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hapter 49 妙極妙極
群山溝溝壑壑,落日映襯着的山像是要騰躍而出一般, 山間曲曲折折漫着不清澈的河水, 河水曲折回環, 罩着一層打薄的晚霞。
重瑞市和蒙水市這樣山水相連, 中間隔着的是山, 是水,是歷經千年萬年所造就的俯仰天地間的蒼茫。山水之間,有一條無形的中軸線, 中軸線這頭是山, 那頭是水, 筆直的公路壓過淌得心平氣和的河水, 車輛像是孤鳥一般掠過, 一道又一道變得愈發和黑夜模糊的影子。
兩個市區今天晚上迎來了三位不同尋常的客人,像是大多數人一樣從各種交通工具上下來, 接着到達重瑞山,或者映光湖。誰也不清楚。
“師傅, 就到這兒放我下來吧, 謝謝您。”
“超市對面行不?”
“都行,您等下。”
“這包煙帶勁。”
“師傅再見。”
大貨車咿咿呀呀走開, 影子變得單薄, 超市窗戶打出的光把陌生人的影子拖到馬路對過, 車輛不斷碾過陌生人的影子,在幼時那是極為不吉利的事情。
陌生人嚼了兩口牛肉幹,低頭瞥了一眼手機, 深吸一口氣——手機丢進包裏,吊兒郎當地繼續往前走着,在黑暗裏徒步前行,沉默不語。
“到酒店記得鎖好門,看看馬桶搋子啊打火機這些細微的東西有沒有攝像頭。”
“我知道——”陶安安打斷了她的叮囑,“我到了。”
“好,這次來,咱們是來旅游的——不是來找人的,不用在意能不能找到那個人。”電話裏蘇阮阮的聲音顯得瑣碎,婆婆媽媽的,不像蘇阮阮。
“嗯。到了給我打電話。”
“好。”也不再多說,免得依依不舍,蘇阮阮罕見地沒有很擔心陶安安。
她先奔向了映光湖,映光湖在黑暗中更像個大池子,沒有霧氣升騰上來,沒有光芒給它鍍金,它像個洗澡池一樣格局小,湖水旁邊的欄杆擋住了一些人,但夜晚這裏并沒有多少人。
買了一個冰激淩甜筒一邊舔一邊看,繞着湖水一圈,泛舟的小船飄在湖岸無家可歸,服務站值班人員戴着耳機晃着腦袋,發出喲喲切克鬧的聲響——蘇阮阮經過他的時候目光掠過,服務站的背景是一個新建起來的公園,公園尚未開放,裏面高高的吊車臂暴露出這裏都是現代文明堆砌起來的古代風貌,青磚青瓦,地上的小碎石頭隔着鞋底硌得腳底酸。
湖邊有兩排躺椅,似乎是專供游客來休息,有一對夫妻抱着大堆行李躺在前面一排,行李敞開,露出裏面破舊的衣裳,但丈夫還是驚醒,抹抹嘴角的口水,兩只粗糙的大手攥緊了行李包已經壞掉的拉鏈。
“安安,我到了,你休息了嗎?好,晚安。”
第二排躺椅上有一個人,外套上的帽子裹緊壓低,露出纖細的下巴,是個女孩子,背後随意壓着一個包,左手抱着相機,右手握着手機。
掃視幾圈,再看看別處,公園東邊的小徑裏走着一個男青年,男青年一身運動服,但并沒有運動,低頭拿着手機,慢吞吞地走着,手指被光照得通透。蘇阮阮的視線從他身上挪過——
男青年身後是一個中年婦女,衣着整潔,雖然提着大包行李,卻還是顯得平靜淡然,接着從行李中拿出一個面包,一邊吃,一邊将行李拖到第二排躺椅上,輕聲問詢過年輕女孩子,側身坐在一邊,脊背挺得筆直,雙手攥緊行李,有些局促不安的意思,可還沒有表現出來,歪過臉,和女孩子聊天。
女孩子并不打算和她聊天,翻了個身,就将手機揣進包裏,拿起相機走開了。
蘇阮阮坐在她原先的位置,側過臉來,覺得貿然開始話題不太好,心裏輾轉了無數個可能,旁邊的女人似乎意識到她有話要說,便微微笑:“你也是來找人的?我來走親戚,這麽晚了不好意思打擾她們——我在這兒你不嫌棄我吧……我第一次來蒙水……沒見過市面。”
不是。
蘇阮阮扶着額頭:“啊,我是來找人……不過我不知道是誰……”
“見網友啊……哎呀,這麽晚了可得小心啊,這年頭壞人可多了……”
“沒事。”話題結束。蘇阮阮抱着胳膊覺得自己提前過這邊來有些神經質,身上背着的包變得沉了不少,她起身到湖區外面,叫了個車,垂下臉等車來時,一邊賣炒酸奶的攤子旁邊有人提高了嗓門:“原味兒的,加香蕉,打包,兩份。”
她轉過臉,那個握着相機的女孩子搓着手将相機裝進包裏,接着掏出一把一毛兩毛錢,數了一會兒遞過去,也轉過臉看她:“看什麽看?沒見過一毛錢?”
“……對不起。”
“你陸島的?”那女生粗聲粗氣地喊,将剩下的五毛零錢揣進包裏去,“你頭發很新潮啊。”
“是,還好。”她中規中矩挨個回答了問題,打量一眼這看起來很粗魯的女孩子,細看卻是耐看得很,嘴唇很薄,抿在一起露出薄情的模樣,鼻梁很高,有一雙勾魂的狐貍眼,整體卻顯得狠厲,皮膚不算很糙,但也不見得很好,沒有化妝,眼角有一顆要命的痣,這顆痣把她整個人的顏值拉高了兩分,若是沒有它,這女孩子就很普通。
女孩子沒說話。
“你怎麽看出我是陸島人?”
“口音,一看就戶口本上都是陸島的,”女孩子似笑非笑,“特別妙,陸島人都覺得自己普通話特別标準,實際上陸島人愛吞字兒,吞字兒也不按照基本法,都吞半個,一囫囵,乍一聽是普通話,你剛才那句,是叫安安是嗎?你一開口,以為是□□叫,啊,一聲,你連着說了,我猜了一下,注意你幾分鐘,越聽越像——”
“是嗎?”蘇阮阮審視自己的口音,腦子裏咀嚼幾遍“陶安安”,發現果真是,她很容易念成“陶啊”
“還有,你應該是陸大的,肯定還是學生會的。”
“啊?”蘇阮阮很是吃驚。
“喏,包上的小吊墜,除了陸大學生會發獎品會發這麽醜的,還真沒別處。”
“诶美女你酸奶好了诶,你多給兩毛錢咯有整錢不啦?”
遞過酸奶,女孩子神情很是倨傲:“你是來找我的。喏,請你吃,最後家産了。”
“有整錢不啦你這樣給我不好弄滴撒。”賣炒酸奶的大叔不住地嚷,蘇阮阮掃了一眼她,還是掏了錢,換回了那一大把毛票,頓了頓,塞進自己空空的錢包裏。
女孩子還沒說話,車便來了,車燈晃過來,蘇阮阮側身讓開,并沒有多問。
“妙啊,太妙了——”女孩子一馬當先鑽進去,進去把包扔在一邊,掠了掠耳邊雜亂的頭發,等蘇阮阮進來,她們一起坐在後座——蘇阮阮看見她是個女孩子,稍微松了警惕,以及一般女孩子的武力值也沒辦法和她相提并論,她沒想什麽危險的事情。
這個女孩子不是吳韻,她比吳韻好看一些,不過也都歸功于那顆奇妙的痣。
蘇阮阮也覺得很是奇妙,她随随便便過來看,那人就主動迎了上來。
除了她和陶安安還有這個人,還有另一個人知道她們來這裏嗎?沒有,所以這大概就是奇妙的緣分?
不聲不響地吃着炒酸奶,那女孩子也并不答話,大家都吃完,蘇阮阮拿了紙巾給她擦手,自己也擦了擦,垃圾裝好,那女孩子打開話茬。
“我見你是個女孩子,才敢過來的。”
“你為什麽确信從陸島來的我,就一定是要找你的那個人?”
“首先肯定是陸大,我看你是學生,再一個你在找人,妙,我剛巧過來提前呆會兒,本來要耍賴,明天一早起霧了,拍個照片就走,沒想到你追得也快……我一開始也在猜,你鬼鬼祟祟的,不是賊就是背着父母出來的小姑娘,我看你不像賊,就猜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了,根本沒有人過來找我?結果你打開包掏手機,我看見陸大那文學社10年的社刊,就知道你肯定就是來找我的了,為了吳韻?妙極了妙極了,你們要采訪什麽?”
蘇阮阮走之前覺得不穩妥,她們連信物都沒留,空蕩蕩的就去了不大好,但又沒有什麽別的東西可以讓那人認出來,索性找了周鵬要來了一大堆社刊,說是社聯要拿來備案,抱走了,抽出有吳韻的這期踹在包裏,沒曾想現在居然派上了用場。
“到了再說——我一時間不能組織語言。”蘇阮阮給陶安安打電話想說自己找到人了,讓她明天過來一趟,沒曾想陶安安的手機還正在通話中,于是暫且作罷。
“吃飯了嗎?”女孩子很是關切地看她。
“吃——沒吃,走吧,一起。”蘇阮阮凝神想想酒店附近有什麽吃的?沒想到,還在思索時,從高速下來,離到酒店還有五公裏左右開始交通便秘,是送快遞的小哥邊開車邊玩手機,追尾追了個稀巴爛,人都沒事,偏偏追的是大貨車,歪歪斜斜橫擋着路,一時半會兒拖不走。
“就這兒下。”女孩子轉身打量一番,“剛巧了,這邊有家腸粉好吃。”
“你來過?”
“聽人說的——我搭車過來的,司機跑運輸,給我推薦了。”那女孩子似乎真的餓了,咽了一口唾沫,微微側過臉,“就這兒下,妙啊妙——”
作者有話要說: 有的人恨不得我立馬封筆什麽都不寫。
寫不寫關你什麽事情我又沒有逼着你看,
還看我高中時候的瑪麗蘇文。
說了別看了還要看。
說你不是封筆嗎呵呵噠。
讨厭一個作者到這種地步那你很棒棒哦。
我就要寫。
略略略,
好氣哦,安度雖然是大哭包但是遇到這種事情卻還是慣例要生氣的。
有朝一日真的不寫了一定因為這種人的存在。
略略略雖然說這些話很幼稚,
但是就是要說。
這種人慢點兒放屁,別嗆着。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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