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飙車與不良與貓與意外

在中原中也松開剎車之前, 神烨忽然注意到後座不知什麽時候安裝了一個可以用來放傘的筒狀物。合金制成的圓筒被漆成了純淨的寶藍色，與機車本身的火焰紅放到一起絲毫不顯突兀。

他頗為意外地看了看身前這人的側臉，有着漂亮弧度的下颚線透着一股子冷峻氣息。

還記得初見時比起少年好看的眉眼，他最先注意到的是對方身上鋒芒畢露的殺氣。貨真價實的黑手黨跟普通的小混混在本質上天差地別, 那種混雜着血與火的硝煙味在他眼中無所遁形。

後來并沒有花上太多的時間，神烨便親身體驗到帽子先生溫柔的一面。只要不被對方散發出的淩厲氣場所影響, 任誰都能看出此人有着一張賞心悅目的臉。

世人都喜歡漂亮的東西，神烨也不例外。他手上的人命多如繁星，其中不乏一些令人驚豔的美人。面對精致的皮囊, 他往往會給對方一個痛快。在感受到痛苦之前死去，是他給與的優待。

辮子少年将紫傘放好, 重新環住中原中也的腰。他雙眼彎成燦爛的月牙, 輕笑着低聲道。“讓你費心啦~, 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頓了頓。“……嗯，出發了。”

話音剛落, 引擎運轉時特有的轟鳴聲在空曠的街道上肆意咆哮，一眨眼的功夫機車已經沖出了數百米。在重力異能的加持下它如同一道紅色的閃電，生生撕裂了靜谧的夜。

超越極限的速度有種特殊的魔力，讓人為之瘋狂。心跳漸漸失控，滾燙的血液逆流, 眼角餘光掃到的一切似乎都褪色成黑白默片，唯有與自己緊貼的溫熱身軀時刻提醒着他們‘這裏仍是現實’。

伴随高速而來的狂風吹得人睜不開眼，黑色風衣與白色長衫獵獵作響。神烨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隐藏在暗處的嘴角咧開一個無聲的笑。

“……喜歡。”

“哈？！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中原中也眼底閃過興奮之色, 趁着轉彎之際他輕踩剎車。一個漂亮的甩尾讓車子在山道上完成了側滑過彎，也就是神烨至今沒能成功的漂移。對于熱衷飙車的他來說，這般驚豔的技巧不過是順手拈來。

神烨心跳漏了兩拍，下意識收緊了手臂。“好厲害啊——中原先生！”

“啧~，有什麽厲害的。”中原中也嘴上嫌棄，卻忍不住彎起了嘴角。“想學嗎？我可以教你。”

“好呀好呀~。”說完神烨忽然想到了什麽，他順勢将腦袋搭在中原中也的肩上。“等我把小紅三號贏到手。”

如此親昵的姿勢不免讓中原中也有了片刻的失神，幸好僅存的半分理智提醒他此時正在高速駕駛的途中。辮子少年的額發在耳畔滑過，無意識地撩撥着他緊繃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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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嗓音微啞，眼底閃過晦暗莫名的光。

“……啊，我知道了。”

神烨滿意地笑了笑，随後語氣輕快地轉移了話題。

“對了，中原先生。下雨天那些偏僻的巷子裏偶爾會躲着幾只野貓，你會在路過的時候專程到便利店買上牛奶跟貓糧去喂它們嗎？”

中原中也卡殼了半秒，神色無奈道：“你每天都在想些什麽啊——”

“诶~，不良與野貓可是少女漫的經典橋段哦！你好好回想一下有沒有做過這種事。”神烨依舊不依不饒，表情是那種‘真理掌握在我手中’的迷之自信。

“外表冷漠的不良少年平日裏經常跟人打架，臉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還有必備道具——創可貼。班上的同學都不敢跟他搭話，只有熱情開朗的女主角會借他課堂筆記。之後的某一個雨天，放學回家的女主角在離學校不遠的巷子裏看到少年蹲在屋檐下喂貓，還特意脫下校服外套蓋在紙箱上給小貓們擋雨。褪去了冷漠外殼的他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議，這種激萌的反差讓女主角怦然心動！”

“如果中原先生是一個普通的學生，大概會變成男主那種類型的人吧。”

中原中也覺得自己哪個地方壞了也說不定，居然開始思考是不是真的應該找個地方喂貓……

“那你呢？”

“我？”神烨眨了眨眼，笑眯眯地開口道：“我沒有動物緣啦，而且打架我不可能輸。只有我把別人揍哭的份，才不會受傷呢。”

中原中也視線飄忽了一瞬。“……我的意思是你會喜歡女主角嗎？”

“不會。”神烨未經思考便脫口而出。“太弱了，弱者沒有生存的價值，很礙眼哦。”

中原中也立刻黑線道：“這已經不是少女漫了吧。”

“嘛~，你說得沒錯。”神烨贊同地點頭，然而兩人的姿勢讓這個動作有些變了味，看上去就像他在中原中也肩頭撒嬌般地蹭了蹭。“戀愛我不是很懂，神威稱其為無用的感情。”

“你也是這麽想的嗎？”中原中也微微蹙眉。

“那倒不是，我又不像他那樣被中二晚期病毒入侵大腦。”神烨一臉嫌棄地嘟囔道。“不過……”

“不過？”如果不是因為對方正好靠在自己耳邊，中原中也估計就漏聽了。

神烨無所謂地笑了笑。“沒什麽，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家中長輩聊起往事時發出的感慨。”

“……內容呢？”

“不重要啦。”

中原中也惡狠狠地側頭，結果威脅的話語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唇角傳來的溫熱觸感讓他徹底陷入了呆滞。

親親親親、親到了？！

從未有過如此親密行為的帽子先生大腦一片空白，整張臉不由漲得通紅。狂跳的心髒霎時間徹底失了控，喉嚨深處傳來的幹渴讓他罕見的無所适從。除了愣愣地盯着對方的側臉，他根本不知道該做出何種反應。

而作為另一個當事人，神烨在意外發生時只怔愣了片刻，然後他就一臉冷漠地将中原中也的腦袋按了回去。

“專、心、駕、駛！”

眼看中原中也還是沒能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于是他惡向膽邊生，對着某人的後腦勺擡手就是一個爆栗。

“好痛——”理智回歸後，中原中也倒吸一口冷氣，旖旎的氣氛分分鐘跑光。“下手輕點啊笨蛋！”

“诶~，這可是中原先生自找的哦。別忘了我們現在正在在高速上，萬一發生了車禍……我是不要緊啦。但中原先生受傷的話起碼得在醫院躺上幾天，到時候森先生肯定會讓我給你當保镖，不花錢的那種！”

“……抱歉。”

“嗯嗯，神烨團長心胸寬廣，原諒你了~。”

“啧。”

接下來兩人心照不宣地結束了閑聊，中原中也強行壓下腦海裏的混亂思緒，逼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路況上。至于神烨……辮子少年看似毫不在意，卻也沒有繼續之前的動作，而是用腦袋抵着對方的後背。

直到過了兩個收費站，中原中也才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剛剛，很抱歉。”

神烨耳尖顫了顫，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不是已經道過歉了嗎？”

“……我指得是之前。”

“那個啊，沒關系哦，只是不小心擦到了臉，中原先生不用放在心上。”

車前燈的光線照射出狹窄的視野，中原中也眸色微暗，內心憑空升起一股煩躁。他冷冷地望着前方貼有反光材料的标識牌，聲音裏辨不出情緒。

“已經進入并盛町了，你知道指環争奪戰的具體地點嗎。”

神烨擡起頭，眯縫着眼眺望前方。“在并盛中學，那個地方很容易找。沿着這條街道直行兩公裏，遇到丁字路口左轉，再穿過兩個紅綠燈就能看到學校的圍牆了。”

不到一分鐘，超速行駛的紅色機車穩穩地停在了并盛中學的大門外。從裏面傳來的爆/破聲讓兩人不由對視一眼，色澤相似的瞳孔中閃過同樣的情緒。

中原中也：“剛剛好。”

神烨：“趕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