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姬響身上穿着外裳,還不曾洗漱, 整個人處于強烈的刺激與興奮之中。

他在屋內來回踱步, 又不敢去叨擾衛韻。

衛韻是楚韻, 楚韻就是衛韻,這是他眼下唯一知道的一樁事。至于為何楚韻只出現了一會, 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有一點他已經打定了主意。

護着她!

十五年前他回京遲了幾天, 只見到了她的棺椁,十五年後,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長公主、賀子初,又或是……那個人!

統統不準再接近她半步!

姬響很想設計一個完美的計劃, 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一時半會還沒有從狂喜之中清醒過來。

此時, 不遠處似有狗吠聲傳來, 随從在門外喚道:“王爺, 武安侯與肖指揮使找過來了!眼下人已經挨近了宅院。”

這裏是城郊, 也是燕王的私宅之一, 賀子初和肖天佑之所以能這麽快尋過來,定然是借住了麒麟衛的獵犬。

肖天佑起什麽哄?!牆頭草!

姬響一聽到“賀子初”這三個字就煩躁不安, 既然人都找來了, 他不可能當縮頭烏龜。

姬響拉開房門,神色凝肅,這十五年他碌碌無為, 想給她報仇,卻是次次失敗,如今他發現餘生有事可做了。

賀子初帶着人闖入了宅院,一看到姬響衣冠整齊,他又松了口氣,衛韻雖是甘願寄人籬下,看她骨子裏的倔強還在,若是失了清白,她不會開心。

他自己都舍不得碰到姑娘,旁人更是不能染指。

“把人還給我。”賀子初冷不丁提出要求。

姬響哼笑,一臉不屑,“本王若是不放人呢?不知武安侯憑什麽将人帶走?你是她的誰?”

肖天佑一臉黑,講道理,他其實很是讨厭這兩人的性子。

“咳咳咳,那個……王爺,衛小娘子是否在你手上?還是把人放了吧。”

肖天佑無奈,只能當和事老,這些人總是任性,明明曾經他才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如今倒好,他成了最成熟穩重的那一個。

天知道,他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麽!

姬響目光不善的瞪了肖天佑一眼,“肖兄,憑什麽本王要放人?他賀子初連個小娘子都護不住,有什麽資格同本王搶?”

這話戳中了賀子初的逆鱗。

曾經他沒護住她,如今他還是護不住,這不……衛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屢次遭殃。

“她人在哪裏?”賀子初又冷冷的問,他越是這樣冷漠無溫,越是叫人害怕,仿佛是暴風雨來臨之前最後的平靜。

姬響本就不想看到賀子初過得好。所以他今晚才萌生了殺了衛韻的念頭。

可既然衛韻就是楚韻,他就更不能将衛韻還回去。

賀子初往前邁了一步,肖天佑正要上前拉着他,這人已經拔出腰上軟劍,看來是要硬搶了。

而與此同時,姬響身邊的随從也紛紛拔劍,雙方勢力瞬間劍拔弩張。

肖天佑,“……”他真的好難啊,到底是該幫誰呢?其實,他一個都不想幫!

就在這時,一清越如雨打青瓷的聲音響起,“住手!”

衛韻走了過來,她身上還裹着那件披風,因為方才睡了片刻,發髻有些亂,在朦胧的光線下,整個人卻是顯出一副不太真實的美。

美人眸光潋滟,膚色雪膩,她款步走來,不急不躁,先是朝着姬響福了福身,“多謝王爺今日相救,衛韻想跟侯爺回去。”

她可不想看着賀子初跟姬響打起來。

父兄還未得救,她當真半點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姬響的胸口一痛,“……你真要走?他賀子初有什麽好的?他能給你的,本王也行!”

肖天佑,“……”不對呀,這厮怎麽好像突然對衛小娘子含情脈脈了?自己錯過了什麽?

賀子初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喉結滾動,他能在衛韻身上看出端倪,旁人或許也能看見,他啞聲道:“過來。”

衛韻繼續朝着他走去。

姬響沒讓人動手,他倒不是怕了賀子初,無非是擔心她生氣,擔心傷了她。

他姬響這三十年,天不怕地不怕,獨獨怕了他的嬌表妹。

姬響握緊了拳頭,看着衛韻一步步走向賀子初,他又說,“等你想通了,本王随時歡迎你。”

衛韻走到賀子初跟前,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見她一副被人欺負過的樣子。

他很不喜歡。

一把将人打橫抱起,賀子初一個字沒多說,直接邁開腿離開。

肖天佑讪了讪,正要和姬響作別,卻發現這厮已經在夜風中紅了眼眶。

肖天佑,“……”

他都快無語了。

為什麽他身邊的枭雄,一個個都成了情聖?!權勢富貴就難道沒有一點吸引力麽?

賀子初瘋了,現在姬響也瘋了。

賀子初是騎馬來的,衛韻被他抱上馬背,他随後也跳了上來,男人一條臂膀圈着衛韻,一邊握着缰繩,踢了馬腹在夜色中趕路。

夜路很颠,衛韻擔心自己掉下去,雙手順勢抱住了賀子初的腰身。

這個動作讓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但她并沒有放開他。她不清楚自己在賀子初心目中的分量,但有一點她知道,若是一個外室失了清白,她在男人面前就沒甚價值了。

說實在了,衛韻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抓住賀子初的心。

然而,現如今,她必須要在賀子初心裏留下位置,所以……她願意與他親近,哪怕是違心的。

賀子初低頭,看了她一眼,她身上有姬響的氣味,他很不喜,卻是沒有半點摒棄她的念頭,而少女這副故意讨好的樣子,讓賀子初又氣又心疼,難道在她心裏,他真的是薄情寡義的人麽?

兩個人各懷心思,一路無言。

到了侯府,賀子初抱着衛韻下來,她被披風包裹着,外人也看不出什麽所以然來。

趙三與青蓮對視了一眼,到了明天早上,自家主子英雄救美的事又要傳遍京城,為救衛小娘子,不惜請動了麒麟衛獵犬,聖上那裏就不好交代。

衛韻被帶到賀子初卧房,私宅遭受大火,一時是沒法住了,但她無名無分,留在侯府也着實不太合适。

她雙手揪着身上的披風,一點不敢拖泥帶水,當着賀子初的面,立刻伸出手臂,薄紗衣裙被撸起,纖細均勻,白膩如雪的臂膀露在了男人面前,手臂那顆守宮砂如同盛開在皚皚白雪中的紅梅,奪人心魄,可愛極了。

賀子初一怔,目光艱難的從這美景上移開,他看着衛韻的眼,竟然詭異的高興了……

衛韻不明白賀子初究竟是怎麽想的,因為他這張毫無表情的臉着實瞧不出任何情緒,“我、我和燕王爺之間是清白的,宅子着火,我逃出去後,恰被燕王所救。”

她改了措辭,沒有告訴賀子初,她其實是被燕王擄走的。

賀子初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見到那嫣紅可人的守宮砂,他內心的陰郁好轉大半,但面上仍舊不像顯,“王爺與你說過什麽?”有沒有提及旁的事?

賀子初是個聰明人,衛韻不敢隐瞞他,即便她不是真心的,也要表現出真心,七分假,三分真,才更叫人信服,“燕王殿下也沒說什麽,他只提及我像他的表妹。”

賀子初,“……”

男人面色一沉,比方才又陰沉了幾分。

衛韻有點弄不明白,他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難道她真的像那位亡故十五年的瓊華郡主?!

衛韻不會傻到問出口,她只是從賀子初的表情之中,察覺到了端倪。但這件事她不會在意,她現在只關心父兄的案子,所以能不惹賀子初不悅,她就一定不會去惹。

“我還有事,你今晚暫且在這裏歇下。”丢這一句,賀子初轉身離開,高大的身影有些落寞……

私宅被燒,衛韻就暫時住在了侯府。

自昨夜之後,她就沒再見過賀子初,不過下人倒是領着一個熟人過來見她。

看見褚香芝的那一刻,衛韻心中五味雜陳。

她與褚辰、褚香芝自幼一塊長大,然而褚夫人卻又親手将她逼到絕境,但凡她和褚辰的婚約還在,又但凡齊國公府能出手搭救一把,她也不至于淪落至此……

她做不到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她沒有那般大度,即便褚香芝從頭到尾什麽都不知情,她們之間的金蘭情誼也止步于此了。

“阿韻……”

褚香芝擰着帕子哭。

這世上最傷心的事,莫過于自己的小姐妹,莫名其妙變成了舅母級別的人物。

她知道衛韻這陣子受了不少苦,也聽說了衛家的事,以及是舅舅搶了衛韻,不是衛韻主動的,她無從怪罪。

何況,是齊國公府單方面主動退了衛韻和褚辰的婚事,她更是不能怪罪半句。

衛韻淡淡一笑,“阿芝,你怎麽哭了?”

這話一說,褚香芝哭的更厲害,瞧着衛韻清瘦的模樣,她擦了淚,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問道:“舅舅他……有沒有欺負你?”

衛韻鼻頭一酸,她的小姐妹到了這個時候倒還關切她有沒有別“欺負”……

她一開始害怕被賀子初欺負,但如今倒是盼着能被他欺負。

“那一覺”遲遲不睡,衛韻心裏很不踏實。

衛韻有些難為情,她曾與褚香芝無話不說,也曾将京中男子分類,那些是容貌尚可的,那些身段極好,那些又是性情溫和……

可賀子初畢竟是她的嫡親娘舅,輩份擺在這裏,衛韻神色赧然了,“你舅舅他其實待我挺好的。”

褚香芝上下打量了衛韻,一想到舅舅那樣高大的身段,修韌結實,可阿韻這般柔柔弱弱……她簡直沒法繼續想下去。

話本子裏都沒這麽刺激的。

衛韻被她盯的心裏發毛,兩人是多年閨中好友,對彼此十分了解,衛韻立刻明白過來她在思量什麽,頓時小臉一紅,“阿芝!你……你不要瞎想,我和你舅舅還沒怎麽樣!”

額?

阿韻這樣的大美人,舅舅還沒下手麽?

褚香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以後兄長歸來,事情必然又會複雜。

兄長那樣喜歡阿韻,可阿韻卻成了舅舅的人,這……

褚香芝嘟了嘟,拉起了衛韻的小手,“阿韻,我也很吃驚舅舅竟然會看上你,不過……若是沒有舅舅,我都不敢想象你的處境,前陣子我被母親禁足,根本出不了門,得知你無事,比什麽都好,我只是擔心,我兄長歸來後會受不了這個刺激。”

提及褚辰,衛韻也傷神,可事已至此,已是覆水難收。

衛韻沉默。

褚香芝又說,“阿韻,答應我一樁事,日後不管發生了什麽,都不要傷我兄長太深,他當真心悅極了你,這次前去西北也是為了掙軍功,好迎娶你。”

衛韻擡眸,看着褚香芝依舊稚嫩的面龐,她心生悲涼。

他們回不到當初了,回不去了……

就在這時,褚香芝突然身子一僵,險些尖叫出聲,“舅……舅舅!”

也不知賀子初幾時站在廊下,可把褚香芝吓的不輕。

衛韻也轉過頭去,只見賀子初一襲白衣,正立于廊下,“嗯。”他淡淡應了聲,似乎并沒有因為搶了外甥的心上人,也感覺到半分愧疚。

甚至是理直氣壯的說,“你來做什麽?”

褚香芝整個人都不自在了,她也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害怕賀子初,“我、我就是來看看阿韻的。”

賀子初又淡淡說,“你現在看過了。”言下之意,可以走了。

褚香芝立刻明白,“嗯,舅舅,那我這就走。”

她朝着衛韻吐了吐舌頭,對賀子初福了福身,轉頭就離開。

衛韻,“……”

其實,賀子初也并沒有那麽可怖……

無情無義倒是真的呢。

褚香芝一離開,賀子初就靠近了衛韻,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日後少接觸齊國公府的人。”

衛韻,“……”

賀子初是要和齊國公府決裂?

也是了,齊國公府是長公主那一派,而賀子初似乎已經與長公主對立起來了,立場不同,親情算不得什麽。

“哦。”衛韻應了聲,秉承不得罪賀子初的原則,反正他說什麽都是對的。

但賀子初并沒有因此而舒展眉頭。

衛韻不曉得他想做什麽。

而賀子初腦子裏全是褚辰寄過來的那封書信。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待我歸來,便是你我大婚之時。”

“……”

真可謂句句含情,與情信無異。

褚辰想必是知道書信寄到衛府,未必能送到衛韻手中,所以他索性就寄到了侯府,還委托了賀子初幫忙交給衛韻。

然而,那封信已經被他給燒了。

“侯爺,您有事?”衛韻被他盯的心裏發慌。

賀子初回過神,理智告訴他不能與小輩計較,可褚辰是小輩,衛韻卻不是!她是他的妻!

至于為何他的妻會以這種狀況歸來,他還需深入調查。

“無事。”賀子初轉身就離開,就連背影也是冷的。

衛韻,“……”

她完全琢磨不透啊!

眼下衛韻就住在侯府,賀子初不主動,她便主動一點,到了昏黃時候,衛韻領着秋蟬,給賀子初送上她親手做的羹湯。

她現在盼着賀子初早日替衛家洗脫冤情,只能賣力對他好。

此時,賀子初似乎心情不太好,正在園中舞劍,雪色錦緞被汗水浸濕,襯出男人修韌結實的肌理,看着滿園被他削落的海棠,衛韻是個識趣的人,不該打擾的時候絕對不往賀子初跟前湊。

她放下湯盅正要離開,賀子初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站住!”

衛韻轉過身,“侯爺?”

“過來。”男人喚了聲,已是夕陽西下,殘陽的餘晖落在他臉上,竟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衛韻将要靠近,卻還沒靠近之時,就被賀子初一把摟住了細腰,他一低頭,唇差點擦過她的臉,“你準備一下,我晚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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