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3)

家倒是淡定,徐徐開口道:“這是王爺的意思,慕娘子好生照顧着就是了。”

我這一口氣險些嗆着自個,他喚我慕娘子倒是沒錯,我現在與他面前戴了面紗,自然是顏莊的慕娘子。可林碧泉住在我這,可是一萬分的不妥。畢竟我與世人眼裏,便是抛頭露面又如何,終歸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子。小璇即便真身是個男子,為林碧泉換藥也沒什麽,可她現在終歸是個女兒身,又是我的貼身丫鬟。這一來二往,仍是不妥。虧得這管家如此淡定!

眼見着這管家極是淡定的擡腳又要走,我只得再次攔了人家的去路,“府中不是有位芳蓉姑娘嗎?不如,管家遣了她來照料王爺,王爺的傷在胸口上,日後換藥,由我們主仆來,總是多有不便。”

那管家甚是不屑地擡頭看我一眼,就差翻一個白眼給我了。

我對他的不屑深表理解,一表人才的王爺看上個小店的老板娘,且是個長了一張陰陽臉的主,便是換做我,也會有那麽點心裏不平衡。

可是,您老人家倒是說話呀!

已至中年的管家仍舊無比淡定,“芳蓉姑娘一早就被王爺遣送出府了。”

“啊?”我甚是驚訝的瞧着他,管家愈發淡定,“慕娘子還不知道嗎?”

我吞咽口口水,只得折中道:“那便喚個王爺的貼身侍女前來吧!”

中年管家幾是愠怒的瞧了我一眼,沉聲道:“王爺為了姑娘差點丢了性命,姑娘卻這番推辭,不覺得太薄情了嗎?”

我素未被人這番說道,且人家還句句有理。我愣了愣,回過神哪還有管家的影子。默默地嘆了口氣,薄情便薄情了吧!

轉身回屋的時候,端過小璇熬好的藥喂林碧泉。

他也不矯情,張了嘴,任由我一勺一勺的喂他喝下。我見他無謂的喝下這般極苦的藥,不由得蹙了蹙眉,這藥不苦嗎?緣何林碧泉喝得那般自然,竟還有些享受的意味。

喝過藥,林碧泉一雙眸子愈發目光灼灼的凝着我,“梵兒,你有話不妨直說。”

我這欲語還休有這麽明顯嗎?我一頓,仍是開口道:“你怎的把那位芳容姑娘送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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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朱砂

林碧泉的唇色不再那般蒼白,略顯些血色,揚唇淺笑反問道:“不應該嗎?”

我輕輕嘆一口氣,“你既然收了人家,再送回去,讓她以後如何自處啊?”

林碧泉一笑,“梵兒,你可不是這般……愛管閑事的人?”

我當然是不愛管這等閑事!我收回視線,顧自嘟囔:“總要有個人照顧你,你這傷要常常換藥,我……”

我話還不曾說完,便被人一把拉入懷中,嘴唇也覆上兩片溫軟的唇畔。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由着他反複親吻,似啃咬一般,且又惶然無措一般小心翼翼。沒一會兒我便有了意識,伸手就要推開他,他的傷本就是在胸口,我這一推,林碧泉“嘶”的一聲,幾是痛呼出聲,我也不好再推他。林碧泉卻也乖了許多,只緊緊地抱着我,不再蠻橫。

我小心翼翼的不敢壓了他受傷的位置,林碧泉擡手撫了撫我的長發,溫潤的嗓音便自我的頭頂傳來,“我素來沒喜歡過什麽女子,亦不知該怎樣讓你注意到我。我原是聽了旁人的建議,便讓芳容進了府,或是你能酸上一酸,誰知道,你還惦記着讓她伺候我。倒是……白瞎了我一番心思。”

我在他懷中,不可自已的紅了臉。好在他瞧不見,我便任由自己心安理得的臉頰發燙。

若我果真是個平凡的人間女子,或許真能和林碧泉做了夫妻,也未嘗不可。

我将将這麽想,還沒來得及回味。就聽見“啪”的一聲,甚是厚重的感覺。接下來便是倉皇離去的腳步聲。

我坐起身,不必想也知道,到底是誰好巧不巧的趕在這個時候進了我的房間。

我拎起被丢在地上的食盒,拿出裏面的飯菜,瞥一眼坐在床上的林碧泉,詢問道:“你餓不餓,要不要吃一點?”

林碧泉果斷扭頭,理都不理我。

我将那些飯菜擺好,這些日子養成了些凡人的習慣,這大半天下來,天色都暗了,委實有些餓的感覺。便顧自坐在桌旁,随便吃了兩口。我一邊吃菜,一邊想,寧遠這番受了刺激一般的跑出去,回頭小璇知道了,不知在心裏該怎麽腹诽我呢?

寧遠的手藝一般,但勉強算是可口。我琢磨着,即便是難吃,重要的也是心意,這麽想着,便多吃了幾口。

我吃罷,站起身正要收拾了碗筷,便見寧遠旁若無人的走了過來。

我忍着笑意凝着他,寧遠倒是自覺地很,“我問過小璇了,安王救了你,你照顧他……也是應該的。”

那你怎麽一臉恨不得他頃刻消失的表情?

寧遠斂着眸,默默地收拾碗筷。我琢磨着情景,怎麽寧遠百般委屈似的?想了想,便開口道:“謝謝你的晚飯!”

寧遠身子一僵,悶悶道:“不客氣!”說罷,就顧自拎了食盒走了。單那背影看來,便好不孤寂,落寞。

我這一口氣便憋在了肚子裏,委實是不好受。

一擡眼,卻是望見一道黑影迅疾的略過我身邊,在窗前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王爺,白天之事,屬下已經查清楚。”

我還沒緩過神來,那黑衣人已是沉聲道:“是雲妃娘娘。”

我怔了怔,走上前,“哪個雲妃娘娘?”我一個平民百姓,如何能夠得罪深宮內院的妃子?轉念又道:“是謝微雲?”

那一頓,沖我躬了躬身,“正是!”

林碧泉沖那人冷冷的擺擺手,“你派幾個得力的人暗中守着這裏,這件事,我親自處理。”

“是!”那人應下,閃身便出了門。

我顧自站在床邊徘徊,不由得嘟囔,“她為何非要我死呢?”

林碧泉瞧都不瞧我一眼,冷聲道:“明知故問!”

我一頓,好吧!生生是将兩個人一起得罪了。脫口而出的話卻是更快一步,“你們凡人真是麻煩!”說罷,方才驚覺如此明目張膽的告知一個凡人自個與他們并非同類,實在嚣張了些。轉念一想,反正他本來就知道,也就安了心。

林碧泉形容間卻是舒緩許多,“既是麻煩,你為何還要呆在這裏?”

我抿抿唇,“身不由己呀!”

“有不得不做之事,還是有牽念之人?”

我對上林碧泉疑惑的目光,“各對了一半。”

“呃?”

“有牽念之人。不得不做之事,卻與牽挂之人無關。”

林碧泉搖搖頭,“不懂。”

我坐到他身前,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不需懂。簡單,才是快樂。想那麽多做什麽?”

“你希望……我活得簡單?”林碧泉幾是巴巴的瞧着我。

我莞爾一笑,“那當然!你本就衣食無憂,身份地位,樣貌氣質都是絕佳。不要想那麽多,簡簡單單的過一輩子,不是很好嗎?”

林碧泉憤憤地瞪我一眼,“能那麽簡單沒思維的,那是動物,不是人。”

我頗不同意他這般說辭,張口就道:“不能這麽說。天……我有一個親人,他原本過得就很單純,也很快樂。我覺得沒什麽不好。”

“親人?”

我忍不住嘆息,“嗯,我也只有那麽一個人親人。”

我正是惋惜着,不料林碧泉卻是倏地冷了臉,半天都不搭理我。我覺着甚是莫名其妙,一直到夜深了,我伸手就要扶他躺好,我也好離開。

林碧泉終是開了口,“你牽念的人便是他嗎?”

我頓了頓,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他是哪個他,坦白道:“不是!”

“那是誰?”

我瞧着林碧泉眼中猝然冒起的星光,忍不住白他一眼,“反正不是你!”

林碧泉一口氣悶住,索性閉了眼不再瞧我。我便用了些力氣,扶着他躺好,為他蓋好被子。離去之前,瞧着他那張絕世風華的臉,此刻繃得緊,不由得笑了笑,無謂道:“是我從前養得一只小狐貍,姿色非常。你雖是這人界的獨一個,卻及不上他的十分之一。我想她想得緊,偏生她現下不肯見我……”

我說罷這話,轉身就要走,餘光卻是望見林碧泉似是睜了眼。定睛一看時,分明好好地閉着,便也不曾多想就出了門。

然而,自那日以後,林碧泉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往日裏,他尚且端着王爺的架子,不然便是清冷鎮定時居多。打那以後,卻是倏地熱情起來,整日的巴巴的跟在我身側,面貌雖是沒幾分變化,然後眸中的那份熱情,卻是生生的要我退了又退。

林碧泉這份情意,我這個什麽都懶怠得想的人都能看清,想來旁人看得明确。

于是乎,在某一日凄寒的早上,小璇早早的就拉了我起床,說是寧遠在門外候着呢!

我沒多心,揉着眼睛就出了門。誰料,寧遠衣冠楚楚的立在顏莊外,身後還像模像樣的跟了個書童,另一位卻是臉上有一顆大黑痣的中年女子。

我眨了眨眼睛,瞧着這般架勢愈看愈不對勁。緩了緩神,才醒轉過來。寧遠這是要給我下聘禮呢?而且,還……還這麽正式!

我一時有些适應不過來,我那日說不還不清楚嗎?不清楚嗎?我幾是要仰天長嘯了,這些個凡人的腦袋都是怎麽想的?拒絕一次還不夠,難聽的話非要多聽幾次嗎?

我想着想着,倏地念起記憶中的那個女子來。寧遠此般情形雖是沒有半分卑微,姿态亦是正式的緊。可是同很久之前的我,大抵上卻是相同的。

不過是……愛而不得。

我極是想要代替記憶中的女子冷笑一聲,當日老身巴巴的追着你,你看不上,現下後悔,晚了!

可我終歸覺着,記憶歸記憶。我亦知道,記憶深處的那個女子就是自己。可總歸少了份感同身受,倒像別人的故事一般,還需品味品味。于是,我沉吟許久,只是凝着走上前來喋喋不休的媒婆,輕飄飄如風一般道:“不用說了,我不嫁。”

“梵兒!”寧遠一急,當下便走上前來,“我是真心的,我想要娶你為妻。”

我瞧着寧遠眼下淡淡的黑眼圈,也知他必定是一夜都沒有睡好。今日便這麽早就來了。可我……終歸沒了那份心思。

我瞧一眼媒婆,走近寧遠,踮了踮腳,附在寧遠耳邊,以只能他聽見的聲線道:“寧遠,你可知道,終有一日你會老去,而我不會。”

“到時,你頭發花白,而我依舊容顏如花。”

“你總會死去,我仍舊不會。”

“你覺得……我們可能嗎?”

天知道,我實不想與寧遠說這些個廢話,因着這話也忒真切刻薄了些,斷斷不是我的口吻。可他将将是将我逼到了這個份上,我也唯有堵了他,好叫他別每日裏想寫有的沒的。

寧遠雖是震驚了那麽一下,卻還是無比淡定的側過頭,附在我耳邊幾是咬牙切齒道:“你答應安王五十年後,會考慮他。為什麽梵兒?為什麽不可以考慮考慮我?”

作者有話要說:

☆、新人笑舊人哭

這一回,我卻是真的退了一步,抽了元神揚天長嘯。這能比嗎?能比嗎?

人家林碧泉積攢了幾百年的陰德,才修來這一世的繁華安穩。人家長命百歲,能比嗎你們?

我初來之時,便看過林碧泉此人,他這一生都十分安穩。當今聖上知他無心權勢,當真也不曾為難過他。倒是寧遠,三萬年來都沒順暢過,這是他最後一世,還五十年?我與天空翻了個碩大的白眼,寧遠壓根不能夠再活五十年。再者,他也不想一想,五十年後他該是何等模樣?滿臉皺紋,一頭白發,他拿什麽讓我嫁給他?

我正要将元神收回,卻是乍然望見極遠的地方,有一道光影閃過。那地方極遠,光影亦是一閃而過,然而我卻清楚地記得,那氣息分明是墨天玦。

我顧不得将元神收回身體裏,便丢下那個軀殼極快的追了過去。

果然,在這個皇朝的一座邊際小城裏,我清楚地望見那道不遠處的光影化作我最熟悉的身影,最後隐入一戶人家。

我尋過去的時候,哪還有墨天玦的影子。倒是床榻上一個小小少年閉着眼睡得沉。

我擡腳就要走,又是猛地回過身,走至床前,瞧清那小少年的樣貌。不由分說便要去揪他的耳朵。

小少年一個打滾甩脫了魔掌,甚是不悅的瞧着我,“你來幹什麽?”

他此番站在床上,才約摸和我一樣高。我從頭到腳細細地打量着他,疑問道:“墨天玦,你在這多久了?”關鍵是,還頂着這麽一張少年人的面容。他這張臉,嫩嫩軟軟,我特意忍了忍,才沒有伸手捏上一捏。然而,心底裏仍舊忍不住暗忖,這手感一定極好。

小墨天玦揚了揚腦袋,霸氣淩然道:“與你何幹!”

我忍不住撲哧一笑,“你在這戶人家住了多久了?”看他的裝扮,衣着雖不十分華貴,然而擱在這樣一個邊遠小城,亦算是富貴人家了。

小墨天玦依舊板着臉,不肯理我。

我繼續耐着性子問他,“你的魔宮呢?不管不問了?”

小墨天玦甚有骨氣,依舊無動于衷。

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天玦呀!我想你了,你都沒有想我麽?”

這回,小墨天玦終于有了反應。在這一間房子做了結界,确認外面的人不會知道裏面的動靜,便跳下床化了本身出來。

我瞧着比我高一頭的墨天玦,心情莫名地大好。

然而,我這份好心情還不急擴散,便眼巴巴的瞧着墨天玦倏然一聲大吼:“梵音!你嫁你的人,來招惹我做什麽?閑的!”

我這一雙耳朵差點被震聾,卻也不惱,只在他床上大刺刺的坐下。“還是這張臉看着順眼,和小孩子交流實在太費勁了!”

墨天玦倏地躬身,一張臉在我眼前猛地放大,兩個人不過咫尺之離。

我凝着那雙漆黑發亮的眸子,風輕雲淡着開口道:“你最近還好嗎?”

墨天玦一雙眸子瞪得愈發滾圓滾圓的,兩片軟軟的唇,卻是嘟囔道:“不好!”

我伸手戳了戳他鼓起的臉蛋,饒有興致的問道:“怎麽個不好了?”

墨天玦登時洩了氣,一屁股自我身邊坐下,扁扁嘴,突地開口道:“梵兒,我也好想你。”說罷,不由分說就攬了我的肩膀拽入他的懷中。

我怔怔的聽着耳邊熟悉的心跳,淚水終是順着臉頰嘩嘩的流落。

墨天玦手忙腳亂的将我拉開一些距離,雙手捧着我的臉,為我将淚水擦掉。我瞧着他凝重的神情,倏爾驚覺,我這一把年紀了,還哭得如此梨花帶雨,委實丢人!這般想着,便抽了抽鼻子,深吸一口氣,停止了哭泣。

那日,我纏了墨天玦半晌,直到不得不離開,也沒能從他口中套出話來。他這般化作少年模樣居在人間,委實是件奇事。

卻是我匆忙趕回顏莊的後院時,卯日星君已當值了兩個時辰了,這個是高高挂起。寧遠守在我的床前,看來緊張得很。

坐在桌旁的林碧泉看來便随意許多,寧遠不知說了些什麽,只聽林碧泉道:“你也不必這般擔心,總不能她死了,你還能陪着她一起死不成?”

我往門口一頓,倒是要看看寧遠能答些什麽話來。

寧遠卻也不理林碧泉,只轉臉巴巴的瞧着小璇,“小璇姑娘,真的不必請大夫嗎?梵音她……她都沒了氣息了?”

小璇扁扁嘴,仍是耐心解釋:“寧公子不必擔心,你也知道我家小姐并非凡人,她想是有事要辦,過會兒,應該就回來了。”

我邁步走進去,鑽進自己的身體裏。正好聽到林碧泉涼涼的嗓音,“寧公子,你不緊巴巴地追着要娶梵音姑娘,只怕她也不會受了這麽大的驚,別是真的要離開才好。”

我躺在床上,拼命忍了忍,才沒有撲哧一聲笑出來。然而,林碧泉說得雖不盡然,但能唬一唬寧遠也是好的。

我一睜眼便望見寧遠滿眼的擔憂,他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梵兒,你醒了,太好了!你終于醒過來了。”

知曉我醒了,于桌邊坐着的林碧泉亦是大步走來,定定的看着我。我慌忙喚林碧泉,“你先坐下,別扯了傷口。”

林碧泉莞爾一笑,便于一旁坐下。

然而寧遠的臉色頃刻便沉了下來,我覺得莫名的很,亦懶得多想。只寧遠起身離去時,我囑咐小璇,務必讓寧遠将他帶來的聘禮一同帶走。

依是事後,小璇同我嘟囔,我才曉得,寧遠多半是吃醋了。他眼巴巴的關心着我,我眼裏卻只有林碧泉的傷。我聽罷,扁扁嘴,不置可否。

“謝微雲的事,你怎麽處理的?”我跳下床,扶了林碧泉躺上去。暗道,這樣三天兩頭的被人追殺,委實不爽。

林碧泉瞧着我活蹦亂跳的樣子亦不多言,只笑道:“你想怎麽處理?”

我托着下巴,做沉思狀,腦中靈光一閃,倏地握了林碧泉的袖擺得意道:“既然我當初亂了她的命數,那就給她改回來。”

“怎麽改?”林碧泉好笑的看着我,“我猜,你定不是掌管凡人命數的神仙吧,又怎會知道謝微雲原本的命數安排?”

我伸出一個手指在他眼前晃晃,頗為得意。“這你就不知道了。我雖然不知道她原來的命數如何,但我給了她那張臉,亦可恢複她原來的樣貌。”

林碧泉忍不住撲哧一笑,伸手勾了勾我的鼻子。“你這不是砸自己招牌嗎?”雖然鮮少有人知道,謝微雲的樣貌變化與顏莊幹系甚深,但這種事做來,委實惡趣味的緊!

“不應該嗎?”我沒好氣地瞪他,瞥見他胸口又開始泛了血絲,不由伸手掩住他的唇,怒道:“別笑了!”

林碧泉一怔,不明所以的瞧着我。我忍不住嗔責:“都扯到傷口了。你自己的身子,自己也不計較着。都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似的!”

林碧泉斂下眸,眸間似閃過極為複雜的光。說出口的話卻分明多了幾分戲谑與調笑,“我再大能有你大麽?”

“那可不!”我埋頭驗看他的傷口,随口道:“老身可是活了十幾……”我猛地噤聲,話說得太溜,差點脫口而出自個是個活了十幾萬年的人物。

我瞪着眼睛拍拍他的肩膀,一揮手便将他的傷口愈合。

林碧泉意識到時,我已經收了手。他甚是擔憂的凝着我,“你怎麽又……”

我沖他寬慰的笑笑,“你放心,我又不曾傷人,不會反噬的。”

“可是上次……”林碧泉急急地抓着我,若非老身本非凡間女子,小胳膊非得被他捏碎了不可。

我攤開手,無奈地撇撇嘴。“上次估摸着是我倒黴,我将那黑衣人丢到遠處的時候,不曉得他有沒有安全落到地上。”

林碧泉吞咽了口口水,“這樣也可以?”

我幹笑兩聲,“我對修煉之事一直不怎麽上心,再說了,誰想到那黑衣人速度那麽快?”

林碧泉蹙了眉,“謝微雲的事,還是交由我處理吧!”

“為什麽?”

林碧泉坐直了身子,耐心解釋道:“梵兒,你想,謝微雲那樣的女人,你要她恢複了本來面貌,單不說皇上那裏會起了疑心。謝微雲若是逼急了,想着與你魚死網破,這便不大好處理。畢竟你雖是有些法力,但不能傷人不是?”

我垂下頭略琢磨了琢磨,“那便你來處理吧!”

後來不知林碧泉到底是如何處理,但總歸再不曾有什麽人來暗殺與我。倒是雲妃娘娘不再受寵,卻是真的。事情的始末我不大清楚,也懶得探究。只聽林碧泉道,後宮美貌女子衆多。他那位皇兄雖是占了天下男人皆有的劣根性,但擋不住新人笑舊人哭這回事。更何況,另一位妃子新得了個皇子,皇上更是懶怠得多瞧謝微雲幾眼。

作者有話要說:

☆、無歡無愛

轉眼,三年光景轉瞬而逝。

顏莊的生意好壞不論,卻也顧得上我與小璇安逸的日子。倒是寧遠的那位紅顏知己,到了現而今約摸是二十歲的年紀了。

纖塵姑娘雖是身有疾症,不能行走。但總歸是個溫婉妥帖的人,又是個女夫子,心地極好。如此,這三年來倒是也有三三兩兩的媒人前來提親。纖塵悉數推卻,似是打定了一輩子獨身一人。

有關纖塵姑娘一事,我與寧遠,另帶上林碧泉都算是淡定。畢竟是事不關己,我們又何必操那份心?

倒是小璇,妥妥的不淡定了。每每望見有人上門為纖塵提親,小璇便巴巴的指望着纖塵姑娘能夠應下。

我多半知曉小璇的心思,但也不好挑破。這一日,小璇又是不停地在我眼前晃悠,“小姐,你聽說了嗎?昨天又有人去向纖塵姑娘提親了。”

這三年來,小璇幾是适應了她是個小丫鬟的身份,叫“小姐”叫得倒也順口了許多。可如此操心,真真是……

我抿一口茶水,淡定的安撫她,“不知道。不過你這一說,我便知道了。”

“小姐!”小璇倏地大步走至我跟前,半點不淡定。

我放下茶盞,迎上她急切地視線,明知故問:“怎麽了?”

“小姐!”小璇巴巴的瞧着我,恨不得能代替纖塵姑娘應了人家的提親似的。

我瞧她一眼,果斷挑破與她道:“你擔心她心裏惦記着寧遠,所以不肯嫁人?”

“嗯!”小璇大力點頭。

“擔心寧遠被她打動,娶了她?”

“嗯嗯!”

我淡定的笑笑,“小璇,你覺得我哪點不如纖塵?”

小璇不妨我如此問,悶着腦袋想了想,坦誠道:“小姐不如纖塵姑娘年輕。”

我一口氣險些噎住,年輕?這還算優點了?好吧,我暫且當做年紀小是優點。“還有呢?”

“不如纖塵姑娘體貼。”

“嗯。”

“不如她溫婉,性格好。”

“嗯。”

“不如她……”

“玄影!”我厲喝一聲,揮手間便要他在我眼前化了原來的身形。轉而呵呵笑道:“既然她如此好,你怎的不自個收了她?”

玄影鮮少見着我動怒的時候,一時間亦是愣了神。我揮手在周圍設了結界,“說話!”

“呃?”

“說說我還有哪一點比不得她?”我仍舊保持着面上的笑意,只一雙眸子陰恻恻的凝着他。

玄影徹底驚着了,可好歹在我身邊呆了許多日子。到底是說了最關鍵的一句,“姑姑您不如她用心。她待掌門是滿滿的一顆心真心,可是姑姑您……”

“你說我心裏沒有他?”

“若說一點也沒有,卻也不盡然。不然,您為何現在這般生氣呢?”

我聽玄影被我吼了之後将就頭頭是道,心思不免又是沉了沉。“你以為,我是吃了味,所以見不得纖塵比我好?”

“姑姑!”玄影語重心長的喚道,“您心裏還是有掌門的,您為什麽不能……”

“玄影!”我沒好氣地打斷他,“寧遠于你有救命之恩,我是知道的。你心裏向着他,我三萬年前也是知道的。但你心心念念要我和他在一起,可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玄影猛地怔住,這些年我待他極好,仿佛已經忘記了當日他被昆侖長老指使,間接導致我墜入東皇鐘一事。然而,我從前任性,現在無謂的生活。卻不代表,傷害就沒有存在過。

我瞧着他低垂的腦袋,倏地又有些不忍,不由放柔的嗓音,緩緩道:“玄影,我不知你是否明白男歡女愛之事。但我于那東皇鐘內沉睡了三萬餘年,我已經不想再考慮這些事了。從前我戀着寧遠,可是現在已經沒有感覺了。你能明白麽?”

說罷那些話,我便揮手撤了結界,顧自走出門。卻又倏地被人叫住,“姑姑!”

我身形一頓,只聽他道:“您……愛上那位王爺了嗎?”三年的時間,幾是足夠整個皇城知曉,擁有絕色姿容的安臨王爺,是真切的愛着顏莊的老板娘。

我頭也沒回,道:“我是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但是,我沒想做他的王妃。”

“因為他是凡人嗎?”

“我說過,我已經不再考慮男女之情。”那是曾經要我傷筋動骨的東西,我想,我不會再留戀它。

“若是掌門和王爺,您必須選一個呢?”

我深吸一口氣,恨不得一掌将玄影打飛。他從未這般,言行間總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勢。

我冷聲道:“我選林碧泉。”

我清澈的察覺到身後玄影的氣息頃刻洩了幹淨,不料一擡頭就望見林碧泉自拐角款款而來。

我甚沒形象的張着嘴巴,表示十分的驚訝。

林碧泉一雙眸子卻是凝重的緊,我不知他聽到了多少,不免有些後悔不該早早的撤了結界。

一聲“姑姑”,一個“掌門”,我實不知該如何同林碧泉解釋。轉念一想,不如消了林碧泉這一段記憶,正正是妥帖的緊。

林碧泉卻是更更快一步開口道:“梵兒,我一來就聽說,你會選我。”頓了頓,又是頗有些自嘲道:“你這話該不是賭氣說的吧?”

我忍不住抽了元神仰天長嘆,林碧泉果真是火眼真睛。可他既然不曾聽到全部,我也懶得去消他的記憶了。

然而,玄影便在不遠處站着,我便扯了林碧泉的袖擺到前廳,這才與他緩緩道:“是有些賭氣。”

“唉!”林碧泉搖着頭嘆氣。

我瞧着林碧泉沮喪的模樣,不由笑道:“可若是真的只能二選一,我當然選你。”

我說的擲地有聲,言辭灼灼。林碧泉不免脫口而出反問道:“為什麽?”

我把玩着手中的長發,坦白道:“我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和你在一起時,更加自然,也很親切。但是和寧遠就……總之不是很舒服。”

林碧泉沉吟許久,倏地凝着我無比鄭重道:“梵兒,我只盼着餘下四十九年能過得快些。”

我吐出一口氣,不以為然的拍拍他的肩膀。“可是王爺,那時你都變成一個老頭了。”

“你會嫌棄我嗎?”林碧泉巴巴的瞧着我,模樣甚是可愛。

我特意扁扁嘴,晃着腦袋道:“不好說。”

林碧泉登時急了,倏地緊握住我的手,“你說話要算數!”

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甚是大氣的點點頭,“逗你呢!放心吧!只要五十年……哦不!是四十九年後你還健在,我一定會考慮,看是否做你的妻子。”

“這還差不多!”林碧泉猛地舒一口氣,伸手将我攬入懷中。我并不抗拒,只聽得他心跳如雷的時候,才發覺,他是真的害怕我反悔吧!

我伏在他的胸口,顧自嘟囔:“林碧泉,我突然覺得……我好像有些罪孽深重。”

林碧泉輕撫我的長發,“怎麽會這麽想?”

“我來到這裏,結果害得三人孤獨終老。”

“我和寧遠,還有……那位女夫子?”

“嗯。”我扯着他的衣襟,微微有些懊惱。這些因我而亂掉的命數,不知司命星君知曉了,該如何惱着我呢?

林碧泉身形一僵,随即笑笑,“怎麽會呢梵兒?至少我就不會,終其一生,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不論,你肯不肯做我的妻子。”

我在他懷中咕哝,“你這樣說我就更內疚了!”

林碧泉忍不住大笑,“我可不要你內疚,我要你每一日都開開心心的。”

我仰起臉,看向他,仍舊是那張完美無可挑剔的臉。眉目如畫,嘴唇雖薄,卻不冷厲。我怔怔的凝着他,沖他眨眨眼,抿唇笑道:“我相信。”

然而,我與林碧泉這番随意地聊天,雖是無意,只落入旁人耳中,便是另一種意味了。用他們凡人的話來說,便是有些私定終身的味道了。

偏偏,聽到我們對話的,卻是個我看重的人。

整整一年的時間,我挑了時間就去看望墨天玦。他似是未蔔先知一般,總是頂着一張小小少年的模樣接待我,卻又不讓我探聽到任何的消息。我知他,多半是有難言之隐,後來便不再追問。

只是,他從不曾來皇城看望過我。這是頭一遭,卻是将将趕上,我伏在林碧泉的懷裏說些知心話。

墨天玦妥妥的誤會了我,又是擺明了不願聽我解釋。我只好急急地追出去。最後,仍是在那個邊遠小鎮落了腳。

他停在另一間房屋裏,一個小姑娘正伏在桌前練字。那小女孩遠遠看着,便知道,模樣定然生得不錯,姿态又是标準的閨閣小姐。墨天玦怔怔的瞧着,頗有些如癡如醉的意味。

我忍不住抽了抽,倒吸一口冷氣。暗忖,這三萬年來墨天玦到底經歷了什麽?然而,不論經歷了什麽,也不該喜歡這種小姑娘吧!看樣子,不過七八歲的年紀。他倒是思慮周全,自個也化作少年模樣,這是要學着人間的事跡,走青梅竹馬的軌跡嗎?

作者有話要說:

☆、真乖

我正歪着腦袋琢磨,墨天玦便猛地扯了我的手腕大步向那小姑娘走去。我念及我們兩個都是隐着身形的,便也放心地随着他大步走過去。

及至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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