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畫展那天,溫度一下降了下來,天霧蒙蒙的不見太陽。雨下的稀薄,說話能見白霧。宴禹裹緊皮衣,他穿得不算正式,執着黑傘立在車外抽煙。聞延未到,他瞧着不遠處的會館大門并不想入。他一宿沒能好覺,噩夢連綿,現下眼白滿是血絲,些許憔悴。

他心中不安,從昨夜起就如此,像是一種怪異的警告,讓他情緒緊繃着,頭一陣陣發疼。微苦尼古丁緩和發麻唇舌,不遠處聞延車子駛入停車場,他認出車牌擡手招呼。聞延從車上下來,大衣下擺被風掀起一個小角。他的男人今天異常英俊,齊整的正裝,得體的發,修剪幹淨的鬓角,若有若無的香水味。

聞延快步朝他走來,手中握着咖啡色的圍巾。他沒有打傘,躲入宴禹傘下時外套被雨水沁了暗色。将圍巾裹在宴禹脖子上時,他籲了口氣,放松道:“幸好帶了圍巾,你果然穿得很少。”宴禹同他一塊往會館走,皮衣底下是短袖,擋不住風也躲不開無處不在的濕意。

入了場館,人不算多,安安靜靜地觀賞,小聲交談。正面而來的便是大片暗色交疊,線條淩亂的一副畫。隐約可見是女人的背,半身細白半身血,粘稠蘊藏在裏頭的情感與刺目的對比色讓人心驚。

越往裏走顏色越純,直至盡頭便是純白的畫面,只有鉛筆勾出簡單的一條線。那是嬰兒,蜷縮身體,腹部臍帶畫至框外。陳蓉擁着一束花走來,她穿着正紅長裙,一截腰身細得驚人。她的妝更重了,唇色如血。陳蓉将花束遞給遞給一旁助理,也沒看宴禹,只轉而問一旁聞延:“畫的怎麽樣?”

聞延看宴禹一眼,說自己行外人,不好評價。陳蓉也沒堅持,只笑容得體,詢問聞延名字年紀與工作。宴禹不願聽着這些話,卻也不想打斷兩人,生怕聞延胡思亂想,覺得他不願帶他來見自己家人。畢竟宋劍例子在前,他總想給聞延最好的,就算不是最好,也得是全部。

只是心中煩亂不堪,煙瘾上頭,明明在外邊已經抽了半盒,還是不夠。指腹癢意鑽到心頭,他面色越來越差。一旁兩人雖在交談,但誰的餘光都沒離開宴禹。大概知道他心中不舒服,聞延托詞去另外一邊看畫,有合适的便買下來。說罷遞上禮物一份,方才離開。

陳蓉将禮物遞給一旁助理,讓人收下好好放着。遣開旁人,陳蓉才問自己兒子:“好看嗎。”宴禹胡亂點頭,他瞧出了畫裏的藝術性,與畫作人的痛苦情緒。畫作色調皆陰郁,只有嬰兒純白無瑕。不可否認,那是經歷過磨難後所成就的才氣。陳蓉作品比當年更勝,是重拾的天賦,好一個破繭成蝶,涅槃重生。

滿懷惡意地,宴禹遞上一盒精致小盒,他恭喜陳蓉這番成就,想必以後在圈中地位更上一層樓。嘴裏說着祝福語,一雙眼卻緊盯陳蓉神色,看她秀氣細白的指,啓開那盒子後,眼睛睜大,瞳孔收縮,連嘴唇都控制不住地些許抽動。

那是一枚耳環,血垢累累。宴禹溫情脈脈,将盒子從陳蓉冰冷手中取出。他撩開陳蓉的發,取下挂在上頭的珍珠耳環。将那帶着血的耳飾,挂在了陳蓉的右耳上。宴禹極甜蜜地笑了,他用手指撥弄着吊墜,他說這是爸爸送你的,還記得嗎?發絲交纏着穿過他的指縫,他看到陳蓉眼睛裏湧出極大的淚珠,啪地濺在宴禹手背上。

像是避之不及,宴禹抽手離開,帶下了幾根黑發。陳蓉卻像感覺不到痛一般,亦或者有更痛的事情,不斷地将她眼淚逼出眼眶之外,劃開面上厚重的粉,斑駁殘破,就如那入門處的自畫像,觸目驚心。她聲音啞成一片,問宴禹:“你到底想幹什麽。”

宴禹好半天才擠出一句:“我要找到那個人,我知道你和他有聯系。”陳蓉苦笑道:“找到以後呢?”宴禹眼眶也紅了,他極恨又極痛道:“總該有人付出代價。”像是被這話震顫到一般,陳蓉忽地笑出聲。她從包包中取去手帕,卻不是擦拭自己臉上淚珠。只緩緩地擡手擦拭開宴禹的臉,原來不知不覺,他也落了淚。

陳蓉一邊笑一邊搖頭,找他做什麽呢,找到他又能如何,這麽多年了,你還能怎麽辦。宴禹像是被這話刺痛,他握緊拳頭,忽地,他一把抓住陳蓉的手,将她一路往外拖。陳蓉高跟鞋敲在地上,聲音極大,如尖刃刺在宴禹心頭,每一步都宛如一個血窟窿。

外邊的雨下得更大了,他将陳蓉一路拖到自己車邊。他急促地翻找這鑰匙,打開車門,手不斷地顫抖着,拉出一個黑包。那獎杯被他從中取出,拿在手裏,上頭的幹涸的血塊被雨水沖出鏽紅的汁,盛在掌心裏,不斷沿邊落下。捧着那獎杯,他似哭似笑:“你還要袒護他嗎,我都已經找到了,他拿了這個殺了爸爸,不是嗎。”

陳蓉盯着那獎杯,好半天才怪異地笑了。巨大的雷鳴轟得天地一片白茫,視野一點點亮起時,陳蓉妝容被沖得一塌糊塗,面色可怖,緊緊盯着那獎杯。在宴禹聲嘶力竭下,在宴禹近乎錐心的質問裏,陳蓉晃着身體,終于,她開口了。

雷鳴不斷地響着,宴禹血管裏的血滾滾湧動,卻越來越冷。忽明忽暗的視野裏,陳蓉的嘴唇不斷開合着。他像什麽也沒聽見,又像什麽都聽見了。陳蓉将他手裏的東西拿了過去,緩緩松手。獎杯如放慢一般順着雨水,落在地面,摔得粉碎。

Advertisement

陳蓉說這是假的,她知道,是她親手挖出親手處理,怎麽可能辨不出真假。不知陳蓉什麽時候才離開,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回過神。直到聞延滿臉焦色沖到他面前,面色急切地說着什麽,他還是聽不見。寒意刺骨,冷得他毫無知覺。他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只推開了聞延,狼狽地躲進車裏。

他抖着手從濕得一塌糊塗的上衣裏取出一個錄音器,僵硬地他像丢了魂似地點開了那回放鍵,陳蓉的聲音混在雨聲裏,清晰可聞。她說。殺宴旗的不是陳世華,一直都不是。真正殺人的,是她。真正被袒護的罪人,是她。

胃裏像是有刀在絞,一刀刀劈開他的腸子,割開他的心肺,他激烈地嘔吐起來,髒污全落在了身上,不停歇地惡心感讓他連黃水都吐了出來,直到後頭,連水也吐不出來了,全是被唾液稀釋的粉色,那是血。

宴禹看着自己的一雙掌心,麻痹許久的神經終于緩慢地回過神來,他捂着臉無聲地喊着,不斷咳嗽,連呼吸也緩不上來,滿是血漬地手緊緊貼着臉頰,直到許久,那聲嘶聲裂肺的痛哭徹徹底底爆發出來,他什麽也感覺不到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