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完虐

餐廳放着俄羅斯歌曲《喀秋莎》, 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 河上飄着柔曼的輕紗;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安憶情托着下巴, 聽的入迷, 不得不說,這首歌真經典,傳唱了幾十年,經久不衰。

葉闌墨的目光看了過來, “小五妹妹, 你喜歡聽歌?”

“我就随便聽聽。”應該要搞個錄音機啊,但這也是奢侈品。

一曲聽罷,安憶情跳下椅子要上洗手間,葉闌墨有些不放心, 陪她過去。

至于葉元白, 還在吃着甜品,讓小王警衛看着他就行。

大手牽小手,自然而又和諧。

經過方韻那一桌時, 方韻眼中閃過一絲濃濃的妒恨, 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安憶情進洗手間, 她也要跟進去。

葉闌墨眉頭一皺, 揚聲說道,“小五妹妹,有什麽事你盡管大叫,我就在外面。”

方韻不禁氣苦, 這是防着她?

對她如此無情,卻對別的小姑娘如此呵護,鮮明的對比,能不讓人心生怨恨嗎?

她就是氣不過!

安憶情脆生生的應了一聲,她連人販子都不怕,還怕一個中二少女?

洗手間裏只有她倆,室內的空氣靜悄悄的,誰都不開口說話。

安憶情上完廁所推門而出,就見方韻在洗手,神情木然,不知在想些什麽。

洗手臺邊有個小板凳,安憶情踩在上面,擰開水龍頭,嘴裏哼着兒歌。

“水龍頭開的細,小水滴笑嘻嘻,,小朋友把手洗,,沖沖手打香皂,,手心手背要搓到,搓洗指縫不能少,小手洗的真幹淨……”

守在外面的葉闌墨聽着輕快的歌聲,嘴角彎了彎。

安憶情跳下小板凳,方韻忽然撞了她一下,害的她差點摔倒,好不容易才抓住把手站穩。

方韻冷哼一聲,高傲的一扭頭,視而不見的擦身而過。

安憶情翻了個白眼,怎麽這麽無聊?

她也懶的多計較,輕快的走出去,葉闌墨很自然的迎上來,牽起她的小手,配合她身高,慢慢的往前走。

“小五等會想去哪裏玩?”

安憶情歪着腦袋想了片刻,“友誼商店進得去嗎?”

這年代的友誼商店是專為國際友人和海外僑胞同胞開的,裏面的商品應有盡,進口的都有。

葉闌墨有些意外,她怎麽什麽都知道?“能進,你想買什麽?”

安憶情軟軟甜甜的笑,“我就轉轉,一直覺得那個地方神秘兮兮的,想開開眼界,回去好吹牛呀。”

據她了解,友誼商店只收僑彙券。

葉闌墨發現她年紀雖小,但跟她溝通很順暢,沒有什麽代溝。

“行啊,等會葉哥哥就帶你去。”

相比葉大哥這種誰都能叫的,他更喜歡葉哥哥這個稱呼。

安憶情從善如流,立馬換了稱呼。

“葉哥哥,你放暑假的時候帶小白來我們島上玩,我家就住在海邊,海邊有漁船,每天都會帶回來好多海鮮……”

真是個機靈鬼,葉闌墨嘴角微微勾起。

一道怒喝聲猛的響起,“站住。”

葉闌墨第一時間擋在安憶情面前,微微蹙眉,“方韻,你又想幹什麽?”

方韻手指着安憶情的鼻子,一臉的憤怒,“你,把我的手表還回來,你這個小偷。”

安憶情翻了個白眼,還有完沒完?

真當她是軟柿子好欺負?

葉闌墨深感可笑,“方韻,你太過份了,欺負一個小孩子,你怎麽好意思?方家的臉都被你丢盡了。”

方韻舉起空無一物的手腕,義憤填膺的怒訴,“我的手表是我媽從國外帶回來的名牌,特別珍貴,是我最喜歡的,片刻不離我身邊左右,可就在剛才,我洗手時弄濕了衣袖,就将手表摘下來放洗手臺上……可一會兒功夫,手表就不見了。”

她媽是外事部門的,經常出國,家裏的好東西也最多。

這一番動靜吸引了一起的小夥伴,紛紛跑過來。

葉闌墨跟他們都是認識的,同一個圈子裏的人,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有的還是同一個大院的,關系還可以。

他很優秀,是別人家的孩子,大人眼裏完美的好孩子,但為人妥帖,行事周全,大家都不排斥他,反而挺喜歡他的。

“那關小五什麽事?”

方韻氣勢洶洶的說道,“剛剛就她在,沒有別人,手表只能是她拿的。”

安憶情扁了扁小嘴,很是委屈,“葉哥哥,我沒有拿。”

葉闌墨摸摸她的腦袋,眼神很溫柔,“乖,我相信小五是個好孩子。”

這孩子心高氣傲,根本不屑那些下三爛的手段。

他越是這樣,越刺激方韻,更想将安憶情踩在腳底下,讓她丢臉出醜,“葉闌墨,你要包庇她嗎?”

葉闌墨神色不變,氣定神閑,卻透着一股不容人質疑的強勢,“她是我罩的人,誰都不能動她。”

他帶出來的人,豈容別人羞辱?

方韻氣的臉都扭曲了,“哪怕是跟我們所有人對着幹?哪怕是跟我們方家鬧翻?”

她是天之嬌女,從小到大都順風順水,唯獨在葉闌墨身上栽了跟鬥。

葉闌墨眼神一凜,“無端的指責一個人,是不可取的行為,方韻,适可而止吧。”

明明是同輩,但他從容沉穩,又強大,相比之下,方韻就像個要不到糖果哭鬧的孩子。

“我的手表必須找回來,否則沒辦法跟我家裏人交待,這樣吧,搜身吧。”

“搜身?”葉闌墨的眼晴危險的眯了起來,這麽羞辱的行為她怎麽說的出口?

方韻眼神亮的吓人,聲音高亢無比,“對,想證明她的清白,那就搜身。”

安憶情微微蹙眉,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如此執着……

她忽然想起剛才那一撞,心裏緊了緊,不動聲色的摸過所有的口袋,忽然,小手一僵,口袋裏何時多了硬硬的東西?

故作無事人般将手插入口袋,是手表!

媽蛋,方韻就是那個時候将手表偷偷放進她口袋裏?她居然一點都沒有查覺。

她想抽人的心都有了,好賤。

方韻的視線一直粘在她身上,見她臉色不對,嘴角勾了勾,快意萬分。

這就是跟她作對的下場。

葉闌墨面沉如水,渾身氣壓很低,“不行。”

這是打他的臉!打葉家的臉!

葉家如果連客人都護不住,那就是大笑話,誰都能踩一腳了。

方韻沖同伴們使了個眼色,動了動嘴唇,無聲的說了幾個字,僑彙券。

僑彙券對普通人來說,可望不可及的東西,但對方家來說,太容易了。

同伴們大為心動,為了好處紛紛幫腔。

“趕緊搜吧,馬上水落石出,我也想看看真相是什麽。”

“別一味的護着,誰知道這丫頭是什麽底細。”

“葉闌墨,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方韻的手表丢了,讓她搜一下身怎麽不行了?你不會是怕搜出來,面子上過不去吧。”

人多聲勢壯,方韻底氣更足了,“葉闌墨,你是你,她是她,她偷東西跟你沒關系,她本來就是一個鄉下來的,手腳不幹淨……“

安憶情在心裏冷笑一聲,這些人的長輩都是泥腿子出身吧,憑什麽就看不起鄉下人?

”阿姨,你祖上是哪門子高貴的城裏人?世代都是高官?當的是民國的官,還是清朝的官呀?“

方韻的臉色大變,怎麽也沒想到這一把火燒到自己頭上,狡猾的丫頭,“你胡說什麽,我爺爺奶奶爸媽都是革命同志,出身貧農……”

這會兒想起這要命的階級論,誰敢不要命的給自己扣一個前朝高官的帽子?

安憶情一派天真的問道,“城裏的貧民嗎?葉哥哥,城裏的貧民手腳很幹淨嗎?”

“她不幹淨。”心太髒。

方韻氣的渾身發抖,她哪裏不幹淨了?“葉闌墨,你再不讓開,就是跟我們所有人作對。”

葉闌墨穩穩的站着,不肯讓步,“小五不僅是我的客人,也是我們葉家的客人,誰想削我們葉家的面子,就是我們葉家的敵人。”

方韻僵住了,她沒有想到這一點,其他人也不敢再蹦噠,得罪了葉家得不償失。

冷秋眼神閃了閃,站出來嬌嬌柔柔的說道,“表哥,姑姑可不承認這一點,她說了,這只是一對攀龍附鳳,趨炎附勢的父女倆,她可瞧不上哦,表哥,葉家可是光明磊落的人家,別為了這種人傷了顏面。”

一個人體小炮彈撲了過來,沖到面前,惡狠狠的瞪着冷秋,“表姐,你欺負我不夠,還想欺負我姐姐,你以為你是誰呀?你姓冷,別總是以我們葉家人自居。”

這世上他最讨厭的就是這個表姐,沒有之一。

冷秋根本沒把一個小孩子當回事,她會來事,會哄人,嘴巴甜,哄的冷雁将她當女兒般疼愛。

有冷雁撐腰,她有十足的底氣。

“表弟,你呀,就是太好騙了,誰給你一顆糖,你就能跟着別走,你被騙了一次,怎麽還不長記性啊?”

她一副大姐姐的語氣,恨鐵不成鋼,卻将葉家最忌諱的事情翻了出來。

畢竟不是什麽好事,葉家不愛提,別人也當不知道,她倒好,當衆說出來。

葉元白的小臉一白,心中的恐懼被喚醒,身體微微顫抖。

四周的人更是指指點點,極為鄙視葉元白的智商。

走在街上,也能被人騙走,太愚蠢了。

安憶情眉頭一皺,極為不恥這位冷秋的為人,有這麽捅親表弟刀子的嗎?

更何況,小白還是個孩子呀。

這女生品行實在不行。

葉闌墨一把抱起自家弟弟,眉眼冷峻極了,動了真怒,“冷秋,從今天開始,你們冷家的人都不許進我們葉家的門。”

他悍然護弟,絕不姑息。

敢當衆插刀葉家人,誰給她的勇氣?

冷秋如被晴天霹靂砸中,臉色蒼白如紙,又驚又怕。“表哥,你說什麽?”

一定是她聽錯了,表哥不會将事情做的這麽絕,否則怎麽跟小姑交待?

葉闌墨輕撫着小白的腦袋,滿眼的疼惜,他都舍不得傷害的人,冷秋倒是挺敢的。

“對了,我媽手頭沒幾個錢,別總是去騙吃騙喝騙穿,姑娘家的要點臉吧,冷家窮的養不起女兒了嗎?”

這一巴掌打的又狠又準。

現場一片嘩然,這是撕破臉的架式了。

這才是真正的葉闌墨,平時溫煦得體,一旦惹到他,那将是毀滅性的全方位打擊,這樣的人誰敢輕易得罪?

這正是大家都忌憚他的原因之一。

冷秋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以她的家庭條件是供不起的,但有冷雁供着,将她打扮的光鮮亮麗,大家也就忘了她本來的出身。

要知道,冷家祖祖輩輩都是山裏人家,要不是飛出一只金鳳凰,帶着他們一起飛出山溝溝,還在山裏挖野菜呢。

這些年冷家沾了葉家的光,得了不少好處,改頭換面,整的像帝都出身的權貴,特別端着。

冷秋能被這些大院子弟接納,不就是背後有葉家嗎?

可她倒好,心态飄了,真把自己當成葉家的大小姐,連葉元白也敢欺負了。

面對衆人異樣的目光,冷秋面色通紅,腦袋嗡嗡作響,恨不得暈倒了之。

但她不能暈,得自救,她咬破舌頭,才讓自己清醒些。

她故意擺出一副無奈又傷感的樣子,“你這麽看不起舅家,你媽知道嗎?小姑要是知道自己的兒子這麽說,會很傷心的。”

安憶情看在眼裏,眼睛瞪的老大,喲,還挺會演戲的。

這麽綠茶,難怪葉元白在她手裏吃了不少虧。

葉闌墨可不是葉元白,他心性成熟堅毅,看人看事眼光精準。

他在同輩中的聲譽也很高。

最關鍵的是,他是葉家的繼承人,代表着葉家。

“你去說吧,說破天,你也休想踏進我們葉家的大門一步。”

冷秋只是想刷一波方韻的好感度,多沾點光,多弄些僑彙券,再秀秀自己的存在感,讓大家都知道葉家繼承人都要給她幾分面子,卻沒想到把自己栽了進去。

她楚楚可憐,含淚說道,“我們是親表兄妹。”

葉闌墨早就對她不滿,裝的比誰都無辜可憐,其實,心思多的要命,心還壞。

“在你羞辱小白,傷害小白的那一刻起,你什麽都不是了。“

他如果不站出來表态,那誰還會看得起葉元白?只會拿他取樂嘲笑。

別人會認為,葉元白還不如一個表小姐有地位。

表妹和親弟弟,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你們都聽清楚了,以後葉秋若再打着葉家的旗號撈好處,葉家一概不負責任。”

他已經厭煩替他媽,替冷家收拾爛攤子,趁機将兩家割裂開。

每次冷家一有事,上門找他媽哭一哭鬧一鬧,最後都得讓他出面兜着。

冷秋又驚又怕,小臉都吓白了,但絕不承認是自己嘴賤惹禍。

她還找了一個借口,将責任推到別人身上,“表哥,你是為了這個小偷,連親表妹都不要了,傳出去,葉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葉闌墨心中越發不喜,“我們葉家的臉面,由我維護,至于你,姓冷。”

葉元白眼睛閃閃發亮,他聽不懂太多的深意,但有一點懂的,哥哥在維護他,開心。

“哥哥,她以後都不能上我家欺負我了,是吧?”

他開心的蹦起來的樣子,讓葉闌墨心生憐意,“對,再也不會有人弄壞了我們家裏的鐘表,卻誣陷是你幹的。“

我卻,大家都驚呆了,沒想到冷秋是這種人。

“哇”一聲,葉元白抱着哥哥的腿,嚎啕大哭,将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原來,哥哥是真的相信他,太好了。

冷秋如被冷水從頭澆下,一顆心都凍住了,拼命解釋,“我沒有弄壞鐘表,表哥你不能找這樣的借口害我啊。”

她沒把小表弟放在眼裏,但一直挺怕這個表哥,整一個笑面虎。

她曾經想在他身上占點便宜,但每次都被擋了回去,哪怕她搬出冷雁這個靠山,都沒什麽用。

她平時不敢惹他,但這一次失了分寸,犯了葉闌墨的逆鱗,直接被打趴下了。

葉闌墨要麽不出手,一出手就是絕殺,不會留下後患。

“你沒有良心,吃我們葉家的,喝我們葉家的,穿我們葉家的,卻轉過頭欺負我們葉家的人,你真當我爸一點都不知情嗎?”

不是他太狠,而是冷秋太會做戲,憑着一張溫柔善解人意的人設,騙倒了不少人。

索性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什麽人,看她還能騙誰,要是還有人上當,只能說明太蠢,不值得同情。

冷秋的身體搖搖欲墜,心神俱亂,搖頭痛哭,“不,不是這樣的。”

冷家在她身上花了很多力氣培養,一心想讓她嫁入高門,走冷雁的舊路。

冷家能出一個帶飛全家的冷雁,自然也能出一個家族榮耀的冷秋。

這些年,冷秋做的很成功,沾了葉家的光混進了小圈子,成了其中的一份子,好幾個男生都對她很有好感,明裏暗裏的求愛。

她端着大小姐的架子,一派溫柔端莊,倒是挺受歡迎的。

連她自己都忘記了自家的出身,父親只是一個工人,她媽是食堂的打飯阿姨。

比起山溝溝當種地的農民,他們葉家已經完成了階層的飛躍,成了城裏人,但也只能算是普通人家。

葉闌墨已經撕下她的假面具,劃清了界線,那麽,冷家的女兒想在這個圈子裏混的風生水起,那是不可能了。

這個圈子最講究出身背景。

葉闌墨一手牽着小白,一手拉着安憶情,目不斜視的往前走。

“等一下。”方韻看了半天的熱鬧,差點把正事都忘了。“我要搜她的身,把我的手表拿回來。”

葉闌墨眉頭一皺,剛想開口,安憶情搶先了一步,“阿姨,你确定是我拿的嗎?”

方韻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只有你有這個機會。”

是不是怕了?晚了!

出乎她的意料,安憶情特別淡定,“如果沒有呢?”

“不可能……”方韻在安憶情手裏吃了虧,一定要将場子找回來。

安憶情小臉白白嫩嫩,眼睛又黑又亮,笑容甜甜的,特別讨人喜歡。

“凡事都有可能哦,阿姨憑什麽說的這麽肯定?就憑你比我老?比我長的高?比我長的醜嗎?”

衆人:……

這絕對是人參公雞,方韻的臉色都綠了,“你……好,如果搜不到,我就道歉。”

安憶情眼珠滴溜溜的轉,靈動極了,“這跟殺了人事後道聲歉有什麽區別?這算是某些人的特權嗎?”

她話裏帶刺,總能刺的對方又痛又難受,偏偏還不能争辯,辯了就踩雷。

“那你想怎麽樣?”

安憶情摸摸自己的臉,笑的可可愛愛,像世間最甜美的小姑娘,“搜,可以,但讓警察來,他們有這個權利,現場的人都得搜身,包括你,這叫……洗清嫌疑。”

葉元白崇拜的看着她,好會說,還特別有氣勢,不愧是他的姐姐。

四周的人都盯着小姑娘,聰明伶俐,漂亮的像小仙女,誰家的孩子啊?

方韻氣的緊拽自己的袖子,“你這是什麽意思?說我自導自演喽?”

她得服衆,得讓所有人心服口服,不能留下半點把柄!

安憶情驚訝極了,眼睛都瞪圓了,“我沒說呀,阿姨,你自己說的。”

方韻被她一口一聲阿姨,氣的想罵人,“再說一遍,不許叫我阿姨!”

媽的,聽不懂人話嗎?

安憶情無辜又委屈的嘆了一口氣,像看着一個不懂事的孩子,“那叫奶奶嗎?你看起來沒有那麽老。”

聽聽這縱容又無奈的語氣,真是氣死人了。

“噗。”大家都笑噴了。

方韻氣的臉都白了,很肯定,确定她是故意的。

不行,不能被她繞進去了,不能忘了正事。

她連作了幾個深呼吸,才将怒火壓下去。

安憶情小嘴還在巴拉巴拉的,“還有,如果在場的人都沒搜出來,你得給所有人道歉,并作出相應的賠償,比如,每人送五塊錢的僑彙券。”

她巧妙的扭轉了局面,将大家都拉下水,一起搜身,讓執法人員上,一切按流程走,那就沒有所謂的侮辱。

本來圍在四周看熱鬧的人事不關已,一聽這話頓時激動了,紛紛叫好,表示贊同。

搜一下身就有五塊錢僑彙券做補償,挺好的。

頓時覺得自己跟安憶情才是一夥的,是臨時利益共同體了,嗯,共同進退吧。

方韻目瞪口呆,弄不懂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她騎虎難下,又氣又惱,左右為難。

放過安憶情,她非常不甘心。

但讓她大出血,她又心疼,這些僑彙券還是她軟磨硬泡從媽媽手裏弄來的,準備去買一臺最先進的收音機,讓大家羨慕哭。

衆人紛紛起哄,将方韻架了起來,讓她不得不同意安憶情的方案。

一報警,兩名警察很快就趕到了,一男一女。

方韻二話不說就指着安憶情,不懷好意的說道,“先搜她。”

她打着如意算盤,只要搜出來,這件事就結束了,不用送人券了。

但,別人也不傻,“別呀,先搜我。”

一個黑小子硬是擠過來,一臉的笑容,五塊錢能在老莫家吃一頓好的。

方韻見自己的同伴不講情義跳出來,氣的直瞪眼,“小黑子,你別鬧騰,閃一邊去。”

小黑子身世不差,誰服誰呢?

“方韻,我這是配合你,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方韻快吐血了,明明是怕一下子搜出手表,後面就不用搜了,那就拿不到僑彙券,還倒打一耙。

偏偏,其他人都表示支持。

雙手難敵四拳,大家的身份相當,壓不下去,方韻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不得不認了。

一連搜了幾個,葉元白跳了出來,興奮的兩眼放光,“搜我,搜我,我要僑彙券買糖吃。”

方韻不敢得罪他,好言好語的勸,“小白弟弟,你當時不在,不用搜……”

搜葉元白,就徹底得罪了護犢子的葉家人,何必呢。

葉元白可不領情,他求之不得呢,“方姐姐,你是不是沒錢了?變窮光蛋了?”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都很愛面子,聽不得一個窮字。

哪怕真窮,也得打腫了臉充胖子,方韻還能怎麽辦呢?

葉元白伸着雙手讓人搜,當然是搜不到什麽,他高高興興的接過方韻手裏的僑彙券,飛奔到安憶情身邊,“姐姐,我有錢了,請你吃奶糖!”

方韻忍不住磨牙,小壞蛋。

至于葉闌墨,沒人敢搜他。

最後,終于輪到安憶情了,她大大方方的張開雙手,“警察阿姨,搜的仔細點。”

她軟軟乖乖的,長的好看,嘴巴又甜,女警可喜歡她了,恨不得抱回家養,動作放的很輕。

方韻興奮的呼吸都粗重了,面色通紅,親眼見證野丫頭被抓的一刻,好激動。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女警仔細搜了一遍,口袋都掏出來了,搜出一把奶糖,一條手帕,一個綠皮青蛙。

安憶情小手捏着綠皮青蛙,上了弦,青蛙就跳了起來,葉元白高高興興的湊過去,這是他送的玩具。

”這個好玩吧?“

”還行。“安憶情本來不想要的,但想了想,還是拿回去送給小哥玩吧。

兩小頭挨着頭玩綠皮青蛙,方韻卻炸毛了,不敢置信,“不可能,這不可能,我來搜。”

安憶情覺得她不知進退,心思太過卑劣,“你搜?可以啊,五十塊僑彙券。”

方韻已經出了一回血,送出五十幾塊了,肉痛的要命,“你怎麽這麽貪錢?這輩子都沒見過錢嗎?”

安憶情歪着腦袋,笑眯眯的回了一句,“你怎麽這麽不要臉?這輩子都沒見過禮義廉恥四個字怎麽寫嗎?”

她笑的太甜,笑容太燦爛,大家只覺得她可愛有趣。

世人對幼崽的包容度很高,但對中二期的少年少女就未必了。

以大欺小,本身就讓人不屑。

方韻的同伴勸她不要鬧了,人家沒偷,這都是擺在面前的事實。

無理取鬧也要有個限度,太過了,人見人憎。

但誰都勸不住方韻,她明明親手放的東西,而且一直不錯眼的全程盯着,怎麽可能消失不見?

她不信這個邪!

“好,就五十。”

大家都覺得她有病,腦子不正常,不可理喻。

方韻的動作很粗魯,又拉又扯,差點将安憶情的襯衫都扯破了,安憶情也不掙紮,淚珠在眼眶打轉,扁着小嘴,可憐兮兮的小模樣。“疼。”

食客們再也看不下去了,沒有這麽欺負人的,紛紛跳出來指責方韻的粗魯行徑。

方韻的名聲一路下滑,跌的不能再跌了。

方韻不肯放棄,咬牙搜了半天,一無所獲,不甘心的瞪着安憶情。

安憶情害怕的直哆嗦,哇哇大哭。

葉闌墨當場黑臉,一把抱起安憶情,摸着她的腦袋輕哄。

食客們被激怒了,憑什麽這麽欺負人?果然是不要臉的。

來這裏吃飯的食客都有頭有臉,指指點點,對方韻的行為極為看不上。

方家的女兒如此驕縱蠻橫,誰敢娶她?

幾個認識方韻的食客不停的搖頭,表示會将此事告知方家長輩。

方韻犯了衆怒,成了衆矢之的,被罵的擡不起頭,推開人群就要往外奔。

人群裏吼了一聲,“她還沒給錢呢,欺負人還賴賬,快攔住她。”

衆人擋住她的去路,非要她兌現承諾,方韻氣的臉色鐵青,不得不掏出一把僑彙券。

小黑子一把搶過來,數都沒數,全都塞給安憶情,“拿着,多的當補償,買點好吃的。”

把人家愛笑的小姑娘都惹哭了,真是作孽。

他更不想得罪葉闌墨!

葉闌墨冷冷的看了方韻一眼,眼神冷漠如雪,尖銳,鋒芒畢露。

他抱着哭泣的小姑娘離開,衆人紛紛讓出一條道。

葉元白兇巴巴的揮了揮小拳頭,“給我等着。”

等他長大了,狠狠揍她一頓。

他飛快的跟上哥哥,“哥哥,等等我。”

衛生間,葉闌墨看着哭的滿頭大汗的小姑娘,滿眼的心疼,手帕沾了點水,替她擦臉。

“別哭,為那種人不值得。”

安憶情小聲打嗝,停不下來,哭過的眼瞳如被雨水拂過,越發黑亮。

“葉哥哥,我就是吓唬她。”

葉闌墨當然知道她的用意,所以才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但,還是心疼了。

他替她将散亂的包包頭解開,卻不會照葫蘆畫瓢,只能幫她梳整齊了。

“不許哭,下次用拳頭。”

安憶情舉起小小的粉拳,她倒是想啊,可沒力氣。

她哭的全身發軟,軟軟的求道,“葉哥哥,給我紮個馬尾吧。”

葉闌墨笨手笨腳的幫她紮頭發,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紮出一個歪歪的馬尾。

安憶情對着鏡子照了照,還可以。

“葉哥哥,你們出去,我要上廁所了。”

等人一走,她拉開一扇門,是蹲坑,特別淡定的鎖上,從空間取出一塊女表,小手一揮,穩穩的扔進坑裏。

粉唇揚起一抹涼薄的弧度,涼涼的,透着一股冬天的肅殺之氣。

……

友誼商店,人也很多,都是來采購的。

市面上沒有的商品,在這裏都能找到,品種齊全,好多都是進口産品。

安憶情轉了一圈,只買了一包奶糖,兩包水果硬糖,全是給哥哥們吃的。

再買點白糖備着,做做點心什麽的。

葉元白什麽都想要,都讓哥哥給他買,不過,葉闌墨很有原則,也很理智,買的都是實用的東西,比如兄弟倆的衣服鞋子和文具。

葉闌墨看中了英雄鋼筆,一口氣買了三支,一人一支。

安憶情甜甜的向他道謝,沒有拒絕這一份禮物。

葉元白走着走着,忽然眼睛一亮,“哥哥,我要吃奶油蛋糕。”

他撲向一個食物櫃臺,一個個漂亮的鮮奶蛋糕在沖他招手,他眼巴巴的趴在上面,不肯下來,口水直流。

他對甜食無比熱愛,看到就想吃。

“姐姐,你想吃嗎?”

安憶情咂巴着小嘴,她也吃!好久沒吃了,忽然有點想念。

她惦起腳尖,很豪氣的遞過去一張僑彙券,奶聲奶氣的開口,“阿姨,我要三塊蛋糕,挑好看的哦。”

營業員看着身高不到櫃臺的小姑娘強充大人,有種莫名的喜感。“三塊嗎?等着。”

“我來。”葉闌墨怎麽可能讓小姑娘請客。

安憶情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雪□□嫩的臉蛋萌萌噠,“不嘛,這是我的回禮,有來有往才能長長久久,葉哥哥是不想跟我長久嗎?”

“噗。”葉闌墨被逗樂了,這丫頭好可愛。“那就謝謝小五妹妹了。”

有吃的有玩的,葉元白心滿意足,走路都一蹦一跳的。

這貨還不安份,非要拉着安憶情一塊兒蹦噠。“姐姐來嘛,陪小白玩。”

安憶情嘴角直抽,太幼稚了,姐是要face的人。

堅決拒絕,必須的!

葉元白樂滋滋的沖她招手,“姐姐,這裏有漂亮的鐘表,好多啊,快來。”

安憶情眼晴一亮,輕快的蹦跳過去,蹦了幾步,她如被雷劈中,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卻,我幹了什麽?居然像個小孩子般蹦蹦跳跳?!

這是被身體逐步同化?還是被小白這二貨感染了?

嗷嗚,要瘋了。

葉闌墨走在最後面,見她忽然停下來,一副受驚過度的表情,忍不住有些擔心。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安憶情一臉的生無可戀,“我變小了。”

“哈哈哈。”葉闌墨笑的不行,這個妹妹太有趣了。“你本來就是小孩子啊。”

“可是……比小白還小,還萌蠢……”安憶情有種莫名的羞恥感,雖然沒人知道她的真實年紀。

葉元白不樂意了,可憐巴巴的抗議,“姐姐,我不蠢!你說過,我是你的小可愛!”

葉闌墨滿眼錯愕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安憶情瘋狂搖頭,搖的頭都快掉了,不,不不,她沒說過!他瞎說!

作者有話要說:  三章合一啦,淩晨還有一章,就是你們最想看的母女重逢情節,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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