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hapter 47 海綿寶寶的笑
陶安安蹙起眉,戳進空間, 發現空間并沒有權限設置, 申請加了好友, 也半晌沒有回應。
“怎麽了?”蘇阮阮湊近來看, “唔, 吳韻的?”
“這個號動态沒斷過——一直在旅游,地點每次都不一樣……從……11年開始就有動态,就是去各地旅游, 不知道是在幹什麽……”
“吳韻的號被別人用了呗。”
“一定認識她吧。”陶安安歪過臉, 蘇阮阮将下巴壓在她肩膀上, 雙手背在身後, 好像一只老山羊。
“留個言嘛, 跟那些年非主流似的,不跑堂。”
“留言說什麽?”陶安安翻着人家的企鵝空間, 在留言板上看見同一個人不斷地留言說,回來吧, 我們都很想你如何如何。
“你說, 會不會可能是吳韻沒死?”蘇阮阮探手戳了那不停留言的人,發出加好友的申請, 卻被很快拒絕掉了, 接着再發加好友申請, 就沒有再回應,那人的空間是鎖着的,看不出別的什麽, 于是只好把注意力轉回到吳韻的空間裏。
留言板的文字一個個被敲出來,又一個個删掉,陶安安總覺得自己留什麽,都可能會打擾人家,搞出像剛才一樣的被屏蔽的結果。
珍之重之的結果——她深思熟慮之後,決心把自己剛剛拍郵箱時順便拍下的那篇文章留了上去,散文詩并不長,她打了一遍,卻覺得這首詩似乎略有深意的樣子,可這時候看見這矯揉造作的語言實在是沒有辦法細看,留了上去,“吳韻”沒有回複。
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複,她開始凝神細看空間動态,最近一條是在鄰市,每條說說都是去哪裏那裏旅游了,配圖全都是自己拍的該地方的著名景點——
“她都是在旅游——旅游了六年多,快七年了……”蘇阮阮感慨一句,“這得心裏有多少詩和遠方。”
“她在倒計時。”陶安安指着最近一條說說上末尾的【161/300】的字樣。
上一條是在桃園市,桃園市也是陸島市的鄰居,末尾是【160/300】。
這是什麽意思?這年頭的小青年就愛故弄玄虛。
翻翻這具有歷史氣息的說說,第一條帶有倒計時的地點,竟然是陸島。【1/300】
這個人把自己的軌跡記錄到說說上面,排了一個倒計時,這些地點毫無規律,并不沿着海岸線,并不沿着國道,并沒有什麽分布規則,上一條還在東部臨海的海源市,下一條就到了北邊的西康市,都是在最适合去的季節到達了那最著名的景點,像那種一個地方有很多景點的,就去當時最适合的。因而上一條還是海鮮遍布,下一條就是白雪皚皚,間隔時間也并不确定。
這人搞得懸乎,旁人無從猜測心意,蘇阮阮又重複了一句詩和遠方,說這人一定挺有錢的,能去這麽多地方玩。
從陸島出發——陶安安找了張華夏地圖,把這一百多條說說的地點用手指在地圖上挨個描了一遍——從東到西,從南到北,竟然毫無規律可循,沿海向內陸,山區向河川,她凝神看了很久,蘇阮阮在一邊給她重複地點。
誰也沒有覺得這行為神經質。陶安安覺得這人的行為軌跡難以理解。從開始發現第一個問題,到如今,四周都是未解的謎題。也不知是謹慎多疑,還是慎重考慮,能夠想到的都鋪陳在腦海中。
那本社刊內頁,最後一張,有參與組稿的全體學生合影。對頁右側左下角,吳韻的名字,上面嵌着張沒有邊框顯得落拓的照片,成本原因,所以是張灰度圖,也就是黑白照片,反而應景——她和蘇阮阮都無意間看到,蘇阮阮遞過來時,手指夾在那一頁提醒她,她攤開來看,清瘦而淡漠的一個女孩子坐在桌前,撐着臉,身上是看不出顏色的毛衣。
眼睛很像陶安安,冷靜自持的樣子,也并不帶笑,和陶安安如出一轍。
只是或多或少都不同的,陶安安更有些年輕的野心,這人淡漠地好像并不在這世間存活,只看到這照片,腦海中那聲音便發出了短促的嗚咽一聲,這次她聽得很清楚,确定不是幻覺。
“所以你看,做點兒什麽總是有成效的,這不就把你腦子裏那個聲音的幕後兇手揪出來了麽?”
“沒有……只能說有點兒說不清的關系。”
蘇阮阮擡起臉,手指在鼻尖蹭了蹭,若有所思:“等這人給不給回複,有回複了先說,沒有回複,我們就跟着她的軌跡走,興許碰得到。”
“好好上課。”
“明天周末。”
“我有兼職。”陶安安擺擺頭,“有确定回複還好說,沒有的話,還是該怎麽生活怎麽生活,不要冒險。”
“嘁。”蘇阮阮沒說什麽,來回咀嚼那首詩,覺得文藝青年的心思難猜,難猜到一定程度,讓她以後可能都要對這種人避而遠之。可心裏稍微有了些苗頭,眼前不斷閃過陶安安在地圖上劃來劃去的軌跡,一道看不見的線條,隐約有些規則,總不是想到哪兒走到哪兒,她覺得有規律,像是以前做題一樣模棱兩可的時候,腦子裏,靈光一閃的确定。
陶安安周六的兼職在學校附近的一家便利店,一排排貨架後面是結賬櫃臺,牆上貼着一排支付寶收款碼和微信收款碼,大家掃碼的時候都得避開那裏坐着的女孩子,女孩子穿着便利店店員很醜的外套塌着肩膀倚在牆上,生怕把自己的臉掃進去,這樣說起來就傷風敗俗了。
她面前的貨架是兩排涼面,貨架頂上物盡其用地放上一大堆飯團,飯團外面裹着一大包袋子,仔細一看是玉米腸用網袋兜着挂在那裏,可能是店裏碼貨的店員覺得這樣可給大家推薦出一個營養搭配來,還沾沾自喜。
“七十五塊六,現金還是支付寶——”
陶安安漫不經心地掃了碼,“要加熱嗎?”
擡起眼來,對方沒說話,她于是把那個什麽雞腿飯丢進微波爐裏加熱——蘇阮阮突然就笑出來:“诶,诶,服務太周到了啊。”
“中午吃這些?”陶安安一瞥,袋子裏零零散散一些小零食,唯獨這個速食飯還是有些熱度的,“我抓到你了。”
“我知道你在這兒,本來以為我一進來你就看得到我的,後來一看,你跟睡着了似的,就順手買了點兒東西——我來找你的。”蘇阮阮湊近了,掏出一包玉米片拆開,吃得漫不經心。
這時候店裏沒有什麽客人,冷氣開得很足,外面熱得令人心悸。蘇阮阮故意一口一口輕輕咬着,脆響聲不絕于耳,聽得人癢癢,口水也跟着分泌出來。
滴——
陶安安拿了飯給她擺在櫃臺上,順勢拉了個凳子翻過去:“趁熱吃吧。”
“工作辛苦了。”
“西瓜汁要嗎?”
“要。”
話音才落陶安安就推給她,接着坐下,面對面,也并不說話。
“吃嗎?”
“我吃過了。”
蘇阮阮也就沒有再說什麽,埋頭吃飯,吃相并不優雅,時不時擡眼看看陶安安,發現陶安安的心神不知道跑到哪裏去,眼前一片恍惚。
做兼職的工作很多,她從前做過促銷的大玩偶,大熱天裏中暑昏過去,做過接電話的客服,做過打印店的雜工,做過飯店裏的服務員……蘇阮阮知道,卻不見得會來看她,有一次,她穿着海綿寶寶的玩偶服和人合照,遠遠看見蘇阮阮在馬路對面喝咖啡,落地窗大而明亮,照出蘇阮阮的臉來,蘇阮阮那時候和許之煥一起讨論着什麽,出來時,不知她們說了什麽,過來和她合影。
“您好我們可以跟您合個影嗎?”許之煥禮貌地問道,也知道這樣子都不會拒絕。
她沒有說話,怕說話就被聽出來是自己,有種局促的慌亂,她有些害怕。
比了一個ok的姿勢,蘇阮阮在左邊,她在右邊,合了一張熱浪滾滾的照片,陽光燎烈,許之煥的臉都過曝了,存在他手機上——
許之煥給她看過:“诶,陶安安,我今天和蘇阮阮讨論那個,就是那個農家樂的宣傳片來着,她說挺想你過來幫忙寫文案的。說起來今天看見個大玩偶,一個人在大太陽底下挺可憐的,我們去和它合了個照,一張合照十塊錢,背面那個水上公園倒是挺有意思,不過阮阮說不想去——喏,你看,什麽時候有空,你能拉着她一起去玩就好了。我不擅長帶女孩子活動什麽的……你說的話她一定會去吧……”
一個人在太陽底下挺可憐的。
照片一分為三,照片左邊是許之煥過曝的臉,卻笑得陽光,右邊是蘇阮阮刻意擺出的高冷的笑,在那樣熱的天氣裏顯不出她古典的美,只有刻薄的神情——
最中間海綿寶寶的臉快要塌陷下去了,可瞪圓了大眼睛和永遠上揚的嘴角沒有塌下去,海綿寶寶一直在笑啊,永遠樂觀的海綿寶寶,陶安安想了很長時間,始終忘不掉那張照片顯示出來自己和蘇阮阮之間的鴻溝。
所以有野心,就是要努力靠她近一點,僅此而已。
蘇阮阮又來看她這微不足道的工作了。這次她卻不覺得窘迫。回過神來,撐着臉看還在狼吞虎咽的綠頭發姑娘,姑娘好像不是很喜歡吃,吃三口就停下擡頭看看。
一對上眼,陶安安就要把自己整個人都融化在夏天的熱浪裏了。
蘇阮阮真是漂亮啊……就算這樣瞪圓眼睛,腮幫子鼓鼓的,接着紅了耳朵四面八方找那杯西瓜汁的窘迫樣子被看到……也還是美,美得把她整個人硬心腸都化掉了,把那些纖細敏感的東西都化掉了。陶安安覺得自己要笑出海綿寶寶的模樣來,眼睛彎彎。
作者有話要說: 安度新坑,傲嬌沒有女朋友,歡迎大家戳專欄收藏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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