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魚泡
沉浸在“我爹地是壞蛋”的悲傷裏的路刀也驚着了,吸溜着鼻涕擡頭,看了一眼震驚道:“龅牙!你化形了?”
屋頂上的小少年憤怒地跺腳,翅膀大扇大張,指着他們倆嗷嗷叫:“你們,大混球!丢下我度蜜月去了!”
溫濃路刀:“?!”
溫濃朝他伸手:“乖崽有話好好說!我們怎麽會丢下你,上面風大你先下來——”
路刀也回嗷:“下來說話!你爹我脖子仰得酸!”
龅牙抽噎:“你還兇我T^T。”
這紅發的小家夥蹲在彎彎的檐角上,火紅的翅膀耷拉下來:“兩個混球嗚嗚嗚……”
他嗷嗚了兩聲扭頭就要飛走,誰知轉身就撞進了瞬移而來的路刀,翅膀上一暖,回頭一看,溫濃已經從後抱住了他。
“原來我們龅牙化形後是這麽可愛的正太啊。”溫濃揉揉他的紅頭發,唏噓不已:“一小會不見,我們乖崽就男大十八變了。”
路刀輕捏小少年的臉,近距離端詳了一會,認真道:“我就知道化形後能像我一樣英俊潇灑。”
少年龅牙夾在這兩人中間,沒一會就繃不住,收了翅膀嗷嗷哭了起來:“爹。”
溫濃拍拍他腦瓜,看着龅牙那可憐樣忽然想到了回世鏡裏見過的長易,眼圈一下子紅了。
路刀擡手蓋住龅牙的腦袋:“哭什麽啊,好像經過了一堆生離死別似的,剛才還又叫又鬧的。說什麽傻話,你爹要真度蜜月怎麽可能去這麽一會。”說完他的大手順勢揉上了溫濃的腦袋,指尖流連到眼角時輕輕揩了一下。
剛順過毛的龅牙又炸起了紅毛:“這麽一會?混球吼你們!”小正太龇出了略微凸出的兩顆門牙,握着小拳拳吱哇大叫:“你們走了整整一年!魔界都亂成一大鼎火鍋了你們都不出來,我和哥哥們扛得好辛苦、好辛苦嘚!”
溫濃和路刀同時一僵,對視之中千萬情緒剎那浮現,随後同時鎮定,一人牽着龅牙一手把崽牽回了長黎殿裏。
溫濃巡視了長黎殿一眼,剛情況緊急,回來時忙着鎮魔和哄少主沒仔細審視周遭,此時仔細打量才發現确實和出去時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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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鏡中回溯并經歷遙遠的過去,身心疲憊不知時間跨度,還以為回溯沒有占用現世時間。沒想到鏡中虛拟三千年,現世切實三百六十五天。再出來時魔界變樣,兒砸也從一只蠢蠢的萌獸變成了萌萌的小正太。
溫濃沒法解釋,簡單誠懇地給了龅牙一個熊抱,低聲道歉:“抱歉,爹不好。”
龅牙炸起的毛瞬間垂下,不知所措地微舔着兩個門牙,喉嚨裏咕哝咕哝的。
路刀直接把他倆都環進懷抱裏,也給龅牙道了歉。
“沒有丢下你們,遇到了很複雜的情況,我們到了另一個地方被迫閉關去了。兒砸說說,魔界變成什麽樣了?你哥哥他們呢?這一年你過得好不好?”
龅牙拱完這個拱那個,最後抽着鼻子從懷裏掏出了一個溫濃以前用過的哆啦A袋:“我嘴笨,說不明白,你們看吼。”
他從袋子裏掏出一個魚泡,溫濃一眼認出是墨勺的。那魚泡流光溢彩,自龅牙手裏飄上半空停在他們面前,路刀伸手一拍,魚泡裂開瞬間在空中展開了小屏幕。
墨勺播音腔似的聲音響起:“少主、夫人,魔界生變,我們聯系不上你們,但看魔界戾氣并沒有大奔湧,想來你們是遇上了什麽意外情況但沒有大危險。為了哄日夜暴跳的熊孩子不得以轉了炮火,騙咱龅牙說你倆搞情趣蜜月去……”
一旁的龅牙漲紅了臉,腦袋上蹭地冒出了大紅耳朵。
“對方擅長制造幻境,我擔心我這魚記憶受篡改,所以提前把前因後果錄進了泡泡裏交給龅牙。希望少主和夫人出關後能順利看到,也希望等到你們出來時魔界不會更糟糕。現在請先看魔界狀況——”
屏幕上的視頻裏出現了高空下的魔界景象,滑過了好一會後最終定格在長黎殿上空,重點劃出了魔都地面的中心區域。以長黎殿為陣眼,地面勾畫出了一個巨大的陣法,複雜龐大的靈紋脈絡裏湧流着灰黑的魔氣,看上去不詳又邪惡。
“那天我們開過一次方桌會議後,我不知道少主你們單獨留下藍霄說了什麽,也沒去想太多。但是你們消失不久後,魔界在再次交由紅招代管的期間裏,藍霄忽然也不見了。”墨勺的背景音聽起來透露着一股嚴肅又虛弱的氣息,“他的消失和你們不同,白搖偷偷在他本源裏烙印過,感應到藍霄本源重創後跑來找我聯手。但還沒等到我們取證确認,紅招就先搞我們了。”
視頻上出現了一陣雪花,斷線一會後浮現了畫面。白搖靜靜站在紅招面前,正面白衣不變,但後背受了無數的傷,因為沒有最默契的那只鳥守住他的後背。
“藍霄呢?”
紅招捋過長發,依然美豔動人,然而手背到指尖泛起了暗紅色的鱗片,唇角笑起時側臉也浮現蛇鱗,妖豔又吓人:“三長老不用急,他不會死。”
“把他還給我!”
“這我做不了主,得看南神朱雀怎麽定奪。”
白搖猙獰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紅招擡起鎖未央手杖,指着他盈盈一笑:“三長老你說,在四象神明大人的眼裏,是徒兒重要,還是我們腳下的鎮魔大陣重要?”
畫面再次扭曲,停在了紅招唇邊那縷微笑上。
“我們當時還以為能有勝算。”墨勺虛弱地嘆息,“紅招修為越不過我們聯手,我們背後還有水陸兩族的靈力支持,唯一要忌憚的就是她的幻境和蛇毒。但我沒想到在當今世上,水族居然還有這麽一個詭異的老祖宗……”
一片雪花的視頻裏傳出渾厚的龍吟聲,溫濃陡然一僵,牙關發緊起來。
那是燭龍未仰。
路刀更用力地抱緊溫濃,眼神凜冽起來:“那家夥捱了一刀不夠,下次我補個沒有餘地的大刀。”
墨勺的聲音有了點苦笑的意思:“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位老祖宗,有關他的圖像因為水族龍王的壓制我還原不出來。溫先生,等你見到他的時候大概就能明白發生什麽了。”
“我們堅信着邪不壓正,但神的弟子和魔的代言人打起架來敗的是我們,不兩立的正邪勝敗最終還是靠拳頭說話,誰勝誰就是大佬。我們打輸了,白搖最後掩護我離開,不知道被他們押到了哪去,而我們在紅招口中很快變成了潛入魔界的細作或者叛徒。我躲在暗處思來想去,只想到一個辦法。”
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強硬了些許:“我決定暫時離開魔界到仙界去。”
路刀眼皮一跳:“你這黑魚……”
“鎮魔大陣、四象之神、半神半魔的龍、奔湧醞釀的戾氣,關于這些我都一知半解,我不知道怎麽幫你們。我能做的不多,只能盡我這顆小腦瓜的努力去琢磨。少主,你以前提議失控時讓我們封死你,但靈吾山一行之後我真心覺得你的主意破到不行。四海之內有的是跨越物種的兄弟嘛,幹嘛那麽武斷地認為自己沒救了?”
“如果有什麽事是你們都解決不了并且在魔界內找不到幫手的,我想破口只能在仙界了。何況我身份本來就特殊,趁着這當口逃出去合情合理。”
溫濃有些着急:“可是他集齊不夠鑰匙,出不了魔界大門!”
“水裂。”路刀補充,“他最清楚哪裏的水裂适合逃出去,但需要跨過漫長的深海,就像當年他從仙界潛進魔界那樣。”
溫濃說不出話來,那時墨勺潛進魔界是幸虧有樂讓撿到和悉心照顧才能活蹦亂跳,可此時墨勺重傷,還要在逃離途中隐藏行跡,萬一出事怎麽辦?
“不用擔心啦。”路刀輕聲,“這家夥雖然二,但一向說到做到。”
“還有,我發現他們唯一控制不了的就是長黎殿,很可能因為這座宮殿本身就是大陣的陣眼,以及和少主層層魔力封鑄的結界有關。我把小龅牙藏在這裏面,讓它陷入閉關沉睡裏……真沒辦法,小家夥是你倆愛的見證,我怕它傻傻沖出去被逮住那就不好了。所以小龅牙!你要是和你爹娘看到這裏原諒一下哥哥!你爹娘沒回來之前,魔界之心就交給你這個可愛的小不點守着啦。哥哥也希望你一覺醒來時,我們魔界回到了你眼中那個燦爛的淳樸鄉村。”
“最後拿一些我珍藏的畫面來結個漂亮的尾。”墨勺的聲音欠兮兮的,随之視頻上就出現了一連串幻燈片——全是靈吾山內路刀的女裝集錦。
上一秒還一臉兄弟情的路刀:“……(〝▼皿▼)。”
“那麽,魔界第二長老暫時告退,願我主順利。”
墨勺笑了一聲,小屏幕消失,留下暴跳大叫着“給老子格式化”的路刀。
“墨哥哥把我變成巴掌大,給我施了個睡覺的法術。”龅牙拽着溫濃的袖子突嚕了一串:“其實我早就醒啦,我沒有離開過,我一直在等你們嗦。今天感應到爹的靈力波動,我鑽出去躲在屋頂上看,靈力波動太大,我都還沒看懂和反應過來你們就飛進了家裏,還把門窗都關緊了。”
“我一直縮在家裏很努力很努力地修煉,化出人形時好高興的,我可以做和你們一樣的動作了。”小正太努力踮腳要去拍溫濃的頭,沒夠着,溫濃低頭讓他拍。
龅牙拍完環上他的脖子抱住,哽咽道:“你們總算回來啦,我好想你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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