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故人再重逢

紀流蘇沒想到離殷會在這個時候出關，更沒有想到一向不問世事的他會來看內門弟子大比。

葉知秋看着紀流蘇，眼中含着些許歉意。

對不起紀師兄！！！

他本已答應流蘇不會把她回來的事說出去，但誰會料到老祖會突然出關，他支支吾吾掩飾半天，結果還是被老祖知道了紀師兄的身份！

從離殷出現的那一刻，紀流蘇就知道，他已經認出自己了，淺藍色的瞳眸中帶着同以前一樣的冰冷，對視一眼，她就覺得自己身在冰天雪地。

紀流蘇咽了咽口水，萬分緊張，馬上把目光從離殷身上移開。

但随即又想到，即便被認出來又如何，結局無怪乎兩個，一是離殷找她算三千年前那晚上的帳，被揍一頓，反正以前挨離殷的揍也不少，不缺這一次；二是離殷經過三千年的升華，早已大人不記小人過，不在乎那晚上的事了，放自己一馬。這麽一自我安慰，紀流蘇頓時又放下心來，把注意力放回演武臺。

然而臺下衆人已經被觀望臺上那男子吸引了所有目光，皆癡癡看着他。

青霄老祖一閉關就是五六百年，且即便出關也不問青霄門事物，所以除了長老們和幾個青葉峰高階弟子，基本上沒什麽人見過他，對于他的描述，都是從別人口中聽見的，只知道青霄門老祖離殷不僅修為在千年榜上排第一，容貌也是修真界萬年難得一遇的美。今日一見，男子果真如別人所說，俊美的不可名狀，所有人都不願移開目光，生怕少看了這容顏一眼。

“哇，老祖真的太美了，我從沒見過這麽美的人。”封子蝶有些癡癡的看着臺上之人。

封子玉站在她身邊，或許是同為男子，他對離殷的容貌僅僅驚豔了一瞬，就恢複如常，側過頭見自己妹妹犯花癡，直接一掌上去，“擦擦口水，惡心死了！”

封子蝶毫不客氣地回了一巴掌，“惡心你妹！”

封子玉笑得賤兮兮，“你本來就是我妹！”

封子蝶：“……”

紀流蘇雖已不在看離殷，但是那人冰冷的目光卻像是釘子一樣，牢牢釘在了自己身上。

主持弟子回神很快，忙到：“青霄門最後一場比試，淩雲峰紀弄曉，對戰淩雲峰落無歸，現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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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演武場上打鬥的萬分激烈，但是也喚不回看美人看到失神的衆人。紀流蘇頂着離殷冰冷的眼神，有些艱難的對付着落無歸，這小子的劍法非常快，徒留殘影，招招兇狠，少年此時與剛開始神色恹恹的模樣完全不同，簡直判若兩人。

不過再快的身法劍術，也敵不過紀流蘇的劍，落無歸給人的氣勢很壓迫，但是這些壓迫比起離殷來，差了太多，紀流蘇上輩子沒少和離殷幹架，再恐怖的威壓都頂過，又豈會怕這小小的壓迫。

劍道問心，掀波逐浪。

觀望臺上，清冷的男子手中白劍“嗡嗡”作響，火紅的劍穗連綿抖動，恨不得下一秒立即飛到少年身邊，與她并肩作戰！但是握住它的男子手勁兒大得驚人，它無法掙脫開。

又一次雙劍相擊，劍氣擴散四方，将演武臺下近一點的弟子們都驚得退後兩步！

紀流蘇不再打算浪費時間，最後一招問心玄天一劍斬斷落無歸的長劍，直取他命搏！

主持弟子反應迅速，立刻道：“比試結束！淩雲峰弟子紀弄曉獲得本屆內門弟子大比的勝利！”

紀流蘇收劍，落無歸絲毫沒有敗落的不甘和沮喪，黑眸少年扔掉手中的斷劍，上前幫紀流蘇拭去了額前的幾滴汗珠。

“多謝。”紀流蘇道。

落無歸道：“無事。”兩人靠的很近，從別人眼中看去，像是貼在一起。

紀流蘇突然感覺觀望臺上冰冷的視線變得殺意漫天，頓時驚得汗毛倒豎！她三兩步跳開落無歸身邊，轉身看向觀望臺。

藍衣男子依舊是一副冰冷模樣，只是淺藍色的瞳眸更加幽深晦暗。

每一屆獲勝的弟子都會由執法堂葉知秋長老頒發青霄老祖的手谕，因為老祖在閉關，然而這次有些不同，誰都沒有料到老祖會突然出關，所以手谕到底還是不是由葉知秋頒發，就成了衆弟子讨論的問題。

“老祖都出關了，一定由老祖頒發吧！”

“不會，老祖哪裏會過問青霄門事物啊，所以我覺得，老祖只是來看看，看完就會走啦！”

“但如果真的是老祖發，那是不是就有機會同老祖近距離接觸了，這麽一想，我好羨慕紀弄曉啊！”

“我也是！老祖太美了，修為又高，我若是能同他說上一兩句話，即便廢了這身修為我也願意啊！”

“得了吧！你才練氣三層，廢不廢都一樣！”

紀流蘇聽得這些人的話語，心裏一疙瘩，不由祈禱：千萬不要是離殷，千萬不要是離殷……

然事與願違。

那一襲藍衣的俊美男子輕飄飄的落在了演武臺上，強大的威壓在那一刻擴散全場！

紀流蘇被驚得腿一軟，差點兒就要給跪了！她能感覺到離殷此時的目光有多麽恐怖，仿佛積攢了三千年的怒氣要在此刻爆發出來！

要放在三千年前，她與離殷修為不相上下，還能頂住他的威壓，順便再作死反調戲一番，但是，她現在僅僅是個築基，離殷已經是分神期的大能了！她覺得自己不能再作死，她目前打不過離殷啊！

是的。

在離殷出關前，天不怕地不怕，游刃有餘的紀流蘇，這一刻，慫了。

要不然，直接幻影步逃了？

眼前冰冷的男子似乎能看出這人腦子裏在想些什麽，帶着磁性卻冷然的聲音在紀流蘇腦海中響起，一字一頓道：“你若敢跑，本尊就打斷你的腿。”

紀流蘇：“……”識海傳音來威脅我。

這人還是這麽恐怖！！

主持弟子這時候突然推了一把紀流蘇，不滿道：“見了老祖快行禮！”

紀流蘇一時沒反應過來，被身後之人推了個踉跄，直直朝離殷撞了過去！

卧槽！

紀流蘇瞪大雙眸，她已經預感到自己将會遭受的兩種情況！一是離殷避開，她摔個面朝地；而是離殷不避開，直接趁機拿劍砍了自己！

相比第二種，她更希望是第一種，摔一跤真的沒什麽的！所以離殷，求你避開啊啊啊！！！！！！

心中祈求之際，眼前的藍衣男子忽然身形一動，紀流蘇心中一喜，這是要避開了？

但是下一刻，她落入了一個清冷的懷抱中！

冰山雪蓮的香味瞬間蔓延開了，萦繞在鼻尖，帶着男子獨有的氣息，非常好聞，令人回味無窮。

紀流蘇：“……”

離殷最讨厭別人碰他，而現在自己把他撞了個滿懷。

所以。

天要亡我。

紀流蘇反應迅速，在預感自己會被砍的一瞬間伸手想要脫離男子的懷抱，但是離殷把自己摟得太緊，她一時掙脫不開！

主持弟子沒想到自己一推會害紀流蘇沖撞了老祖，連忙跪下道：“老祖，徒兒萬分抱歉！”

主持弟子本以為自己這次會受罰，畢竟老祖的臉色看起來挺吓人的，然而只聽得老祖道：“無事，下去吧。”

在主持弟子呆愣之時，藍衣男子腰間白光閃過，與同劍出竅，化作流光移動到離殷腳下！

藍色的身影側身一跳，懷中摟着紀流蘇，禦劍化作一道光離開了演武場！

這一切太過于玄幻，本來應該是老祖頒發手谕，結果老祖二話不說直接把紀弄曉給帶走了！？

衆弟子紛紛驚詫，就連觀望臺的長老們也都各個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封家兄妹愣住，楚澤煙也不由震驚，而落無歸，此刻臉色也已經黑成了鍋底，要不是劍扔了，他肯定會把劍柄給捏碎。

唯一的知情人葉知秋輕咳兩聲，道：“好了，本次內門弟子大比到此就結束了，所有人回到自己各峰去，明日一早，繼續課業！”

——

寒室中。

紀流蘇剛落地就被離殷扔在了冰床上，冰床很硬，痛的紀流蘇差點流出淚來。

“離、離殷大公子，許久不見。”紀流蘇捂着摔疼的鼻子笑道，她強壓下緊張感，努力笑出來。

然而離殷的眼神實在過于恐怖，活像死過老婆的深仇大怨。

他手中拿着渾體通透的白劍“嗡嗡”作響，紀流蘇這時才發現，那竟然是問心！

“什麽時候回來的？”離殷道，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在克制着什麽。

紀流蘇不敢騙他，道：“十、十年前。”

“十年前？”離殷嘴角忽然勾起一絲冰冷的笑意，“所以，你是回來了十年，也沒有來找過我？”

紀流蘇：“……”

找你做什麽！？和你有什麽關系！？

離殷仿佛是能看懂她心中所想，嘴角笑意更甚，也更加冰冷，只聽得他一字一句道：“紀流蘇，你可真是個騙子。”

紀流蘇愣住。

“南海燕山，我等到郁金花落，卻絲毫不見你蹤影。”

“葉知秋告訴我，你去了北海千盡雪山。”

“一個在南，一個在北。”

“我趕過去，”離殷看着紀流蘇，淺藍色的雙眸死死盯着她，沙啞着聲音顫抖道：“看到的，只剩一把問心，一塊流蘇弄曉。”

還有雷劫過後的滿山狼藉，和一地鮮血。

紀流蘇說好會陪他一起在燕山看郁金花，他本想在那裏表明心意，結果，一直到花謝，紀流蘇也沒來，他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他氣到發狂，差點兒走火入魔，心想待抓到紀流蘇之後，應該怎樣懲罰她，卻不料在千盡雪山上，那九天雷劫撕裂了紀流蘇的身體，也湮滅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