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應當是侍女已經給辛沐說了容征想見見他的事情,容華就算是這時候不想面對辛沐也沒辦法,他便只好裝作鎮定,親熱地拉着辛沐的說手說:“還說讓你多睡一會兒,怎麽這時候就起來了?”

“說是國公爺要走了,我也想去送送他。”辛沐的嗓子有點啞,但聲音聽上去很平和,看表情也看不出來有什麽不高興的,容華這才松了口氣,覺得該是自己做夢了,昨晚該是沒有叫那人的名字。

反正他已經無可奈何,決意将那人放下。

容華放了心,牽起辛沐的手在手背上親了一下,牽着他往外走。

到正門時,容征已經收拾妥當,今天他的精神看上去很好,應心遠在他的身邊,正在對大徒弟和他交代什麽,映玉已經上了馬車,看不見人,只聽聲音從馬車中傳出來,正在使喚小厮們搬行李。

門口停着的馬車十多輛,除了容征和映玉乘坐的那一輛,其餘的馬車都馱着四口大箱子,裏面裝的應當是容征這些年來存的家當。侍女、守衛、小厮就帶了上百人。不過他應當還有準備,祖宅那邊也先派了人去候着了,容征不是說着玩的,他這當真是要解甲歸田去過悠閑日子。

見容華牽着辛沐的手來了,容征立即就笑了起來。

雖說辛沐在越國公府已經住了好幾個月,但其實兩人一直沒有見過面,走進之後,辛沐還是對容征行了長輩禮。

容征看着辛沐,有些感慨地說:“幾年前見你,還是個小娃娃,如今都長這麽大了。”

辛沐答道:“是許久未見了,國公爺一點沒變,依舊是如此英武不凡。”

容征搖頭笑笑,靜靜看了辛沐一會兒。以前辛沐還小的時候,容征便隐隐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沒想到長大了竟是這樣的絕色之姿。他還和小時候一樣,冷冰冰的,像是沒有溫度的冰雕美人。這樣的一個人……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瞧上了自家這弟弟的,容征實在有些想不明白。

辛沐并不知道容征心中的想法,便順着他的話想到了小時候的事情,不由地便面色柔和了許多,他一向對容征十分敬重,見到他病情好轉,也很是高興,客氣寒暄了好一陣,映玉等的不耐煩,便催促着要走。

辛沐又對容征行了一禮,說:“國公爺珍重。”

容征回以微笑,而後又将目光移到容華身上,昨日他們已經說得夠多了,此時便有些詞窮,互相道了珍重,容征便上了馬車。

容華本想和映玉說兩句話,但不知道是因為映玉本身不想露臉,還是容征的意思,總之映玉一直在馬車上待着,容華沒能再瞧見他,其實到了這時候,也沒什麽話好說了,容華到最終也就沒有提這件事情,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馬車。

容征上了馬車之後,又掀開轎簾對辛沐說:“若是不舒服,就早些回去歇着,不用多送了。”

言罷容征擺擺手關上轎簾,示意馬夫駕車。

辛沐心裏有些發慌,雖然容家祖宅離越國公府并不遠,但這便讓辛沐産生了一種這就是訣別的感覺,他恍惚覺得自己以後再也不會見到容征了,瞬間便産生了些許傷感,呆呆地看着那馬車走遠,心中那種傷感也就越來越強烈。

等到馬車消失在街角之後,應心遠也帶着藥童們告辭,人都走完了,容華才出聲問道:“你身上不舒服嗎?”

辛沐下意識地搖頭,容華便捧着他的臉仔細看,這才看到他的額上滿是細細的汗珠,而且摸着臉也很燙。

容華眉頭一皺,又去摸辛沐的額頭,發現非常燙手。

“發燒了?”容華有些着急,立刻就把辛沐給打橫抱了起來,急忙又叫人去把剛剛離開的應心遠給請往回請。

容華一路都沒有放下辛沐,直接把他給抱回了夕顏小築,至真瞧見容華把辛沐給抱回來,趕緊就迎上來,大呼小叫地喊着:“辛沐這是怎麽了?生病了?受傷了?嚴重嗎?”

容華被他吵得頭疼,立刻把他給打發走,去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辛沐乖順地躺好,沒有吭聲。

容華握着辛沐的手說:“不舒服怎麽都不知道吭聲?”

“沒有大礙。想去送送國公爺,怕耽誤了。”辛沐說着聲音就淺了,他一直都在硬撐着,此時放松下來躺在床上,頭腦便昏昏沉沉,像是随時要暈過去。

容華見他實在是不舒服,也就沒有再多言打擾他,只是在心中想,自己都沒有瞧出他不舒服,倒是被大哥給看了出來。

又等了一陣應心遠便趕了回來,此時辛沐已經無法在撐下去,再次暈了。

應心遠走進房內便瞧見辛沐躺在床上臉色慘白,他看着那人的模樣,心中沒有由來地一緊,慌張地給容華行禮都忘了,趕緊就放下藥箱,上前握住辛沐的左手診脈。

容華此時也很着急,也沒在意應心遠失禮的事,倒是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只怕不小心打擾了診治。

屋內安安靜靜的,只能聽見細小的呼吸聲,容征仔細地檢查了許久,而後便遣了藥童出門。

容華緊張地看着應心遠,急道:“可是嚴重?你往日不是說,只是身體虛弱,需要靜養嗎?”

應心遠十分嚴肅,道:“侯爺不必太過緊張,我譴藥童離開,是想看看辛沐公子的身子,他身上可又其他的外傷?”

“其他的外傷?”容華沒反應過來。

應心遠又說:“今日看公子行走時,腳步有些虛浮。”

容華這才聽明白,頓時就想起了昨夜的事。他是真的喝多了,并不記得昨夜是不是弄傷了辛沐,現在想起來,倒是很有那個可能。容華心裏有點發慌,便對應心遠道:“你稍微等一下。”

應心遠退了兩步而後背過身去,容華便掀開了錦被,解開辛沐的衣衫仔細看。辛沐早上起來便自己忍着不适把身子給清理了一次,身上沒有髒的東西,但那雪白的身子上滿是紅印,左右腰上都有烏青的指痕,大腿內側還有個特別深的牙印,容華一陣心驚,又趕緊把辛沐給翻過來,一瞧那裏,容華簡直想抽自己兩下。

灌了兩杯酒下去就這般禽-獸,怎麽忍心把人折騰成這樣?

可這般凄慘的模樣,別有一番讓人想要肆意淩虐的罪惡感,容華根本不想讓應心遠看,立即又把被子給辛沐蓋好,這便對應心遠說:“應神醫,他那……那裏是有些腫,但沒有外傷。”

“侯爺,不檢查清楚便不能準确用藥。若是侯爺不信任本人的醫術,那不妨換一個大夫。”應心遠說着便準備行禮離開,容華權衡再三,最終還是覺得給辛沐看病要緊,于是容華叫住應心遠,讓他稍等,而後便俯下-身子,在辛沐的耳邊對他說:“讓大夫給你瞧瞧。”

辛沐當然是無法回應,容華不情不願地掀開了被子讓應心遠看。

應心遠本應當是以一位醫者的目光來看辛沐,但看到辛沐那雪白的身子時應心遠還是眉頭一跳。辛沐皮膚很白,那些紅痕就格外明顯,看得應心遠都有些不忍。他伸出手,只用指尖輕輕觸碰辛沐微涼的背部皮膚。

那柔軟的觸感讓應心遠莫名生出些許煩躁,他壓下心中那些紛亂的想法,很快收回了手,并沒有再多碰一下辛沐。

辛沐身上的傷倒是不重,微微有些低熱,只需要同時用內服外敷的藥,再好好的将養些日子就行。

應心遠看完,容華就立即上前把被子給辛沐蓋好,重新裹得嚴嚴實實。

應心遠別開臉,平複一會兒心跳,皺着眉特別嚴肅認真地對容華說:“侯爺,您要懂得節制,辛沐公子的身子弱您是知道的,他現在受不得這些這些折騰。”

容華面色不虞,過了會兒才點頭道:“我明白。”

應心遠很快的寫下兩張方子,交代說:“這一張方子每日煎三次內服,這一張的藥材要用熱水浸泡,然後搗碎了弄成膏狀,塗抹在傷處,既能消除也能止痛,不多時便能痊愈。”

容華應了,應心遠又交代了一些須得當心的情況,容華都認真的聽着,似乎是對那人十分重視。可若是當真知道心疼又何必把人給折騰成這樣?應心遠交代完,想轉過頭去再看看辛沐,但也不知為什麽有些不敢。

任心遠沒有放縱自己再想下去,很快告辭離開。

過了一會兒,至真便來了,他按照應心遠的吩咐,弄了點酒浸濕毛巾,準備給辛沐擦身降溫,被子拉下來露出辛沐的半個肩膀,至真看到肩膀上那一點兒傷,一下就跳了起來,氣急敗壞地吼:“侯爺,你怎麽能這樣,你看看你都把人給弄成什麽樣子了!”

“你瞎嚷嚷什麽?我那不是喝醉了,又不是故意的。”容華黑着臉把被子給拉上來遮住辛沐的身子,然後搶過至真手裏的毛巾,不耐煩地把至真給打發去取藥。心裏想着,就這點傷至真都要同自己鬧,要是讓他看到辛沐身上其他的傷,怕是得急哭。

至真念念叨叨地離開,容華便開始小心地給辛沐擦身。辛沐的身體非常熱,容華一邊給他擦身,一邊又忍不住心猿意馬,等到好不容易把擦完,容華自己都出了一身熱汗。

正在此時,辛沐便幽幽的轉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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