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
“罪魁禍首”看向汪平的眼睛,非常柔和,并且下一刻,傳說中冷若冰霜的季走便笑了起來。
标準八顆牙齒傻笑,眼睛眯着,笑容溫度暖得似乎能夠把冰雪融化。
“汪平哥!”季走笑着,走到汪平面前,“您終于來了!期待見您好久了!”
汪平看了看季走,又看了看紀澤陽,又看了看季走,終于反應過來——靠!又被turn on那群人騙了!高冷!他們居然說季走高冷!
季走呢,雖然人是高了點,但臉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容,一點都不冷好不好?他陪汪平坐車到劇組的路上,和顏悅色、仔仔細細地把整個影視基地的結構都給兩個人介紹了一遍。
紀澤陽和汪平問他問題,也是每問必答,沒有絲毫不耐煩,下車的時候,還主動幫汪平拿行李,親自推在手裏往前走,搞得随行助理們手足無措。
汪平越想越氣——也虧turn on那群人想得出來!什麽“冷若冰霜”?!什麽“拒人于千裏之外”?!他居然還信了,居然還兩天沒睡好!是汪平傻還是turn on其他人傻!
一行六個人走進被厚綿簾隔開的住宿大樓,季走正笑着和汪平說二樓的自助早餐,偶然一瞥,就看見後勤主任和他的一個手下一臉見了鬼地僵硬在一邊。
後勤主任本來在質問手下沒接汪平去哪兒了,聽說季走親自去接後,還沒來得及把手下罵一頓,就看見季走帶着汪平走了進來。
笑得那叫一個惠風和暢,春暖花開。
季走到這裏數日,後勤主任都還從未看過他笑得這麽溫暖的時候。
剎那之間,感覺自己的人生觀有點崩。
不過,比起自己的人生觀究竟崩不崩,後勤主任顯然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擔心;一個頭兩個大的後勤主任把自己手下拍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朝季走汪平那邊走去。
紀澤陽已經看見了後勤主任,帶着一隊站定下來。
“您好。”紀澤陽和藹道,“是劉主任吧,幸會。”
“幸會,幸會。”劉主任誠惶誠恐地和紀澤陽握手,“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我今天臨時有點事情,本來是叫手下去接的,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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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主任一頭汗,有點怕紀澤陽發脾氣——這些大牌明星幾乎都這樣,一點小差池戳中他們雷區,就會大發雷霆,更何況今天并不是小差池,是自己的人根本沒去機場,讓一個大牌把另一個大牌接回來了。
但話又說回來……
劉主任看了一眼季走,心中委屈極了——他今天臨時有事,那個事兒……就是季走給他找的!
“啊對了劉主任。”季走松開了汪平的行李,把它好好交給助理,走到劉主任身邊,“我剛剛問的那件事情怎麽樣了?”
季走一邊說,一邊自然地将劉主任帶遠,不讓他洩露更多的信息。
走了幾步,季走回過頭,對汪平笑了笑,揮揮手;汪平本來就盯着他背影,馬上也擡起手來,沖他揮揮手,笑着大聲說:“待會兒見。”
·
半個大堂的人都聽見了汪平這句話,停下自己手中的事情看過來,詫異地看着這一幕。
季走點了點頭,轉頭之後,笑意更深。
劉主任驚恐地看着他笑。
紀澤陽若有所思地看着季走的背影,一分鐘後,汪平拍了拍他,兩個人才上樓回房間。
他們住的地方是攝影基地新修時就規劃好的住宿樓,住宿樓沒修那些花裏胡哨的套間,最好的房間也就是一個大通間,外面一張桌子一張沙發,靠窗一張大床。
幾位助理進去後開始各司其職地替汪平整理生活物品,紀澤陽清點給劇組衆人的禮物,汪平歪在沙發上,拿出劇本翻閱。
紀澤陽先把給燈光組的禮物點出來,放到一邊,像不經意地問:“你覺得季走怎麽樣?”
“很好啊。”汪平換了個姿勢,撐着腦袋,盯着劇本,“人溫和又好說話,和turn on那群人給他立的人設完全不一樣。”
“具體怎麽好呢?”
“具體的話啊……”汪平翻過來平躺,把劇本放在胸口,盯着天花板,“比如他一個大明星,知道劇組人手不夠就親自來機場接機——這人不就挺好的嗎?”
紀澤陽想到剛才大堂的一幕,笑了笑,沒說話,繼續整理自己手上的東西。
汪平看到了紀澤陽的笑,有點毛骨悚然:“哥……你幹嘛,笑成這樣?
“我覺得……”紀澤陽本來想說的是他覺得汪平可能會被人賣了還替別人數錢,但結合一些“汪平,弘揚國粹”這種鮮活戰績……
紀澤陽拍了拍汪平的小腿,感慨道:“我覺得,你被人賣了的可能性還是挺低的。”
汪平:“……啥?”
一時之間,汪平并不清楚紀澤陽是誇他還是在罵他。
汪平翻身坐起,給正在看的劇本折了個角,剛準備好好和紀澤陽說道說道,忽然聽見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室內大家都在忙,汪平便将劇本畢恭畢敬地放在茶幾上,站起身,邊說“來了”,邊往門口走。
幾步之後,汪平走到門口,一把拉開了門。
房間的門是往內拉的,剛被扯開一個角,一陣裹挾着雪清新味道的清冷花香被風吹着,直撲汪平的臉。
汪平的手還握在門把手上,有些愣愣地看向門口那一大捧盛放的臘梅——臘梅未經修剪,卻自然有一股野趣,多數花朵含苞待放,頂端,還堆着一點未消融的積雪。
季走抱着大束花枝,臉從臘梅花叢頂露出來,對汪平笑了笑,然後鄭重地将花束朝他一舉。
“汪平哥。”季走笑着說,“我剛才在樓下看到的——我覺得很好,想買來送給你。”
“你喜歡嗎?”
·
晚來天欲雪,在路上碰到一束花,便想捧過來送你。
紀澤陽聽完全程,忍不住都有點面紅心跳——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給汪平送花。
紀澤陽放下手中東西,看向汪平那邊,忍不住有點看八卦的心思。
“天,這花好香。”汪平接過季走手裏的花,示意他先進來,“哦對了,我也有禮物給你,差點忘了。”
汪平抱着花走了幾步,正好碰到屋內一個大花瓶,随手就把花插了進去,其動作之随意,要是季走有什麽心思……估計人都傷心死了。
哎。紀澤陽想,實在不應該對這種只會“弘揚國粹”的家夥抱任何期待——哦不對,我在期待什麽!!!
紀澤陽看八卦之心沒死透,又悄悄看了一眼季走:他倒沒什麽反應,仍然是那種溫和的微笑,站在門廊處規規矩矩地等待汪平的禮物。
紀澤陽認真打量了一下季走,感覺他送花可能……也不是那個意思……吧?
可能就是禮貌客氣?紀澤陽邊想,邊把自己準備好的禮盒提起來,準備遞給汪平——這個盒子裏面裝的是Aurora下個季度會推出的錢包和領帶,還有純金的袖扣和領帶夾,價值和價格都稱得上禮數周全。
汪平徑直走過紀澤陽舉起來的禮盒,看都沒往他那邊看一眼,快步沖到一個行李箱旁,把它放倒,扔到地上打開。
敞開的行李箱亂七八糟,一看就是汪平親自收的;汪平從一堆破爛般的玩意兒中掏出其中一只鞋盒,打開,取出一大坨泡泡紙。
汪平一把扯開泡泡紙,露出一只粗制濫造的雙耳陶罐。
汪平把那陶罐拎出來,撲棱撲棱灰,提着它走到季走面前,鄭重遞過去。
“這是我上次參加一個餐廳綜藝在當地燒的陶罐。”汪平解釋,“我在上面刻了個小鯨魚,不過……好像……比較醜哈?”
汪平一開始取出來時還挺自信,現在捧給季走,卻越看這個陶罐越覺得醜——這玩意兒耳朵是歪的,肚子是癟的,鯨魚是肥的,反正就是哪兒哪兒都不合适。
汪平剛準備說換個禮物,指尖卻倏然一空,再看,陶罐已經到了季走手上。
“不醜。”季走緊抱陶罐,真誠道,“謝謝汪平哥,能收到你親手做的……我很喜歡!”
季走說罷,又舉起陶罐,仔細分析:“您看,陶罐兩個耳朵,有一種打破秩序的美感,扁平的罐肚正好是對傳統藝術規制的一種反抗,最好的是這只鯨魚,他一定生活的很幸福,所以才會胖胖的,您說對不對?”
诶?
這麽一說,汪平是覺得這個陶罐有些打破世俗的美感。
看不出來,自己還有做藝術家的潛質?!
“你喜歡就好。”汪平大手一揮,“下次我做了再送給你。”
“真的?!”
“騙你幹什麽。”汪平忽然想到什麽,快步走到臘梅花叢邊,信手折下一只,塞到陶罐之中,“這樣,是不是更好看。”
随意折下的臘梅盛放,配上本來就粗犷的陶罐,真的有一種野趣之美。
汪平更覺得自己藝術天賦不凡了!
汪平盯着陶罐欣賞,季走卻看着汪平——他的眼中是一種被克制住的貪婪,如果不是現在人太多,他大概率是想直接把汪平拆吃入腹。
兩個人交換了禮物,汪平這邊打掃一堆事,季走也只能告別。
汪平把季走送出去,大喇喇往沙發上一坐,得意地沖紀澤陽擡了擡下巴。
“怎麽樣?”汪平問。
“什麽怎麽樣?”紀澤陽正在回憶季走剛才那個眼神,忍不住有些恍惚——他忽然想起來汪平進組前,他打給季走工作室的電話。
“就是我的藝術天賦怎麽樣啊!”汪平問,“哥你說——我是不是大藝術家!”
紀澤陽:“……”
這……要是季走這位白菜是真的想送貨上門給自己家這只豬的話……
那他也挺可憐的。
紀澤陽拍了拍自家的豬,搖搖頭:“平吶,你長點心吧。”
汪平:“……”
這個時候是不是要接“長點心?什麽點心?”——這個梗也太老了吧?!汪平連玩梗都懶得。
紀大經紀說完也不理他了,提起剛才準備給季走的禮盒,邊想怎麽試探季走,邊往外走。
紀澤陽剛一拉開房間門,一擡頭,便就看見站在走廊上的季走。
季走靠着汪平房門對面的牆壁,手中捧着汪平送他那個土陶罐;他低着頭,食指肚輕撫上面那只鯨魚,嘴角缱着一點淺淺的笑意、
走廊光線灰暗,唯有笑着的季走卻是一捧亮色。
不過。
這一幕紀澤陽只看到了剎那。
就在他推門的瞬間,季走警惕地收起了笑容,站起身體,下一刻,又挂上一個社交微笑看着推開的門,問:“澤陽哥?”
紀澤陽:“……”
看錯了?
“你怎麽在這兒。”紀澤陽提着禮盒出來,背過手将房間門關上,“不回自己房間?”
“我透口氣,房間太悶了。”季走笑着解釋。
“你房間……該不會是這間吧?”紀澤陽笑指汪平正對門的房間。
“啊。”季走說,“是啊。”
“是這樣。”
說話之間,紀澤陽已經走到了季走面前,他沒繼續關于房間的話題,而是提起禮盒,舉到兩個人中間,“不好意思啊,我家藝人比較……率性自然,不太懂人際,這才是我們送給你的禮物。”
季走看了一眼盒子上的Aurora字母,伸手接過:“謝謝澤陽哥,您太客氣了。”
“哪裏——對了,陶罐,你還喜歡嗎?”紀澤陽像不經意地追問。
季走:“……”
季走:“嗯,喜歡啊。”
“喜歡就好。”紀澤陽又笑起來,“你真的挺平易近人的,我之前一直聽說你高冷男神,還擔心你會不好相處,你別介意,我就随口說說。”
随口說說?
恐怕随便的只有口氣,除此之外,每一句都是試探。
季走低頭看了一眼Aurora的标志,再擡頭時,臉上似乎有一絲為難。
紀澤陽敏銳捕捉了這一絲為難,問:“怎麽了?”
“……是這樣。”季走不太好意思地開口,“那個……我聽說汪平哥是Aurora的全球代言人?”
“啊,是的。”
“我一直挺想借Aurora的高定的,不過沒什麽門路,能拜托你們幫我牽線搭橋嗎?”
紀澤陽恍然大悟!是這個意思——原來是想借衣服,不是看中了自家藝人。
季走看見紀澤陽的肩膀不明顯地松了一點,還是保持着那種有點猶豫,有點不好意思開口的表情——與內心完全不相稱的表情。
Aurora高定?
季走根本沒興趣。
他倒是對Aurora那位能走開場的全球代言人很感興趣。
放松下來的紀澤陽剛準備再說些什麽,手機便就響了起來;他做了個抱歉的姿勢,到一邊接電話,剛聽兩句,語氣就變了。
“什麽意思?”紀澤陽蹙眉,語氣嚴肅,“什麽時候連我旗下的藝人都敢這麽欺負了?”
“等一下,我馬上訂機票過來。讓柏易安等着,不準服軟。”
紀澤陽交代了幾句,把電話挂了。
“您有事情要忙嗎?”季走問。
“嗯……有點事,但是汪平這邊……”
這事情來得不湊巧,汪平第一次拍戲,明天就是開機儀式,他本來想至少跟完開機,但是現在……
“您放心。”季走緊握陶罐耳朵,溫和道,“劇組我熟,我會幫您……好好照顧汪平哥的。”
作者有話要說: 季走:天底下還有這等好事兒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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