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因為愛你

男人的力道不算大, 可就是掙脫不了,從他指尖觸碰的位置散開些微疼痛和酥麻。

“你看你,一跟我鬧脾氣, 就四處找男人相親。”他俯身低頭,又端起一副妖孽惑人的神色。

阮晴許久沒見過這樣的他了, 即便心中有一萬句MMP,心跳還是不自覺漏了一拍。

“好了。”餘兆楠握住她的手, 溫柔輕嘆, “我錯了,我道歉好不好?寶貝乖乖跟我回家?”

阮晴正像看瘋子一樣瞪着他, 顧宇骁的手機突然響了。

顧宇骁從不久前就開始噙着一臉好整以暇的笑容,這會兒雲淡風輕地拿起手機,站起來掀了掀唇:“抱歉,老婆電話。”

說完他就出去接了。

餘兆楠:?!

白景辰笑得趴倒在桌面上:“噗哈哈哈……”

阮晴趁某人發呆,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涼飕飕罵了句“神經病”,便拿起包走了。

餘兆楠望着空蕩蕩的鄰桌片刻, 回過身一個冷眼, 白景辰瘋狂的笑聲戛然而止。

“你不是調查過?”餘兆楠冷冰冰道,“你他媽都調查的什麽玩意兒?”

“不是, 這不能怪我啊。”白景辰一臉懵逼,“我也是萬萬沒想到,所以我壓根兒就沒問那人他結婚了沒。”

餘兆楠扯了扯唇,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白景辰的咆哮:“你他媽去哪兒啊?你等等!我沒開車來!!!你跑了我怎麽回去?!”

阮晴在人行道上走着, 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始終以龜速跟在她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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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兆楠在車裏給她打電話。

“上車吧,送你回家。”

“……”

“你學長去機場接他老婆了。”

“……”

餘兆楠嘆了一聲:“對不起,今天是我太沖動,我道歉好不好?”

“你覺得你僅僅是沖動嗎?”阮晴終于理了他,一邊說,一邊從車窗瞪了眼駕駛座上的男人,“你覺不覺得你幼稚得像個三歲小孩?哥哥你今年三十歲了,能不能幹點成年人該幹的事兒啊?”

“可以啊。”餘兆楠笑了一聲,很愉悅,“你上來,咱們找個地方。”

“滾。”阮晴簡直不想給這個流氓一點面子。

“上來吧。”餘兆楠溫柔地哄她,“乖,不早了,你這麽在街上走很危險。”

阮晴後來還是上了車。

餘兆楠規規矩矩送她回宿舍,沒去別的地方。

車子停在樓下。

阮晴道了謝,正要走,他拉住她的手。

溫柔的,沒用什麽力道。

阮晴僵住了,“你幹嘛?”

餘兆楠熄了火,周遭頓時安靜下來,車頂亮着一盞黃黃的燈,将他的臉照得明晰溫暖。

“能抱抱你嗎?”他問。

看着她的目光無比認真。

阮晴還沒有回答,他已經傾身過去,摟住了她。

很輕柔,很純情,像初戀的少年一樣小心翼翼。下巴輕輕擱在她的頭頂,寬厚溫暖的手掌托住她的後腦勺。

阮晴一時間沒忍心推開。

“你以前是不是總偷偷罵我?”他低笑了一聲,溫熱的呼吸鑽進她頭發絲裏,話裏卻不帶一絲笑意,反倒有些凄涼和苦澀,“罵我狂妄自大,不會尊重人也不負責任,像個玩弄感情的渣男。”

“我是挺渣的。”他沒等她回話,自顧自地繼續,“在很久之前,我還沒考慮過要不要一直跟你在一起。我覺得小晴是我的人,只要我要,就一定是。不管以什麽形式,什麽名分,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阮晴不自覺鼻子一酸,“……幹嘛突然說這個。”

餘兆楠吻了吻她頭頂的發旋,眼眶微紅。

“這段時間我才認真地在想,為什麽這麽多年,除了你我眼裏看不見其他女人,我原本以為我只是懶于應付那些女人,她們太麻煩。”

“其實小晴,是我離不開你。”

“我離不開你了。”

他說着說着,嗓音裏溢出哽咽,臉埋進她的頭發,雙肩微微顫抖起來。

“都過去了。”阮晴平靜地開口,“以前我是怪過你,我覺得對你來說我只是一個可以上床的人,甚至好想回到小時候,你把我當妹妹一樣愛護,給我買糖吃,補習功課,我其實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過你。

呼之欲出的話被她咽了下去,“很高興有你這個哥哥。”

“還要說謊嗎?”餘兆楠低頭望着她,眼眶裏泛着紅血絲和明顯的濕潤,“你在袖扣裏刻了你的名字,是把我當哥哥?”

阮晴愕然地張了張口,随即抿緊了唇,垂下眸沉默。

“你問過我,我們會不會一直在一起。”餘兆楠認真地望着她的臉,每一下睫毛微微的顫動都不想錯過,“我現在告訴你,只要你願意,我們就一直在一起,沒有任何人能把我們分開,也沒有任何人,能再欺負你。”

阮晴目光抖了抖,攥緊了手指,卻還是不說話。

“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餘兆楠嘴角牽起一個苦澀的笑容,“我知道你現在還有顧慮,我可以慢慢地讓你消除顧慮。”

他握住她攥得骨節蒼白的手,包裹進他溫暖的掌心,“我是認真的,因為愛你,想和你在一起,想娶你為妻。”

阮晴低着頭吸了吸鼻子,“你別這樣。”

“必須這樣。”餘兆楠神色鄭重地吻了吻她的指尖,“別人有的,我們小晴也要有。從現在起我好好追你,直到你心甘情願答應為止,行嗎?”

說不感動是假的。

但她不想再一次陷入泥潭中了。

曾經想過飛蛾撲火,只要他一句話,她願意為了一個男人朝不保夕的愛情,去面對那些真實存在的風雨。

可惜當初他沒說過那句話,也沒給過任何承諾。

如今她努力維持起來的平衡,已經本能地抗拒他闖入。

“對不起。”她望着他,一雙眼睛裏毫無波瀾。

酒吧燈影變幻交織,男男女女在那片流光溢彩之下晃動着身體。

每個人都仿佛沒有名字,只是暧昧夜色裏一個性感的符號。

餘兆楠趴下吧臺上,面前是滿滿的空酒杯。

他覺得自己已經很醉了,但頭腦偏偏是清醒的。

能聽出《Harlem Shake》的每一個鼓點,甚至每一個人的歡呼和叫聲。

好友在給顧客調酒,透過杯子裏晶瑩的冰塊看他支離破碎的神情,“還能行嗎?要不要喊劉裕來接你?”

餘兆楠撇了一下頭。

“看你這模樣像是為情所困啊。”好友彎了彎唇,将雞尾酒遞給顧客,“不知道哪位佳人這麽大能耐,讓我們堂堂太子爺來買醉?”

餘兆楠擡起手機,偏頭望着屏保上那道背影,唇角不自覺彎了彎。

好友眉梢一揚,“呵,果然是女人。”

“靖安,你說,她怎麽就不要我了?”手機被扣在桌面上,他閉上眼,腦子裏那張臉頓時排山倒海而來,壓得他神經絞痛。

徐靖安點了根煙,漆黑的鳳眸微微一眯:“被女人甩了?”

“嗯。”

“我以為只有我這種窮光蛋才會被女人甩。”徐靖安勾了勾唇,“餘總,您這混得有點差勁啊。”

餘兆楠扯了扯唇,“不會說話就閉嘴。”

“來我這兒還要我閉嘴,那您幹嘛不去自家酒窖?”徐靖安吐了個煙圈,“其實被甩這種事,習慣就好了。”

餘兆楠抿緊了唇,手機屏幕被壓出深深的指紋。

“您是天之驕子,當然一時半會兒沒法習慣。”徐靖安拍拍他的肩,緩聲道:“得慢慢來。”

“我愛她。”

徐靖安眉毛一顫:“啥?”

餘兆楠沉沉地說:“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

徐靖安滿臉不可置信,過了片刻才醒過神來,沒注意手裏的煙都燒了一半,趕緊在玻璃缸裏彈掉煙灰:“餘總你在逗我嗎?”

餘兆楠:“你看我像嗎。”

“不像。”徐靖安一本正經,“可是我記得很清楚,高一那年你親口對我說,你覺得女人跟我們是完全不一樣的生物,就像種群隔離,你沒法想象将來和一個女人談戀愛結婚生活一輩子。”

“……”

“哦對了。”徐靖安補充道,“除了你家那個小妹妹。”

“是啊,除了她。”餘兆楠有氣無力地嘆,“除了她,我這輩子不會再愛別人了。”

徐靖安張大嘴巴,又愣了足足三分多鐘。

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不是瘋了?”

“我也覺得我瘋了。”餘兆楠不停撫摸着屏幕上的人,臉上表情似哭似笑,“只有看着她的時候,我才像是個好端端的人,可是……”

徐靖安望着他,神色複雜。

“是我把她弄丢的,我的小晴那麽好,那麽乖。是我沒有珍惜。”

如果他早一點醒悟,早一點認真思考兩人之間的關系。

如果那天夜裏她問他的時候,就給她一個承諾。

如果早一點說愛她……

也許得到的,就不會是一句對不起了。

“我沒有什麽戀愛經驗。”徐靖安用指甲叩着玻璃杯,“你知道,從來都是女人對我見色起意,我也沒嘗過真正的愛情是什麽滋味兒。不過在這地方見多了,我還算比你懂。”

“喏,你瞧那個禿頂男,別看小姐姐一臉嫌棄,今晚肯定會跟他走,你信不信?”

餘兆楠輕嗤了聲。

“不信啊,等着看呗。”徐靖安倒了杯啤酒,加冰塊,自己仰頭往喉嚨裏灌,雪白細長的脖頸上喉結滾動,“打個賭吧,你要是輸了,就給臺上跳鋼管舞的小姐姐塞點兒錢?我最近窮得都發不起工資了。”

“不賭。”餘兆楠搶過他杯子,灌了一大口。

“哎唷。”徐靖安眉毛一挑,“舍不得錢,還是舍不得貞操啊?”

餘兆楠扯唇,難得爆粗口:“去你媽的貞操。”

“我猜你貞操早就不在了。”徐靖安一臉揶揄。

“……”餘兆楠偏過頭不想理他,目光落在跳鋼管舞的小姐姐身上,又平靜無波地撇開。

“行了。”徐靖安把杯子奪回來,不讓他再喝,“放不下就去追,是男人就別叽叽歪歪的,連那種地中海大肚男都敢追求漂亮小姐姐了,你是醜還是禿啊?你他媽帥得掉渣的鑽石王老五,站她面前沒自信嗎?”

餘兆楠苦笑着搖了搖頭,将面前的小酒杯一只一只摞起來。

他寧願可以從零開始,也好過如今心灰意冷。

她心裏已經築起了厚厚的圍牆,将他隔絕在外。

“大少爺。”徐靖安把那些杯子收回來,逼着他正視自己,“色.誘會不會?色.誘?你他媽天生尤物,這種事情用我教嗎?”

“……”

徐靖安話音剛落,旁邊響起一聲女人的輕笑。

沈嘉儀端着紅酒杯,杯底還剩下一點點,微微傾斜着将手肘擱在吧臺上,“喲,這不是餘總嗎?”

“沈小姐。”餘兆楠用了一會才想起來,眯了眯眸。

他只知道沈嘉儀和阮晴是閨蜜,但很少見。雖然是同一個階層的家族,但沈家不是世交,合作很少。自從易主沈言勳,那個傳聞中手段陰狠毒辣的掌權人,他們便更不怎麽接觸了。

“真榮幸啊,太子爺居然知道我這種小人物。”沈嘉儀笑得眼尾翹起來,望向吧臺後的徐靖安,“小哥哥,要不一起教教我?”

徐靖安鳳眼淡淡的睨過來,不疾不徐:“沈小姐想學什麽?”

沈嘉儀捏住細長的杯柄轉了轉,眸子裏泛着風情萬種的光:“色.誘你呗。”

阮晴這一晚睡得不安穩。總是斷斷續續地夢見小時候的情景,每一個畫面裏都有餘兆楠。

她剛從孤兒院被帶到餘家時,還是個有些自閉的小孩。她不記得自己的父母是誰,但很強烈地感覺到,自己并不是一出生就待在孤兒院。中間很長的一段記憶,在腦海裏都是空白的。

那段時間她很迷茫,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麽這樣一個富貴的家庭會将她接走撫養。她本能地害怕和拘束,不願意和任何人交流。

是餘兆楠每天耐心地和她說話,帶她玩積木和遙控汽車,才讓她慢慢接受新環境,變成一個正常的小孩。

或許是因為從小被哥哥帶着玩男孩子的玩具,哪怕後來伯父刻意培養,讓她去學小提琴,和餘家的姐妹們接觸,她卻還是對理工科更感興趣。

高考填志願的時候,伯父曾經開玩笑說,就是餘兆楠把她一個好好的姑娘家養歪了。

早晨起床的時候,滿後背都是汗。

阮晴去洗了個澡,解除手機的飛行模式,才發現沈嘉儀半夜給她發了幾條微信。

【小妞,你家楠哥哥喝死了。】

後面有一張照片和一條語音。

照片是男人趴在吧臺上半眯着眼睛,昏沉又痛苦的模樣。哪怕看上去像一灘爛泥,還是緊緊地握着手機。骨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深情款款的目光落在屏幕上,仿佛那裏有他無比珍愛的東西。

點開語音,醉醺醺的低喃聲在一片嘈雜的背景音中依稀可辨。

“小晴,我愛你……”

“你回來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hhhhhhh!

晚上還有一更哦,六點或者九點,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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