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hapter 58 未雨綢缪
許之煥的解圍毫無技巧,拿來當借口的人都早已離開視線, 連陶安安去找, 也頗費一番力氣。
若不是那醒目的發色, 她要在人潮中尋覓蘇阮阮, 并不是能靠心靈感應解決——往綠頭發移動的方向挪去, 衛生間三個字锃光瓦亮。
從左到右,男生左邊女生右邊,蘇阮阮在中間打電話, 背對着陶安安。
“那我暑假就去。”
“嗯, 還好的, 英語沒問題, 法語有一點吃力。”
“啊哈, 行的,放了假我立馬奔過去。”蘇阮阮的聲音帶着輕快的笑, 笑意發自肺腑,陶安安在她身後。
蘇阮阮還是要出國去。
而且放了假就走。
她沒有同自己說。
所以她還是認定自己就只能活那麽幾天, 也就不必說麽?
悲觀地想着, 她捏着自己胸前的衣服,覺得壓抑而憤懑, 可什麽都沒說, 覺得自己太過悲觀, 系統的聲音一次次回蕩在胸腔,撞得胸口疼。
“安安——啊我跟你說,其實我——”
“诶你怎麽在這裏。”陶安安亮出若無其事的淡然的笑, “剛剛許之煥說你找我。”
“啊?我——”
“許之煥好像又是第一名。”
“肯定的嘛,他不第一誰第一,诶,我跟你說——”
“走吧,前面他替我看了一會兒,我得回去了。”別過眼,掃了掃蘇阮阮,蘇阮阮不疑有他,跑過來,也沒想到陶安安怎麽打斷自己三次話頭,肩并肩回去,一直等到運動會閉幕。
領導講話,運動會閉幕,放假三天。
整個夏日聯歡就這麽結束,之後便是例行會議一般的事情,進入到期末的複習當中。
領導退場,大家退場,剩下的都是學生會的工作人員,撿瓶子撿垃圾,恢複場地,做些擦屁股的事情。
顏若丹找了蘇阮阮開會,站在主席臺上,看起來叱咤風雲,陶安安遠遠地看着,腦子裏盤旋着蘇阮阮打電話的事情,才想着打電話,自己的手機就響了,譚傅瑜說你到河邊來啊,有事兒。
擡眼看看,那個向自己要微信的男生蹙起眉頭打量她。她別過臉,匆匆到河邊去。
河邊于她而言,好像禁忌之地。踏足此地,好像觸動某些內容,腦海中翻騰起了細沙,整個人被刻意忘卻的事情填滿。
她靠河遠了一些,譚傅瑜在路上站着,握着手機對她招手,一對對情侶擦過,面對面,隔着千山萬水似的,她好容易擦過去,譚傅瑜一把攥住她的手往河邊湊近了去。
“做什麽?”
“我跟你說個很妙的事。”譚傅瑜壓低了聲音,“我這次不是查了一下那個燒紙的麽,我上學那會兒聽說姓王,我就打聽,發現咱們學校所有園丁都姓王,你說隔壁得多寬敞才能住下這麽多老王。”
“唔。”
“妙啊,查不到誰燒紙,不過給你看個有趣的東西,你過來。”譚傅瑜抓過她的手腕,到了一簇花叢後面,探過頭,指着河邊。
那個視角觀望河邊,遠景中景近景錯落有致。近景便是這一簇花,姓王的園丁打理過的那種,姹紫嫣紅,代表了領導朋友圈的配色标準,中景便是河邊,因着沒有下雨的緣故,河岸高出不少,河邊沒有人經過,因而杵在河邊的兩人便顯得極為突兀。
張木聲和宋敏面對面站在河岸,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麽,他們的背景是半幢樓和半抹昏沉的天色,落日餘輝降臨,大家都因着放假,本地生回家,人群匆匆忙忙,各自奔走。
“唔。”他們站在自己跳河的地方,陶安安兀自打量着相對位置。
“诶你認識他麽?”譚傅瑜帶着些笑,“我那會兒還在的時候他就在了,老勾搭女生,不正經一人,老劈腿。”
“唔,沒興趣。”陶安安轉身欲走。
“不是,他那會兒勾搭吳韻來着,我出手還比較快一點,沒讓他鑽空子。”
“唔,”陶安安頓住了,看看張木聲,愈發覺得反胃,面上還是雲淡風輕,“蘇阮阮也比他快。”
提到蘇阮阮的名字,不知道為何就有充盈的自豪感,她覺得自己真是沒有出息,喜歡一個人何至于如此沉溺其中,她短暫的生命有這個人,就變得不一樣了,可在那個人的生命中,自己又能占據多少呢?
“他也勾搭你?那可就有問題了,你不是找共性麽,這不就是共性。”
“……”這算哪門子共性。要算起來,她和全校不少女生都有共性,陶安安心中如此想,可是沒說話,猜想譚傅瑜一個人回到母校,觸景生情,想起自己和她女朋友有同樣的經歷,便想對自己傾訴些什麽,觸景生情,感時傷懷,可以理解的。
因此她便沉默了。
譚傅瑜瞥她一眼:“你是不是覺得我胡扯?不是的,你們專業研究不研究大數據?如果真有個數據庫給你看看,很多扯得沒邊兒的東西其實挺藕斷絲連的,內在都有聯系。”
“唔,是啊。”不知如何反應,只好敷衍回答。
“其實就是我對張木聲看不順眼,你別聽我瞎扯。他旁邊那女的也是瞎了眼。”
“唔。”
“你認識嗎?”
“我室友。”
“……”譚傅瑜這下不說話了,轉頭又看看河邊的男女,男女摟摟抱抱一下,接着離開河邊。
“妙。”陶安安突然說。
“啊?你學我做什麽!”
“唔。”陶安安矜持地笑。
“反正你離這種人遠一點。我看見他就肝兒疼。”譚傅瑜似乎是迫切想和她說什麽,沉吟半晌還是找出了一個話題來,“我在的那會兒有傳聞,名聲壞得很,張木聲是04級的,留校工作了來着,那會兒我們不是能找學長麽,一打聽,這人上學時候就是花花公子。”
“很多女生喜歡他。”不知道為什麽聽見04級這個字眼,腦海中驀地升騰上來一股摸不着的霧氣,她覺得自己或許在什麽地方聽過這個字眼,又或許沒有,想了想,回憶回憶,卻還是沒有相關內容。
捉摸不到的一種感受,她記住了這種感受。
“吳韻有再提醒你什麽嗎?”
沉默半晌後譚傅瑜還是提到了正題。
“沒有。”
“……”
陶安安覺得自己說話太過直截了當,思考一下,便補充道,“我覺得她之所以提醒我,是為了找到你。”
“是這樣嗎?”
“我猜是,她不是被困着麽,有未完成的心願,她想讓你查清楚她究竟怎麽死的。”
“……妙啊。”好像是嘆息,尾音悠長,陶安安偏過腦袋瞧譚傅瑜,譚傅瑜的臉在花叢中變得柔和許多。
學生會的人總是要聚餐,大家在飯桌上觥籌交錯,似乎就确定了交情。
好像從別處學來的習性,飯桌上一定不能缺席,不然就會損失大把的人脈,通訊錄裏就會少很多厲害人物一樣。
有用歸有用,但總得看是和誰一起吃。
蘇阮阮就不和他們吃,吃完微信中就多出很多莫名其妙的,賣片的代購的還有看見她美貌就有了一些想法的的人,她每次都要清理清理,很是不舒服,索性打了個招呼便不去了。
許之煥說陶安安被一個電話叫去了河邊,蘇阮阮便奔過去了。
萬綠叢中一點綠,陶安安沒有看見蘇阮阮怎麽過來,才剛和譚傅瑜說了兩句話,譚傅瑜給了個眼神讓她往後看,轉過臉,一張大臉就突兀現在面前,吓了一跳。
“沒有活動了嗎?”陶安安掰着手指,聲音很是輕快,“譚傅瑜找我,說燒紙的園丁都姓王,她找不出究竟是誰。”
“……”那還有什麽好說的。蘇阮阮腹诽,面上綻放了個笑容,“诶,沒有了,他們都去吃飯了,我不想去來着。明天放假,你有什麽安排嗎?”
“你有什麽想法嗎?”陶安安打量她,蘇阮阮能這麽說一定是有想法了,假惺惺地問着她,腦海中其實已經想好了死纏爛打的措辭,就等着自己說出自己的安排後她斟酌斟酌看看重要不重要。
“我想跟你出去玩。”蘇阮阮兩眼點了燈,倏一下亮起來,黑漆漆的眸子是靜夜流淌的冥河,冥河上岸邊的燈便是她亮起的目光。
玩又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蘇阮阮一時興起?陶安安目光在她臉上逡巡,這眼睛明亮得讓她不好拒絕,思來想去,明天只有一天排班的兼職。
譚傅瑜一下子把自己當成透明人,抿着唇不說話。
拒絕的話在陶安安嘴裏囫囵了一下。
“沒有。去哪兒玩。”
“去木田市,我把票都訂好了酒店也訂好了!”
“啊什麽時候?”譚傅瑜卻大吃一驚,蘇阮阮怎麽就摸準陶安安一定會答應呢?
“上次我們去蒙水市找你的時候,我當時就想管他怎麽呢,找不到也當出去玩了,想了很久,又覺得蒙水市不好玩,就——”蘇阮阮解釋道,摸到陶安安的手攥在手心,“明天早上就走,剛好你在這裏,就跟你告個別。”
“那你怎麽就吃準她就是沒事兒可幹,人家要是有活動,你不就白買了麽?”
“那就我悄悄退掉啊!”蘇阮阮猶如看智障一樣的眼神看着她,“但是買是要提前的啊,如果非得她答應了我才開始列計劃,我們去哪裏哪裏玩,訂哪個酒店,是不是很沒用,還很容易出差錯,這就叫未雨綢缪。”
“妙——”譚傅瑜拍拍手,“你倆聊吧,老年人不參與這種話題,一會兒值班,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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