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chapter
汪平的聲音因為喝了酒而攜滿了磁性, 季走摁開語音, 聽完一遍,喉結微微一滾。
“那你過來吧。”季走也發語音過去,“我把房門打開,我在洗澡, 你自己進來就是。”
季走不是什麽賢者和聖人,做不到喜歡的人睡在自己身邊還坐懷不亂——但是, 他也不想随随便便就對汪平動手動腳。
戀愛理想狀态究竟是什麽,季走也不知道, 但總之, 他想給汪平最好的體驗。
“好!”汪平收到季走的語音,瞬間雀躍起來, “我馬上就過來!”
下一刻, 汪平一把撈起柏易安房間的床品, 裹在懷裏,拉門沖出去。
“柏易安, 你被子我用了。你晚上去和隊長擠擠!”
turn on最後聽見汪平的, 就是這麽一句悠揚綿長, 帶着回音的叮囑。
turn on幾個正在炸金花的醉鬼聞言一愣,面面相觑。
“什麽情況?”畢方問, “我們是不是今晚忽略了一些別的重要劇情。”
“我感覺……”周奇軒點頭,“我們兄弟很有可能戀愛了。”
“……兩個???一次脫團兩個???”柏易安無法承受這麽巨大的打擊,“不……不可能吧。”
可能的。
被議論的汪平已經飛快地沖進了季走的房間裏,把被子往床上一丢, 自己脫鞋鑽進季走剛才已經拉開被子睡過的那側。
影帝睡眠習慣很好,即使已經睡過,褶皺卻也整整齊齊的。
汪平把頭擺到季走枕頭上,季走身上那種沉穩的木調香味殘存于枕頭被子間,安心沉穩,适合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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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平用被子把自己裹好,又小貓一樣蹭了蹭枕頭,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沒幾分鐘,他就睡熟了。
季走聽見了汪平進來的聲音,但他正在……也沒法出來。
季走加快速度,但他總是比較久,等到出來的時候,汪平已經睡得不能更着了。
季走看到汪平賴在他被窩裏睡得香甜的樣子,停下腳步,搖了搖頭,啞然失笑。
“你。”季走坐到汪平身邊,捏了捏他鼻尖,“就不能給我留點機會——說回來睡覺,就真的睡覺。就這麽單純?!”
·
汪平在季走被窩裏,睡得舒心又沉穩,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自己手腳規規矩矩,沒對季走動手動腳,心情更是大好。
稍微收拾了一下,也不敢耽擱,直接前往浦東機場,準備飛回家過年。
唐佳林和他們在浦東機場彙合,幫忙把他們随身行李送來。
兩個人買的都是國航航班,臨近過年,季走給唐佳林也升級了頭等艙,讓他舒舒服服地回家。
雖然如此,但三個人走進休息室的時候,唐佳林還是很有眼色地躲到角落去,不打擾老板年前最後的二人世界。
汪平根本沒注意到唐佳林走了。
此人昨天在迪士尼瘋玩一天沒吃什麽東西,今天又沒吃早餐,眼睛裏面只有食物。
掃了一盤蛋糕端着,又點了一份現做的意大利面,歡天喜地地選了個隐蔽的位置坐下,亮刀叉,開吃。
季走眸光溫和地看着汪平一氣呵成的動作,嘴唇微勾,下一刻,他的眼中掃進一抹喜慶的紅,于是眼眸又漸漸冷了下去。
季走看向他旁邊一個金色的福字,又橫掃整個休息室——
國航休息室本來就是以紅色調為主,過年前又加了很多鞭炮燈籠的裝飾,看上去很有年味,喜氣洋洋。
在別人眼中的喜氣洋洋。
季走走到擺滿自助餐點的長桌邊,拿起杯子,接了杯熱咖啡。
過春節,通常都是季走最難熬的時候,今年還要和汪平哥分開,簡直是雪上加霜。
季走沒有任何食欲,只想喝杯黑咖啡,緩解一下心中的壓抑。
季走邊想,便端着杯子往汪平那邊走去。
季走端着咖啡坐下,沒放穩的咖啡杯蕩起一圈漣漪,倒影出一塊向季走舉過來的長方形物體。
是一塊蓬松柔軟的奶油蛋糕。
出現在季走面前。
“蛋糕。”汪平晃晃叉子,從蛋糕後面露出頭,“喝咖啡不配蛋糕,那多苦啊。”
季走:“……”
咖啡很苦嗎?季走并不覺得;對比起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咖啡已經算是甜味的了。
但汪平這麽說,他就真的覺得手中端的這杯咖啡苦得難以接受,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接這麽一杯東西來喝。
“愣着幹嘛,試試看啊。”汪平堅持地舉在季走面前。
“好,我試試。”
季走說着,張開嘴,咬了一口蛋糕,又在汪平殷切的目光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蛋糕的甜味就正如汪平所說中和了咖啡的酸澀苦意,讓苦澀不堪的黑咖啡味道,頃刻變得柔和起來。
季走喝完咖啡,又咬了一口汪平叉子上的蛋糕,幾乎不用咀嚼,入口即化。
“怎麽樣?”汪平馬上問。
“蛋糕好像不太甜。”
“那是咖啡太苦……”
“好像沒有你甜。”
汪平:“……”
季走端起咖啡杯,好整以暇地看着汪平從下巴颏開始往上臉紅,最後到滿臉通紅。
燒開的熱水壺,還會次次次次次次冒煙和熱氣。
汪平人都要瘋了——正常社交禮儀下,別人說你比蛋糕甜,應該怎麽回複來着???
汪平還沒想明白怎麽回應這句話,已經有漂亮的地勤走到兩個人身邊。
地勤沖季走微笑:“季走先生是嗎,您乘坐的航班已經到了,讓我帶您上機吧。”
“飛機到啦?”汪平瞬間把剛才的話忘記了,抓起放在手邊的包,“我送你。”
“別送。”季走站起來,指了指外面,“挺多人的,等會兒影響別人。”
季走理由給得光明正大,但最重要的理由是——如果汪平送了,他可能就更舍不得走了。
汪平手裏還捏着自己的小包,看了一眼外面候機的年輕女孩,确實不想給其他乘客添麻煩,便乖乖點頭:“好。”
“汪平哥。”季走戴好圍巾,露出一個笑容,向汪平展臂,“能來個臨別擁抱嗎?”
這有什麽好問能不能的。
汪平直接站起來,和季走緊緊一抱。
“季走,新年快樂!”汪平趴在季走脖子邊,“年三十晚上,我給你打電話,安排時間給我啊。”
“嗯。”季走細嗅汪平發間洗發露的清香,緊閉雙眼,過了許久,才放開汪平,笑着說,“汪平哥,也祝你新年快樂。”
這就夠了。
一個擁抱,一句新年快樂,一句承諾。
就已經足夠支撐季走再度過一個沒有任何人陪伴的清冷春節。
季走退後一步,抓起自己的行李箱,跟着地勤往外走去。
汪平目送季走,看見他出了門,又跑到休息室的窗邊,直到實在看不見影帝的背影,才重新回到餐桌邊。
汪平點的意大利面剛好送上來,他吃了兩口,百無聊賴地擡起頭,一瞥頭頂航班信息,忽然皺了皺眉。
下一刻,汪平端着意大利面,落座正在角落王者農藥的唐佳林面前。
“嘿,小唐。”汪平問,“你家老板東北人啊?怎麽一點口音都聽不出來?”
“啊?”唐佳林農藥被打斷,本來正處于一種狂犬狀态,看見是汪平,迅速收拾情緒,認真回想,“老板……老板不是東北人吧。”
“那他怎麽坐飛機回東北去了?”
剛才汪平偶然一瞥航班信息,目前唯一辦理登機的國航航班,正是一架飛往東北的飛機。
“回東北去了?”季走機票不歸唐佳林管,唐佳林也很茫然,“诶,對啊,為什麽他回東北去了?”
“……你這什麽助理啊,這都不知道。”汪平說,“那你老板去年回的哪兒,你知道嗎?”
唐佳林瞥了一眼王者農藥,看見自己早就被殺回複活點的諸葛亮,欲哭無淚,也沒辦法專心思考汪平問題,邊以念叨代思考,邊說邊想。
“老板去年……去年過年,我記得他給我們工作室每個人都包了很大一個紅包,還準備了禮物,讓我們集體回去陪家人,不準想工作的事情。”
汪平對唐佳林沒脾氣,只能問:“嗯,然後呢,他人在哪兒?”
“好像……是在北京?”唐佳林又瞄了一眼農藥,“但他好像也不是北京人,就是備戰藝考來着——完了,我也不知道了。”
汪平:“……”
“對不起啊汪平哥,老板也不怎麽說他私事的,要不我幫您問問童樂哥?”
倒也不至于鬧到童樂那裏去,但汪平确實覺得很蹊跷,他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求助季走經紀人,就看見唐佳林突然站了起來。
“汪平哥。”唐佳林很不好意思,“我航班到了……”
“那你去。”汪平有點煩躁地揮揮手。
唐佳林剛準備走,卻被汪平一把抓住箱子。
汪平:“诶等等!你航班到了我航班怎麽沒到——你不是回四川嗎?”
“我回四川幹嘛?”唐佳林莫名其妙,“我是武漢人——喏,這是機票。”
汪平低頭看遞到自己面前的機票,上面明明白白,寫着目的地,武漢。
汪平這下更懵了。
“……麻辣香鍋的時候……”汪平回憶,“季走說你是四川人,所以會做正宗的麻辣香鍋。”
“您是不是記錯了,那是老板給我的方子,他是四川人啊。”唐佳林說到這裏,恍然大悟,“哦對對對,老板是四川人!你看我這記心!”
季走是四川人……?
那他們在四川拍了那麽久的戲,為什麽從來沒聽季走說過?
如果他家在四川,為什麽這個時候要回東北……?
汪平抓着唐佳林行李箱的手漸漸垂下來,落在空中;唐佳林的告別他也沒聽見。
汪平發了一會呆,下意識擡手拿起叉子,卷了卷盤子裏面的面條。
“汪平哥,也祝你新年快樂。”
汪平剛準備将面條卷進嘴裏,季走這句話忽然閃進了他的腦袋——可能是汪平想多了吧,現在回憶起當時季走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麽,就和……那天他在公交車站看到季走的時候,一模一樣。
汪平煩惱地把叉子一丢,徹底吃不下去了。
·
“我們提供了中式和西式的餐點,請問您想吃哪一種呢?”
飛機平飛之後,空乘拿着菜單過來,為頭等艙的乘客提供餐點服務。
空乘剛剛把菜單鋪到季走面前,季走看也沒看,就将單子折起,遞還給空乘。
“我要一杯咖啡,不加奶和糖,謝謝。”季走禮貌地說。
“啊……”空乘确認,“您不需要吃一點東西嗎?”
“在下面吃過蛋糕了。”
空乘抱着菜單,看着面前這位剛才開始就眉目冰冷的客人,說到吃過蛋糕,忽然眉眼一疏,綻放開一個笑容。
空乘心髒突突一跳。
好帥……
“那看來我們航司的蛋糕很好吃呢。”空乘心中小鹿亂撞,随口應和,“那麽,我去為您端咖啡來。”
說完這句話,空乘碎步快走離開,不多久,就位季走拿來了他需要的咖啡。
季走端起咖啡,細嗅苦澀味道,抿了一口,又将咖啡放下;他看向舷窗外的雲層,神色淡漠,沒有任何表情。
·
和季走一樣,汪平也整個航程都沒吃東西。
主要是剛才在休息室吃太飽,實在是再也塞不下什麽別的了。
從上海飛成都的航程并不長,汪平睡了一覺,飛機就已經落地了。
汪平在空乘提醒下醒來下機,這一趟沒有助理跟,汪平自己取行李箱出去,剛剛出關,就看見一位高大帥氣的男人摟着一位和汪平八分相似的美人,正在沖他揮手。
“媽!”
汪平推着行李箱,小步跑過去;到女人面前,他松開抓行李箱杆的手,和女人緊緊擁抱。
“好久不見!”汪平說。
“好久不見。”
女人很久沒有見到汪平了,被他擁抱住也忍不住激動,抱着他摸摸他柔軟的發絲,随後把他放開,上下打量自己兒子。
看上去還不錯。
精神很好,感覺還胖了點——不像被劇組折磨的樣子。
“帥了。”汪平媽媽笑道,“長胖了點兒,最近沒生病?”
“嗯……好像生了。”汪平生病被人背進醫院上過八卦新聞,他并不能信口胡說,只能說,“不過有人照顧,就還行吧。”
“那就還行。”汪平爸爸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拉過汪平也抱一下,“兒子,這幾個月過得開心不?”
“那必須開心。”汪平笑,“你們的朝聖之旅呢。”
汪平的爹媽細分起來,就是極其不靠譜的那種類型。
兩位朋友雖然家財萬貫,但一天到晚也不工作,從國內到國外,各處旅行——他們對汪平也沒什麽要求,唯一要求就是——要開心。
“我們的朝聖之旅說來話長。”汪平爸爸把他的行李拖過去,“別站在這裏說話了,到車上去說。”
汪平爸爸剛走了一步,忽然感覺手上傳來一陣阻力,回頭看,汪平拖住行李箱,不讓他走。
“诶,等等。”汪平笑起來,“我有點餓了,要不,我先在機場請你們吃個飯?”
汪平媽媽張張嘴,擡頭看了汪平爸爸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麽,點點頭,過去挽住汪平的手。
“行。”汪平媽媽說,“兒子想吃什麽?”
雙流機場內部就有很多好吃的店,三個人最後選了一家叫寬門的店,點了一桌子炒菜,用擺了一堆從隔壁打包來的廖記棒棒雞以及成都小吃。
滿滿當當的擺了一大桌子,很有一點年夜飯的意思。
汪平叫了啤酒過來,大家吃過一輪菜之後,汪平舉起自己的啤酒,要敬父母。
“爸,媽。”汪平舉杯,“祝你們新年快樂。”
兩位連忙放下筷子,和汪平碰了一下。
汪平一飲而盡手中啤酒,把罐子放桌上,想了想,似乎終于下了決心,說:“我跟你們說個事兒,我今年就……不回家過年了。”
“猜到了。”汪平爸爸很是淡定,“剛才你說吃飯,就想到你是這意思了——怎麽,工作上的事情嗎?”
“那倒不是。”
汪平也不知道怎麽和父母解釋——他甚至不知道怎麽和自己解釋——感覺兄弟表情不對,我想千裏追到東北去看看。
你仔細品,這種解釋詭異不詭異。
汪平夾了一筷子的夫妻肺片,搪塞道:“害,難道只允許你們春節咕咕咕我,不允許我也放你們一次鴿子嗎?”
汪平媽媽了然于胸,擡起眼睛,非常八卦地看了看汪平爹;汪平爹眨眨眼睛,用眼神示意——
“我們可能要有兒媳婦兒了。”
“允許允許。”汪平媽媽笑着夾了一筷子紅油耳絲到汪平碗裏,“那你趕快吃完去刷機票吧,這都臨近春節了,機票哪兒那麽好買。”
汪平:“……”
汪平還真的沒有想到這個。
他平時機票都有助理一手包辦,哪兒想得到春節機票不好買這件事情。
汪平心裏着急,下意識就想拿手機出來刷機票。
當汪平只是伸手和自己的褲縫擦了一下,便緩緩把手放下,又舉起來,放到桌上。
畢竟這是一頓年夜飯,天大的事情,也得吃完了再說。
但是機票……
汪平坐立難安的動作被父母盡收眼底。
這一次,換汪平爸爸在桌子下面拍了一下他媽媽的腿,擠眉弄眼地用自己的表情表達出八卦的欲望。
汪平媽媽笑着拍拍他爹的腿,抽張餐巾紙,擦擦自己的嘴巴,優雅道:“算了吧兒子,看你也急得不行了,趕緊買機票去吧。”
“但是年夜飯……”
“咱們家什麽時候居然開始講規矩了。”汪平爸爸很驚訝,把行李箱推到他手邊,“行了,去吧。”
父母都這麽說,汪平也就從善如流了;他一把拖過行李箱,站起來,小跑出店門,快速地朝售票的櫃臺跑去。
售票櫃臺離飯店遙遠,汪平跑得有點快,人悶在口罩後,氣喘得不行。
汪平把一只手搭在售票臺的臺面上,摸出錢包:“小哥,一張今天飛黑龍江的機票。”
“黑龍江……”小哥在電腦上操作了一下,蹙了蹙眉,“哎呀,沒剩啦。”
汪平捏着錢包的手指略僵硬,他緩緩擡起頭,看向操作的小哥。
“大家都想過年趕着回家嘛,機票挺緊俏的。”小哥又查了一下,“明天有幾張剩的,你要嗎?”
“要!”汪平馬上說,“給我一張最早的!”
“最早是五點半起飛哦……”
“沒關系。”
小哥點點頭,伸手要過來汪平的身份證和信用卡,在電腦上操作幾下,替他買好了機票。
汪平借過小哥遞來的證件,收好錢包,把行李箱拖到售票窗口的邊角,
“請問,有沒有可能會有人退票,今晚的航班空出來。”汪平問。
“理論上是有可能的,不過……您要在這裏等嗎?”雖然機場開了暖氣,但這裏正對門,也還是有點冷的。
更何況,什麽急事非要今晚就飛不可?
“那如果有退票,是不是你們這邊最先刷新出來?”汪平追問。
“這個是的。”小哥馬上答複。
“那我等一個刷新,如果有人退票的話,請您馬上幫我挂上。”
汪平和小哥商量好,不再站在售票窗口的正前方礙事,而是坐到他放在角落的行李箱上,背對往來的人群。
汪平低着頭,打開售票軟件,不斷刷新。
但無論他怎麽刷新,今天所有飛往黑龍江的航班,都還是一片灰色。
剛開始的時候,機場人來人往,偶爾還能聽見有人路過汪平,或者看他背影像,在背後議論的聲音。
然而随着天色漸晚,時間往深夜走,人群也越來越少。
最後,空蕩蕩的登機大廳裏面,就剩下了坐在行李箱上刷手機的汪平,和今天一整天班的小哥。
小哥百無聊賴,偷偷打量汪平。
一個多小時之前他已經知道了,這位坐了幾乎一天的大帥哥,是傳說中的頂級流量。
這位傳說中的頂級流量裹緊衣服,手指有點微微發紅——每一次登機進口自動門打開,他都會稍微縮一下。
肯定挺冷的。
今天晚上小哥讓他去吃飯,雖然再三保證有票一定給他留下,但這個頂流卻固執地哪兒都沒去,仿佛腳上長了一根根莖,被永久地捆在原地了。
“那個,先生。”小哥看了一眼時鐘,“可能馬上就最後一班航班了,我估計今晚沒什麽希望了。”
“沒事兒,我等等就好。”汪平沖小哥微笑,“實在沒有,我就去住酒店賓館,明天早上再飛就好。”
小哥:“……”
行,勸也勸不動,也只能這樣了。
小哥轉過頭,百無聊賴地刷新了一下內部的購票系統,下一刻,小哥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有了有了!!!”小哥趕緊把票鎖住,激動地沖到汪平那邊。“下一班機有人退票了!!”
“真的!!!”汪平也馬上從行李箱上站起來,把早就準備好的證件塞給小哥,“麻煩您了!”
“不過……”小哥剛準備購票,身份證放上機器的剎那,他停頓了一下,“那個……是經濟艙,您是個明星吧?”
頂級流量坐經濟艙,那是不是還挺怪的。
“對。”汪平笑起來,“不紅的明星,坐經濟艙,剛剛好。”
·
汪平等在機場的時候,季走奔波在路上。
季走買的航班并不是直飛飛機,中間轉了一道機,等待就花了兩個小時。
東北的冬季黑夜漫長,季走抵達機場時,天已經全黑了。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或者是星星的夜晚。
天空陰沉,似乎是在醞釀一場雪,不開燈的路上,幾乎沒有任何光。
春節到了,基地幾乎所有的人都撤走回家,整個影視基地冷冷清清,走在路上,只有踩雪聲,沒有任何與人有關的聲音。
厚厚積雪上,只有一條輪子壓出來的轍痕,以及季走的一行腳印。
季走慢慢地往裏走,走到上次他和汪平堆雪人的地方,松開行李箱,堆了個小雪人,最後又把自己的圍巾給小雪人挂上,這才繼續往前。
季走行走很慢。
輪子和行李箱裹了地上的雪,變成一片白。
路燈因為電壓不穩,忽明忽暗。
季走走路筆直,茫然而端正地走在這條長路上。
自從季走開始拍電影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在四川過過年——畢竟那個地方除汪平以外,簡直荒蕪一片,沒有任何稱得上是好的的回憶。
季走邊走邊想,不久後,走進住宿樓。
住宿樓前臺站在一個福字下面,擡頭,看到季走,沖他一笑:“季先生回來啦?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季走簡短回答,沒有停留,徑直往電梯走去;他拖着行李箱,走進電梯,一路向上。
幾分鐘後,季走出現在自己的房門前,他在打開自己的房門之前,回過頭,看了一眼對門門鎖緊閉的汪平的房間。
他不喜歡四川,所以不如回東北。
畢竟還有汪平哥的房間就在對面,可以假裝他就在這裏——只是沒有開門。
房間發出解鎖的“滴”聲,季走走進黑暗的房間裏,把行李箱扔進角落,緩慢地走到床邊,往上一倒。
季走撲進柔軟的被子裏面,趴着,沒動——這一天他就啃了兩口汪平給他的蛋糕,但是他也不怎麽餓。
反而是趕路久了有點累。
季走把衣服合上,被子懶得蓋,輕輕閉上眼睛,就決定先這麽湊合着休息一下。
季走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有沒有睡着,他感覺自己夢境裏閃過很多東西,但是都是一瞬即逝,根本抓不住。
這種夢做起來很累,但季走又醒不過來,他在床上的眉頭緊擰,額間滲出一點冷汗。
“咚咚咚——”
季走一開始沒醒,但是那聲咚咚咚越來越大,
粗暴的敲門聲似乎是鐵了心要砸開季走光怪陸離的夢境。
像是某個不講道理的人非要從現實裏面伸進來一只手,一定要把季走從夢裏揪出來。
季走猛地睜開眼睛。
季走從床上坐起來,心跳如鼓,頭疼欲裂。
“誰……”
沒有人回答季走低啞的聲音。
季走只能摸黑走到門口,一把扯開門扉。
下一刻,走廊的燈光鋪天蓋地卷進黑暗的門內,站在外面的光裏,汪平一身新鮮的雪味,向季走撲進來。
汪平舉起手中一大袋亂七八糟的紅色物品,沖季走一頓搖晃。
“季走!我回來啦!”汪平說,“我們一起過年吧!”
作者有話要說: 過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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