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收費
估摸着時辰差不多了,傅行勳才從延平王府動身歸去。
臨行前,李成衍叫住了他:“元策兄,你當真要如此?”
聞言,傅行勳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篤定的笑意。
他道:“對什麽樣的人,就該用什麽樣的手段。”頓了頓,他對上李成衍的眼瞳,沉黑的眼底似有暗湧的波濤。
“……這便是我傅家的準則。”
說完,他橫掌合一,垂眼低首,隔着門下的那幾步玉階,向立在臺基上的李成衍一揖,随後折身離去。
傅行勳向來是駕馬出行,故而他牽過随從拉來的駿馬,蹬上了腳蹬,行雲流水般地騎坐在了馬鞍上。
行了很遠,他複又回首,看着身後的李成衍。
李成衍并未在他離去後便即刻進府,而是仍舊站在原地,眼睫低垂,任光影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一片沉思的小小陰翳。
距離越來越遠,李成衍的身影也在他的眼裏逐漸縮小,變得模糊不定。
可依舊如修竹般秀逸挺直。
傅行勳緊抿了唇線,也終于收回了視線,直面前方的道路。
回到了武毅侯府後,他再不似方才那樣輕松随性,面色冷肅,如巍巍玉山将傾,令人無端生寒、心懷懼意。
下人們對他如此反應的緣由只有一個猜測。
那便是……小娘子當真去了。
如傅行勳所料,在回別院的路上,蕭筠又陰魂不散地纏上了他。
因為早就有了預料,所以傅行勳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他眉尾一擡,不冷不熱地看了她一眼。
“侯爺。”蕭筠不自在地用拇指去撫摸繡在廣袖邊沿的花飾,喚道。“阿沅她現下如何了?這幾日,我總聽到府上的人在胡言亂語,說阿沅她……我也去過她的院中的,可那些下人總說受你吩咐,不讓任何人從那裏進出,還把我也攔在門外。”
沒聽她絮絮叨叨說完,傅行勳便別開了眼,再不看她。
“不讓人進去,自有我的道理,有些事沒讓你插手你就不必管。”
“可我好歹也是阿沅名義上的嫡母,阿沅有事,我又如何不去關心?侯爺不讓我去看她我便依言而行,不去顧下人的那些閑言碎語,但是阿沅……”她秀眉緊蹙,做出一副憂心的模樣。
見狀,傅行勳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嗤的弧度。
他當真是低估了這個女人。
“去請個道士上府作法罷,這府邸……不安寧。”傅行勳側眸看她,道。
聞言,蕭筠的面上流露出幾分驚愕,心裏突然有了幾分思量。
傅行勳這樣對她說,恐怕……是府上新添了怨魂。
這樣的話,這幾日的種種反常也想得通了。
傅清沅死了,她的那個軒蘭苑不幹淨,所以傅行勳才封鎖了軒蘭苑,不讓外人進出。
如今,事情快瞞不住了,傅行勳才終于向她透露了這分毫。
看着傅行勳的身影漸遠,蕭筠也逐漸收起了那悲憫的神情,紅.唇微勾,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傅行勳的身邊,決不能留下與他過于親密的女人。
哪怕是他的妹妹。
回到別院之後,怨魂阮幼梨正趴在院中的那一棵參天古樹上,專心致志地看着枝上的某一樣東西。
傅行勳沒準備打擾她,稍作停留後便欲提腳離開。
可好巧不巧,原本專心致志的阮幼梨卻突然看見了他。
“阿兄!”少女的聲音脆生生的,帶了她特有的矯揉做作,讓傅行勳沒由來地生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
他深吸了口氣,纡徐轉身,俄而擡首,透過交錯的綠葉枝桠看向她。
光影斑駁,流動在他的身上,給他的周身也鍍了一層朦胧的光影。
他的面龐顯得愈發白皙,好似玉質般無暇剔透。
當真是應了那一句,面如冠玉。
“你要是裝死,就給我好好裝。”他眉梢微擡,如是道。
阮幼梨眨了眨眼,乖順地點點頭:“好。”
話音落下,便白眼一翻,舌頭一吐,松了拉着枝幹的手,從樹上墜了下去。
想象中,傅行勳會伸手接住她,擁她入懷,上演一場英雄救美的好戲。
可是……
“噗通——!”随着一陣落地的重響,阮幼梨也嘗到了狠狠墜地的鈍痛。
想象太美好,以至于幻滅的痛來得猝不及防。
阮幼梨感覺渾身都碎裂了,她要死不活地趴在地面上,不用裝也像死了一樣。
傅行勳垂眸看着躺在自己腳前的人,忍不住啧啧兩聲:“裝得還挺好。”說完這近乎贊許的話,他再不停留,折身往屋內行去。
阮幼梨一動不動,心底一陣悲痛。
元郎他……怎麽變了?
明明以往的他是那麽溫文謙遜卓爾不凡的一個翩翩名士啊?!
阮幼梨在阮家沒有兄長,也沒法進行對比,她百思不得其解,又将這歸于兄妹二人不同尋常的相處模式。
等她終于從渾身碎裂的疼痛中緩過神來,她又是精氣神倍棒地複活,打算繼續去糾纏傅行勳。
然而傅行勳就像是早有預料般,留在門外的侍衛們如銅牆鐵壁般,把她給死死攔着,愣是沒讓她進去半步。
阮幼梨頓時委屈了,嗓子一嚎,就在門外假裝大哭了起來:“阿兄,阿沅很疼的!阿兄不但不安慰阿沅,還要把阿沅拒之門外,阿兄怎麽可以對阿沅這麽狠心?”
她這一番話下來,堪稱鬼哭狼嚎,震得門外的侍衛那叫一個耳不忍聽。
然而屋內,依舊是沉寂無波。
見狀,阮幼梨抹了一把虛假的淚水,不準備放棄,深吸了一口氣,又作了陣勢準備繼續嚎。
正當她張了嘴準備出聲時,關在她眼前的那一扇門卻猛然被裏面的那人拉開。
傅行勳站在門口,定定地看着她,面色沉肅,一張臉都快黑成碳了。
“給我進來。”他冷冷道。
阮幼梨一聽,樂了,忙提了裙擺從侍衛的身前帶過了一陣淡雅的清風,屁颠屁颠地跑了進去。
她站在傅行勳的身側,唇角微揚,眼睫彎彎,怎樣都掩不住笑意。
“我讓你裝的死呢?”他一本正經地問。
阮幼梨也忙做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眼睛一閉,猛然倒在地上,當真如他所言,裝起了死。
門外的侍衛瞅見了這樣一番場景,下巴險些掉在了地上。
傅行勳看着眼前躺着的一具假屍,不由得按住了猛跳的太陽穴,咬牙切齒道:“起來,給我進去。”
傅家的臉都快被她丢盡了。
假屍聽到了他的話,立馬又複活了,她利落地從地上爬起,跟着他小碎步往屋內挪去。
她這還是……第一次進元郎的屋子呢。
阮幼梨捂住臉頰想着,莫名生了幾分羞赧。
傅行勳屋內的裝飾一如他人一般,齊整莊肅,細節中都透露出幾分不同凡響的淡雅出塵來。
入眼的先是一方白緞繡墨竹的黑檀屏風,再移眼,是一鼎穩放在桌案旁的青釉五足提爐,袅袅的淡薄青煙從其中蒸騰而起,暈開絲絲縷縷淡雅的暗香。
不濃郁,故而分外令人心曠神怡。
天光擦過窗際,翻飛而入,如同碎金般灑落在臨窗的那一方小小桌案上,将那桌案上的物什勾勒得分明。
散放的幾本書卷,标配的文房四寶。
徽墨亂灑,揉皺的紙團遍地都是,連那寥寥幾本書卷,也都是胡亂堆疊在一起的。
一點……也不齊整,亂得像被雞飛狗跳了一般。
阮幼梨看着那格格不入的一方桌案,莫名生了幾分嫌棄。
傅行勳才懶得管她此刻的情緒,讓人在自己的對面備了一張小桌子,便伸手指了指,示意她坐過去。
阮幼梨十分乖巧地坐在了他的對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阿兄,你還要阿沅裝死嗎?”
說起裝死,傅行勳難免又想起了先前在門口發生的種種,嫌棄得差點拿書卷砸她。
但他這二十一年來的教養也不是白受的,他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忍住了心底的那陣沖動。
“今天之內,把這本《論語》抄完。”傅行勳将手中的書卷扔到了她面前的桌案上,居高臨下地說道。
“哦。”阮幼梨一愣一愣地接過,木讷地點點頭。
見她這麽乖順,傅行勳滿意地點點頭,折身回到了窗前,撿起方才沒看完的書,繼續看了下去。
阮幼梨的表面功夫做得好,但卻是完全沒聽他的話,拿那本《論語》下手的。
她将書卷立起,而後悄悄從書的後面探出一雙善睐明眸來,偷偷打探着他。
傅行勳看書的時候分外專注認真。
逆着光,他側顏被光影覆上了一層薄薄的朦胧光暈,恍若隔世般的谪仙出塵。
長眉習慣性地蹙起,愈顯得那雙眼眸沉黑深邃。
阮幼梨向來對他的美色沒有任何抵抗力,就這麽簡簡單單的一瞥,她就挪不開眼了。
“我數三下,你還沒看夠的話,就把書抄兩遍。一、二、三……”随着最後一聲的落地,他也驀然擡眼,一眼向她瞥了過來。
傾城的天光晃入他的瞳仁,将他的眼眸映得如剔透琉璃般。
對上他眼眸的那一剎那,阮幼梨又愣了。
“三遍。”傅行勳又不輕不淡地補充道。
起初,阮幼梨還沒有緩過神來,面上一片木然。
半晌,她總算想了過來,雙眼睖睜,驚叫出聲:“為什麽?!”
“因為我又在心裏默念了一道。”他解釋。
已經數了兩次了,所以得再加一遍。
對于這個看臉收“費”的方式,阮幼梨感到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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