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沖啊
路刀從後緊緊抱着他,仿佛要把他每一寸筋骨都嵌進血肉裏。
本源靈透過緊貼的體表在兩個人的靈脈裏流淌,慢慢充盈起來,枯竭和損傷的地方都在漸漸修複。
“唔……”溫濃吸了口氣,路刀現在調動起本源靈來越發得心應手,能用本源裏青龍的部分龍脈幫助溫濃。只是靈脈在修複的過程中也喚起了一些碎片化的記憶,大多數無關緊要,都是些紮心又暖心的日常記憶。
他費勁地側首看路刀:“你有沒有想起什麽?”
路刀睜開眼,暗紅的瞳孔裏烙印着他,搖了搖頭:“你想起什麽了?”
“啊……沒什麽。”溫濃靠他身上,“總會拼全的。”
路刀靠在溫濃肩膀上,摸索着他的肩骨,低聲說:“我仿佛沒有記憶,只記得關于你的感覺。”
溫濃覺得被什麽東西擊中了心,柔軟得不行。他摸摸他翹起的呆毛:“記憶不過就是經歷,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想不起就算了呗,我們創造新的回憶,美美的那種。”
路刀頓了一會,張口咬住了他的脖頸,溫濃只是揉他腦瓜,覺得他始終像個半大小子。他好像站在一個黑漆漆的深淵裏,周圍黑暗不可視物,可他攤開雙手,指尖卻滿是光。
倆人膩歪着休息夠了,便動身準備出去辦正事。龅牙化着原形屁颠屁颠地膩在他們身邊,一副刀山火海我都要做個跟屁蟲的勁。
路刀捏着他的大耳朵想把留在家裏,溫濃環顧了一下狼藉的四周,拉住了一魔一獙:“算了算了,現在長黎殿也搖搖欲墜,不一定能保證安全,還是把崽帶在身邊的好。”
龅牙咿嗚着聳動大耳朵,粗糙的大舌頭舔了他倆的掌心。
“一家人齊全的好……”溫濃摸摸他,想起長易,心裏又梗了。
路刀抓亂了自己的頭發,随後直戳兒砸的腦袋:“那你不準參戰,老子說啥都要照做,如果讓你跑片刻都不準拖!”
龅牙擡起前爪抓抓耳朵,吐嚕了一連串。
于是一家三口三個物種收拾了一會就出了長黎殿,修為暴漲的火紅獙獙身形比以前大了一圈,翅膀全展時極為壯觀。路刀見了在心裏哇哦感嘆,表面則面無表情地繼續撸兒砸的毛:“小家夥累了就說啊,別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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龅牙抖抖翅膀,馱好了他們後一聲長嘯從長黎殿飛出來,速度比以往翻上幾倍。
溫濃彈指出禦風陣在前面,順便低頭俯瞰魔界的狀況。
瘡痍的漆黑地表流動着或紅或藍的濃厚靈流,四彙八攏不停奔流,組成了一個龐大的,看似脈絡散亂的鎮壓大陣。現在古魔與守護者們此消彼長,大陣便從地底被頂到了地表,高強濃度的靈流和戾氣互相抵抗,使得魔界地貌徹底改變,哪怕以後一切太平,魔界也要維持漫長的寸草不生狀态。
飛過上空時,底下的魔感應到波動,地表上忽然睜開了無數只巨大的“眼睛”,轉動着盯着他們,瘆人得很。
溫濃暗自罵了句髒話,識海裏就默契十足地響起了路刀的罵聲:“阿擦,好鵝心!”
路刀被這些眼睛看得不舒服,反手就想朝底下砸靈力炮,被溫濃抓住了手:“不用管他,浪費力氣。”他低頭掃了一眼,“再者他也不一定是打量我們,他看的是天外天。”
路刀哼唧着扣住他五指:“什麽天外天?”
“亞神所在的異界吧。”
說話之間龅牙已經快要飛出魔都的地界,它微微晃了背上的兩人,嗚了一聲放緩速度,示意他們指引前去的方向。
“我們有兩條路,一個是去天地一裂找那坑窪魔尊,一個是去找白搖藍霄他們……”溫濃踟蹰了一會,魔尊那邊事關真相源頭和路刀的心理,他也拿不準,不能自顧決定。
路刀環緊他的腰:“去找那倆貨,我爹那裏不急。不過溫哥哥知道上哪去找他們麽?”
“從回世鏡裏出來時白虎沒什麽異樣,我猜紅招他們先去啃朱雀那一塊了,但對方也沒他們想象的弱。”溫濃摸摸龅牙,銀色的靈力線指向前面,“來,乖崽,我們去南宿看大火雞,走起!”
龅牙收爪斂翅,呼嘯一聲如離弦之箭沖出去,沖勁掼得路刀往後倒,迎面撲來的大風暴露了他的發際線。
獙獙加起速來所向披靡,溫濃摸着它脖頸不停彈指抛出靈力線:“向極南的涅槃谷飛去,那地方隐藏在雲天之間,待會可能會有些阻力,你盡力就好,頂不住時換爹來。”
龅牙嗷嗚一聲,追逐着靈力線滑出道炫酷的弧線,随後仰身向上沖刺。一年閉關把孩子憋壞了,這會他只管全力沖刺,還興奮得噴出了個火球。
溫濃矮路刀不少,顧着指引方向一時手滑沒搞防禦,于是那火球呼啦直來燎到了路刀的呆毛。
一路上,少主罵罵咧咧的,腦袋不住冒着煙,活像車尾氣。
溫濃反手摸摸他,一邊想着事情。
諸神走之後,天地自動分化出了三界。清之靈氣以昆吾山為中心聚集,自成仙界,昆吾成靈吾;濁之靈氣以天之柱也即天地一裂為最後邊界,凝聚成了魔界。而人界則遠離這時不時會亂搞的兩界,凡人生來沒有靈竅且壽數較短,反而務實,在偏遠之處建造了自己的樂土。
留下來的三象之神在三界之間設了結界。魔界最耗力,他們也不喜歡濁靈,因此白虎朱雀以及偃師全留在了仙界的靈吾山裏,而青龍則留在魔界中。
濁靈讓他的傷好得極慢,後來路刀潛入海底取出深海之心,在魔界開辟出了一角九黎杯,為了給他搞個療傷聖地。
長易後來也從海淵出關,脫胎換骨化蛟,抱頭痛哭了好一陣後才消停。
原本以為從此以後天地太平,路刀封着戾氣,長易接替青龍調和天地流轉,日子慢慢過,越過越有質量。但沒過多久,在路刀保持穩定的前提下,天地一夜之間發生了劇變。
溫濃得知的記憶在這中途缺失了一大塊,只知道後來三方守護神陣橫空出世。朱雀主南之高空,白虎鎮西之萬山,青龍踞東之深海,引靈流聚成一張密網鎖住魔界底下的暗流,并驅向魔界最低處,計劃最終收網淨化。
三神鎮守陣眼,而青龍負責引導戾氣流向低處,久而久之在那裏建立起了魔都。
到處都充斥着軌道斷裂的感覺,一點也不連貫。溫濃琢磨不出味來,追索真相的心理無比強烈,只要去天地一裂找那冒牌魔尊大概便能解開些許,但最後也還是一家三口全體出動去救人。
龅牙如今速度升了個維度,飛快地到了魔界的極南,但孩子用力過猛,飛向高空時一不小心缺氧翻白眼,路刀便一手抱溫濃一手拎着兒子向上掠。
溫濃反應過來,湊他耳邊:“我來化形載你們吧,省力。”
“想要我騎你也不用挑這時啊。”路刀笑着小聲咬耳朵,“回家了再玩哈,現在先抱緊我的腰,留着力氣幹別的。”
溫濃老臉皮經不住,小聲地呸了一下。他收攏高空稀薄的水,以水珠指了方向,路刀心領神會,一路踩着這些水珠借力,飛快又省力地趕過去。
路刀撈着媳婦兒子飛得潇灑,實則速度也快,龅牙化回小正太形态後經不住,一竄蹦去抱住他脖子,把少主箍得眼珠凸出,溫濃見了便大笑。
沒過多時他們便飛到極南的涅槃谷,溫濃示意路刀停下,自半空踩上一滴水珠停駐,伸手在前面試探着碰了碰。
“龅牙暫時關閉識海,留在外面先別進去。”他回頭示意那爺倆離遠一點,“等我們解決了出來call你,你便載我們全速離開。”
龅牙抱着路刀的脖子點了頭,後者不放心,拉了片雲彩來,指着對兒子說:“你踩這棉花糖上面別亂跑。”
溫濃笑着回過頭,深吸一口氣擡起手,靈力奔湧向五指,随即收攏握住,一拳暴力輸出。
轟隆一聲,長發直飄,面前隐形的結界碎了大半,發出震撼的爆破聲響。溫濃再揮手掃開撲面而來的結界碎片,下一秒就被路刀攔腰抱住飛進去,身後結界複又自行合上。
“搞破壞這種事怎麽不叫我。”路刀彈了下他額頭。
溫濃樂嘿:“過一把禿頭超人的瘾。”
涅槃谷實際就是個巨無霸火爐,倆貨說話間便被迎面而來的火焰襲擊。溫濃要開防禦陣,路刀摟緊他揮手,斬龍刀劈開火焰化形,勢如破竹地裂火向前。
他貼着溫濃問:“不是幻境吧?”
“不是。”溫濃挨着他巡視,“燭龍的障眼法對我沒用,要提防的是紅招,我感應一下他們在哪裏……右前有劇烈反應,刀削他!”
斬龍刀呼嘯而去,赤黑的荊棘火焰驅逐涅槃的離火,刀鋒直劈向隐藏在暗地裏的影子。随即一聲铮鳴,斬龍刀迎面撞上了什麽東西反彈而回,自空中劃出罡風,回到路刀手中。
少主蹙了眉:“……爪?”
一只密布銀白龍鱗的手輕揮開烈火,周遭迷霧散開,淩空踏出一個長相和溫濃,應該說是和青龍相像的人。
溫濃看着眼前不遠的人,從頭到腳都僵住了。
路刀覺得極其不妙,可他不知道能做什麽,只是本能地擡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那個長相和青龍有五六分相似的人捋過頭發,玩世不恭地笑起來:“好懷念啊,這種肉體之身的感覺,我已有幾千年不曾擁有了……雖然只是半神之軀,倒也還不錯。只是這蠢物化誰的形不好,怎麽照着你的模子化形?搞得我不能變幻人形。戀父不好啊,問,你說對不對?”
溫濃的指尖不停地發抖,等到他反應過來,涅槃谷中所有的水都被他聚到一塊,化成了無數水箭朝那人射去。
他的眼睛血紅:“未仰……你居然敢……你居然敢!!”
他拂開路刀的手,手背上龍鱗頓顯,靈力一瞬失控,将烈火下的山谷震出了裂縫。
那燭龍早在三千年前就被亞神用那柄權杖封住鎮壓在天柱下,接受生死不能的永世懲罰。他的肉身早就沒有了,只剩一團污濁的戾氣之魂。
而他如今卻有肉身,占據着別人的軀殼。雖然他們一時半會都想不通燭龍是怎麽搶的肉身,但這個場景足以給溫濃造成十萬暴擊。
燭龍大笑起來:“問,你心疼什麽?反正那小家夥終究會死,這龍軀不如留給我繼續盡善使用,有何不好?”
溫濃咆哮:“住口!”
憤怒迷失了眼,他向未仰沖去,驟然劃出了巨大的白龍本形。
“溫濃!”路刀試圖阻止他,結果反被龍尾拍開。
他總算是回過味來,為什麽墨勺之前會支支吾吾地說燭龍是“詭異的老祖宗”——因為他相貌和溫濃過于相像。這燭龍肉身早毀,如今是搶占了角龍長易的龍軀而複活。
所以溫濃要發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肥來了,最近大家都注意身體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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