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

夏季的暴雨不容小觑,季走不想把西裝褲角弄濕,便讓車開到地下停車庫等他;商務車在停車庫黑暗中隐匿,季走自己拉開門,剛鑽上去,就聽到唐佳林有些膽怯的聲音。

“老板……”

“怎麽了?”

“那個……”唐佳林都快哭了,感覺自己真的是撿了個燙手山芋還沒法兒丢,深吸兩口氣,才敢繼續和季走說,“那個……小學那邊,出了點問題……然後,童哥說,您要親自……”

唐佳林不敢說了,就是地下停車庫這麽黑的環境,他都能看出季走的臉色飛速暗下去,像是冬季刮大風,凝了一層冰霜。

季走擡起手,把傘挂在前面椅背的挂鈎上,低下頭,看手機:“知道了。”

季走說完這句話,啪啪打字發了條去不了的說明給吳光霁,便不再理人。

“老板……”唐佳林感覺自己基本上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工作。

“沒關系。”季走側對他,看向窗外的瓢潑大雨,不知對誰說,“我已經等了這麽多年了,不差一天——定妝是什麽時候?”

“兩周後。”

“好。”季走道,“兩周後,我再去見他。”

·

季走去處理他那邊的事情,汪平提前了半個小時抵達吳光霁的工作室,到的時候導演正在泡咖啡,随手給他也泡了一杯。

“汪平,很優秀。”

汪平接過吳光霁現沖出來的咖啡,捧在手裏,坐姿端正像個小學生;吳光霁誇他,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別緊張,随便聊聊。”吳光霁翹着二郎腿,喝口咖啡,在等助理拿合同的過程中和汪平交流,“那麽多的演員裏,你是唯二做了準備的,是唯一準備得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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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光霁晃了晃咖啡,擡眼,逼視汪平:“當時為什麽要做準備,能跟我說說嗎?”

“這個啊。”汪平撓了撓腦袋,放下咖啡,誠實道,“其實一開始是為了找靈感,後面呢……就是覺得,如果劇中要拍這個落水戲,那我是不是也提前準備準備會更好,就反複打磨了一下。”

“是這樣。”

“吳導,合同。”

吳光霁剛剛和汪平閑聊兩句,助理就把打印好的合同拿過來了;汪平接過合同,輾轉一下,遞給旁邊的法務幫忙看。

紀澤陽和法務研究合同,看了幾分鐘後,擡頭看了吳光霁一眼,似乎想了什麽,沒說,只是低下頭繼續研究。

汪平與吳光霁持續對坐。

“對了。”吳光霁開口,“你以前沒拍過電影,有的事情我提前說——我有我自己的拍戲方法,拍戲之前的時間你還是得勻些出來,練武,基本功,合同裏都寫了,我再和你确認下。”

“這個肯定。”

“那現在這個武術老師,我……”

“您看這個人行嗎?”汪平馬上捧着自己的手機,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資料遞到吳光霁面前,“這是武當山的老師,或者您的電影武術不是從武當派動作設計出來的,我還可以換。”

吳光霁:“……”

吳光霁擡眼看了看汪平旁邊的紀澤陽,又看了一眼汪平——看紀澤陽是覺得這位大經紀是真的不得了,連自己武術老師還沒就位都探聽到了;看汪平是覺得……

論用心,他還真是很少看到像汪平這樣用心的人。

武當的老師……那可不是錢那麽簡單能搞定的。

吳光霁端起咖啡喝了口,笑了笑:“行,就按你說的吧。”

·

法務幫汪平過了一遍合同,确定在法律上不存在什麽問題,有兩個條款不确定,溝通後也是解釋清楚了,便雙方簽字交換合約,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初定在定妝。

紀澤陽和汪平下樓上車,坐上車後,紀澤陽将劇本遞給汪平;車輛緩緩開啓,汪平也顧不上對眼睛好不好,打開劇本,抓緊先翻了一遍。

“诶……?”汪平翻完一遍,有點疑惑,然後又從頭開始翻,紀澤陽擡頭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繼續拿着平板安排工作。

汪平再看了一遍,把劇本和上,紀澤陽不擡頭地問:“看到了?”

“哥,你也看到了?”汪平說,“落水劇情好像被删了。”

“不是被删了。”紀澤陽把手中工作放下,擡起頭,看向汪平時,眼中有一點擔憂,“我猜,那個劇情本身應該就是假的——導演為了保護劇本或者別的目的,編撰出來的。”

汪平:“……”

還可以這樣???

“哎,算了。”汪平聳聳肩,把劇本打開,準備從第一頁開始精讀,“假的就假的呗——反正我簽約了是真的——國內一線大導作品,別人想求還沒有呢。”

紀澤陽聽完汪平說話,擡手揉了揉汪平頭發。

“對,有這個心态就好。”

“不說這個了——哥,這裏面打戲好多啊。”汪平問,“我們什麽時候上山?你說我能把打戲練好嗎?”

紀澤陽沒答能或者是不能,只是第二天就把汪平扔上飛機,親自将他送到了山上——說實話,直到爬上青山,紀澤陽還是覺得又玄幻,又好笑——當紅流量武當山學武?

不過,紀澤陽跟了汪平一天,心情從好笑變成了心疼。

汪平學武就和他練習初試一樣的拼命,短袖汗衫兩個小時就濕一次,一天下來,衣服背後結了一層鹽霜。

但即使是這樣,吃完晚餐後汪平也沒有休息。

他按照師父要求地紮上沙袋,老老實實走山路去——他力量不夠,武打動作做出來就不好看,能練習的時間又短,只能靠這種笨辦法硬是提升。

汪平雖然要為電影前期準備,但他也不能完全不顧自己的事業,每個月二十天在山上魔鬼訓練,十天下山跑通告,兩頭都忙得不可思議,汪平硬是扛下來了。

好在吳光霁全力支持他,試妝也是讓他自己選下山的時間過來。

于是,季走錯過了和汪平試妝見面的機會,然後再錯過了中戲開學見面的機會,再後,季走便不情不願地進組了。

山中無日月,汪平勤學苦練,認認真真;但由于吳光霁一直沒有官宣電影,時間久了,網上不免流言四起。

不知道是誰的團隊放消息出來汪平在武當山學武的,緊接着,就是有預謀的營銷號黑嘲。

@圈內八卦:【汪平這是糊了嗎???頂流第二職業都變成出家學武了???】

@圈內大表哥:【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啊,汪平這個搞笑人設不倒。】

@爆料小號:【我快笑死了,所以現在流量糊了都這麽畫風清奇,直接上山學武,不錯不錯,明天我也出家為尼算了!】

大家閑着沒事兒幹,把之前汪平暴瘦之類的新聞串聯起來一起編段子黑他,不過,這些嘲笑他的營銷號也僅僅持續了半天,忽然之間,偃旗息鼓,紛紛删了微博,出來道歉。

明面上,是汪平工作室發了律師函。

但實際上……

紀澤陽覺得很奇怪——在他行動之前,這些營銷號就好像受到了什麽威脅一般,紛紛噤聲删博不說了。

遠在大漠拍戲的季大影帝功成身退,面對漫天黃沙,喝了口冰美式,為挂斷的電話連接給他做事的人。

“可以了,他們道歉了就行了。”季走說,“什麽?當然至于,你不懂。”

“這是汪平哥的夢想。”季走目光很冷,“我不允許那些什麽都不懂的人這麽說他。”

·

劇組的攝影基地在東北,汪平從山上下來之後,先回趟北京turn on宿舍收拾點行李,然後再啓程去基地。

汪平剛一打開門,就被從門上面卡着的一個桶直接砸了一下腦袋。

汪平:“????”

汪平伸手抓過桶,還沒看一下怎麽回事,桶就被一只手搶走了。

“哎呀我去,桶沒翻過來!”是周奇軒的聲音。

“等一下,這不就好了嗎。”

柏易安抓着桶把它倒扣過來,“嘩”的一聲,一桶彩色的碎紙片傾斜而下,全都砸到汪平腦袋上。

別人歡迎的彩紙是杯拉的,turn on歡迎的彩紙是桶裝的,一堆彩紙直接倒下來——其場面之盛大,難以用言辭形容。

“你們是故意的吧!!!”汪平扒拉掉腦袋上的彩紙碎片,暴起抓住靠門最近的柏易安。

“诶诶诶。”畢方和(拉)事(偏)老(架)地把柏易安救過來,護在背後,“我們這是表達對你回來的歡迎與喜悅,你就這麽對待我們的父愛嗎?”

汪平沉默半晌,感覺自己學了幾個月的武學有了用武之地,抄起地上一坨紙開始進攻。

紀澤陽站在門外,目睹了這現代怪現象,默默伸手把門拉上——作為一個好的經紀人,就是要在這種時候,有多遠,閃多遠。

直到裏面沒有聲音了,紀澤陽才推門進去。

可怕,可怕是那天的turn on宿舍。

紀澤陽看了一眼灑滿了彩色碎紙片的客廳,又看了一眼癱在沙發上,臉上塗滿了蛋糕的四坨人,默默掏出靈眸錄了一段,并決定,今天給粉絲的物料,就是這些人打掃這個宿舍了。

turn on并不知道危險臨近,大家休息了一會兒,從還沒開動就已經杯盤狼藉的桌面上找出唯一被保護好的燒烤,開始邊吃邊聊。

“兒子,不管怎麽說,爸爸看到你好開心。”柏易安道,“你再不回來,爸爸就要忘記你的樣子了。”

“是啊。”汪平感慨,“兒子,爸爸這些日子沒回來,你一個人當留守兒童辛苦了——诶對了,我家叫嚴肆的那個幺兒呢。”

“去和你兒媳婦兒談戀愛了,你忘了嗎?”柏易安道。

哦對,嚴肆和他家班長打得火熱,汪平學武術學得有點不知道今夕何夕,連時間都忘了。

“不聊他了,兒子,聽說你後天就啓程去劇組了,這次拍到多久啊?”周奇軒問。

“三月底四月初吧。”汪平咬了口掌中寶,“多半也不會拖太久。”

“說起來,你拿的是個雙男主劇本,另一個男主叫……季走,是吧?”畢方又問。

“啊,對。”

“我靠……季走啊。”柏易安眉毛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季走怎麽了?”畢方敏銳地抓住了柏易安的“啧”聲,抓起遙控器,對準他嘴,“來來來,說出你的故事。”

“也沒什麽,反正就是聽圈內朋友說,這個人不好惹。”柏易安道,“常年冷若冰霜,而且是不分對象的冷若冰霜,似乎是站在身邊都受不了那種。”

“那也很好理解嘛。”周奇軒道,“人家十五歲拍電影,十六歲就拿了威尼斯影帝,說是天才都不為過了,拒人于千裏之外那不是太正常了。“

“哦我想起來了。”畢方也說,“上次我參加一個頒獎晚會,季走也在,我的天——他全程說話就沒超過三句,看你一眼你都快吓死那種。”

“……有這麽恐怖嗎?”汪平默默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掌中寶,感覺如果真的如他們所說,這個季走……可能是有點不好惹。

“反正就是可怕。”柏易安最後一錘定音,“你小心一點,千萬別被他欺負了,要是他欺負你了,你就跟我們哭,我們罩着你。”

·

誰欺負誰?紀澤陽聽完這一頓論調,簡直是覺得荒唐——他面前這群人再加一個嚴肆,家裏家産地位加起來,別說娛樂圈了,動真格整個商業都要抖一抖,怕一個季走?

不過汪平那是真的慫了。

畢竟turn on都快把季走塑造成一位從天而降的修羅鬼煞了,是個人都要慫好嗎?

汪平一晚上覺都沒有睡好,連夜從尋摸了一點小禮物塞包裏,準備到時候抓緊時間和季走搞好關系——不過萬一季走是那種人都不理的,汪平也沒轍。

汪平擔憂了兩天,坐飛機去東北時,眼睛下面都有了點青黑的眼圈。

紀澤陽實在是無語,很想多勸他幾句,然而還沒等多勸,汪平就睡着了,飛機餐都沒吃,一路睡到東北。

飛機放下起落架,助理去拿行李,紀澤陽跟着汪平走VIP通道出關。

汪平正在感慨東北好冷并佐以瑟瑟發抖,紀澤陽腳步卻忽然一頓。

“怎麽了……哥?”

紀澤陽沒回答,汪平也知道怎麽了——在他們面前,一位穿着純黑色風衣,內搭西裝,面色冰冷的男人出現在VIP通道接機的口子上。

男人長相十分俊美,但就像turn on其他人形容那樣,似乎帶着大興安嶺終年不化積雪的冷意,滿身寒霜地站在門口。

“出……出現了。”汪平小聲在紀澤陽耳邊配音。

紀澤陽想打他,不過倒也聽得出汪平是在緊張——确實,哪怕是紀澤陽這麽久經歷練的人,在季走這張冷臉面前,也還是有些緊張。

汪平就更是手腳發抖。

“哥,他怎麽來了?”汪平問,“接機不都是……後勤什麽的嗎?”

“我不知道。”紀澤陽也覺得奇怪,拉了拉汪平,“走吧,一直站着也不好。”

季走就攔在唯一的出口那裏,兩個人再緊張,也只得往前走。

VIP通道和接機的地方隔了一扇玻璃門,汪平握住被暖氣熏暖的不鏽鋼把手拉開門,剛一打開,撲面而來就是東北淩冽的寒風。

季走就站在這冷風中。

汪平怔怔看着季走,感覺他才是這冷風起的罪魁禍首。

下一刻,罪魁禍首擡緩緩地擡起了自己的眼睛,看向汪平。

作者有話要說:  很久很久之後。

汪平:害。你不知道,當初我真的以為你很恐怖,吓得我幾天沒睡好。

季走(壓抑住黑化):誰在我媳婦兒面前這麽編排我的!!?

以及。不喜歡出現副CP的崽崽請放心。嚴肆和他家班長不是副CP,是已完結書中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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