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嗡——

耳鳴聲伴随着劇烈頭痛将南風從昏迷中喚醒。随着視線從模糊漸漸變得清晰,他發現自己的雙手被反綁在木頭座椅上。麻繩粗糙的質感摩擦着手腕火辣辣的疼,他試着掙了兩下,無濟于事。

鎢絲燈在頭頂搖晃着,接觸不良似得一明一滅。借着恍惚的光線,他看到面前擺放着兩排櫃子,裏面陳列着一些破碎的石膏頭像,似乎是某間學校的美術教室。

一雙手自身後慢慢穿過來,環抱住南風的同時還在他不知何時被解開了襯衣扣子的胸膛上來回愛戀地撫摸着。

南風只覺得一陣反胃,拼命掙紮,但唯一能造成的,只有座椅摩擦地面時發出的刺耳響聲。

“你醒了啊……”那雙手自小腹游走到脖頸,接着愛撫上了南風的臉頰。覆在耳畔的聲音癡癡地喚着他的名字,還順勢在他的耳廓上舔了一下。

“這是我曾經待過的學校,現在已經廢棄了。放心,這裏不會有人來打攪我們……”

南風周身一顫,強壓着心中的惡心冷聲問道:“陳志升,你知不知道你已經犯法了。”

身後的人在聽到南風的問話後,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

“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既然不救我,就只能陪我一起了。”陳志升邊說邊強硬地掰過南風的頭,讓他看向角落裏一座斷翅天使的雕塑,暧昧道,“你跟他好像啊……聖潔、美麗。有你陪在我身邊,就是死也不怕了。”

陳志升埋頭在南風的脖子上貪戀的嗅着,感受到南風因緊張而加重的呼吸時,陳志升更為激動地猛地咬向了他的頸動脈。

“唔——!”南風死咬嘴唇,發出一聲悶哼,卻仍是沒讓自己叫出來。

他深吸了口氣鎮定情緒道:“陳志升,你用不着死了。我已經跟酒廠的領導交涉過了,他們不會找你索要賠償的。你把我放了,然後拿着錢抓緊治病去吧。”

陳志升歪頭愣了愣,像是完全聽不懂南風的話。随後他突然彎下腰,手捂着肚子神經質般地笑出聲來。直笑的渾身顫抖,眼裏溢出眼淚。

“今天我那麽跪着求你,頭一個接一個的磕,可你呢?踢開我轉身就走。小寶貝,這樣的你又怎會有善良的好心腸呢?”陳志升邊說邊拿起筆筒裏的油畫筆,蘸了顏料後,在南風赤|裸的身上輕輕掃着。

一股奇異的癢感如蟻爬般随着筆觸席卷全身,南風忍不住一陣陣作嘔,卻還是拼命穩下聲調沉聲道:“別把人都想的那麽壞,不信的話你明天就可以親自到酒廠去問問。”話及此處,他軟下語氣,試圖與陳志升談判,“我保證,只要你現在把我放了,我就當作這件事從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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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志升目光中流露出不忍與惋惜,他緩緩搖搖頭,用哄孩子般的輕柔語氣道:“不行呀南風,我都已經走到了這步,回不了頭了。”陳志升挑起南風的下巴,親了親他的臉頰,“況且……你這個樣子讓我好興奮哦,我覺得能跟你一起去死也挺不錯的。”

南風現在可以斷言,這人是徹底瘋了,和他講道理顯然是沒用的。

他側過頭,避開陳志升令他惡心的目光。閉上眼的瞬間,腦海裏浮現出的是沈識的臉。

不行,總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玩兒完。南風振作精神,開始快速思索起接下來的對策。總會有辦法的……

一旁的陳志升見南風不願再與他說話,不急不惱地搬來另一個椅子坐在對面。

他手裏托起畫板,開始細細描摹起眼前被束縛男人的輪廓,眼神裏充滿了陶醉:“別急寶貝,等我畫完這幅畫咱們就走……”

南風深吸了口氣,開始在身後悄悄活動自己的雙手以避免血液循環不暢。好在陳志升本身也不是專業綁匪,南風覺察到自己的身體和座椅間仍存有縫隙,且他的腳此時還能接觸到地面。

他暗中觀察着周圍的環境,終于發現就在離他不遠處的地上,有一片金屬顏料桶的鐵皮。

南風做了幾次深呼吸,終于輕聲開口道:“陳志升,你想畫的更好麽?”

陳志升正在聚精會神的埋頭作畫,聞言擡頭不解地看向南風。

“去找盆水來。”南風看向陳志升,而後故意伸出舌頭舔了下自己的嘴唇,“把水潑在我身上。淋濕了,會更美。”

陳志升明顯被他誘惑了,呆呆地放下筆探身去用拇指摩擦南風的嘴唇。南風強壓不适道:“我的嘴唇都幹裂了,這樣不好看。”

陳志升貪戀地舔了舔南風的唇角,喃喃道:“你可真是個妖精……”

他邊說邊起身再次固定了下南風身後的麻繩,确認他沒法逃脫後,這才親昵地哄道:“等着我寶貝,馬上就回來……”

見陳志升拎了桶走出倉庫,南風一個側身便連人帶凳子的一起摔在地上。擔心陳志升聽到動靜後會馬上折返,南風顧不得疼痛全力挪動自己的身體靠近那枚鋒利的鐵皮。

還差一點、差一點……!

在将鐵皮握進手裏時,南風的眼裏陡然升起光亮。

……

“我已經聯系了當地公安局的同事張富強,張隊。沉住氣阿識,多少事兒都扛過來了,這次也一定能化險為夷。”

“謝了羅隊,保持聯絡。”

“保持聯絡。”

挂了羅郇的電話,沈識黑着臉站在監控室裏,面前的屏幕中是南風被人扛着從酒店廚房帶走的錄像。

當夜值班的酒店員工此時已經明顯知道攤上事兒了,暗搓搓地杵在一邊,偷瞄着面前那個目光像是要殺人的高大男人,吓得一動不敢動。

“嫌疑人将被綁架人質從酒店廚房的側門帶出去,開一輛在報廢車廠偷走的黑色富康一路向北,駛入一段施工地帶。”羅郇的同事張富強快速向其他刑警吩咐着,“那段剛好是監控盲區,我已向上頭申請,大家準備擴大搜索範圍。”

“是!”

“搜索時注意分清主次,陳志升案底清白,我想他也沒那麽犯罪多心眼兒。學區、居民區和繁華地段應該不會去,重點還是放在人少偏僻的地方。”

“明白!”

刑警們接到任務後迅速展開搜捕行動。張富強拍拍沈識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剩下的就交給我們。”

“張隊,陳志升到底是什麽人?”

“這人沒什麽起眼兒的地方。畢業後就一直沒有穩定工作,偶爾會接一些兼職。社會背景并不複雜,平日裏也沒什麽社交。”說到這裏,張隊頓了頓又道:“但他有遺傳性家族精神病史。”

沈識在聽到此話時心下一沉,他強作鎮定地對張富強道:“能結合他的病例,調查出逃竄方向範圍內是否有對他具有特殊意義的地點麽?我記得在做精神診斷時,病歷上應該都會留有病患的口述內容。”

這樣的病例,沈識在丁芃那裏見過。她會邊與小兔進行溝通,邊及時記錄下小兔所說的一些重要的信息。

而陳志升對南風的情感特殊這件事,又不由得讓沈識想到了藍哨子。對方會将對其具有特殊意義之人的所屬物珍藏在特定的地方,絕不會随意放置。那麽陳志升是否也會将南風這樣的“特殊之人”帶到于他來說的“特殊之地”呢?

果不其然,在進行診療紀錄與嫌疑人生平的檔案對比後,警方果斷鎖定到了一處目标——

那是陳志升曾經上學的地方,一所已經廢棄掉了的民辦美術專科學院。他熟悉這裏的環境,且在他的診療紀錄裏曾不止一次出現過此地。

他說,在美專上學的時候是他一生中最輝煌的時刻。因為他曾在那裏的講臺上領過這輩子第一張,也是唯一一張獎狀。

……

“行動!”

警車呼嘯,朝着北路的罪惡之地飛速駛去。

……

南風被重新扶了起來,為防止陳志升發現他手裏的鐵片,南風将其死死握在拳中。鋒利的鐵片在手心劃下傷口,被汗浸濕傳來鑽心的疼痛。

“準備好了麽?”陳志升邊說邊舉起水桶從南風的頭頂開始往下澆水,南風被陳志升猝不及防地動作嗆到,劇烈地咳嗽起來。

水将南風的頭發、衣褲盡數打濕,透過昏暗的燈光,可以看到他衣服下白皙的肌膚。

陳志升被眼前這幅畫面刺激到抑制不住的喘息,他忽然向惡狗般地撲了上來,撕咬着南風被浸濕了的身體。

“唔——!”南風倒吸一口涼氣,忍痛加快了背後割繩子的速度。他大聲對陳志升喊,“你不是要畫畫麽?快啊!”

陳志升激動地點點頭,連滾帶爬地回到自己的位置舉起畫板。可他握筆的手始終在顫抖,鼻間發出粗重的喘息,眼睛通紅。南風看向陳志升腿間的變化,頓時周身一凜。

他大爺的!今兒要是真被這瘋狗硬上了,還不如一頭撞死!

南風覺得陣陣寒意正從毛孔滲進身體,他拼了命地使勁用鐵片切割着繩子。為了防止打滑,他将大拇指深深嵌在鐵皮的一側,鮮血順着手滴落在地。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了!……随着手腕猛地一松,南風心下一喜。

可與此同時,陳志升卻突然控制不住地再次朝南風撲來,伸手就去扯他的褲子:“南風!我想要你!”

“去你媽的!”南風拼盡全身力氣,狠狠一拳打向陳志升的側臉。

“呃——!”陳志升沒料到南風居然解開了束縛,被突如其來的拳頭猛地掀翻在地,捂着臉在地上哀嚎。

南風趁勢掙開了腳下的麻繩想要逃脫,豈料起身的瞬間卻因血液不循環,腳下登時一軟,摔倒在地。

陳志升猛地竄了起來,舉起美工刀歇斯底裏道:“跟我一死吧——!!!”

冒着寒光的刀在南風的眼前放大,他伸出手死死攥着陳志升舉起的胳膊,将刀阻斷在半空中。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陳志升瘋狂地大叫。

南風咬緊牙關,抓着對方的手拼命顫抖着。

媽的,快要沒力氣了……

就在南風陷入絕望之際,只聽壓在身上的陳志升突然哀嚎一聲。

随着喊叫,他舉刀的手被人生生向後掰去,以一種詭異的弧度扭曲着。

“老子殺了你。”扭着陳志升胳膊的人咬着牙,眼中的殺意證實了他此言非虛。

看到來者,南風先是一怔。在确認真的是那人後,他停在半空中的手臂才緩緩搭在了自己的臉上,蓋住眼睛。

“識哥……”

張富強及時從身後趕來,從沈識的手裏搶過陳志升,這才救下他半條命。

“把他交給我們吧,他必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沈識氣得渾身顫抖,直到張富強把話重複了好幾遍,他才不甘心地松開了手。

他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将南風一把打橫抱起,轉身便朝倉庫大門走去。

南風聽到他在自己耳邊用沙啞的聲音低聲說了句:“走,回家。”

心下登時一松,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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