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開棺

天還未亮, 蘇憑淵就摸着黑到了院子中,他實在是睡不着,又怕擾了姜妙妙。

他剛坐下身, 擡眼就看見姜妙妙打着哈欠出來。

“你怎麽醒了?”蘇憑淵一愣。

“睡不着, 今日我和你們一起去。”姜妙妙伸手将自己的頭發挽了起來。

“不行, 那邊兒危險。”

“怎麽, 你去得,我就不能去?都沒靈力, 怕什麽。”姜妙妙又打了個哈氣,走到蘇憑淵身旁站定。

“那邊說不定會有什麽東西。”蘇憑淵皺眉。

“那把我留在你就不怕有東西來找我?”姜妙妙樂了,“當初把我一個人扔在瑤山也沒見你這麽謹慎。”

“……”

第一回 把蘇憑淵噎住,這感覺倒是新奇。姜妙妙擡起手寵溺地拍了拍蘇憑淵的肩膀,“一起去嗷, 乖。”

“哈——”主屋的簾子被人掀起,王鐵牛打着哈氣出來, 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院中的二人。

“嘿,又起這麽早哩。”他壓低聲音道。

“王大哥。”蘇憑淵循聲看過來,打了個招呼。

“正好起得早,咱一會兒吃個早飯就出發, 俺去做。”王鐵牛囑咐完便往廚房走去。

“我們來幫忙!”姜妙妙一把拉起蘇憑淵, 往廚房跑。

村裏人的早飯也簡單,就是稀飯、鹹菜、幹糧。鹹菜和幹糧是先前備下的,眼下就熬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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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他倆幫忙,一大家子的早飯很快就做好了。

其餘人還未起床, 三人很快吃完, 抄着家夥出了院門。

“就是這兒。”王鐵牛帶着二人七拐八拐到了村北頭兒一片植被茂密的樹林中,微微擦亮的天色下, 有兩人已然開始挖了起來,一旁停着兩口棺材。

“來啦。”前面二人聞聲回頭,一人是他們先前見過的劉富貴,另外一人倒是個生面孔。

“剛開始挖,來吧。”另外一人招招手。

王鐵牛與蘇憑淵上前,一人拿了一把鐵鍬。

“這外來人是何模樣?”蘇憑淵狀似無意般提到。

“誰曉得。”劉富貴接話,“從上頭摔下來,臉都摔爛了,根本看不清長的啥樣子。”

“是失足落下?”姜妙妙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哩,聽白虎仙說,這些人都是神仙。”王鐵牛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道,“是被這烏山壓住修為拽到山谷裏生生摔死的。”

聞言,蘇憑淵微微挑眉,一時間有些摸不清思緒。

這麽說來,他與姜妙妙沒摔死是因為從空間通道穿過來恰巧落在了山上?

有些牽強。

幾人停了交談,樹林中只剩下鐵鍬的挖土聲。

姜妙妙站在一旁看了會兒,心中沒來由地覺得不吉利。

不知為何,這樹林中看起來詭異得很。

她嘗試着往外走了數步,樹林外朝陽已起,天光大亮,晨風拂在臉上,格外清爽。

而樹林中始終昏暗,無風無光,陰森得很,她擡起頭看了看,只見樹與樹之間密密麻麻地長滿了葉子,簡直就是個密不透風的天花板。

聽王鐵牛說,樹林盡頭是一堵山牆,除去入口,四周皆被那詭異的樹葉植物包圍。

幾人的挖土聲此起彼伏,似有些詭異的聲音摻雜其中,姜妙妙警覺地四處環看。

挖土聲起,詭異聲響起。

挖土聲止,詭異聲響止。

這兩口棺材給她的感覺很不好,姜妙妙皺了皺眉。

“王大哥,這棺材裏的人我能看看不?”不知怎麽,心裏所想脫口而出。

挖土聲戛然而止,幾人詫異地看向姜妙妙。

“那有什麽好看的?你這姑娘膽兒大得很。”劉富貴說道。

“算了吧,人都死了,尊重一哈。”另一人也滿臉的不贊同。

“丫頭,這棺材都釘死了,你想看也看不成啊。”王鐵牛拄着鐵鍬,氣喘籲籲道。

見被否決,姜妙妙也不意外,轉而問起頭頂上的植物,“幾位大哥,這是什麽?”

“那叫陰葉樹。”王鐵牛開口道,接着往樹林深處指了指,“這是那年我和老劉一塊種的,就在第一塊墓那兒,下棺後順手種的。”

“可不。”劉富貴接話道,眼中露出絲追憶,“這得有好幾年了吧,沒想到這玩意兒都長這麽大個兒了。”

聞言,蘇憑淵扭頭看了眼樹林深處,臉色有些難看。

幾年?姜妙妙面露詫異,看了看遠處爬滿山壁,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陰葉樹,這是幾年能長成的嗎?

有這幾人在場,姜妙妙也不敢做什麽小動作,這一忍就忍到了中午。

“這坑挖得差不多了,咱是現在下棺,還是回去吃個飯,下午再來?”劉富貴用脖間的毛巾擦了擦汗,開口問道。

“下午吧。”蘇憑淵微微有些氣喘,“這幾個角兒我再清理清理。”

“成。”王鐵牛爽快答應,“那咱再挖挖。”

“不用不用,我一個人就行,幾位先回去吃飯吧!”蘇憑淵客氣道,“咱們節省節省時間。”

“也行。”劉富貴想了想,這樣确實快些,“那俺哥幾個先回去吃飯,下午還得再挖個坑哩。”

“蘇兄弟,辛苦你啦。”

“小兄弟,我們走了啊。”

“好。”蘇憑淵應了一聲,低頭繼續挖土。

待幾人身影消失,姜妙妙快步走到蘇憑淵身旁,拽了拽他的衣角,“走。”

蘇憑淵将鐵鍬一甩,扔到一旁,反手握起姜妙妙的手,“走。”

兩人想法不約而同。

他們緩步往樹林深處走,越走視野越開闊,地上密密麻麻擠滿了墳墓。

姜妙妙暗暗咋舌,“這些不會全是這幾年死的吧?”

一路走來,萬籁俱寂,樹林四周的陰葉樹仿佛将生與死隔開,外面生機滿滿,而其內全無活物,萬物皆死。

腳步聲顯得格外清晰,一步一步踏在松軟的土壤上,姜妙妙的心跳越來越快。

太奇怪了,這走來少說也有兩公裏了,二人卻還未走到盡頭,視線裏全是數不清的墓碑。

“這…得有數千個了吧?”姜妙妙壓低聲音,不可置信道。

按劉富貴所說,第一個乃幾年前下棺,陰葉樹也是那時種的。也就是說,這地底下埋的人皆為這些年失足所死。

“不止,已有一萬多座了。”蘇憑淵沉聲說道。

“一萬多?”

就算是十年,一天也要死好幾個,這些修道之人是腦子壞了組隊來送死嗎?

墳墓數顯然與劉富貴所說對不上,姜妙妙心中一沉。

“到了。”二人終于走到了盡頭,一根粗壯的樹幹出現在視野之中。

蘇憑淵快步上前,輕輕摸了摸樹幹,面色凝重,“這樹的歲數遠遠不止幾年。”

“怎麽看?”

蘇憑淵頓了片刻,心中有了決斷,“只能冒險一試。”

他低頭将手指咬破,幾滴略微發黃的血滴溢出,接着便被他貼到了樹幹上。

姜妙妙咧了咧嘴,看着都覺得疼。

血滴沾到樹幹後,竟詭異地融了進去,它們化為幾道黃光在粗大的樹幹上游走,不過幾瞬便游回蘇憑淵的手中。

後者身體一震,臉色難看。

“如何?”姜妙妙急切問道。

蘇憑淵有些失神,稍稍扭頭看向姜妙妙,緩聲說道:“此樹,已活了一萬多年了……”

“什麽?!”姜妙妙低呼,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那就是說…王大哥他們也活了一萬多年?”

“或者說……”蘇憑淵斂眉,“這村子的所有人,都存在了一萬多年。”

姜妙妙腦中如同驚雷炸起,顧不上害怕,一個荒唐的想法在她腦中緩緩形成。

“走,撬棺。”蘇憑淵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轉身快步原路返回。

回去的這一路上,時間顯得格外漫長。

一個問題在姜妙妙心中久久萦繞不去。

為何村中人對時間的記憶如此混亂,卻又對事件記得如此清晰。

遠如一萬多年前的事情都能記得清清楚楚,卻将時間記錯了。

山上白眉說他活了一萬多年,山下這村中之人皆是,這些到底有什麽關聯?

是“界”在作怪?

是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解釋。可這“界”到底為何如此?

姜妙妙腦中亂成一團,明明抓住了許多,卻怎麽都聯系不到一起。

難道…她漏掉了什麽?

良久,二人再次回到棺材前。

心中有股強烈的預感,答案就在裏面。

“如何打開?”姜妙妙有些焦急。

蘇憑淵四處張望了一番,回身撿起了兩把鐵鍬,“砸開。”

姜妙妙遲疑地接過鐵鍬,“砸開?下午怎麽和王大哥他們解釋。”

“沒那麽多功夫了,機會只此一次,你是砸還是不砸。”蘇憑淵停住,低聲問道,臉上看不出表情。

姜妙妙咬了咬牙,“砸。”

不砸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話音剛落,蘇憑淵就一鐵鍬重重地敲了上去。

見狀,姜妙妙轉身砸向另一口棺材。

這棺材格外難砸,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姜妙妙面前的這口棺材卻是紋絲不動,只餘下幾道淡淡的砸痕。

姜妙妙有些力竭,剛将鐵鍬放下,正巧看到蘇憑淵面前的棺材蓋被擊落。

與此同時,姜妙妙面前的這口棺材蓋子也應聲而落。

姜妙妙一愣,與蘇憑淵對視一眼,沉住一口氣走上前,低頭看去。

眼前場景将她一下釘在原地,這幾日之事一一浮現在眼前,她只覺毛骨悚然,似有陰風順着她的每一個毛孔往裏鑽。

棺中的姜妙妙面容完好,似在沉睡。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

謝謝stardust小可愛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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