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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她和二師姐去山下的村子裏義診,其實不該是她陪着,誰叫她可親的大師兄被師父叫去商量大事了,她便只好當了護花使者。

這天正午,她正和師姐往山上走,他們遇到了沈禹。

初次見到沈禹的時候,他氣息奄奄,一張臉上混着泥土和凝結的鮮血,旁邊那個渾身是血的中年男人抓着若雲的裙角,虛弱的說道,“求你了,救救他……”

若雲定定神,掏出兩粒藥給他們服下。沛安擡眼瞧瞧,正午的驕陽似火,咽了一口吐沫,和那個傷痕累累的中年人一起拖着那個渾身是血的人走到了一個附近的山洞裏。

若雲替那個渾身是血的年輕人切了脈,掏出了一些止血的靈丹,遞給那個中年人,她和師姐來不及休息,忙不疊的回到了山上。

他們的大師兄應師父要求,沉痛的宣布了一個噩耗,“宋國,亡了!”消息一出,大家怕沛安傷心,想着故國的憂思傷懷,紛紛安慰着沛安。

沛安倒被大家的一番苦心感動的涕泗交流,淡淡的奧了一聲,又頗為感嘆道,“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說實話,那個所謂的家鄉,她的印象只有那個從小照顧她的嬷嬷,那個陰暗潮濕的冷宮,還有那群可憐的女人們,而那個亡國之君,她根本就不熟,宋國亡不亡,她真的不會傷心,更不會憂思傷懷,真的只是因為長夜漫漫,隔壁似有開門的異動~~

此時夜深人靜,若雲拿着準備好的幾件衣服,制作了幾顆補氣血的藥丹,跌跌撞撞的提着燈籠下了山,去了那個山洞。

沛安擔心師姐遇到了什麽麻煩,也想着山洞裏那個受傷的人,二人便一起下了山。

那個中年男子傷勢不重,早已醒來,他一個勁兒的向他們表達着感謝,若雲師姐連忙将他扶起,并替那個渾身是血的男子查看了傷,“他的血已經止住了,生命無與。”

沛安将幾包藥材遞給中年男子,有他照顧那個男子也省了不少他們的事情。

若雲找了一塊毛巾,替男子擦幹淨臉上的血污,沛安站在一旁靜靜的看着,這個男子褪去一身血污,眉目如畫,皮膚白皙,是個俏兒郎,可是比起蘇允師兄,還是差了幾分。

這時那個中年男子開了口,他道,“我們二人被敵軍逼上懸崖,深不可測的崖壁下竟是湍急的水流,我們二人在河水中漂了兩天兩夜,終于在一處上了岸,我們順着太陽的方向一直走,暈在路邊,本以為必死無疑,多虧遇到了二位恩人。”

沛安安慰道,“沒關系,既然沒死,就有希望……”

她可中年男子這時咽了口唾沫,接着說道,“現如今,烽火連天,群雄并起,宋國被晉國三十萬大軍壓境,滅了。”說到這裏時,中年男子越來越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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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安便多問了句,“您是宋國人?”

男子搖搖頭,嘲諷道,“不是,只是感慨宋明公自诩一代明君,還被其母控制,終是挽救不了宋國的末路。”

沛安啞然,回到了很久之前,她在宋國王城受盡委屈的日子,倘使那個人真的是明君的話……思緒越飛越遠,最後感嘆到,去她奶奶的一代明君。

沛安彎彎嘴角,“這說明他也許不是明君吧。”

中年男子點點頭,輕嗤一笑,“恩公怕是誤會了,老夫的意思也是如此,宋明公既不是明君的料子,裝的越像,反而更讓人嘲笑。”

對于那個遙遠的家庭,她真沒什麽想聽的。

沛安低頭瞧瞧那邊的一直瞌睡的男子,又擡眼看看蒙蒙亮的天,道,“我們待的時間夠長了,改日再來吧。”

中年男子想跟着送一段,沛安讓他停住了腳步,她和師姐走了出來。

沛安回來後,好巧不巧的居然在自己的門前看到了蘇允師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甜甜道,“師兄,這麽晚了,你你來看我嗎?!”

師兄點點頭,“師父要你去後山。”

沛安嘟嘟嘴,嘴角下垂,“師兄,你原來不是來找我的啊!”

在後山遼闊的青青草地上,矗立着一抹颀長的身影,沐浴着柔和的月光,師父他老人家臉上挂着一層冰霜,越發的讓人膽寒。

“師父,您老人家還沒休息呢?”沛安低頭行了個禮,恭敬道。

“你不是也沒休息嗎?”

師父瞥了沛安一眼,驀地衣袖一晃,沛安的腳底多了一個紅木盒子。

沛安擡起眼皮,“師父,這是何意?”

“這是師父送給你的,你保管好了,記住,你丢了命,也不能丢了它。”

師父說罷,便離開了。

一年前,道長去了大齊都城,如今群雄并起,齊天子已經不是當年的號令天下的齊天子了。

齊天子将此物托于他。

這一別之後,晉公率先攻入了大齊都城,齊天子在都城自殺而死,天下無主,開始了真正的群雄并起。

沛安撿起紅木盒子,打開來,裏面一塊醜陋的石頭,在燈下看了一會兒,左看右看,這就是一塊醜陋的石頭啊,但是師命難違,這塊石頭再醜,她也得留着,又在院子裏兜了一圈,冷靜的思考了一下,還是覺得應該跟師父聊聊。

于是,她走到師父的門口,裏面亮着燭火,想必師父根本就沒有睡。

她還未敲下去,房中傳出一聲巨響,她擔心師父,推開門,正好撞上師父毒發,一口鮮血噴出後,道長的臉色越來越白,嘴角發黑。

她只能暫時封住師父的穴道,道長指指桌子下的藥瓶,她快速跑過去,倒了一粒丹藥喂了師父,師父的臉漸漸有了血色。

很久之前,道長為了完成他師父遺願,去晉國清理那個背叛師門的師弟,姜谌。

姜谌此人奸滑狡詐,臨死前在自己身上下了劇毒,此毒無色無味,遍布全身,發作時,蝕骨焚心,猶如刀山火海。

這毒壓制了好幾年,發作的越來越頻繁,終于快壓制不住了,倘若沒有解藥的話,恐怕活不過一個月。

道長告訴沛安,此毒無藥可解,而且關于那個盒子的事,千萬不能讓師兄師姐們知道,一個哈欠後,便擺手讓她退了出來。

沛安只好一步三回頭的挂着眼淚退了出來。

道長躺在床榻上,感嘆道,“也許這就是命吧。”

這些孩子啊,從小看着他們長大,以後他們的人生各異,始終都要去走自己的路,或喜或悲……想到這兒,淚水潸然,慢慢的,道長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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