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08四張卡片

璀璨華美的水晶吊燈高挂在歐式的穹形天花板之上,猶如東方明珠熠熠生輝,耀眼奪目。

偌大的大廳聚集了名流商界和政界的人士。

他們舉着水晶杯,盛裝着宛如紅薔薇的紅酒,或是談笑風生,或是高談闊論,或者嬉笑當年。

身穿黑白制服的侍應優雅地端着擺放着水酒的托盤,穿梭于會場。

被雪白餐布覆蓋的餐桌排列着齊整潔淨的銀制餐具,視線所及全是琳琅滿目的高級精致餐點,不禁讓人垂涎三尺。而桌子中央的白薔薇則被插在精致的花瓶裏,在燈光的折射下,發出點點星光。

充滿古典風情的交響曲從舞臺上的樂隊裏飄蕩而出。

時而高雅嚴肅。

時而氣勢磅礴。

時而又含蓄優美……

而會場最不起眼的角落裏。

一位英氣煥發的少年倚着牆壁,他左手插着西裝褲袋,右手拿着四張猶如名片的膠制卡片專心致志地觀看着。

卡片上黑底金字,寫着:

NYDW

趙譽一蹙眉凝神觀看,苦思良久。

到底是什麽意思?

手中的卡片驀然被抽走,「在看什麽?」

擡頭一看,安瓦爾黝黑的臉孔出現在眼前,不同平時的穿衣打扮,今晚他沒有穿上阿拉伯的服裝,連挽着他手的兩名侍女也沒有穿。反而,穿上了名貴人手制造的黑西裝的他,連下颚位置也沒有用麥克筆畫上胡子,整個人顯得年輕儒雅多了。

安瓦爾瞟了一眼那幾張卡片,眉心立刻打結,「我的天啊,你竟然還沒有死心?還在猜這幾個英文字是什麽意思?」

此時,身後恰好也迎面走來穿着白西裝,手裏舉着金黃通透香槟的工藤木原,他将原本烏黑的柔軟發絲往後梳起,氣質頓時也産生了變化,與平日花花公子的模樣完全不同,變得清爽穩重多了,他瞇起眼睛輕笑:「在說什麽?」

工藤木原手裏也挽着一名從來沒有見過的嬌滴滴女生。

安瓦爾眼睛立刻含笑,用手肘推了推工藤木原的胳膊,說着只有兩人才懂的暗示,「又采到漂亮的花了?小心,遲早被花的刺刺傷啊。」

工藤木原細長的丹鳳眼彎起,如沐春風的笑容,在人的心底蕩漾,連他左眉梢的美人痣也變得更加迷人了,「阿爾,你沒有聽過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工藤木原的眼睛輕掃過挽着安瓦爾手臂的兩名侍女,讓安瓦爾不禁連忙出聲道:「別拿麥娜麗、奈比海和你那些女朋友相提并論,我可是立志要娶她們為妻的。」

聞言,身穿一紅一綠低胸晚裝的侍女兩腮立刻嫣紅起來。

趙譽一沒有心情跟他們打鬧,搶回卡片,直徑一聲不響地邁腿離開。

工藤木原望着散發郁悶氣息離去的身影,不禁問道:「今晚不是慶祝阿一十七歲生日?為什麽身為主角的他一副悶悶不樂?」

安瓦爾收回視線,猜測道:「可能是因為那些卡片吧。」

「卡片?」

「聽說好像是李世倫設下給他的難題,要他解開。」安瓦爾想起上個星期趙譽一在德智學院的海皇星游泳池裏埋頭苦幹的景象,連聲道:「李世倫好像跟趙譽一做了約定,要他尋找分別藏在德智學院裏不同地方的幾張卡片。當時,我一個人看他這麽可憐兮兮的苦幹,就忍不住出手幫忙。你不知道他幾乎将整座德智學院翻了一遍,包括安工一圖書館、海岸藝術室、劍擊室、籃球場……」

不但将德智學院最出名的十大建築都找遍了,連員工住宿和校長居住的地方也不放過,幾乎将整座學院都翻了幾遍。

他雖然只是好心幫忙,卻也累得像狗一樣癱在地上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

可是,那個小子竟然不放棄,在尋找最後一張卡片時,還差點在泳池邊滑倒受傷。

波光粼粼的泳池裏。

趙譽一卷起褲管,額頭全是汗水,臉上全是焦急,他整個人完全沒有平日那副嚣張霸道的模樣。

在放了一半水的泳池裏撈來撈去,他一邊擡頭眺望遠處教學樓中央的古老大鐘,一邊急忙地在偌大無比的游泳池裏尋找那張小小的卡片。

安瓦爾描述完後,再補充道:「那條寄生蟲其實還蠻厲害的,不但将趙譽一折磨成狼狽又疲倦的模樣,而且還設下限時的條件。」

工藤木原迷人的丹鳳眼眨了眨,「最後阿一在限時之前找了嗎?」

安瓦爾嘴角彎起,有點無奈與澀意。

「這次,我真得不得不佩服他,在最後一秒,差不多六點正時,真的被他找到了。」

霞光滿天。

汗水在斜陽下,閃閃發亮。

被色彩斑斓的霞光包圍的趙譽一興高采烈地舉起手中的卡片,向站在遠處教學樓走廊的李世倫揮動,臉上是壓抑不住的興奮與幸福,宛如一個得到媽媽表揚的小孩子。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你誇獎阿一呢。」工藤木原揚起電力十足的微笑道:「我還以為你們一直水火不容。」

「今次是例外,」安瓦爾有點不自然地咳嗽了幾聲,「他是我的對手。」

語畢,視線不禁望向已經被人群包圍的趙譽一。

在衆多的身影中,有一位少女舉着白蕾絲洋傘,穿着像角色扮演裏洛麗塔式的華麗洋裝,緩緩地走向趙譽一。

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不一會兒少女大笑起來,少年的怒罵在會場猝然響起。

眼見,他們一副快要打起來了。

安瓦爾和工藤木原互相打了眼色,也趕緊疾跑過去,一人架住一個,拽開他們的距離。

衆多的賓客被他們過大的動靜惹得頻頻投下注目禮。

而原本包圍在趙譽一身邊的賓客則拉開了距離,不敢靠近,生怕被當中那一男一女的怒火所波及。

安瓦爾和工藤木原一邊拼命地拽住他們,一邊不好意思地向在場的人道歉,「不好意思,只是小孩子之間的吵架,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安瓦爾懷裏的女生卻拳打腳踢,十分倔強地說道:「死煤炭!我不是小孩子。」

低頭一看,安瓦爾發現波浪形金長發的女生擁有一雙祖母綠的眼珠子,眼睫毛像蝴蝶的翅膀,眨呀眨呀。整個人宛如像粉雕玉琢的洋娃娃,膚若脂凝,簡直是可愛無比的存在,就好像從電影和漫畫中走出來的小公主,可是那張櫻桃小嘴的唇瓣卻罵出難而入耳的話。

她怒瞪趙譽一,「臭小子,上次我叫阿英前去醫院探望你,你竟然不懂得感謝,還将她趕走,打狗也要看主人臉。她是我的管家,你這樣做,豈不是甩了我一個大大的耳光?」

「放屁!」趙譽一從工藤木原的手裏不斷掙紮,「我簡直不但想甩你一個耳光,甚至不想看到你的出現!」

祖母綠的眼珠子轉動了幾下,她拉開嗓子大叫:「你別說大話了,像我這種宇宙級的大美女,你怎麽不想看見?凡是見過我的男人,都會愛上我。」

「呸!」趙譽一露出厭惡至極的神色,連聲怒罵道:「醜八怪!賤人!豬扒!」

女生似乎被他刺激到了,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伸出色彩缤紛的水晶甲,瘋狂地抓向前,想要将趙譽一抓個粉碎。安瓦爾用盡全力地箍住她的手,幾度差點被她睜脫!完全沒有想到懷裏這個嬌媚可愛的女生會有這麽大力!

竊竊私語在四周響起,賓客好奇疑惑質疑等等的目光投射而來。

如數之不盡的刀子飛射在他們四人的身上。

「放肆!——」

一聲莊嚴的嗓音響起。

安瓦爾和工藤木原以及一衆賓客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只見身穿淺灰色香奈兒套裝的貴氣婦女從旋轉樓梯優雅地步行而下。

頭發一絲不茍地挽起,梳了個時尚的發髻,她臉容端莊娴雅,高貴又雍容,歲月在她身上并沒有留下多少痕跡,肌膚勝雪,比現時的許多女明星都漂亮。

那就是現時趙氏府邸的女主人——趙葉華瑩夫人。

緩緩地,一步步,走向他們。

高跟鞋在地上敲擊出細細的響聲,讓衆人不禁屏住呼吸。

停頓下腳步,她視線從女生掃過趙譽一,眉心輕輕蹙起,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低聲呵斥道:「阿一,你怎能用這種态度對待你的未婚妻?」

安靜……

再次蔓延了。

連交響樂曲也戛然而止。

衆賓客投入的視線更加熱切了。

原來那就是傳說中全球富豪排行榜第九名,柳氏集團的千金大小姐——柳祈蒂。

安瓦爾和工藤木原都吃驚得吓了一大跳,不禁看向正在怒火中燒的趙譽一!

只見那張英氣十足的臉色露出不屑、不甘、不滿,憤怒無比地大喊道:「這條鼻涕蟲才不配當我的女人!我要豬要狗!也不會要她!她那一點值得站在我身邊!」

柳祈蒂一直都為自己的名字而自傲,那是多麽有氣質的名字啊!可是,偏偏到了這頭兇猛的野獸口裏變成了低俗難聽的稱呼!

她氣得漲紅臉,「你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笨蛋!有種再說一次!你以為本小姐很稀罕和你有婚約嗎?!我也恨不得逃得遠遠的!」

猝然如有神助,趙譽一爆發力量掙脫工藤木原的箍困,扳得手的關節喳喳作響,直徑走過去。

四周的氣壓瞬間急速下降。

壓得人快喘不過氣,胸口發悶,血液凝住。

向來嘴硬的柳祈蒂臉色驟變,安瓦爾深知趙譽一的脾氣,他不會因為對方是女生就會有半點紳士風度,照樣可以将對方打到殘廢!變得植物人!他連忙将柳祈蒂藏在背後,擋住在前面。

「滾開!聽見沒有!要不我連你也揍下去!」

趙譽一的眼眸蘊藏着山雨欲來的怒意,像十級臺風般不可收拾!

安瓦爾吞咽幾口唾液,冷汗直流,背脊也濕透了,雖然他曾經見過趙譽一無數次發火,但還是首次見到他如此憤怒而危險的目光!就像已經重傷的豹子企圖和獵人搏鬥致死的決心!

「趙譽一你冷靜一點,你以為暴力就可……」

猝不及防一記疾風般的拳頭毫不留情地砸在安瓦爾的臉頰上,頓時将他整個人沖擊摔倒在地上!彈開一米之外!旁邊的觀衆紛紛退後閃讓!

安瓦爾摀住受傷臉頰,覺得半邊的臉都快麻痹了!口腔裏有血的腥味,他舔了舔幹燥的嘴唇!

心底的怒意頓時也被點燃!

驟然起身,舉起拳頭和趙譽一扭打了起來!連同四周的餐桌擺設無一幸免!

就在變得快要無法收拾時,趙葉華瑩動用了十名保安才勉強将他們拽開距離!兩人都鼻青臉腫!鼻子和唇角都留着觸目驚心的鮮血!一副狼狽不已!猶如在路邊讨飯的乞丐!

眼見趙譽一還不肯死心地想要掙脫保安的捆住!趙葉華瑩怒極攻心,上前走去,響亮地掴了那張倔強、年輕氣盛的臉!

「你鬧夠了沒有?!」

清脆的響聲猝然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了趙譽一!

耳邊被掴得嗡嗡作響,他瞪大眼睛看向掴了他一巴掌的女人!這個號稱是他母親,卻從小到大都不曾盡過母親責任的女人!每年因為工作的關系,他只有在生日時見她一面,其餘的時間她都在處理外國業務,就連視頻也很少!

她根本就不是他的母親!根本沒有資格打他!

暴露紅疲的眼眸狠狠地瞪視着趙葉華瑩,像細長的針紮入了趙葉華瑩的胸口。趙譽一睜開處于震驚的保安,像受傷頻死的豹子頭也不回地逃離現場!

看着趙譽一沖出大門,趙葉華瑩心痛疾首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姣好的容貌頓時像枯萎的花朵,臉色慘白。

她又做錯了嗎?

沒有半點星光。

一勾新月鑲嵌在墨藍的夜空,顯得特外寂寥。

茂盛的稀有花草融入在夜幕中,宛如一幅寧靜心神的美麗油畫。

仔細傾聽,還有蛐蛐清脆悅耳的鳴叫聲。

穆穆清風至,花影搖晃。

絢麗華美的天使噴泉分為三層,每層的高度都不同,噴出變幻莫測地水柱形狀,水底波光豔影,好像璀璨透明的水晶。而那寬闊樓梯級上,撇開的雕花金縷大門裏,驀然沖出一名衣着狼狽的少年,他低着頭,像毫無方向的豹子直沖沖往前奔跑!

完全沒有留意到前方有個左右顧盼的人影!

猝不及防地,兩具身軀相撞在一起!

「找死!沒長眼睛?」

摔倒在地上的趙譽一先發制人地破口大罵,導致前方從地上爬起的矮小身影膽怯地發抖,「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沒有摔傷吧!?」

他努力走上前,想要拉起趙譽一。

「你自己不會看啊?盡是說些廢話!」趙譽一不理會那只顫抖不已的小手,直徑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塵,「今晚真的倒黴透了,沒半點好事發生!」

等他定眼一看,才發現眼前這位皮細肉嫩的小子就是那次被他欺負得很慘的司徒澤!

「你來這裏幹什麽?」趙譽一利落地拉下已經東歪西斜的钴藍領帶,扔下地,用着入侵者的目光居高臨下地瞪視司徒澤,「我根本沒有發邀請函給你這種平民!你是怎樣進來的?」

而上次被趙譽一弄到進入了半個月醫院的慘痛回憶讓司徒澤雙腿立刻發抖不已,他臉色鐵青又結結巴巴地回答:「是、是……是李學長……邀請我……。」

眼眸微沉,趙譽一将皺巴巴的白襯衣從褲腰全部抽出,拆開珍珠母配藍寶石的袖扣,「你還和李世倫有聯系?」

司徒色猶如秋風中的落葉抵擋不住狂風一樣飒飒發抖,「我……我有時候……會跟學長在……圖書館裏……溫習。」

用手指充當梳子将已經淩亂的發絲攏了攏,趙譽一恢複到英氣不羁的容貌,将剛才不悅的事情完全抛擲腦後,「下次再被我聽見你跟李世倫有任何瓜葛,我就——」用手做出割下脖子的動作,發出無聲的威脅。

原以為司徒澤會乖乖就範,怎料他一臉不情願的站在原地一聲不響。

趙譽一斜視他,「怎麽了?有意見?」

司徒澤低垂着腦袋,忽然瞥見有幾張類似名片的卡片散落在地上,他不禁彎腰撿起,「這……怎麽好像是李學長的字跡?」

趙譽一眼疾手快,一手搶過,「還給我!」

随後又将其餘的卡片撿起,猛地好像又想起了什麽,一手抽住司徒澤的衣領,「你剛才說了什麽?」

司徒澤懵住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麽,眼裏的眼淚搖搖欲墜。

「靠!你是不是男人?竟然哭了?」

趙譽一放開了他,煩躁地騷了騷後腦梗的頭發,不斷地來回踱步。

「你剛才不是說這是李世倫的字跡?你是怎麽知道的?」

司徒澤吸吸鼻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剛才不是說過,我和學長在一起溫習,我當然見過他的字跡啊。」

心底頓時心花怒放,連這萬籁俱寂的夜色也瞬間變得賞心悅目起來。趙譽一眼睛炯炯閃亮,猝然逼近,舉起手中的卡片,逼問:「那你知不知道這些到底是英文,還是拼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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