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黎卿坐在車內,視線一動不動地落在窗外,這心思卻不自覺地飄到了左側的厲淮深的身上。他回想起昨晚那突如其來的瘋狂,心跳跟着慢了一拍。

兩人抵着身子發洩一通後,黎卿就沒熬過發/情/期的疲憊,直接睡了過去。就連事/後的清理環節,都是厲淮深一手操辦的。

醒後來,沒等兩人說上幾句話,黎卿就被手機彈出的無數條未接來電和短信給吓着了,于是匆匆收拾趕回。直到這會兒,他的腦子裏才清晰地将昨晚的畫面過了一遍。

厲淮深瞄見青年發紅的耳根子,“……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黎卿掩唇,莫名有些不好意思。除了後頸殘留的刺痛感,其餘的倒和往常一樣。

“這幾天不要亂走動,如果真需要出門,讓我跟在你身邊。”厲淮深平靜給出建議,又解釋道,“你昨天傷了迪烈,也算間接性地砸了他的場子。他這個人的心思說不準,還是小心為上。”

黎卿想起那個混血的邪氣面孔,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我昨天以為是麥克斯組的場子,所以才敢去,沒想到還會牽扯到迪烈這麽一號人物。”

畢竟,以黎卿對麥克斯的了解,後者就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沖動者,壓根不需要顧及。

但迪烈這個人,還真有些拿捏不準。

“昨天看見你和他之間的交談,你們以前是不是認識?”黎卿想起男人口中提到了‘老爺子’,心底鑽上一抹猜測,“那老爺子是指厲老先生?”

“嗯。”

厲淮深在紅綠燈口停了下來,側眸看向黎卿,“他是厲老爺子的小孫子,真要論起血緣關系,算是我的堂弟。”

“堂弟?”黎卿聽見這個稱呼,嘆聲道,“這世界還真是小,沒想到我被‘拐’去那種地方,都能認識和你沾親帶故的人。”

綠燈通行,厲淮深繼續駕駛着車子,平淡解釋,“厲老爺子生了三個孩子,長女遠嫁到了F國,長子是我那位‘失職’的父親,次子就是迪烈的父親。”

“只不過,迪烈的父親早年間得病離世,迪烈一直和他Omega父親生活在一塊。老爺子向來嚴厲,但對他這個小孫子算是放縱了。”

黎卿颔首,“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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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烈是厲氏合格的繼承人之一,他對我的敵意明擺着只有一個原因。昨晚事出突然,我又不得不出面帶走你。”厲淮深眉宇間閃過一絲憂慮,“希望他不會把過多的心思放在你身上。”

黎卿扯了扯安全帶,無所謂道,“反正我昨晚是割傷了他的脖子,他要是以後真找我算賬,我只能把你拉出來擋槍了。”

厲淮深聽見青年這不自覺偏向他的話,眸中泛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一個路口過後,車子平穩地駛入羅塞酒店的停車場。

厲淮深解開安全帶,“我陪你回去。”

自從昨天之後,他實在不放心放青年一個人行動。

“好。”黎卿下意識地脫口應話,等反應過來時,這才有些卡殼。

怪不得說Omega一旦被人标記,心理上就會不自覺地依賴着自己的Alpha,他這會兒還沒到徹底标記的份上呢!

真是不争氣!

黎卿瞥了一眼已經下車等候的厲淮深,又想起接下來的正事,只好回攏思緒下車。

兩人剛邁入酒店大廳,旁邊的休息區就響起一道沙啞的顫音,“……黎卿!”

黎卿一個側眸,就看見蘇漾眼色憔悴得撞了過來,牢牢将他鎖在懷中。

“你昨晚去哪裏了?”有別于昨天奪冠時的意氣風發,此刻蘇漾的聲線裏是難以掩藏的疲憊和恐懼,“我、我找了你一個晚上!”

黎卿怔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蘇漾。他的餘光瞥見臉色冷硬化的男人,更覺得進退不是。

蘇漾将黎卿沒答話,松開懷抱的力度,“黎卿,你沒事吧?我……”

話出口的瞬間,他就聞到了青年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和他往日的雪松味的溫柔不同,更像是一種無聲而強勢的警告。

“你被誰标記了?”蘇漾本能地意識到什麽,他看向一旁冷臉不吭聲的厲淮深,瞬間變了眼色,“厲淮深!你對他做了什麽?”

“我對他做了什麽?你不應該很清楚嗎?”厲淮深一改往日的寡言,語氣中帶着少有的宣誓意味。

“……你混蛋!”蘇漾眼底顯出怒極的紅絲,想要上前卻被黎卿拉住。

“蘇漾!是麥克斯惹的事!他找人把我帶去的性/趴!昨晚事發突然,要是沒有厲淮深,我這會兒已經淪為其他人的玩/物了!”

蘇漾揚起的拳頭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骨節卻因為這句話噼啪作響。

正在氣氛僵持時,董雪帶着哭腔急忙忙地走了回來,“黎總!你可算回來了!這都已經第二次了!你昨晚又去哪裏了呀?”

“我沒事,是我這個上司沒做好,又讓你擔心了。”

董雪抽泣了一聲,嘟囔着說道,“我昨天後來才意識到,慶功宴根本不在那個人說的酒店,我怕你出了事,才不得不找上蘇漾先生。他連慶功宴都沒來得及開,就找了你整整一個晚上。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們就要……”

“別說了。”蘇漾默默放下手,制止了董雪的傾訴。他看向黎卿,一慣帶着笑意的眼眸失去了光彩,黯淡地令人難受,“慶功宴沒了你,不開也一樣。黎卿,你人沒事就好。”

董雪感受到了氣氛的微妙,識時務地轉移話題,“黎總,亞瑟設計師一大早就帶人來了,說是要見你。”

“我和他說了你的情況,可他說是受了你的囑托,堅持要等到你回來。”董雪頓了頓,将自己安排好的示意說出,“跟着他一起來的人像是個乞丐,酒店經理是個勢利眼不讓進,于是我就擅作主張,以你的名義又訂了間房,他們現在就在房間裏等着。”

黎卿聞言,眸底掠過一絲暗芒。

董雪看見他的神色,又不确定地喊了一聲,“黎總?”

“做得好。”黎卿給予肯定,又吩咐道,“董雪,我今天有私事要處理,給你放一天假,如果要出門的話,費用我給你報銷。”

董雪見黎卿平安無事,聽見這話後,立刻喜上眉梢,“謝謝黎總。”她将兜裏的房卡拿出,遞了過去,“他們在十七樓,三五號房間。”

“好。”

蘇漾杵在原地,憋着一股無名怒火,不知道該朝誰發洩,“……你沒事就好,我先走了。”

“欸,等一下!”黎卿扯住他的手腕,側身時脖子上的咬痕露了出來。

忽然間,雙道目光同時落在了相握的手腕上,一道欣喜,一道冷邃。

黎卿根本不理會兩人的情緒争鬥,說道,“事關兩年前的BAAJ賽場上出現的鐵釘,我已經查到眉目了。蘇漾,你是當初的當事人之一,這事的真相你應該會想要知道吧?”

蘇漾蹙眉,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黎卿揮了揮手中的房卡,還不忘看向被‘冷落’的厲淮深,“走吧,亞瑟應該已經把答案帶過來了。”

羅塞酒店,十七樓。

黎卿走到對應的門牌號前,先敲了敲房門示意,後才使用電子卡開門。

亞瑟聽見動靜,迅速從屋內走了出來。他第一時間将視線對準黎卿,直到将青年從頭到腳掃了一遍,這才放心出聲,“黎卿,你沒事就好,麥克斯呢?那混蛋家夥怎麽樣了?”

“遲點再和你說這事。”黎卿往左右各自瞥了瞥,又對亞瑟說道,“那人找到了嗎?”

亞瑟恢複那副自傲的模樣,分外嫌棄道,“當然,要不是為了還你那個人情,我這輩子都不會踏入那種地方!”

黎卿勾唇,“為難你了。”

“放心吧,被我帶人逮了個正着。”亞瑟偏頭指向有水聲的浴室,“實在是太髒了,我怕辱了你的眼睛,剛讓他進去沖澡呢。”

話落,浴室的水聲也跟着停了下來。

“看樣子是差不多了。”亞瑟估摸着說道,“你們進來再說吧。”

“好。”

蘇漾踏入屋內,倒了杯桌上剛剛煮好的咖啡,“黎卿,你們到底是發現什麽了?之前賽場上的事,不是早就不了了之了嗎?”

沒有任何證據指向麥克斯,就連唯一有可能知情的西侖,也在‘被辭職’後就神秘消失,至今沒有蹤影,不知死活。

黎卿和亞瑟對視一眼,還沒等兩人開口,浴室的門就被人打開了,一個胡子拉碴的男子從裏面走了出來,眉眼間滿是旁人看不懂的滄桑。

蘇漾喝咖啡的動作一頓,眼中染上幾分正色。他‘砰’的一下将杯子壓在桌上,走近仔細分辨男子的長相,“西侖!你沒死?你怎麽在這裏?”

西侖低着頭,用沙啞的嗓音說道,“漾神,昨天的比賽很精彩,恭喜你,成為BAAJ賽史上第一個雙連冠。”

“黎卿,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蘇漾側身,看向一臉平靜的青年。當年事發後,蘇漾曾暗中動用人力尋找過西侖的下落,不過都是徒勞無功。

亞瑟喝了口咖啡,事不關己地開口,“黎卿昨天給了我一個地址,我才去逮人的。”

西侖依舊站着,視線卻落在黎卿的臉上,“我也想知道,黎卿先生是怎麽找到我的?”

這兩年,他隐姓埋名,只能茍且生活在本州的黑人難民窟裏,有家不能回,旁人只當他西侖‘死’了!可他沒想到,竟是黎卿一個華國人,找到了他的蹤跡。

其實,這一切都是系統的功勞。

昨天下午,系統經過無數次排查後,才确定了西侖的大概定位。黎卿一面想要上門教訓麥克斯,一方面又好不容易找的西侖給逃了……所以才不得不拜托亞瑟幫忙。

好在對方面色清高自傲,還起人情來倒是利落肯幹。

看似氣沖沖地走了,結果還真跑到貧民窟,把西侖給逮住了。

“西侖先生,比起深究我怎麽找到你的蹤跡,還不如你坦白開來說說,兩年前都發生什麽了?”黎卿嘆了一口,坐在了軟沙發上,“你和麥克斯之間,又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

西侖沉默着,眉宇間閃過遲疑。

黎卿也不為難他,自顧自地将系統調查到的內容說出口,“兩年前,你和你的妻子都是普通的上班族,和A國其他上班族一樣,工資足夠維持生活,但也不足以累積下過多的財富。”

“但你們的女兒艾米雅,兩年前動過心髒搭橋手術,費用不小。手術後的每個月都要花費無數的醫藥費,這些錢,你們怎麽來的?”

西侖面色一變,欲言又止。

“手術的那筆錢,是麥克斯給你的吧?”黎卿又問,心裏卻對這個猜測已經有了準确的認知,“上一屆的麥克斯渴望勝利,也渴望得到‘雙連冠’的頭銜,只可惜,蘇漾是一匹比他更有勝算的黑馬。”

黎卿頓了頓,“所以,他動起了歪主意,并且找到了你。”

西侖猛然跌跪在地上,捂臉嘆息道,“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我真的、真的沒辦法了!”

“麥克斯承諾過我,只要我答應替他辦事,就會替我支付巨額的手術費用。甚至連後續的醫藥費用,他也能幫我墊付。”西侖心虛地看了一眼沉默中的蘇漾,無可奈何道,“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的女兒痛苦死去!她明明還那麽小……”

“我和麥克斯的交易記錄早就沒了,協會調查我的時候,我也按照原定計劃裝作毫不知情。辭退是意料之內的事,但沒想到我的妻女都遭到了瘋狂車迷的攻擊。麥克斯痛失冠軍,把這一切都怪在我的頭上,甚至不打算按照承諾辦事!”

“我想過去舉報,他卻反過來拿我女兒的命威脅我!”西侖講到這兒,雙手死死攥住了褲子,十分痛恨自己當初的行為,“他告訴我,車迷很反對我的存在,如果我正大光明地生活着,早晚有一天會出事。”

蘇漾嗤笑,“麥克斯那種垃圾,是怕你會往外說了什麽不該說的東西吧!”

厲淮深開口,“所以你就一直躲着?”

“是,他說要用我的‘失蹤’換艾米雅每個月的生活費,我能失蹤閉嘴多久,他就能給艾米雅多少天的治療費用。”

女兒還小,後續的治療費用是個驚天數字。

妻子又必須要辭去工作,照顧孩子的日常起居。單憑他一個人重新開始,工資是完全不夠用的。更何況,那個時候車手福亞因為事故失去雙腿,車迷們的報複稱得上瘋狂。

西侖痛恨自己的無能,卻又不得不向現實服軟。兩年了,他不敢出現在妻子和女兒的面前,無力陪伴在她們的身側,這是他作為丈夫的失敗,更是作為父親的失職!

“我真的已經受夠這樣的生活了,可麥克斯這人心思惡毒。即便我閉口不言,我也怕他會反過來報複!”其實這段時間,西侖做夢都想要有人找到自己,是殺是剮,一句話就好,至少能結束這樣狼狽不堪的生活。

“我給你一條路,去找協會自首。”黎卿看清他心底的糾結,一針見血地指出,“現在的麥克斯,不僅救不了你,更救不了他自己。”

西侖一愣,“麥克斯怎麽了?”

黎卿拿起手機,輸入‘麥克斯’幾字,很快地,很多污/穢不堪的網頁畫面就跳了出來。他嫌棄地移了移眼,不得不說,A國在這方面,還真是有夠開放的。

忽然間,手中的手機被人奪去。

黎卿順勢擡眼,看見厲淮深面無表情地将手機畫面翻轉,露在了西侖等人的眼前。

蘇漾看見這些畫面,又聯想到黎卿在大廳內的解釋,瞬間呼吸一窒——要是昨晚,厲淮深趕去得不及時,這畫面裏的對象是不是就會變成黎卿?

憤怒和慌亂交織在蘇漾的心底,讓他恨不得離開找到麥克斯,将對方大卸八塊!

西侖看見這些污/穢的畫面,眸中也閃過一絲厭惡。

前任車神成了讓人玩/弄、發洩的工具人,還被拍下了這麽多照片和視頻……

“主動自首、招供麥克斯,無論你最後的判決如何,艾米雅接下來的醫療費用我會墊付。如果不出意外,會一直供她直到成年。”

蘇漾緊跟着開口,“醫藥費用我也可以支付,但你也必須要站出來,指控麥克斯!”

這種人渣,就不配享受這樣的名譽和地位!

“都已經過去兩年了,我早就沒了證據,協會他們會相信嗎?”西侖問,他願意去自首,但也想要麥克斯得到教訓。

“你做好你分內的事,其餘的事情我自然會安排。”蘇漾接話。其他方面不敢說,但在賽車圈內,他總歸是有一定的人脈和地位的。

西侖從地上站了起來,黯淡的眸中漸漸有了光彩,“好,我去自首!”

厲淮深不作聲,只是往手機上點了幾下,這才遞回給黎卿。後者早就瞄見了他的動作,不由打開屏幕一看——剛剛網頁的浏覽記錄删了個幹淨,半個‘髒’字都沒留下。

作者有話要說:大哥:不能讓親親看見這種辣眼睛的東西。

感謝訂閱支持,本章評論抽取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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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正在奮鬥的鹹魚*10、Meatball*10、祭清明*10、清淺*10、喬之南_*7、一依伊*6、白蘇*2、溫寧的喵喵*1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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