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chapter

“汪平哥, 你不舒服嗎?”

季走看着汪平沒動, 有些擔憂地向他走過來。

“啊?沒有。”汪平有點慌,把提着的零食端起來,抱在懷中。

汪平吞了吞口水,看着季走手中打包袋, 胡亂道:“我……就是想說,謝謝!”

“不用謝。”

季走說着, 往前逼近一步,

“今天為什麽躲着我?”季走問, “是我做錯什麽, 你生氣了嗎?”

沒生氣,但是也不用靠得那麽近——

面膜紙貼着的臉熱度更高了, 汪平呼吸不知不覺, 急促了一份。

汪平沒生氣, 就是羞愧,真的很羞愧!

主要就是羞愧把人家鎖骨磕出了一大片紅。

心跳加速, 變得很快很快, 當然, 當然也是因為羞愧。

汪平看着季走越靠越近的臉,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擺, 自家學弟唇紅齒白,睫毛纖毫畢現,真的是哪兒哪兒都漂亮。

別再靠近了!!

汪平膝蓋軟,腦袋冒着熱氣, 說話一點兒氣勢都沒有。

“我……我沒生氣。”汪平弱聲,“也沒躲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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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有躲着我?”

季走說話間,又往前了一步。

下一刻,汪平感覺季走已經貼住了自己——如果不是中間還有個裝滿零食的塑料袋的話!

季走和汪平同時低頭,看向塑料袋內部的一大堆零食。

“這是……”

“這是以物易物!”

汪平頭暈目眩,根本管不了什麽邏輯或者是語言,他将自己手中的塑料袋一舉,直接塞進季走懷裏。

“拿零食,交換你的飯。”

然後,汪平趁着季走還沒反應過來,一把搶過季走手中的豬腳飯,箭步跑進了房間裏。

“哐當!!!”

汪平反手拍上門,不顧門的巨響,靠住門板,大口喘氣。

汪平喘了很長一會兒,臉上的面膜紙忽然從臉上落下去,輕飄飄地飄到地面。

汪平這才反應過來——因為高溫,他的面膜已經幹掉了很久。

汪平看着地上的面膜紙發呆。

又過了一會兒,他把飯盒放到玄關的小臺子上,又伸手把它往裏面推了推,這才撿起面膜紙,也不丢,團成一團握在掌心,快步幾步,一把撲向自己的床。

汪平卷起床上唯一的枕頭,緊緊抱住,從床的這頭,滾到床的那頭。

他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

開心!就是開心!!

汪平滾了幾圈,将自己的腦袋埋枕頭裏,呼吸急促,過了好一陣,他才坐起來。

透出夜景的窗戶倒影出汪平的影子——

可能是房間裏面可能暖氣開得太足了,汪平臉通紅,他的眼睛也因為熱,而變得亮晶晶的。

汪平只坐了幾秒,然後就彈跳起來,抓過季走買來的豬腳飯放到茶幾上。

他小心翼翼地掀開蓋子,拍了一張圖,又打開黃油相機,往圖片上疊濾鏡濾鏡,再加幾個小星星,最後才嘴角翹着,把這餐飯發到微博上。

@turn on 汪平:【學校外面的豬腳飯,是影帝下戲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給我買的!我有,你沒有!(豬腳飯.JPG)】

·

汪平發微博的時候,季走正坐在沙發上,啃從汪平那一袋零食中抓出來的薯片。

手機特別關心亮起剎那,季走幾乎是馬上就抓過來看——然後,他眉眼一彎,帶着笑意,看着手機屏幕。

季走低頭打字,片刻後,一條轉發出現在季走的微博內。

@演員季走:【汪平哥,其實那是兩份飯,我的還在你袋子裏,我能來你房間裏吃嗎?】

@季走不一定唯一正牌夫人:【???????現在秀恩愛都這麽清奇了嗎???】

@走馬平生SZD:【哥,你看清楚圖标了嗎,這是微博,不是微信。】

@給我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麽不得了嗎????這種事情你們小情侶自己私下商量好不好???】

@走馬平生快點do:【房間都打開了你就吃個晚餐????不要慫啊你給我上他啊!!!】

可能是為了不給季走留“不慫”的機會,也有可能是汪平本身……還沒決定好怎麽面對季走。

總之,汪平并沒有打開房門。

在季走發微博之後一分鐘,汪平默默地把飯菜放到了季走的門口,然後慫慫地躲回房間裏,用微信通知影帝——飯來了。

之後幾天,兩位朋友都沒什麽正常的交流。

還好他們這幾天并沒有對手戲,全是和湯老三個人的電影,因此,這種詭異的氛圍才沒有影響什麽地延續了下來。

最後一天,他們拍完喻浚抓着葉明懷肩膀那場戲後,湯宏圖剛剛解開鋼絲,就笑眯眯地找到了他旁邊的汪平。

“汪平小友。”湯宏圖說,“明天就是咱們兩個一對一的對手戲了,我很期待。”

“我會認真對待!”汪平馬上說。

汪平說完這句話,忽然楞了一下。

不知道什麽開始,面對湯宏圖,汪平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麽緊張,或者說是期待了。

他當然還是很想得到前輩的認可。

但是……

汪平回過頭,不知道在片場找什麽——但馬上,他要找的人,就撞進了他的眼睛裏。

季走站在一棵樹下,此時風吹過,把他的戲服和長發吹起;這陣風中,季走眉眼溫和,笑着看向汪平。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笑。

但汪平感覺自己被粉底液覆蓋的臉,不知道怎麽回事,又一次紅起來。

汪平和季走對視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擡腳走向他。

“诶,季走。”汪平走到離季走面前停下,“那個……明天,我和湯老的戲,你會來看嗎?”

季走點點頭:“當然。”

“那好啊。”汪平笑起來,“我肯定會表現得很好,你信不信?”

汪平表面雖然笑着,但是他能感覺到,他的手指尖微微發麻——是緊張的時候,才會有這種感覺。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

這個片場,汪平最希望得到認可的人,從吳光霁,換到湯宏圖,換到了……季走。

季走微微一愣,笑了起來:“汪平哥在我心裏,一直表現得很好。”

季走伸出自己的手,放在汪平的頭頂上,輕輕撫摸;季走指尖的力道很舒服,汪平低着頭,任由季走輕揉。

脖頸沒覆蓋粉底的地方有一小片粉,暴露了他真實的情緒。

·

要給季走看自己的表演,汪平必須全力以赴。

不過還好這場戲是夜戲,所以就有一整個白天能夠給汪平來練習。

汪平昨晚就沒睡好,今天又練習一整天,到片場時,瞌睡如期而至。

汪平早就準備好了應對這件事情的法寶,他自信地朝助理伸手:“美式咖啡!”

“喝什麽美式咖啡?不怕苦了?”季走到汪平身邊,一把截下助理将要拿給汪平的咖啡,換成自己手裏的一杯,遞給汪平。

“香草拿鐵。”季走說,“兩倍糖,兩倍奶。”

那不就等于喝糖喝奶。

汪平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我是要提神的。”

“一樣的。”季走堅持,“□□配比我計算過,保證你喝了這個之後,還是能很精神地演戲。”

“還有這種好事兒?”

汪平是真的怕苦,小時候住院吃苦藥喝太多了,吃苦味東西ptsd,既然季走都這麽說,他便接過來,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汪平沒像以前一樣,大大咧咧地把垃圾扔給影帝,而是扔給了身後的助理。

“季走。”汪平脫下厚重的羽絨服,露出飄逸的西服,目光淩冽起來,“你看着我,我一定演得很好。”

季走看着汪平,笑了笑:“好,我看着你。”

汪平點頭,往湖畔走去。

今夜,湖畔邊圍了一圈燈光設備,設備打光下去,模拟月光,柔和又冷冽。

彼時,蕭存燈已經睡了,葉明懷趁他睡着,走到湖邊。

風聲瑟瑟,草木搖動,湖畔邊上,喻浚背手而立。

“師父!”

葉明懷在看到喻浚的剎那便激動了起來,他三兩步向喻浚身邊跑去,在喻浚轉身前,雙膝重重往鵝卵石地面上一跪。

葉明懷眼中含着淚,他也不怕疼,直接把腦袋磕在鵝卵石上,重重三個響頭。

然後,未語淚先流。

“師父。”葉明懷肩膀顫抖,“是徒兒不孝,讓師父落進這樣不忠不義的境地裏。”

“起來,快起來!”看着葉明懷這樣,喻浚簡直心如刀絞。

喻浚快步上前,扶住葉明懷的手臂,準備拉他起來;但葉明懷根本不肯,他用了十足的力氣,直直跪在地上。

葉明懷悲痛道:“徒兒已經不孝,師父,您就當罰徒兒跪,徒兒甘願受着。”

喻浚久久凝視葉明懷,閉上眼睛,眼皮抖動,須臾後,他眼角滑出一滴淚。

喻浚跪坐葉明懷身旁,伸出手把葉明懷護入懷中,輕拍他的脊背——僅僅幾秒鐘,喻浚就像老了十歲。

“明懷,明懷——師父心疼你,心疼你和存燈……”喻浚嘴唇顫抖,“你們都是好孩子,可是正邪不兩立,師父也沒有辦法護你們周全……”

“你是好孩子。”喻浚撫摸葉明懷鬓角,“行走江湖,不看武術高低,端看你一顆心——你和存燈,都是至純至善,師父沒有白教你們。”

喻浚說完,卻又長長嘆了口氣,他再開口時,聲音顫抖,嘶啞難聽:“可是未來的路,難走,難走啊……”

喻浚心痛難當——他懷裏的,還有另一個不知道何處的,是他養了十八年的孩子。

他親眼看着他們長大,看他們打打鬧鬧,他比天底下任何人都知道葉明懷和蕭存燈有多好,多麽俠義。

然而現在,他卻連保護兩個孩子都做不到。

喻浚說不出,流不出淚,他所有的悲憤,都融化在他觸摸葉明懷鬓角的顫抖中。

但下一刻,葉明懷伸手,反抱住師父。

葉明懷輕拍喻浚背脊,松開他,往後一跪,背脊挺直,目光澄澈。

“師父。”葉明懷抱拳,“徒兒不怕難走,再難走的路,我和存燈師弟一起走,也能走下去。”

“好——說得好!”喻浚嘆道,“你們在一起,再難走的路,都走下去。”

喻浚說完,摸了摸自己的衣襟,掏出一只油紙包裹,遞給葉明懷:“給你,拿好它,照顧好你的師弟。”

葉明懷接過喻浚手中包裹,拆開,裏面是一張人。皮面具——面具上,是他自己的臉。

葉明懷震撼地看向喻浚。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喻浚說,“你們便隐姓埋名,換上面具生活——你是葉雲開的兒子,大家不會對你怎麽樣。”

“師父……只能護你們到這裏了。”

話說到此,是真的分道揚镳。

喻浚松開抱着葉明懷的手,轉過身,再一次背手站到湖邊,他像一尊雕塑凝望遠方,除了眼角唯一一滴淚水外,他沒有情緒,沒有好惡,沒有看見……

今夜來的人。

葉明懷看着喻浚背影,最後一次把頭按在鵝卵石地上,長長磕頭。

葉明懷長長磕頭。

“cut”

吳光霁這聲結束非常輕,他似乎是怕打擾還在戲中的兩個人。

環境極度安靜,沒有任何工作人員說話,汪平湯宏圖一跪一站,都還在情緒裏面。

季走緩過神來,有些詫異地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

他再看向旁邊,吳光霁也好,張德年也罷,甚至唐佳林——大家都在偷偷擦眼淚。

所有人都入戲了,所以,片場才會這麽安靜嗎?

不知不覺之間,汪平哥……真的變得,好了不起。

過了一會兒,片場的大家終于紛紛走出來。

湯宏圖比汪平稍微提前一點回神,他走到汪平身邊,伸手遞給他,将汪平拉起來。

“汪平小友。”湯宏圖臉上還有淚痕,在人造的月光下,他笑得溫而不厲,“你演得真好,和你一起演戲,總感覺不是演戲,而是我們真的就在戲中。”

“真想和你多合作啊。”湯宏圖感慨道,“真想和你一直合作啊……”

·

得到湯宏圖這樣的表揚,汪平本以為自己會很開心。

然而,汪平真實的第一反應,卻既不是開心,也不是雀躍,而是下意識地回頭,往吳光霁那邊看。

汪平在找季走。

他并沒有找到季走。

導演傘棚下,唯有吳光霁和副導演笑容滿面地看監視器,在他們身邊,第三把椅子空空蕩蕩,明明應該是季走坐的,但是上面沒有人。

……人不見了。

是不是上廁所了?

汪平走到吳光霁身邊,坐在季走椅子上,耐心地等了一會兒。

說實話,就算是……也該回來了,但汪平怎麽等,也沒等到回來的季走。

倒是等到了吳光霁的問候。

“你戳這兒不去卸妝幹嘛呢。”吳光霁笑罵,“想要表揚啊?”

“我不是——”

“好好好,滿足你——汪平牛逼,汪平最棒,汪平是我見過最好的演員。”

汪平:“……”

最近,吳導把人弄得必須按照他思維走的方式越來越多元化了,汪平給他臊得不行,怏怏然到化妝間卸妝。

汪平換好自己的衣服,坐下來之後,問化妝師:“姐姐,你看到季老師了嗎?”

季老師三個字,堪稱咬牙切齒。

“季老師?”化妝師給他卸腦袋上的假發片,回憶了一下,“啊,季老師半個小時不就坐車走了嗎?”

汪平臉上的表情猶如坐過山車——在聽到“季老師”三個字時,是有點期待的,然後聽到“坐車走了”,瞬間就垮了下來。

好。

真的特別好!

看完就迫不及待坐車走了——表揚沒有,誇獎沒有,什麽都沒有!

什麽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演員。

騙子!影帝都是演技很好的騙子!

化妝師根本不知道他手裏這顆腦袋裏面有如此多的想法,她快手快腳地汪平把假發片拆了,推到水下,将腦袋清洗了一下。

然後給他補了補額頭因為摘假發片而掉了的妝,随即便将塑料布一拆。

“行了。”化妝師低頭收拾自己工具。

“行了?”汪平看着鏡子裏面眼線口紅齊全的自己,猶豫,“妝不用卸嗎?”

“不用啊。”化妝師抖刷子上的粉,“季老師說了,給你摘了假發片就行,你們晚上不是還有活動嗎?”

……什麽活動,汪平并沒有聽說。

但汪平還來不及問,就看見化妝間的門被推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唐佳林往裏面探頭探腦一瞬,然後又把腦袋縮了出去。

“唐佳林!”

這個人肯定知道季走在幹嘛,不能讓他跑了——

汪平一躍而起,還沒等跑到門邊,忽然,聽見自己電話響。

汪平把電話抓出來,一把扯開門,然後,汪平頓在原地。

來電顯示-季走。

汪平:“……”

響鈴一會兒後,汪平接起電話。

“汪平哥。”季走的聲音如以前一般溫潤,“已經換好衣服了?”

“……換好了。”

“好。”季走笑了笑,“那你現在,按我的要求做。”

·

“搞什麽飛機……”

汪平一邊抱怨,一邊還是走到路邊,按要求尋找唐佳林的車——季走要求第一項,就是坐上唐佳林開的車。

其實挺好找的,就是季走帶汪平練威亞那輛車,停在路邊,非常顯眼。

不是季走開車,汪平不喜歡坐副駕駛。

汪平拉開後排車門,拉上安全帶,忍不住問:“你老板到底搞什麽。”

唐佳林在後視鏡看了一眼汪平,瑟瑟發抖:“這個,老板說,如果我說了的話,我的工作明天就沒有了。”

“……”

汪平只能随他去了。

并且,坐着唐佳林的車,再過一會兒,汪平也真的是什麽都不能想了。

唐佳林開車的技術比季走糟糕一萬倍都不止。

同樣的路,同樣的車。

季走就能開得四平八穩湯都不撒,唐佳林就能開得如同游樂園土豆機,把汪平的胃都給颠簸出來。

一路颠了半個多小時,唐佳林終于停下了他的車。

汪平人都快吐了,被唐佳林請下車的時候,還昏昏欲死。

昏昏欲死忠,汪平覺得自己産生了幻覺。

幻覺就在自己面前,挂着燈籠,兩個巨大輪子的,是……馬車?

開什麽國際玩笑,現代都市,哪怕是荒山野嶺,哪兒來的馬車。

“接下來,老板說讓您換馬車。”唐佳林說。

“……”

還真的是馬車。

汪平實在不知道季走在搞什麽幺蛾子,但人都到這裏了——俗話說得好,來都來了,汪平勉為其難,和車夫打了個招呼,爬進車廂。

這輛馬車還挺豪華。

車廂內包括地毯,都是軟軟的,裏面亮着的古風燈也雕梁畫柱,貼着車壁,懸挂着一套漢服,包括披風,一應俱全。

汪平看見披風上面似乎飛着一張紙條,他把紙條拿下來,放在燈下看。

是季走的字跡:【請汪平哥換上這套衣服】

“這是什麽古風cosplay嗎?”

嘴上吐槽歸吐槽,但汪平還是聽從季走安排地把衣服取下來。

汪平剛準備換,忽然瞥見馬車車窗上,貼着的另一張紙條。

【衣服換好了,就可以叫車夫往前,汪平哥記得開窗戶,看看外面的風景。】

這也太玄幻了。

汪平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确認自己确實不是在做夢,然後才抖開衣服,一件一件開始往上套。

季走選購的鬥篷不知道什麽材質,穿上之後不僅不冷,甚至還比羽絨服更加保暖一些。

汪平換好了漢服,爬到車門口,喊車夫啓程。

馬蹄聲中,馬車緩緩行駛起來。

汪平推開身側的車窗,看向窗外——他還記得,這個屬于影視基地的小鎮上,本來晚上是沒有燈光的。

但是現在,車外面加了柱子和魚線,然後綁上燈籠。黑夜之中,燈籠起起伏伏,馬車如同行走在一片燈海之中。

這只是沿路,漸漸的,汪平好像聽見了什麽音樂的聲音。

汪平忍不住将窗戶開得更大一點,他聽着馬蹄聲音改變,踏上了青石板路。

馬車載着汪平,駛入他和季走初到四川,練了若幹遍威亞的長街之上。

當時,長街每一戶門都是緊閉着的,他和季走忙于練習威亞,也沒有來得及推開欣賞。

然而現在,長街每一戶門都打開,每一處人家中,都塞上了人,或者喝酒劃拳,或者賞月吟詩。

絲竹聲從左側的街道分叉遙遙傳來,汪平能隐約看見跳舞的人影。

汪平還沒有仔細看,馬蹄聲忽然停了,車輪停下,停在一處兩層樓高的建築外。

建築被燈籠和小燈串裝飾,往上看,一片火樹銀花——這樣的璀璨裏,季走挺拔站着,向汪平揮手。

“汪平哥。”季走說,“請上來。”

其實不用季走說,汪平已經飛快地竄到了馬車下,然後拾級而上,跑到季走身邊。

兩個人站在樓房窗邊,都穿着漢服鬥篷,并肩而站。

夜風吹來,汪平腳步漸緩,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整個全部燈同時點亮的小基地——

季走不僅亮了燈,還請了舞魚龍的藝人,跳舞的舞姬,填滿基地犄角旮旯,像是憑空從盛唐裁了一段,塞進這個時空。

古人寫的詩中,那一句“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就好像突然,具像化在了汪平面前。

“這裏……怎麽會?”汪平難以置信地看向季走。

“我聽說,這個地方不久之後就要拆了,建下一個電影的小街了。”季走看向汪平,笑意盎然,“在拆之前,我想在汪平哥心裏留下深刻的記憶。”

“永遠記住我們的……秘密基地。”

“還有,這個送給你。”

汪平感覺自己的手一冰,先是季走冰冷的指尖拉起他的手掌,然後他的掌心被塞了一只更涼的小壺。

汪平低頭看掌心中。

那只小壺只有巴掌大,觸手生涼,在燈火下,亮着瑩潤的光——一只玉做的小茶壺。

“汪平哥。”季走的手掌覆蓋住小壺,搭在汪平手掌上,“四川階段,殺青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季走你真的很浪漫【鼻血,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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