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hapter 11 辭別
四目相對的一刻,不會像動漫中的表現手法,噼裏啪啦火光四濺,只是眼神交彙的一剎那,蘇阮阮就走了過來,是家教良好的姑娘,走路姿勢很端正,有些男孩子走路駝背,或者晃肩膀,而她平穩地可以在頭頂放一碗水,端端正正,帶着主角光環。
“不舒服?”
“我要去廁所。”陶安安随口胡謅。
“走吧。”
“衣服少。”
“沒事。”蘇阮阮扶着她,突然又松開,指着盡頭拐角處,那裏有打熱水的地方,熱氣騰騰看不清楚,手指虛空一指,“右拐就是,自己去。”
“……有紙嗎?”
蘇阮阮渾身上下找,卻只找出來被水泡爛的幾張紙,微微搖搖頭:“等下我給你去找。”
“不用了,不去了。”像是置氣,但實際上不是,反而是松了一口氣,陶安安知道她一定沒有紙的,但是沒想到一個愣神,蘇阮阮就拿了一卷紙遞過來,粗暴地扔給她。好像拿到紙是了不起的事情,也好像如果陶安安今天不去上廁所的話她就掐死她似的。
無奈之下只好拿着紙強迫自己必須得上個廁所出來,順着蘇阮阮指的方向走。
“陶——”蘇阮阮似乎是在喊她,別過臉去,蘇阮阮搖搖頭,“沒事,我有一種預感,很奇怪的預感,覺得你會走。”
陶安安于是不做聲了,蘇阮阮莫名煽情,如雲朵般飄忽不定,她知道自己要去尋死嗎?興許是知道的,可是去個廁所而已啊難道蘇阮阮還要看着自己蹲坑不成?
“沒事。”
“等你衣服幹了就走吧。”蘇阮阮突然改變了主意,微微定神,“我去拿一點暈車藥。”
“謝謝。”
“沒事。”
在雨裏很容易想到要等貓巴士,但是雨停了,公交車是個臃腫的怪物。因着不是上下班高峰,車中空落落的,有個人一邊摳鼻屎一邊說起明天去哪裏哪裏玩啊,還有一對情侶坐在後面,低聲耳語,動手動腳。
兩個人都或多或少暈車,不過離學校不遠,也走不了多久,坐在靠後的位置,和情侶們隔了兩排,默不作聲。陶安安想,回學校之後就可以跳河了,之後就可以再消除一些怨念。她想再過去之後就不要再猶豫了,河流那樣湍急,只要跳下去,生的光輝就黯淡下來。
蘇阮阮還是暈車,她素常都不坐車,在學校附近有房住着,步行或者騎車,去遠的地方就還是吃一片暈車藥睡過去,等人叫醒她來。
卻非要低頭玩手機,陶安安也白着臉沒說話。
“到我家吧。”突然,蘇阮阮蹦出一句話來,很是稀奇,陶安安有些吃驚地轉過臉,蘇阮阮好像這話不是她說的一樣,給人打了個電話,聲音很低,偏過腦袋去,鎖骨線條好看的緊。
這個電話太久了,直到下車,蘇阮阮還是跟那人打電話,先是開門見山啊哈好久不見最近怎麽樣啊,然後開始說一些事情,彙報自己的生活,扯扯七大姑八大姨,沒話找話說,陶安安耳朵裏回旋着蘇阮阮不情不願的笑聲,覺得打斷別人說話不禮貌,于是回絕的話竟然一直沒能說出口。
經過校門口,蘇阮阮便加快了腳步,陶安安想要回學校去尋死,蘇阮阮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不由分說拖着便走,口中還繼續問候對方的舅媽生了孩子今天的紙尿褲是什麽牌子,手上鋼筋鐵骨将陶安安拽到另外一條街去。
貓巴士從路上迅疾駛過,濺起泥點甩了在左手邊的蘇阮阮半條褲腿,黑色褲子上斑斑點點十分不好看,遠遠瞧着,那個做幼兒園校車的貓巴士裏有人探出頭來揮了揮手說聲抱歉,聲音袅袅如同虛無。蘇阮阮繼續打着電話,問候到了對方鄰居家的兒子相親時穿了一身紅西裝,打着綠領帶,穿着黑襪子和紅秋褲出現是什麽場景。
陶安安默然,打斷這無聊的話題,蘇阮阮也不會怪罪她什麽,但是她的習慣是不打斷別人說話,蘇阮阮又異常興奮像是連珠炮一樣發射各種話題,連她也想參與進來,手腕被蘇阮阮箍着,她回頭就顯得很是吃力,按捺着沒去看被遠遠抛在身後的陸島大學,那裏有一條河承載着她的魂靈,她将死在那裏,得到解脫。
現在蘇阮阮阻止她去跳河尋死。
直到走進家門,蘇阮阮的電話才終于停止,長籲一口氣,原來蘇阮阮也認為這大段無意義的講話十分耗費心神。被拽進去的陶安安終于可以表達自己并不想留在這裏的想法,但蘇阮阮又登時不見了。
完全不給她離開告別的理由。
她總不能不辭而別,對別人興許可以如此,對蘇阮阮不成。
洩了氣,她矮下身子換鞋,散了要在今天尋死的願望,蘇阮阮對一切可控的事情都有如臂如指的控制力,她恰巧在蘇阮阮的可控範圍內,她心甘情願被蘇阮阮掌控在手裏。就是這樣,她必須承認蘇阮阮是不一樣的。
此前來過一次,房間布局和往常相同,蘇阮阮不大收拾房間,也來得很少,上一次她來,如何收拾房間,現在大致就是什麽樣子,陶安安去尋找蘇阮阮,想看蘇阮阮要如何阻止她跳河。
大家都知道某些事情,蘇阮阮也一定知道她不是所謂腳崴了跳河去,只是藏着掖着不說,蘇阮阮可以控制她,但是不能時刻都将她控制在身邊。
蘇阮阮慢慢地接上冰箱插頭,家裏開始恢複正常,才要說什麽,送水的人就上樓來,陶安安一下子沒了話,坐在一邊想着如何開口告別,夜深人靜的時候最是跳河的好時候,誰也看不着。
偏偏好像是有什麽從中作梗,蘇阮阮玩着手機,不多時跑上來送快遞的,送外賣的,兩份在同一家店的牛肉羹非要送兩次上來,還有搞推銷的,賣保險的,修水管的,做調查的,應有盡有,這冷清的房子登時熱鬧起來,人們來來往往,陶安安不停地去開門,被蘇阮阮拽着吃飯,于是一直也沒話。
折騰到大半夜,終于蘇阮阮的手機自動關機,撐不住她這樣使喚,相對無言,一切都弄好了,連窗簾都洗完了烘幹了,确實沒什麽事情。
嘴唇翕動半晌,鼓起勇氣,蘇阮阮卻将剛換上去的窗簾一拉:“晚上有空嗎?幫我看看這個策劃案有什麽問題。”
……你已經把我拉過來了還假惺惺地問有空嗎……
“蘇阮阮。”陶安安決定告辭。
作者有話要說: 從這一章開始大改了的,原版你們看不到。
只是想有些事情我自己回憶就可以了,偶爾寫在文中。
但是老師說,一個作家總是寫自己是很可怕的。
我雖然不是作家但也希望有一天可以不再寫那太多有自己影子的東西。
嗯和正文無關。是說沒改的版本,沒改的版本這章很沉重,寫了好多小綠字,都删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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