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chapter

季走本來就是冷白皮, 鎖骨被壓了一晚上, 早就變了顏色——中間一小片深紅,往外蔓延開淺紅,層層疊疊,甚至很有層次感。

其實, 季走鎖骨上紅的是非常大一片,根本沒有任何可能造成什麽不應該的聯想。

但是汪平還是異乎尋常的尴尬。

汪平小心翼翼地往離季走遠的床鋪那邊退了一點。

汪平動作并不大, 只是稍微扯到了一點床單與季走胳膊下壓着的被子,然而即使是這麽小心的動作, 也瞬間吵醒了季走。

季走下意識摸旁邊, 摸到一手空,睜開眼睛, 看見汪平, 才緩緩松了口氣。

“醒了?”季走輕聲問。

汪平:“……”

這尼瑪的, 什麽場景!!!

清晨,陽光透過紗簾窗戶進來, 室內光線像加了小清新濾鏡。

季走清晨剛醒, 睜開的眼睛雖然強裝清醒, 卻還滿是朦胧的睡意,他看向汪平那邊時, 頭發柔軟披下,很有柔弱的美感,再配合上鎖骨上那一片紅……

竟然有誘人的意味——個大頭鬼啊!!!!

汪平覺得自己簡直過分得要死了——

怎麽回事兒啊???

自己都幹了些什麽破事啊????

把學弟的鎖骨給靠靠靠紅了還還還點評學弟很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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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騷擾,這是X騷擾啊汪平!!!

汪平心中驚濤駭浪, 然而表面上,他只是微微睜大了眼睛,看着季走。

季走看着汪平久久不講話,輕蹙眉毛——是發燒還沒好?

季走擡起手,就像這幾天發生過無數次那樣,準備撫摸汪平額頭。

就在季走的指尖剛剛挨到汪平額頭的剎那。

汪平一把掀開被子,從床鋪上一個彈跳起身,跨過他身邊的季走,以一種驚人的敏捷度蹦下了床。

“我!”汪平慌了,“我那個——對!我感覺我可以回房間洗個澡。”

“你自己躺會兒吧!!”汪平慌不擇路。

“現在洗澡??”

季走一把掀開被子,剛準備把某個昨天晚上還在發燒的人按回去,卻看見發燒的人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踩地上拖鞋。

三秒後,“昨晚還在發燒的人”出現在門口。

五秒後,門“砰”地關上。

汪平雖然慌不擇路,卻還記得拿自己房卡,他沖到季走對門,滴地刷開自己的房間門,随便從衣櫃裏面抓了件外套,快步跑進浴室。

“咔噠。”

浴室的門被汪平反手鎖上,汪平抵住浴室門板,重重地松了口氣。

汪平把浴室門當成支撐,大口呼吸,看着他房間裏幹淨空蕩的衛生間。

全衛生間都是汪平的喘氣聲。

片刻後,汪平從門板上慢慢滑落,蹲在地上。

汪平在蹲到地上的剎那,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狂跳的心髒部分——

“你你你——為,為什麽,跳,跳這麽快?!”

“不,不就是個鎖骨,男生之間,就是個鎖骨,它怎麽了!!!”

不知道鎖骨它怎麽了。

汪平發出了一聲小聲的“汪嗚……”,沒按住心髒那只手垂下來,指尖觸地。

汪平把腦袋緊緊地埋在手和腿之間,露出來的耳朵輪廓紅得比他發高燒的時候還要更豔麗一些。

·

季走等了一個上午,沒有等到洗好澡回來拿枕頭的汪平,倒是等到了吳光霁的開工通知。

發在群裏的。

【預計下午一點鐘開始拍攝,請各部門準備,演員十點鐘吃完午餐到化妝間化妝。】

唐佳林怕他沒看見,還給他的私聊窗口copy了一份。

季走:“……”

季走發微信給唐佳林:【有人演員病還沒好,怎麽就開工了?】

季走:【今天拍的不是我、汪平哥和湯老的戲嗎?】

小林子:【是倒是是……】

小林子:【老板,聽說就是汪老師自己申請開工的啊。】

小林子:【聽說汪老師提着溫度計去敲導演的門,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然後才說服了吳光霁通知全組,下午拍戲的。】

季走:“……”

喜歡上了一個要工作不要命的人是什麽體驗?

操心。

季走只能快速收拾了自己一下,敲汪平的門沒有人在,等季走來到化妝間的時候,汪平已經在那裏了。

汪平坐在平時的座位上,手裏捧着一杯打開的香草拿鐵,任由化妝師在臉上描摹,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直到。

季影帝打開門的剎那。

汪平瞬間坐直,低下頭看被掀開了蓋子的咖啡杯,妄圖從倒影裏面看到季影帝的身體,動作——如果能看到臉色,那就更好了。

然而,事實證明,碟中諜都是騙人。

杯子裏的倒影無非就是一些天花板的燈,化妝鏡的燈等無關緊要的東西,除此之外,什麽也看不見。

汪平把杯子傾斜一點,又小心翼翼側過去一點腦袋,終于用自己的餘光捕捉了季走。

季走今天穿了件高領毛衣,把脖子連同鎖骨全都遮了起來,什麽都看不見。

“季老師。”屬于季走的化妝師過去看了看他的毛衣,溫聲道,“我們先去換戲服吧。”

!換戲服的話,就能看看季走那裏的紅色消了沒有。

汪平剛準備借口過去,忽然一瞥自己身上——早就換好了今天要拍的戲服,還墊了一層塑料布,避免化妝品的粉末灑在衣服上。

汪平:“……”

汪平側目看着季走被化妝師領着往裏面走,根本沒發現自己的臉和咖啡也越來越傾斜。

“平平!!!”正在試高光顏色的化妝師回頭就看到咖啡往衣服上灑這一幕,驚恐地尖叫出來,“你咖啡快撒了!!!”

“!!!我的天!”汪平手忙腳亂,趕緊把咖啡正過來,扔到桌子上。

化妝師拿着擠了一堆不同色彩粉底液的小白板轉過來,看着汪平臉的角度,重重嘆氣。

“平平。”化妝師嘆氣,“你的臉都快轉了一百八十度了。”

“不好意……”

“季老師再好看,現在也是我的主場,看我,看我明白嗎?”

不是因為季走好看才看他的!!!!

是因為愧疚!!!愧疚你都不明白嗎???

汪平早就被粉底液遮住的臉紅了也看不出來,但剛準備進去換衣服的季走卻腳步忽然一頓,站在遠處,看了看汪平的背影。

汪平在桌上囫囵一摸,端起香草拿鐵,一口氣半杯,眼神慌亂:“你別別別亂說,誰誰誰看季老師了!”

·

化妝師撇嘴——也硬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呗。

化妝師很想告訴汪平:那天季影帝背你去醫院,全網都知道了,我們也知道了,不必隐瞞,真的不必隐瞞。

汪平根本不覺得自己是在此地無銀三百兩,也不覺得自己在隐瞞什麽。

季走換好衣服回來時他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光線還是什麽的原因,總感覺鎖骨那裏,還是有點紅。

汪平畫完妝,趕緊羽絨服一披,準備開溜。

汪平才跑到門邊,手還沒搭在門把手上,還沒來得及往下按,就聽見一直沒說話的影帝幽幽開口。

“汪平哥。”

季走背對着他,臉上被人描來畫去,眼睛也閉着;影帝架着二郎腿,背脊挺直,氣勢威嚴。

“你是在躲着我嗎?”季走聲音很磁性,說這句話很威嚴。

“沒,沒有啊。”汪平感覺季走這麽喊他,他腿都軟了,但還是堅強道,“我就是想去試一下威亞。”

對。威亞。

想到威亞,汪平就更內疚了——季走人多好,給你租小鎮,陪你練威亞,結果你就那麽報答他——

把人家鎖骨都睡紅了,還……還覺得他,誘誘誘人!

汪平的耳朵起了一層薄薄的粉,在說完那句話後,快速變深,變成深紅色。

“……真的?”季走看向鏡子裏,低着頭的汪平,“真的沒有躲我?”

“真的沒有躲你!”汪平斬釘截鐵,一把拉開化妝間的門,“那——片場見。”

說完這句話,汪平落荒而逃。

平時要走好幾分鐘的小巷,今天汪平一分鐘就沖完了,剛剛沖到拍戲的街道上,就看見張德年插着腰,正在中氣十足地“哈哈哈”。

副組長拍了一下張德年的肩膀,指了指汪平的方向,張德年瞬間轉頭過來。

“汪老師,您來了!”張德年小步跑過來,迎接汪平,“您身體好些了嗎?”

“妥妥的。”汪平總算是撈到了一個不那麽粉紅色的場景,松了口氣,笑着舉起自己的胳膊,拍拍上面的肌肉,“沒好那導演能讓我上嗎?”

“我說也是。”張德年就是個粗人,笑嘻嘻地把汪平拉過去,讓他看威亞,“來,您來看看威亞,發現什麽不一樣沒有?”

汪平和威亞設備打交道數次,已經很熟悉了,他走過去看新的鋼絲,捏了捏原來腋下和腰部的保護墊,迅速發現了不一樣。

“這個好像是比以前硬一些啊?”汪平捏着保護墊,“而且透度好像也更高。”

“對,這個材料沒以前柔軟,但是它力學結構做得很特殊,卡上去後,能把更多的力分散出去。”

換言之,就是沒以前那麽疼,能更舒服地吊威亞了。

汪平驚喜地又捏了捏保護墊:“這麽神奇。”

“那必須神奇——你不知道,導演那天發好大的火,說自己沒保護好演員。”張德年口無遮攔,“我們趕緊重新找設備,這個目前都沒正式發售,小範圍內做了幾組在用,你猜怎麽着?”

汪平愣愣道:“嗯,怎麽着?”

張德年一拍雙手,笑道:“嘿!好巧不巧橫店那邊空了三組,我們租了連夜給送過來的,昨晚才到。”

“說你媽這些幹什麽呢。”副組長踹了張德年一腳。

“我又怎麽了?”張德年摸不着頭腦。

張德年沒有邀功的意思,但是汪平聽着心中卻很感動——無論是導演要讓他們更加保護演員,還是昨晚才到設備,今天就已經調試好了。

汪平看向張德年,他的眼下有大片青色,肯定是熬了大夜,沒睡多久。

“怎麽了汪老師,是不是我說錯話了?”張德年看着汪平不說話,突然有點慌。

“沒。”汪平眨眨眼睛,忍住酸意,“就是覺得……太辛苦你們了。”

“害!你說這個就沒意思了啊,咱們一個戰壕的戰友!”張德年大大咧咧,甚至拍了拍汪平肩膀,“咱們能幫你做點事兒,心裏都是開心的,是不?”

坐在威亞儀器後面的操控小哥和副組長都笑起來。

是的,真的挺開心的。

畢竟很少碰到一個演員能夠夜晚加班陪他們儀器試威亞設備後還請他們吃飯。

也很少碰到演員把他們也當人——汪平那天和季走說的那些話,有個後勤組的妹子聽到了,然後大家互相傳一傳,這些天大家都知道了。

張德年笑着,把威亞的鋼絲拽過來。

“您要不先試試看?”張德年殷切道,“正好幾天沒吊了,上去找找感覺?”

“行。”

汪平馬上配合地伸手伸腳,剛剛套好設備,張德年正準備喊人吊汪平上去,一回頭,忽然看見了一個修長的影子走過來。

“哎呀。”張德年招呼道,“季影帝來了,趕緊來看看我們的新設備!”

季走一個“好”字還沒出口,就聽見汪平急吼吼地喊:“許叔,吊我試試看。”

“好勒!”

下一刻,一個穿着白羽絨服,白色古裝的人淩空飛起,翩然地擦着季走,飛上天空。

季走:“……”

季走擡頭看空中那個白色的影子,咬牙:還說沒躲着我!!!

·

季走和汪平分開試了試威亞,才從威亞上面下來,就看見迎面走來的湯宏圖——湯老雖然年事已高,還是準備自己親自上威亞打戲。

這一點,兩個小輩都很佩服,也沒什麽時間再想私人感情,抓緊時間進入拍攝狀态。

一旦電影開機,汪平就會把百分之百的精力投入電影。

今日街道上,不少民間手藝人聚集兩側擺攤,葉明懷走在蕭存燈前面邊走邊逛,一把劍背在身後歪歪扭扭,似乎随時劍都會脫離劍鞘,飛向地面。

葉明懷就這麽背着他的劍,時而左邊晃一下,看看河燈;然後又右邊晃一下,瞧瞧梳子。

蕭存燈跟在他身後,緊盯那把劍看得膽戰心驚,下一刻,卻看見不靠譜師兄拿了根花團錦簇的簪子向他轉身。

葉明懷舉着簪子,大笑:“師弟,你要這個不?”

蕭存燈看着那上面的巨大牡丹花,臉都黑了:“不要!”

“诶,怎麽能不要呢?”葉明懷把簪子放回去,一張嘴還叭叭地,捂着胸口,“難得師兄想送你禮物,你卻不要,太傷師兄的心了。”

蕭存燈:“……”

蕭存燈逼迫自己又看了一眼那簪子,最後還是狠不下心來傷害自己,去接受這種“禮物”。

葉明懷卻已經把這事兒忘了,他悠閑地晃到前面一個攤位上頭,扔了把銅錢給老板,拽了個劍穗,拿在手裏把玩。

兩個人且走且逛,一路走到河邊,沒有任何攤位,葉明懷才向蕭存燈轉身。

葉明懷揚起手,一把将劍穗扔給蕭存燈;蕭存燈擡手接下,打開手掌,發現——是一個劍穗。

“簪子不要。”葉明懷手墊着頭,“這個總該要了吧?”

蕭存燈看着自己手中天青色的劍穗,不覺露出一個笑容——他離開師門倉促,能忽然看見師門顏色的東西,還是覺得很親切。

而師兄……

蕭存燈感激地看了一眼葉明懷。

師兄總是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麽。

“看我幹嘛。”葉明懷找了個石頭,撣了撣灰,随便坐下去,曲起一只腿,“趕緊綁上吧。”

“是!”

蕭存燈迅速捆綁劍穗,就在他綁好的剎那,他忽然拔劍出鞘,天青色劍穗橫飛空中,下一剎那,劍刃和另一個人的劍刃相抵。

蕭存燈看向和他互砍那把劍的來人,眼睛瞪大,難以置信:“師父?!”

葉明懷本在看河,聽到劍聲與蕭存燈這句時,也猛地轉過頭。

“師父?!”葉明懷按住自己的劍,從石頭上站起來——師父追來了,說明他還是要殺師弟,自己武功不行,只能帶着師弟先跑。

葉明懷剛準備過去拖着蕭存燈就跑,卻聽見橫劍的喻浚眸光冰涼,冷冷對蕭存燈道:“你還擋在這賊人之子面前做什麽?!閃開,我今天就要殺了他,為你父親報仇。”

葉明懷往前的腳步頓住,他不明白——師父在說什麽?!

“師父。您在說什麽?!”蕭存燈剛準備收劍,聞言卻全力抵抗,把喻浚壓制在原地,“師兄他怎麽會是——”

“怎麽不會是。”喻浚冷笑,“你當他為什麽要逃出來?”

“那是我們的生日願望,游山玩水。”蕭存燈咬牙——他手臂發麻,卻不肯退讓一步。

“我信我師兄!”

蕭存燈說完,用內裏把喻浚往後一推,又提劍上去,将他擋在離葉明懷更遠的地方。

蕭存燈回頭,對葉明懷道:“師兄!你快逃,我擋住師父!”

蕭存燈餘光瞥見葉明懷跑了,且戰且擋,打得相當吃力——他的武功其實遠在喻浚之上,但他面前的是他師父,身為徒弟,他怎麽能夠下狠手擊殺師父?!

喻浚卻根本不與蕭存燈顫抖,比劃幾招之後,退後一步,輕功一展,直接向葉明懷逃匿的方向飛去。

三人飛身上屋檐,在幾排屋脊之上追逐;葉明懷擔心蕭存燈安危,不敢跑得太快,不過數百米,已經被喻浚抓住肩膀。

喻浚拉着葉明懷的肩膀,直接将他一把拖到屋檐之下。

蕭存燈距離兩人還有數米,就看見二人墜下的剎那,他一躍跳到地面,全力往葉明懷所在方向趕去。

“你拿命來罷!!!”

“師父!!!”

喻浚要舉劍刺向葉明懷的剎那,蕭存燈恰好趕到,兩種聲音同時響起,下一刻,蕭存燈飛身擋在葉明懷面前。

“師弟!!”

蕭存燈緊緊閉着眼睛,聽到葉明懷的慘叫從他耳畔傳來,不過下一刻,他預料之中的刺痛卻并沒有在胸口綻開。

蕭存燈睜開眼睛,看着仍然舉着離自己胸口只有一厘米的劍的喻浚。

“這就是你的選擇?”喻浚冷冷問。

“師父……”蕭存燈看了看劍光鋒芒,擡起眼睛時,目光澄澈堅定,“我不知道師兄是不是邪派之子,或許是你們搞錯了——然而不管真或假,十八年前,師兄只是個嬰兒,這一切事情,怎麽可能與他有關?”

蕭存燈說完,挺起胸,拿自己的胸膛抵住劍尖,看着喻浚:“我只知道,他是我師兄,我認識的師兄,不是你說的什麽,邪派之子。”

下一刻,蕭存燈怔怔看着喻浚——在他面前,喻浚老淚縱橫。

喻浚拿不穩手中的劍,他沒有收劍,只是一把甩掉了長劍。

喻浚流着淚看向葉明懷,沖他點點頭,然後上前,一把抱住他的兩個徒弟。

“好!”喻浚壓抑着哭聲,“師父多年來對你們的教誨,沒有白費。”

喻浚今日,是存了心想試探蕭存燈,試探到最後,他的徒兒沒有讓他失望。

“如果這就是你們心中正道,那就堅守這正道。”喻浚深深嘆氣,“師父前來,是想先告訴你們——門派馬上就要追到這裏來了。”

“門派——”葉明懷驚嘆。

“但是沒關系,我相信你們在一起,什麽難關都能沖過。”

喻浚松開抱住兩個徒弟的手,直起身來,拉過蕭存燈的手,把他和葉明懷的手疊在一起。

“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師父信你們,信我們認識的這麽多年——不信別人口中什麽,邪派之子。”

葉明懷的手被喻浚拉着,手背挨着蕭存燈溫熱的掌心,蕭存燈也過來握住葉明懷的手,微微用力。

葉明懷終于明白了。

原來師父也從來沒有想過真的要他去殺蕭存燈。

他們那條能逃出師門的生路,就是師父放的。

喻浚把葉明懷的手交到蕭存燈手中——或者反過來,把蕭存燈的手交到了葉明懷手中,然後他退後一步,長長嘆息。

喻浚看了一眼葉明懷,然後再看向蕭存燈,叮囑道:“保護好你師兄。”

“是!”蕭存燈抓緊了葉明懷的手。

喻浚還有千萬句話想要叮囑兩個孩子,但是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他深深看了二人一眼,把地上長劍撿起,收入鞘中。

“逃得遠一點,不要被找到了……”

喻浚說完這句話,踩上身邊牆壁,飛檐而去。

只剩下葉明懷和蕭存燈拉着手,擡頭仰望師父離去的天空——屋檐把天空遮得四方,兩個人知道,從這裏出去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庇護。

葉明懷和蕭存燈手拉手,看了一會兒天,回頭看師弟。

“師弟。”

“嗯?”

“為什麽你不殺我?”

蕭存燈轉過頭,似乎不明白葉明懷在問什麽,他蹙眉看了葉明懷一會兒,仰起頭,看向四方天。

“因為你不是他們說的那個人。”

“因為。”蕭存燈斬釘截鐵,“你只是我師兄。”

季走臺詞功底何其了得,只是這樣一句簡單的臺詞,他用沉穩的氣息托送而出,就重如泰山。

“你只是我師兄。”好像不是說給劇中的葉明懷聽的,而是說給——

“CUT!”吳光霁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冬季清新的風吹過汪平側臉,汪平抓着季走指尖,心髒狂跳。

·

汪平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去找季走道歉——畢竟把人家鎖骨睡紅的是自己。

這是自己的問題,不是季走的問題。

汪平想是這麽想的,但是就在湯宏圖抓他過去聊下一段戲的剎那,季走人就不見了。

汪平找遍了整個片場,從威亞小組旁邊找到化妝間,最後還是去遲了一步。

季走的化妝師收東西,聽到汪平問季走,茫然地說了句:“季老師不是剛才就卸完妝走了嗎?他沒和你說嗎?”

汪平:“……”

汪平知道自己完了——季走絕對是生氣了。

換個人肯定也生氣啊!!

自己今天的表現真的是空前絕後——先把別人睡了——啊呸,什麽形容詞!總之,就是先把別人鎖骨弄紅了,然後,又搞出一天沒理人這種事情。

仔細想想,最後去找湯宏圖,很像今天一連串躲着季走行為中的合理一環。

自己如果是季走。

可能也再也不會理自己了。

汪平回房間後,按紀澤陽要求貼了片面膜,還沒貼五分鐘,便心煩意亂地從床上爬起來,捏着錢包沖去小賣部。

汪平把貨架上面自己喜歡吃的零食都掃下來,買了一大兜,準備提着過去給季走賠禮道歉。

汪平站在收銀臺前,等待收銀員給他掃條碼付款,心煩意亂——要是季走不喜歡吃這些零食怎麽辦?

那就再買別的。

肯定得把歉給道好了。

“……汪老師,您……”收銀員擡頭看汪平,欲言又止。

“怎麽了?”汪平心裏煩,還是裝作紳士地詢問。

收銀員輕輕搖了搖頭——額,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大明星會貼着面膜下來買零食,可能就是……

臉好,任性吧。

“一共三百六十。”收銀員最後道。

汪平拿出微信付款碼,掃了一下,提着零食上樓——中途電梯也壞了,汪平只能轉道樓梯往上爬。

汪平攀登上最後一級臺階,推開安全門,氣喘籲籲地摸房卡,還沒等他把房卡摸出來,就已經看到了站在他房間門口的那個人——

季走手上提着一個快餐盒,正在轉身,準備往自己房間走。

看到汪平,季走腳步頓住。

“汪平哥,你……不在房間裏啊。”季走好像松了口氣,快步向汪平走來,“我還以為……你不願意開門呢。”

汪平提着零食,呆呆看着季走,沒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說。

“汪平哥,你……是不是生氣了?”季走站到汪平面前,壓下自己心中的忐忑,強迫自己笑。

今天一整天,季走好好反思過了。

本來汪平來找他,就是信任他表現——任究竟是誰,發燒生病醒過來,發現被信任的人抱在懷裏,占便宜了……

肯定也會不好受。

“你別生氣了,我以後……會更尊重你的。”季走提起自己手中的東西,“我給你買了豬腳飯!你最喜歡的鹵肉豬腳雙拼,加兩勺半青辣椒——賠禮道歉,或者慶祝你開工,好嗎?”

“你……你自己去買的?”

“……嗯。”

走廊燈光晦澀,汪平擡起頭,看向季走的臉——季影帝今天的妝根本沒有卸幹淨,左側臉上還有一塊粉底液,頑固的睫毛膏還粘在眼睫上。

季走眼睛有點紅,不知道是卸妝水沒處理幹淨進眼睛了,還是這幾天都沒休息好。

汪平感覺,有一股熱度從他的後頸開始往前蔓延,鋪天蓋地,染紅了耳朵,然後,臉,眼睛。

怎麽會有,這種人——照顧自己累了兩天,拍戲忙了一天,還開車跑了一個多小時,就為了買份飯回來給自己。

汪平這才意識到自己臉上還貼着面膜。

也還好貼了面膜。

否則,季走就會看到汪平紅透了的一張臉。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出嘿嘿嘿的笑。

【橙汁道歉最近在忙一個事情哈哈哈哈。等我加班回家回評論!!(づ ̄?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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