把其他女人禍禍了，所以現在老天才罰他跟這些漂亮姑娘搶女人。

崔清越扯下小龍女臉上的白色絲帶，轉着打量了她一圈。衣衫完整，看來那個即将不是男人的人還沒有得手。

“你們是誰？”小龍女臉上喜怒不驚，只是聲音略微帶着疑惑。

“你不認識我嗎？”崔清越問。

小龍女回答的很肯定，“不認識。”

她第一次出古墓，活到現在見過的人也屈指可數，要不是為了過兒，她大概一輩子都不會踏出古墓一步。

看着小龍女陌生的神色，崔清越想起了她出嫁那天意有所指的那句話。

原來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數，只是兩人以為的再見，對于對方來說都是一種初見。

崔清越踢了下躺在地上的男人，問道：“你可認識他？”

小龍女搖頭道：“看穿着應該是全真派的道士，只是他的臉被打腫了我認不出。”

她與全真派雖然是鄰居，但全真派的弟子她可一個都不認識。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你不是過兒！”

過兒？猛然聽到一個似乎是男人的名字，崔清越皺眉，不動聲色的問小龍女，“過兒是誰？”

“我的徒弟。”

崔清越松了

口氣，“王憐花，交給你了。”

王憐花取出帕子擦了擦手嫌棄道：“不要，我怕髒了我的刀。”

男人從剛剛開始就沒有聲音，看不清神色，愣愣的像是傻了一樣。

崔清越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那我去。”

“別，可別髒了你的手。”他無奈的認命，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臉，“你別怕，我的刀利的很，絕對不疼。”

手起刀落，木讷的男人發出一聲尖喊。

小龍女看着他血流不止的地方，側頭疑惑道：“他不過是冒充了過兒，為何要傷他。”

崔清越沉默了半響，道：“騙人就要受到懲罰。”

小龍女點點頭道：“謝謝你替我解穴，我要下山去找過兒了。”

崔清越當然不能讓她去找那個什麽過兒，她瞧了眼王憐花，他正在擦拭他的刀，看到她的眼神，眼尾上挑，回了她同樣一個眼神。

‘你求我呀’

‘滾’

崔清越擡頭看了眼朦胧的月，道：“天色不早，何必急在一時。”

小龍女道：“夜晚對于我來說如同白晝。”

崔清越又給了王憐花一個眼神。

‘你說幾句’

王憐花抱臂，眼睛裏盈滿了高興。

‘求我呀’

崔清越手伸在背後，握着青玉劍的劍柄向上提了提。

王憐花見好就收，搭話道：“姑娘可知道那位‘過兒’現在在哪裏？又要去哪裏尋找？”

小龍女搖頭道：“不知道？”

王憐花又道：“我們夫妻二人，原本想要去全真教拜見道長，入了山卻迷了路。現在看到了全真教的道士都是這副德行，這全真教也不必去了。我們這次離家就是為了四處雲游，沒有去處，若是姑娘不嫌棄的話我們夫妻二人可以陪同姑娘一起找人。”

“你們是夫妻？”跟她想象中的夫妻不一樣。

崔清越冷着臉，寒氣肆意。

王憐花道：“不像嗎？”

小龍女搖頭，“我不知道夫妻什麽樣，也沒見過夫妻。”

只是曾經師姐偷偷溜下山，回來後就滿懷春意的說，她要同一個男人成親，結為夫妻。

可後來，師姐再下山後就變了，變得狠辣，變得無情，不是說要成親，又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她不明白，也無所謂明白。

小龍女道：“我不知道你們想跟着我是什麽目的，但是你們看起來并不像壞人。”

她雖然不懂古墓之外的規則，可她卻不是個蠢人。

崔清越道：“你不應該說‘你們’，我是好人不錯，他可不一定。”

小龍女道：“你們不是夫妻嗎？既然是夫妻，你是好人，又怎麽會嫁給一個壞人？”

謊話一旦說出口就需要去用千百個謊話去圓，但是實話說出來又不會讓人接受。

她總不能說我跟以後的你認識，你還會嫁給我的七叔，成為我的嬸嬸？

這話說出口，小龍女大概看她的眼神就該同看壞人的眼神對等了。

崔清越道：“也有可能瞎了眼。”

王憐花不滿道：“怎麽可能是瞎了眼，明明是上輩子來的福氣！”

小龍女輕功一躍，坐到了枝桠上，這兩個人可真是奇奇怪怪的。

翌日。

天一亮，小龍女就睜開了眼睛。

往樹下看，昨天晚上那對奇怪的夫妻依舊在，她跳下樹道：“我要走了。”

“好。”

三個人下山去了城鎮，終南山下的城鎮很熱鬧，路兩旁都是小販吆喝的聲音。

大清早，吃早飯的人很多。

饅頭熱騰騰的香氣混着小混沌裏放的香油的味道，小龍女第一次聞到這麽香的味道，她好像出了古墓就沒進過食了。

她伸手拿了一個饅頭，咬了一口，軟軟的，熱熱的，還有些甜。

她拿着饅頭就想走，卻被小販大喊着攔下了，“長的這麽漂亮，怎麽吃東西不給錢？”

小龍女捧着饅頭問道：“錢……是什麽？”

小販臉色一變，道：“你在诓我？連錢是什麽都不知道？”

王憐花丢下幾粒碎銀子道：“這些可夠了？”

小販看着桌子上的銀子眼睛都發直了，拿着銀子就收回了口袋裏，他彎腰谄媚道：“夠夠夠，公子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小龍女有些不解，為什麽同樣是拿東西，他對她就怒目而視，對他就百般讨好？

崔清越看出了她的不解，也知道她第一次下山不懂世間的規則，耐着耐心的給她講了許久。

王憐花付完錢，就看到崔清越領着小龍女去了書店，完全把他忘在了腦後。

王憐花跟着過去，哼哼道：“這個世界裏以前的銀幣和銀票都變了，現在除了碎銀子其他的都沒用。”

崔清越放書的手頓了頓，敲了敲桌子道：“你付錢。”

王憐花雙手一攤道：“沒了，全買饅頭買了？”

崔清越看着他，不能理解，“你給的碎銀子夠買他的兩個攤子了。”

王憐花回答的很輕快，“難道還要我把錢讨回來？”

崔清越點點頭，“是的。”

王憐花拒絕道：“我不去。”

灰溜溜的跑回去要銀子不是他王憐花的作風，也不符合他。

崔清越道：“我以為你的臉皮能做盾牌。”

小龍女坐看右看，這對夫妻好像一天都在吵架。

她掀開了一本崔清越挑的書，看了半響她疑惑的問道：“師徒也能在一起嗎？”

崔清越拿過她的書，掃了幾眼，看了下書名《甜美師傅的智障徒兒》。

她立馬把書塞回了原地，狠狠瞪了眼書店老板，拉着小龍女離開了書店，臨走前還道：“傷風敗俗！”

離開了書店，小龍女并沒有目的地，她有些好奇的看着路兩邊的商販，還有大街上四處奔跑的孩童。

她道：“這裏不像古墓，冷冰冰的，這裏全是人，熱騰騰的。”

王憐花不知道從哪裏掏出個糖葫蘆，在崔清越面前晃了晃，跟個偷了雞的狐貍一樣，“要不要？”

“幼稚。”

她跟着小龍女，問她，“你知道你徒弟大概要去哪裏嗎？”

小龍女搖頭，她在古墓的生活就只是練功，對于楊過她了解的也并沒有多少，只知道他是郭靖送去全真教的。

小龍女道：“他大概回去襄陽吧。”

三個人游山玩水一般的去了襄陽，這一路上，讓小龍女和崔清越關系親厚了很多。

跟在後面的王憐花沒有都眼睜睜的看着兩個人越來越親密卻無能為力。

這一路上崔清越都在盡可能的在拖時間，原本半個月的路程，他們走了兩個月。

終于到達襄陽，才剛進城門，一陣狂風卷了過來。

狂風過後，身旁的小龍女不見了蹤跡。

王憐花樂的就差拍手，這走的好，不如走的早。

他的高興都寫在了，崔清越側頭看他，“這下你高興了？”

王憐花道：“當然高興，龍姑娘去了她要去的地方，你也不用怕她跟她徒弟發生些什麽了。”

崔清越看着他瞬間變臉的樣子，微微無奈，這段突如其來的旅程，倒也不是那麽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