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天。
“……嗯?我是怎麽斬殺幽靈的?”
笑面青江摸了摸下巴轉過頭來, 金色的眼睛流光溢彩,他似笑非笑,“果然是對我有興趣嗎?”
前來拜訪的審神者聞言, 端着認真的表情點點頭, “是的,我非常想要知道關于您的事情。”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裏, 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拿着筆, 一副準備将他所說的話完整記錄下來的樣子。
以一種感到有趣的目光盯着她看了一會兒, 直到千夏一臉疑惑地看過來, 笑面青江這才揚揚眉梢, 于她對面落座。
“嘛,關于石燈籠與女鬼的傳說,想必您已經知道了。”他抱起雙臂微笑。
“是的。”千夏點頭,她一邊說一邊把本子往前翻了翻,顯然是昨天做了詳細的功課,“傳聞中,某位武士用您斬殺了一個微笑着的女鬼,而第二天, 在斬殺女鬼的地方, 出現了一個被砍斷的石燈籠。您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
笑面青江點點頭, “确實。”
“那位擁有您的武士……”
千夏想了想, 遲疑,“面對女鬼的時候,他沒有感到害怕麽?”
看着她的笑面青江聽到她的問題, 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千夏奇怪地看他,似乎不太明白他為什麽笑。
“害怕麽?”
他笑得意味深長,眼眸中潋滟的光澤流轉,“能夠産生恐懼這種情緒,至少證明還有屬于人類的情感。”
千夏愣了下。
“主上知道那個故事完整的前情麽?”
笑面青江勾起唇角,看着茫然搖頭的審神者,“武士于深夜遇到帶孩子的女人,女人請求武士抱一抱孩子,于是孩子朝着武士而去,武士察覺異樣,立刻拔刀砍下了孩子的頭,孩子便化作煙消失了。”
千夏微微睜大了眼睛。
“女人又朝着武士微笑着說‘請抱抱我’,于是武士在她靠近之時又砍下了她的頭。”
笑面青江偏過臉,笑容溫柔,“您說,就算是幽靈,把靠近的孩子斬殺時,武士又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情呢?”
“……”
千夏一下子怔住,她遲疑,“那位武士……知道孩子和女人是幽靈麽?”
“嘛,”
笑面青江以不變的笑容攤攤手,“這個問題,也許只有他本人知道。但是他拔刀的時候,可沒有猶豫。”
千夏一時沒有再說話了,她低着頭,看着自己的筆記本咬了咬唇。
看着她似乎有些動搖的神情,笑面青江摸了摸下巴。
“不過就結果來說,”他對着聽到他的聲音而擡頭看過來的千夏微笑,“不是斬殺就是被殺,這麽想的話,他做出了正确的選擇。”
“可是,”
千夏抿了抿唇,停頓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什麽,旋即卻又搖了搖頭,“深夜出現于路邊引誘武士的幽靈,一定心懷有惡意。這樣的話,武士只是為了自保,并沒有做錯。”
她如此說着,低下頭,奮筆疾書。
笑面青江對于她先前那糾結的神情有些感興趣,湊過去看了看。
“面對幽靈的注意事項,一……”
他的聲音中透出幾分笑意來,“确切分辨出對方是否真的是幽靈,以免誤傷,二,即便是真的幽靈,在害怕之前,先确定對方的意圖……”
千夏寫得認真,笑面青江卻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在害怕之前?
這位審神者,是說認真的麽?
……
千夏在本丸當中找了好半天,最後才在被白雪覆蓋入目所及一片白色的樹林中發現了正蹲在那裏同樣被白色覆蓋着的一團身影。
“……山姥切先生?”
她試探着問。
那一團白色的身影動了動,然後轉了過來。
白布的遮擋之下,一雙藍色的眼睛默默望了過來。
“您在這裏做什麽?”千夏眨了眨眼,疑惑。
這裏除了雪就是泥,他獨自蹲在這裏實在很奇怪啊。
而且……
“白布拖到地上了。”她提醒道。
歌仙先生看到的話,一定會很苦惱的。
山姥切低頭看了一眼已經落在雪地裏的白布,然後垂下眼,“破破爛爛的,正适合我。”
“……”
千夏愣了愣,她似乎想到了什麽,棕色的眼眸微微閃動了一下,她認真地看向他,“山姥切先生很漂亮啊,就算是破破爛爛的白布遮着,也很好看的。”
“不要說我漂亮!”
青年原本平靜無波的聲音終于多了幾分情緒,像是惱羞成怒又像是鬧別扭一樣的,他猛地站起了身,背對她,“找我什麽事?”
千夏并沒有因為他之前的大聲而露出驚訝的表情,反而像是笑得越加開心了,她點點頭,抱着筆記本,“是這樣的,我想向您請教一下——阿嚏——”
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她捂着嘴連忙道歉,“抱、抱歉,失禮了……”
先前為了找刀所以在本丸裏裏外外走了一圈,千夏的臉被風吹得紅彤彤的,她不怎麽在意地揉揉鼻子,傻乎乎的笑了笑,接着說道,“請問那個時候——”
她的話再次被打斷了,面前的付喪神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一皺眉,“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居然來找我這個仿制品。”
“诶?”千夏懵懂地看他。
“回去了。”山姥切的嘴唇抿得緊緊的,他的神色像是不怎麽高興,兀自轉身往主屋的方向走。
“咦、咦?等——”
千夏一路追着板着臉不說話的打刀回了主屋,直到在溫暖的茶室當中坐下,接過笑吟吟的三日月遞來的茶水捧在手上,她才有些茫然無措地看着低着頭以白布遮擋面容的付喪神,“那、那個……山姥切先生……”
山姥切國廣的聲音從白布下低低地傳出來,“竟然會想要來請教一件仿制品——”
他的聲音低沉,帶着像是低落與沮喪的情緒,“在天下五劍的面前……”
千夏有些不知所措,她看向那位天下五劍,卻得到對方一個慈祥地見怪不怪的點頭微笑。
千夏撓撓頭,有些不明所以,只好有些惴惴地再度看向那位付喪神青年,聲音中帶着小心翼翼,“山姥切先生……可以請教您一個問題麽?”
山姥切國廣慢慢擡起一點頭,用陰郁的目光看過來,“不知道你在期待什麽。問吧。”
“謝謝!”
絲毫不在意他前半句消極的話,千夏立刻就開心地笑了,她動作麻利地攤開筆記本拿好筆,擺出一副蓄勢待發的架勢,認真道,“是這樣的,我翻閱了時之政府提供的刀劍歷史資料,看到關于您的記載中最新修訂的說明,山姥切的名號确實是屬于您的,也就是說,您的确在過去曾經斬殺過山姥。”
山姥切國廣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微微皺了下眉,但是他看着正認真念着自己筆記的審神者,到底沒有再次打斷她。
“您……是怎麽做到的呢?”她終于将問題問了出來,然後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萬分專注地看了過來。
似乎不習慣于面對他人這般灼灼的視線,山姥切扯了扯頭頂的白布,語氣有些生硬,“這種問題有什麽意義麽?”
“很有意義。”
千夏用力點頭,她握着筆的手捏得緊緊的,“對我來說很重要!”
山姥切像是覺得有些煩躁又像是無奈一般,他抿着嘴唇,擡頭看了看她,然後轉開了視線,嗓音平淡,“沒什麽好想的,不管對手是誰,斬就好了。”
千夏為他的回答而愣了一下,然後就聽到了一旁三日月“哈哈哈哈”的笑聲。
“不管對手是誰……”
千夏回過神,她低頭再度看了看自己的筆記本,下意識用筆帽敲了敲下巴,重複着,“斬——就好了?”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她忽然毫無預兆地站了起來,“您說得對!”
她擡起頭,眼睛明亮有神,像是終于想明白了什麽一般,“不論面對的到底是人還是鬼,只要是敵人的話,斬殺就好。這樣想的話……”
這樣想的話,害怕與恐懼,根本是多餘的,因為敵人就是敵人,根本不必去考慮具體敵人究竟是什麽,強大或者兇惡,看起來讓人恐怖也好,毫不遲疑地全力以赴砍過去,這樣就好了。
“不愧是山姥切先生!好厲害!!”
“如此的話——”
她忽然歪了歪頭,像是無法理解一般問,“山姥切先生又是為什麽總是在意自己是仿制品呢,明明您自己都不在意對手是誰的,只要能獲勝的話,就足以證明您的強大了啊。”
三日月一邊品茶一邊看了看在千夏的目光中僵住了身體似乎不知道要如何作答的山姥切國廣,他慢慢放下茶杯,像是要緩解他的無措,淺笑着望向了千夏,“主公也想要斬殺幽靈麽?”
千夏搖搖頭,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臉,笑得羞澀,“我想找到方法,能夠不怕黑也不再怕鬼怪,變得更加勇敢一些。”
“這樣啊,甚好甚好,”這位眸中含着新月的優雅付喪神點點頭,他笑吟吟地看她,語調溫和,“既如此,主公知道妖怪之間所謂‘畏’的争奪麽?”
“‘畏’的争奪?”千夏歪了歪頭。
三日月慢條斯理地為她再次斟滿了茶水,也同時為一旁不說話的山姥切倒滿,然後才繼續說道,“‘畏’即是恐懼、敬畏,讓人類或者妖怪對自己産生畏懼的心理,獲取的‘畏’越多,實力也會更強。”
千夏想了想,“也就是說,當我面對妖怪的時候,我越是害怕,妖怪就會變得越厲害對麽?”
“沒錯沒錯。”三日月點頭,笑得和藹可親,“而與此同理,您若是不害怕,那麽就會反過來獲得對方的‘畏’,被對方所恐懼。這便是‘畏’的争奪。”
千夏眨巴了一下眼睛,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難怪每次恭彌出現的時候,那些妖怪都不見了!因為雲雀恭彌就是一個根本不會産生恐懼這種情緒的強大之人,所以,妖怪們才會反而畏懼着他。
不愧是恭彌呢,和山姥切先生一樣,都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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