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連孩子都領回來了！

姜妙妙上半身落入水中， 血跡在純白的海水中暈染開來，她雙眼微閉，腦中意識有些模糊。

過往走馬觀花般在眼前浮現， 幼時在孤兒院中的時光， 一次又一次的被領養， 和…棄養。

上學時受到的嘲笑欺淩， 因為沒錢一天只吃一個饅頭的窘迫，一個個穿着單衣覺得都要熬不過去的寒冬……

以及一個反複出現在她少年時夢境中的身影——顧佳倩。

姜妙妙先是一愣， 接着滿是鮮血的身體劇烈地顫抖，眼底猩紅。

不要。

緊接着，少女模樣的自己出現，眼前的海水漸漸化為寬闊的馬路，當年那幕再次重現。

別！姜妙妙大喊出聲， 卻只有幾個氣泡冒出。

不要。她慌張地閉上雙眼，卻發現仍能看到眼前的一切。

雙手蓋住雙眼也無濟于事， 一切就像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絕望湧來，她的四肢無力地垂下。

一幕接着一幕，這段她耗時數年刻意淡忘的回憶被猛地拿到眼前， 避都避不開， 逃都逃不掉。

陽光明媚，眼前的兩位少女前後相隔兩米，走在一條斑馬線上。

“啊——”

“快躲開！”

人群中幾人尖叫起來，少女姜妙妙轉頭望去， 只見一輛失控的藍色大卡車疾速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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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看到了自己那張驚慌失措的臉。緊接着， 呆站在原地的自己被後面的少女一把推開。

姜妙妙絕望地閉上了雙眼，耳邊似乎響起藍色大卡剎車的聲音， 以及人群中劇烈的尖叫。

那日的陽光熾熱非常，刺鼻的血腥味與滿眼血跡混在一起，深深地烙進了她的腦子裏。

一切歸于平靜，眼前卻仍是一片血紅，姜妙妙心中鈍痛。

身體沒入海中，随之而來的是一種伴有壓力的窒息感，幾個尖銳的聲音響起。

“死的為什麽不是你？”

“還我女兒！”

“你這條賤命根本換不回我女兒！”

“你還不如去死！”

是啊，她本就該死了，姜妙妙緩緩沉向海底。

這條命本就是撿來的，活了這麽多年她知足了。

身體越來越沉，疼痛感不斷加重，心裏卻是松了些。

終于…要解脫了嗎？

胳膊猛地一頓，似是被人一把拉住。

姜妙妙微微睜眼，瞳孔劇縮，眼前之人竟然是…顧佳倩！

因她而死的初中同學，顧佳倩。

顧佳倩冷冰冰地看着姜妙妙，第一句話卻是：“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姜妙妙微噎，說不出一句話。

“你這樣讓我後悔救了你。”

姜妙妙腦中混沌，嘴唇微張，比出了口型，“為什麽？”

為什麽救我？

“什麽為什麽？”顧佳倩面露疑惑。

“你不恨我？”姜妙妙艱難出聲。

“恨你幹什麽？救你的時候我也并未想到會死。”顧佳倩有些憤怒，“你死了我能活過來？”

姜妙妙微怔。

顧佳倩搖了搖頭，松開了拉住姜妙妙的手，“你既要死，那我也不攔着，随便吧。就當我沒救過你。”

姜妙妙心中一慌，連忙去拉顧佳倩的手。

可顧佳倩卻突然消失了，剛才那一切仿佛皆是幻覺。

海水鋪天蓋地地湧來，姜妙妙心中難受，怔愣片刻，終于張開雙臂向上游了起來。

愧疚也好，後悔也好，這條命終究是顧佳倩用命換來的。

死固然一了百了，可顧佳倩不就白死了？

我得活下去，即使永遠背負愧疚。

姜妙妙奮力向上游去，血水從身體中湧出，染紅了一片海水。

似是聞到了血腥味兒，海中幻化出無數只蒼白的手臂，它們腫脹而潰爛，活像數萬只死人的手臂。

姜妙妙心有所感，回頭一看不禁大驚，連忙調動身法想要避開。可手臂們層出不盡，似是有人喚醒般，四面八方皆長出手臂，它們紛紛伸來牢牢地纏住了她。

下了輪回海，怎可能輕易出去？

本就受了傷渾身用不上力，她這一番掙紮不但沒上去，反而被拉着往下沉了幾分。

因過度用力，海水皆被染成了紅色，姜妙妙腦中凝血，幾柄凝血劍殺出砍斷了一片白花花的手臂。可不過一瞬，海中又冒出更多的手臂，它們密密麻麻地伸向姜妙妙。

姜妙妙心中一冽，趁着這個間隙施展“飛翼遁法”向上竄出數丈。

眼前剛剛明亮了一些，腰間就猛地一痛，一根巨大的白色觸須緊緊地纏上了她的腰，大力襲來，直把她往深海拖。

姜妙妙一窒，疼痛感與無力感相伴而來，今日…要斷送在這裏了嗎？

眼前越來越暗，密密麻麻地手臂湧來，遮住了所有光亮，她的身體飛速下沉，生機一寸寸流逝。

突然，腰間青光一閃，粗壯的觸須瞬間斷成數截，姜妙妙眼前一亮，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一股強大的靈力湧入身體，生機微斂，窒息感頓消。姜妙妙微微擡頭，眼中詫異，蘇憑淵？

蘇憑淵懷中抱着姜妙妙，眼中幽深，左手手指一點，一枚黑印飛出。

黑印漸漸變大，化為一個巨大的陣法，森然的氣息猛然散發。見狀，浮腫的手臂們紛紛退散，海底憑空生出一個巨大的漩渦，沒了遮擋物，光亮大片地透了進來。

姜妙妙眼部刺痛，下意識地扭頭閉眼。

面上一只大手輕柔覆上，擋住了她的雙眼，不适感頓消。

周身海水紛紛被抽離，純白的海水轉藍，接着又褪去所有的顏色化為透明，最終被吸入陣法，消失不見。

不過幾瞬，浩瀚的輪回海變為平原，滿天星辰黯淡，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的太陽。

姜妙妙身上滴着水，艱難起身，卻發現傷口竟自己愈合了，只餘了些血跡，大片地留在她的衣服上。

過關了？她心中一愣，輕輕掰下蘇憑淵的手，眯了眼四處打量。

“放我下來吧。”姜妙妙有些不好意思。

“無事，你好好歇息。”蘇憑淵執意抱着她。

危難過去，姜妙妙心中一松，只覺氣氛有些暧昧，剛要開口，便被打斷。

“大哥，你這三番兩次地壞我的規矩，還把輪回海收了，我以後玩啥？”

一個黃衣小男孩出現在眼前，坐在一塊礁石上，嘴裏叼着半截草，翹着二郎腿吊兒郎當地說道。

“你還想認誰當主人？”蘇憑淵瞥了一眼小男孩兒，面上閃過一絲不痛快，挑眉問道。

“當然是你啦！”小男孩跳下礁石，走到蘇憑淵面前，擡頭望着他，一臉的天真無邪。

“那你折騰她做什麽？”蘇憑淵眉宇間閃過一絲戾氣。

聞言，小男孩一臉無辜，“長涯那老兒欠我一次，我自然要讨回來。”

“他欠你什麽了？”

一提這個就來氣，小男孩兒面露憤怒，“他趁我睡覺，拔了我一根琴弦，做了一把破刀！”他右手一抹，姜妙妙身上的斬鬼刃被抽了出去。

男孩兒握着斬鬼刃，一臉忿然，“就是這個！我堂堂神階法寶，他居然做出個垃圾的天階法寶，這是惡心誰呢？！”

姜妙妙聽得氣悶，喃喃道：“他做的你就去找他，找我做什麽？”

“找他？！”鬼琴如同被踩了尾巴，“我要是打得過他，還有你什麽事兒？”

“你堂堂神階法寶，打不過上神？”姜妙妙疑惑道。

“他早就不是上神了。”鬼琴神色凝重，“起碼是半步天神，不然怎可能與我打了個平手？”

鬼琴雖神通廣大，但在鬼界中，難免會受到長涯的壓制，加上暫時無主，無法發揮全部實力，自然打不過長涯。

“要是我故主仍在，保準把那老頭兒打得滿地找牙！”鬼琴小聲嘀咕，轉眼瞥見蘇憑淵，忙換上一臉讨好，“不過您也不賴，我的仇指日可報！”

蘇憑淵淡淡看了眼鬼琴，左手一抹，無情地打出一道黑印。

“……”這個主人好像不太願意搭理它。

黑印緩緩轉動，空間之力散發，芳草、紫花、烈日、平原皆化為點點黃光沒入陣法，周圍場景盡散。

壓制之力消散，姜妙妙擡眼，她的寝宮重現眼前。

“鬼王！”“姜姑娘！”

鬼王寝宮中早已擠滿了人，她消失了兩天兩夜，衆人心急如焚，去詢問長涯上神，卻被告知在此地等待便可。

如今見到鬼王，心中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看着眼前抱着姜妙妙的蘇憑淵，又看看一旁站着的小男孩，衆人高興之餘，心裏也犯起了嘀咕。

這幅場景怎麽也不像是遭了難，倒像是全家福。

鬼王…真是年少有為啊！

不過兩天，連孩子都領回來了！

看來他們真是多慮了…

“咳，鬼王。”聶願景開了口，“這位是…小殿下？”他指着鬼琴，語氣中有些震驚。

姜妙妙：“……？”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鬼琴語氣不屑地先開了口，“她區區天仙怎可能生的出獨一無二舉世無雙出類拔萃的我？”

姜妙妙這才反應過來，知道他們誤會了，紅着臉地看了眼蘇憑淵，掙紮着下了地，解釋道：“這是鬼琴。”

蘇憑淵倒是不曾臉紅，放姜妙妙下地後，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鬼琴？！”“啊？”

姜妙妙輕飄飄的一句話點炸了人群。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文學攜手作者祝親愛的讀者朋友們：春節假期，平安康樂！同時溫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風 少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