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hapter 52 小心思啊
“太危險了。”
“有驚無險。”陶安安坐進副駕駛,将自己的東西丢到後座。
好像她剛是逛了個街回來, 全然沒有害怕的覺悟。
害怕什麽呢?她被捂着拖進房間裏鎖着, 腦子一片空白, 第一反應也并不是自己遇到了什麽危險, 而生怕因着這件事情, 蘇阮阮會害怕,會被要挾,會經歷一些本不應該經歷的事情。
到目前為止她們的生活都還很是魔幻現實主義。
後座上薄薄一層被子, 還有堆積如山的零食, 陶安安瞥見它們, 又瞥一眼神情不是很自然的蘇阮阮, 臉上挂了層霜, 可也不是對着自己,不知道是瞎想着什麽——陶安安拍拍她的手, 示意自己安好無事,蘇阮阮擰巴着眉還是泫然欲泣。
“說好來旅游的, 大半夜的沒睡好吧, 回去休息一會兒。買的零食能退就退回去,那個人跟我說了他來換他妹妹, 他妹妹就是回複你我的那個人——譚傅瑜是嗎?剛剛見她從副駕駛下來, 說你睡着了。我還很擔心, 荒郊野嶺的。”
“你不也一晚上沒睡嗎?”
“那沒事。”陶安安低頭翻來覆去地看自己的手指。
“萬一出了什麽事,我怎麽辦?”
“給我殉情。”陶安安開玩笑。
“不行——”蘇阮阮面無人色,“你就不能不出事嗎?”
“現在沒事。我們回去休息休息。”陶安安愈發覺得蘇阮阮像個小孩子。不過感覺不壞, 和以前強撐着高冷氣場和淡漠表情的蘇阮阮比起來,這個更貼近過日子的氛圍。
隐約覺得蘇阮阮漸漸回歸本質,變成本來的不需要僞裝的蘇阮阮。
“我下次不會離開你了。”蘇阮阮開着車,甕聲甕氣地來了這麽一句,轉過臉,卻發現陶安安垂下頭,已然睡着了。
唔。蘇阮阮好像放了個大招,空打在一棵樹上,樹上偏生是一只柔弱小鳥,大招把小鳥砸在她身上,她只好呵護着小鳥回家去,給它好吃好穿好招待,那種複雜的心情變化大抵就可以用到現在。
噙着笑開車,從郊區到市區,車輛和街燈一點點鋪展在眼前,她們像是從另外的世界闖入。
泊車到酒店前的停車位,陶安安還沒有醒來。
很是困倦了,眼皮睜不開的樣子,蘇阮阮輕聲喊她,她迷迷糊糊咕哝兩聲,沒有動靜。
探過去解開安全帶,蘇阮阮脫下外套來給她披上,接着摟在懷中,右手摸向腿彎,準備來一個潇灑帥氣的公主抱。
“松開。”
陶安安睜開眼睛,“我醒了。”
“……”蘇阮阮松開了她。
她一身肌肉似乎毫無用武之地。蘇阮阮雙手環抱胸前和陶安安并肩而行,進門,就看見一條內褲在風中搖曳,晾得很是地方。
“誰的?”陶安安轉過臉。
“……那個……譚傅瑜的。”
“……”陶安安默然了半晌,“她為什麽要脫?”
“……洗衣服……來着。”
實在太煞風景,蘇阮阮把它收起來,想到譚傅瑜那個短信,就忍住了沒能扔了,見了面一定要控訴一番。
蘇阮阮再一愣神,陶安安已然不見了,再找找,她在窗邊,将窗簾拉開,天光大亮,陽光迫不及待地跳進房內,陶安安那一刻臉上聖潔得像是随時要升天一般。
“唔,昨天,我和譚傅瑜見了面,見面的過程如此如此……”
蘇阮阮主動交代一番,以為陶安安因為那件內褲心存芥蒂,事無巨細地表露出來,包括譚傅瑜吃了多少都統一交代,費盡口舌,在她身後說得口幹舌燥。
陶安安紋絲不動,好似凝結成雕塑一般,直到蘇阮阮說了那個解脫宿命系統如何如何,她才微微挑眉轉臉:“所以她還是死了是麽……”
“不知道是因為遵守那個系統的規定,還是不遵守系統的規定——跳樓還是跳河,沒人知道她怎麽死的……她只要死一次就擺脫了系統——但是,譚傅瑜說,她感覺吳韻似乎被困着。”
如果用被困着這三個字來形容某些處境,陶安安很容易就能夠想到自己最開始在河邊不斷地一次次跳入河中的時候,那時候的絕望就是一個死循環,她不斷地活在死之前,不斷重複自己的死,好像她的人生就是為了死而活着,而死也是為了活着,因果糾纏,生生不息。
吳韻被困着。
她和自己同樣在某個系統當中——而吳韻只需要跳河一次,就可以“解脫宿命”,而自己是“回光返照”,所以跳個百八十回的也不成問題。
吳韻究竟是跳河還是跳樓?如果吳韻是跳河而死,但是依舊被困着,那麽說明這個系統完全就是個大騙子,興許還是河底的水鬼在胡編亂造。
如果是跳樓而死,逆推過去,因為跳樓了,沒有跳河,陷入了被困着的局面,那麽說明系統之前說,如果你不跳,你将會如何如何——而自己的系統說,如果你不跳,到達那一天,你就灰飛煙滅。
她覺得自己需要找的路線清楚了一些,便是吳韻究竟是怎麽死的,但哪怕是知道了,又有什麽用處呢?假設系統是假的,自己一次次重生究竟是好還是壞?假設系統是真的,那自己這每天倒計時的日子還是否繼續——
何況河邊燒紙那個人究竟是為誰而燒,把她推到河裏的那個人是不是燒紙那個人,這一切都堆積在腦海當中。
她沒有和系統說什麽,也知道自己腦海中的情緒系統全都知曉,可是系統什麽都沒說,她不知道這是什麽表現。沉默最令人惶恐,滿腦子的疑慮,思索,還帶着陣陣的悲哀,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追逐什麽了,她如此眷戀這個塵世,從那天開始,她如此眷戀塵世。
不如說,她最眷戀的那個人現在在她身後攬着她的腰,不是為了蘇阮阮這一點光芒刺激到了她生而為人的麻木的話,她全然想不到自己究竟有何眷戀。
“你累不累?你累的話稍微休息休息。你站在這兒也不算回事兒,下面沒有什麽好看的,你餓了就吃東西,你別不說話,我心慌得厲害,要是我錯了你就懲罰我,你想讓我做什麽我都去做——我——”
“我們去看映光湖。”
“映光湖黃昏好看。”蘇阮阮脫口而出,卻又發現自己錯失了一個美好的機會,擡眼看看陶安安,陶安安凝神思索了一下,點點頭:“那我們下午去看。你餓了嗎?”
說着給她別了別衣領,一如既往的模樣,眼底的深情她是看不到的,只能看到陶安安的長發披散在肩頭。
“陶——陶安安。”
“嗯?”
“沒事。”蘇阮阮笑,“我就是喊喊你,看你答應不答應。”
幼稚。陶安安默然無聲地點評了,掖好了衣領,雙手從脖頸順下來,壓在鎖骨,妥妥帖帖壓好,看蘇阮阮有一種看女兒的意味,真是漂亮啊,像是瓷娃娃一樣,皮膚那樣細膩,果然是喬西路說的小公主一樣的……
手機響了,聽鈴聲是蘇阮阮的。
蘇阮阮瞥了一眼,挂斷了:“騷擾電話。又是賣保險的。”
一個電話打破了原本平靜的氛圍,陶安安側過身,壓在床上合上眼睡了,睡得這樣快,蘇阮阮半晌沒能回過神來,她側身坐在她身側,床凹陷下去一個大坑。
盤腿坐着,凝視了半晌陶安安。後知後覺地想到冷氣開得很大,陶安安會很冷,這才笨手笨腳地将她挪正了,想了想,把外套解下來丢在一邊,陶安安穿着九分褲和T恤,一張被子壓過來,裹得像個蠶寶寶。
她小心地檢查門鎖好沒有,洗了個澡,換了睡衣,掀開蠶蛹一角,鑽進去。
陶安安一下子睜開眼:“熱。”
“……你穿那麽多不熱才怪。”蘇阮阮雙手交疊,側過壓在耳畔,端詳陶安安就很是方便,見陶安安紅了臉,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耳朵就燙了起來。
“我去洗澡。”鑽出蠶蛹,床顯得空曠,蘇阮阮數着數等待陶安安回來,陶安安洗了澡刷了牙,還疊了衣服收拾了一番,她聽得悉悉索索半天,數到第三十分鐘,陶安安重新回來。
她掀開被子歡迎陶安安的到來,陶安安凝着笑挪近前,反手掀起被子捂住蘇阮阮的臉。
“唔唔唔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傻。”陶安安放過她,側身躺在她身側阖了眼,“早安。”
“唔……”蘇阮阮紅了臉,沒說什麽。
她本來是有些什麽想法的,到現在就沒有了,陶安安像個幼稚鬼,蘇阮阮不平地想着,可是幼稚鬼能有什麽辦法呢,她皺着鼻子心有不甘,可陶安安睡熟了,她熬夜一晚上那麽累了,蘇阮阮也就沒有忍心打攪她起來,小心地掩上被子,懷揣其餘的小心思,小心思就只是自己掰開咀嚼的,她想陶安安想得厲害,可一看見她,就慫了。
也只有一次,陶安安難得主動,卻突然鬧頭疼,腦子裏有奇怪的,不是系統的那個聲音在笑。
等等——她忘了和譚傅瑜說起腦子裏突然的笑聲!她這麽一想,陡然間就清醒了不瞌睡了,瞪圓了眼睛,暗自責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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