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清水文哪來的福利

并盛神社的拜殿後有一處天然溫泉, 這是上次神烨來并盛時發現的。由于那幾天他的錢包離家出走，手機也沒有帶，于是無家可歸的他兜兜轉轉就找到了這處無人看守的神社。

雲雀恭彌每次找他打架，輸一場就得給他帶一些日常用品、換洗衣物之類的東西。回橫濱之前, 沒拆封的他都有好好收在一處儲物櫃裏，那櫃子原本似乎是用來放置繪馬之類的物件。

“中原先生還真是死板呢~, 說什麽不習慣跟人一起泡溫泉。”

神烨懶洋洋地趴在池邊，周遭的空間均被水霧染成朦胧而又暧昧的光景。考慮到這裏并沒有安裝照明設備，他将數個月前用剩的蠟燭分成兩份, 一半點在了拜殿裏，另一半則被他帶到了溫泉邊。

鋪有石磚的平地上散落着幾方紋路駁雜的怪石, 正好用來放置要換洗的衣物以及睡袍跟浴巾。鼻翼間萦繞着硫磺特有的刺激性味道, 頭頂的天幕仍然看不到月亮跟星星。

神烨翻了個身, 一小撮呆毛被毛巾徹底壓老實了。

好安靜啊……涼秋的夜連蟲鳴鳥叫都聽不到。除了偶爾的水聲，就只有自己的心跳與呼吸。

燭光能照亮的區域非常有限, 再加上空中到處彌漫着升騰而起的熱氣，導致光線變得更加晦暗。

——稍微有點不習慣。

神烨靠在池邊，脖頸往下整個泡在了溫泉裏。随着時間的流逝，白皙的膚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上了豔麗的粉，寶藍色的瞳孔凝結出一層霧蒙蒙的水氣。他打了個哈欠, 眼角閃過一點晶瑩。

“不行，好困……應該差不多了吧。”辮子少年口齒不清地嘟囔着，一邊說着一邊上了岸。用浴巾馬馬虎虎地擦幹了身上的水，順便把頭發也擦拭了一遍, 換好純棉質地的白色睡袍，趿拉着木屐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繞到拜殿的入口，竹制障子門上火光搖曳，還有某人忙碌的身影。

神烨好奇地推開了門，只見中原中也已經在地板上鋪好了可供兩人使用的榻榻米。墊在最下面的是藺草編成的席子，上面蓋了一床寶藍色的羊毛毯，沒有枕頭。

聽到聲音，中原中也微微擡頭，視線立刻被一片白皙所占據。他上前兩步，替神烨把松松垮垮的睡袍攏好。動作看似鎮定，實則帽檐下的耳尖早已染上了一抹緋紅。

“會、咳……會着涼。”

神烨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超出了以往的睡覺時間，他實在是困得不行。耳側的發絲尚未徹底幹透，一滴水珠自發尾滑落，順着脖頸一路沒入衣領，留下一道旖旎的水痕。“唔~，謝謝中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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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軟糯的語氣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在撒嬌，中原中也強行偏過了頭。用最快的速度從一旁的櫃子裏翻出未拆封的洗漱用具，還有跟神烨同款的浴巾睡袍。

“我沒找到其他的寝具，湊合睡吧。我去溫泉那泡會兒，不用等我。”

說完他便急匆匆地離開了，好像身後有什麽東西在追趕似的。

神烨也沒多想，頂着一頭濕發就鑽進了毛毯裏，睡着之前還特意給中原中也留了一半的位置。

——哎，我可真是夜兔中的良心。

半小時後，歸來的中原中也站在門外遲遲沒有進去。冰冷的夜風驅散了他身上殘留的暖意，直到快凍僵了才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已經進入夢鄉的神烨側躺在榻榻米靠裏的一側，呼吸輕緩而綿長。因為是背對門口的睡姿，中原中也只能看到一個從毛毯裏冒出來的後腦勺。

啧，這家夥又不把頭發擦幹。

如果不是顧忌到會弄醒對方，他手裏的毛巾直接就砸過去了。

将黑色禮帽放到櫃子上，中原中也脫掉木屐，緩緩掀開毛毯的一角。周身的寒氣漸漸消融，暖烘烘的被窩讓他眼皮變得有些沉重。失衡的心跳在寂靜中趨向平緩，濃濃的倦意擴散至四肢百骸，帶走了最後一分清明。

床鋪上突然多了一個人，睡夢正酣的辮子少年卻毫無所覺，他未曾意識到自己正逐步将信任交付出去，甚至沒有去深究其中的原因。

蠟燭越燒越短，濺起幾點火星後悄無聲息地熄滅了。

……

……

翌日，早上七點。

準時被生物鐘喚醒的中原中也在昏暗的光線中睜開了雙眼，片刻過後，意識徹底恢複了清醒。本以為會因為身旁多了個人而導致失眠，結果躺下去沒多久他就如同平時在家一樣，很快陷入了沉睡。

當他離開床鋪時，規矩了一夜的辮子少年忽然翻了個身，半夢半醒間用多出來的毛毯把自己包成一個繭，連腦袋都鑽了進去。

中原中也唇角勾了勾，将禮帽拿起戴好，在沒有發出腳步聲的情況下來到了拜殿前的廣場上。

神社地處深山，空氣異常清新，昨天夜裏沒能觀賞到的景色在此時盡收眼底。

廣場的外圍環繞着郁郁蔥蔥的樹林，環境清幽。身後幾處木制建築部分油漆已經脫落，看上去有些年頭了。除了沒有人氣，倒還算幹淨，估計是附近的居民偶爾會過來做一些清潔工作。

從鳥居到拜殿是一條由石板鋪就的參道，沿途每隔一小段距離便能看到照明用的石燈籠。由于常年缺乏打理的緣故，燈籠底座上長出了鮮綠的苔藓。

中原中也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找來昨晚用過的牙刷跟毛巾，在手水舍前進行洗漱。擦幹淨臉後，視線內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對方正拾級而上，半分鐘的功夫已經踏上了最後一級臺階。

“你來了，很早啊。”

小田慎一朝中原中也微微颔首，将手裏拎着的兩袋衣物遞了過去。

“早上好，中原先生。”

“謝了。”身上還穿着睡袍的中原中也接過紙袋，表情柔和了不少。他睡前給小田慎一發過一封郵件，神烨留在神社裏的東西雖然還算齊全，但換洗衣物卻一件都沒有。

“麻煩你跑一趟了。”

“分內之事。”小田慎一側頭看向了正前方的拜殿。“團長還沒起吧。”

“啊，今天沒什麽事，讓他繼續睡吧。”

“那我先回橫濱了。”

“辛苦了。”

送走小田慎一，中原中也去了另一間原本是社務所的屋子，将幹淨的西裝換上。等他差不多把附近的地形都摸清楚後，神烨才從被窩裏露出半個頭。

又磨蹭了一個多小時，神清氣爽的辮子少年坐上了小紅三號的後座。

天空還是沒有放晴，但也沒有下雨，事先查過地圖的中原中也帶着神烨去了一家口碑極好的壽司店。由于已經過了飯點，店裏一個客人都沒有。老板态度十分熱情，一見到兩人便招呼上了。

神烨直接把菜單上有的東西都點了一遍，雖然不是香甜的米飯，但壽司也算不錯的選擇。

“诶——這麽多？你們兩人吃得完嗎？”面容剛毅的大叔從櫃臺後探出身，語氣不乏擔憂。“我家的壽司都是大份的哦，浪費食物可不行。”

神烨笑眯眯地歪了歪頭，一臉乖巧道。“沒問題，我會全部吃光光的！”

“哈哈哈，不如這樣吧，我按照菜單的順序進行制作，做好一份就直接給你們端過去，等吃不下了就到此為止。”說完，山本剛直接進了後廚，将新鮮的食材盡數搬了出來。三文魚、北極貝、鳗魚鮮蝦，雖然店面不大，但食材的種類還算豐富。

“稍等。”

當山本剛握起專業的料理刀時，坐在櫃臺席的二人似有所感地對視一眼。

神烨：武士！

中原中也：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