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舒越同志疑是開竅
下午舒越說不給石屹送飯當然是氣話,再怎麽生氣也沒有虐貓的打算。
鄰居和舒家的廚房是相鄰的,兩家的通風窗口相對,這天晚上鄰居袁大媽準備做飯時,就聽到對面廚房傳來一陣“當當當”的切菜聲,是平日的節奏,聲響卻大上好幾倍,這切菜力度得有多大啊,袁大媽聽得心驚膽顫。
堅持了一分鐘,實在是瘆得慌,袁大媽趴在窗口忍不住道:“小舒啊,你這是切豬肉還是人肉啊……”最後一刀落下,刀挺立在菜板上,四周圍繞着一大塊剁得碎碎的肉餡,舒越輕飄飄說:“是貓肉。”
袁大媽:“……”手機在這一個多小時裏都沒什麽動靜,舒越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一邊氣石屹不解釋一邊又忍不住擔心人是不是發病了。
下午那會兒他沒克制自己的情緒,現在想來還是有點不妥。
但也怪石屹,他答應舒越不會自殺,他相信了,放松了一點神經,再加上石屹那張充滿迷惑性的臉,怎麽看都不像是有中度抑郁的人,所以舒越沒想着控制脾氣,他眼裏的石屹就是一個正常人,沒有病,是他不用刻意僞裝自己無條件讨好的人。
舒越能順着他照顧他對他好,也能對他發脾氣不壓着自己。
但是石屹到底還生着病呢,中度抑郁的自殺侵向是最強烈的,并不是說石屹答應了,腦子就聽話的不會再出現這個念頭,這不是他能絕對控制得了的。
石屹病好之前還是稍微控制一下吧。
眼前又浮現出石屹和那個漂亮姐姐站在一起的畫面。
他們什麽關系?男女朋友?不至于是夫妻吧……石屹對她的态度似乎挺客氣,應該不是。
舒越沒發現這個可能被否定後,他心裏瞬間舒服了不少,連帶着對石屹的欺騙都沒那麽在意了。
但多少還是在意的,看負心貓崽要怎麽解釋吧。
-飯前例行問好的閑聊沒有了,舒越把餐盤放門口,敲了兩下門後站定在門口。
不到半分鐘,門鎖啪嗒一聲,裏間的人以飛快的速度拉開門,似乎是怕再晚一秒送餐員就跑沒影。
不曾想一開門就和他的專屬送餐員舒越同志迎面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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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視五秒後,舒越率先移開視線,不移開不行,再多看兩秒他就要無條件原諒面前這人了,長得也太犯規了!石屹卻認為舒越多看他一秒就難受,畢竟他真的很糟糕,就算回來之前去理發店修整了一下,但還是很不堪。
石屹伸手拿過之前進門随手放在玄關櫃上的帽子,戴上後盡力往下壓,遮住大半張臉。
如此才有了點底氣同舒越說話,他問:“舒越……還生氣嗎?”舒越好容易做好心裏建設堅決不受美色動搖,擡頭準備正面剛時,卻發現這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把帽子戴上了……看不到臉又覺得可惜,舒越直接問:“你把帽子戴上幹嘛?”石屹頓了頓,如實道:“醜。”
舒越:“………………”大哥,您對醜有什麽誤解???舒越伸手強行把人腦袋上的帽子取下來,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醜你個大頭鬼!帥成這樣了還醜,你故意氣我呢。”
石屹是真的困惑了。
帥?舒越說的是他嗎?那為什麽剛才看了他一眼就不看了?舒越看他一臉疑惑,嘴角抽了抽,這人還真覺得自己醜呢,什麽眼神!舒越氣不動了,擺擺手,說:“行了,吃飯吧。”
“還生氣嗎?”石屹又問。
舒越沒正面回答,而是反問他,“你發病了嗎?”“沒有。”
石屹立馬回。
剛才舒越走之前強調過兩次不準發病,他雖然當時的狀态已經快到發病邊緣,但為了不讓舒越更生氣,他始終極力克制,又擅自提前吃了藥,堪堪按耐住。
舒越視線在他臉上身上來回掃了個遍,确定沒什麽異常後,說:“那就再氣兩天。”
“……”石屹反悔,“發病了。”
舒越抿着唇忍笑,無情道:“那就再氣一個月的。”
“……”石屹還想挽救,“我可以解釋。”
舒越理所當然道:“廢話,你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就不是生兩天氣這麽簡單了。”
還有解釋的機會,石屹放下三分之一懸在半空的心,想趁着現在舒越還算好說話的時候一次性解決,又聽舒越說:“先吃飯。”
石屹腦子裏正組織語言解釋,條件反射一句,“不吃也行。”
說要才反應過來這是舒越辛苦為他做的……舒越眯縫着眼,威脅似的嗯了一聲。
“我說錯了,現在就吃。”
石屹也學舒越最擅長的得寸進尺,“可以陪我嗎?”可惜沒成功,舒越比他狠心多了,他又反問:“我餓着肚子陪你?”必須狠心,還不知道石屹騙他的原因,還假裝生着氣呢,怎麽着不得高冷一點,也好好享受一下反過來被石貓貓順毛的美妙滋味。
石屹搖了搖腦袋,又低下頭,一副失落傷心又不敢言的模樣。
舒越差點沒忍住伸手摸摸他低垂的寸頭,摸上去肯定刺刺的紮手,但也會讓人上瘾。
-舒越回到家,剛吃沒兩口,石貓貓就發來信息說他吃完了。
……這才幾分鐘,吃飯還是打仗呢。
這麽迫切的想解釋,舒越都舍不得為難他了,大發慈悲的發了條消息過去。
你舒爺:微信說還是當面說?那邊遲疑了半分鐘的樣子才回複。
石貓貓:微信說石貓貓:當面我怕說不清楚舒越看着他給石屹的備注,再聯想到石屹真實的樣子……好吧,太違和了,石貓貓這個昵稱太萌了,和本人的氣質大相庭徑,換個什麽好呢。
暫時想不出來,那就先換成負心貓吧,這個倒是非常應景。
-其實石屹沒那麽容易出門。
他害怕的東西很多,光亮、聲音、說話、人群……但要去醫院,踏出這扇門後就必須面對以上所有。
他練習了三天才能如常說話,那要踏出這個保護罩他又要花多長時間?可他沒有時間慢慢來,他明天就必須踏出這道門,他不想讓舒越發現,石屹是一個連出門都困難的廢物。
發了條短信告知吳醫生他明天下午會去醫院後,石屹在夜深人靜時,獨自開始了長達十幾個小時的脫敏治療。
最開始靠近門邊,連把手放在門把上都止不住發抖,緊張、害怕、不安、焦慮所有糟糕的情緒如潮水般撲面而來,包裹着折磨着石屹,試圖把人卷入深不見底的無盡海,讓他永遠只能栖身于黑暗中,自我掙紮後走向自我毀滅。
僅僅是打開這扇門就花了三四個小時,但緊接着又是新一輪的考驗。
走道上的昏黃燈光,像極了火焰的顏色,那麽漂亮溫暖,有時卻又是致命的。
腦子裏一股腦湧現出之前經歷的所有救火行動,滾滾濃煙,熊熊烈火,他們穿着消防衣第一時間逆流而上進入火海,在烈火燃燒屋梁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中,尋找微弱的呼救聲。
“救命……咳咳,救救我……”“有人嗎!有人嗎!救命啊!咳咳咳咳咳……”“救我的孩子!先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媽媽!嗚嗚嗚嗚嗚媽媽!我要媽媽!”……石屹救過很多人,也有很多人他無能為力,他自責自罪,無法排解壓在心上的罪惡感。
“屹哥拜拜,出門注意安全。
回來的時候幫我買幾包牛肉幹啊!饞了。”
“石屹……好好治病,活下去!”六月的那場火,帶走了扶養他長大的師傅,他的好兄弟莊梓賢,留給石屹的可能是伴随一生的創傷應激障礙,且再也無法回到他呆了十年的敘城巫川區消防中隊。
他極度怕火怕光,那晚站在被昏黃燈光籠罩着的過道上,身上的每一寸都宛如淩遲。
“其他的事我不在意,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能回答我嗎?”“石屹,你會自殺嗎?”“舒越,我不會自殺。”
“那我們去醫院好不好?”“好。”
我們,這個詞光是聽起來就很美好。
本該是兩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因為他的病,因為他躲到小屋裏,因為他路過時正巧看見舒家的餐館,留下招牌上的電話,石屹和舒越兩個獨立個體就慢慢變成了“我們”。
石屹第一次對抑郁症産生了感激心理,是它把這麽好的舒越送到他身邊。
他想近距離欣賞月亮,那一定很美。
與之相比現在的痛苦根本不算什麽。
這過程沒必要讓舒越知道,他只用知道,下一次,下一次石屹能毫無障礙的邀請舒越陪他去醫院。
那時候他将在舒越面前無所遁形,他會把所有的底牌都癱在舒越面前,任他揉捏。
-負心貓:你太好了,我太糟糕,不想髒了你的眼,想變得正常一點,以目前最好的狀态來見你,雖然好像并沒多大變化,但我……現在只能這樣。
希望你不要嫌棄,我會努力,我會好的,答應你的那件事,我一定能做到,相信我,你能等等我嗎?負心貓: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騙你負心貓:你生氣是應該的,但就兩天,行嗎負心貓:可是不能不理我,我受不了,行嗎負心貓:舒越,答應我吧真的就是這個理由嗎?雖然以石屹過于看低自己的狀态,是有這個可能,但舒越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你舒爺:出門對你來說是不是很難?那邊久久沒有回信,舒越也不着急,慢條斯理繼續吃着晚飯。
一直到舒越吃完晚飯,收拾碗筷時才收到回信。
負心貓:現在不難了負心貓:真的。
負心貓:下次能陪我一起去醫院嗎現在不難了,那昨天晚上呢……石屹是怎麽一次次嘗試開門,勇敢走出他的保護殼的?稍微一聯想那個畫面,舒越就心疼得不行,這還能跟他生什麽氣。
石屹既然不想說不想讓他知道,那他就裝不知道。
你舒爺:下次是什麽時候負心貓:一周後負心貓:那時候你已經原諒我了吧,可以和我一起去嗎負心貓:答應我吧你舒爺:已經原諒你了你舒爺:答應你答應你!負心貓:不行,過兩天原諒你舒爺:……為什麽?我現在就想原諒負心貓:是我錯了,該懲罰我負心貓:你生氣是應該的你舒爺:……你舒爺:行叭,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負心貓:嗯幾句話的功夫,舒越又到了102門口,餐盤不像之前那樣放在門口,舒越上前敲敲門,一秒不到便應聲而開。
這專門等人的姿勢不要太明顯,舒越想笑,但好歹沒忘記石屹再三叮囑讓他生氣,他便繼續裝惡人,質問道:“那個送你回來的漂亮姐姐是誰?”“護士。”
石屹回。
舒越挑了挑眉,追問:“只是護士?”哪家醫院的護士會親自送病人回家,病人疑是發病的時候直接上手摸,臨走前還依依不舍交代有事随時聯系的。
“以前和她相過親,現在是朋友。”
石屹老實道。
哦。
相過親。
怪不得呢。
直男啊!可惜了……不是,舒越你想什麽呢!念頭居然打到石貓貓身上來了!要怪就怪眼前這人不止聲音性感,連長相身材都這麽帶勁兒,是個gay都很難不動心的好吧。
舒越一臉幽怨地看着門內高出他半個頭的酷哥,為自己悲哀的未來感到深深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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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強調!專業問題基本亂編的,不要當真。
這一章寫得真的太艱難了,手機碼字一點感覺都沒有!再說一下,隔日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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