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對白式剖析

“話說回來，你和路寶山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你們有多熟？真的只是朋友而已嗎？”任雨八卦得兩眼放光。

微雲道:“我們兩家很好，我和寶山一起長大。”

“唔，青梅竹馬。”

微雲:“……”

任雨等了半天等不到下文，不由得催促道:“繼續啊！”

“繼續什麽？”微雲稍微有點迷茫。

任雨道:“我知道你不善表達，但是路寶山作為一個你從小到大唯一的朋友，你們之間總發生過什麽吧？沒有什麽故事可以講的嗎？”

微雲想了想，好半天才道:“沒有。”

任雨挫敗道:“好吧，當我沒問。”她不該忘記，從微雲那裏得到八卦比得到秘密難得多。

其實微雲知道自己有多麽難以親近，有一半的原因要歸咎于她的寡言少語。但是她沉默慣了，即使她和路寶山的經歷精彩得能寫好幾本書，用但是她沒有那個能力概括總結故事大意，所以幹脆不說。如果任雨拿這個問題去問路寶山，說不定會得到一個內容翔實，溫情又勵志的冒險故事。那個表面上看起來謙和有禮文質彬彬的家夥，的确有一把煽情的本事。

雖然屬于自來熟的類型，但剛剛說完他的壞話，任雨不好意思這麽快就回頭去問八卦的主人公，一肚子的問題只好憋在心裏。“我還記得你剛來的時候呢！”任雨決定改變策略，于是換了個話題，“那時很敵視你的，認為你憑什麽可以一個人霸占丁奶奶的宅子，我還偷偷哭過。大叔說你是奶奶的外孫女，我可不信。雖然那時我還小，但聰明着呢。”

微雲道:“怎麽看出來的？”

任雨笑道:“微雲你太誠實，随便幾句話就詐出來了。要不是大叔千萬交代，我才不會讓你過得這麽安寧呢！”

微雲問道:“楚大叔怎麽交代的？”

任雨歪頭苦想，模仿楚大叔的語氣惟妙惟肖，“微雲傷重需要調養，你不許找她麻煩。”

微雲想起自己在床上躺了月餘的日子裏，任雨每天來送湯藥，也是面色不善，原來是這麽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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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你好了，也不太跟我們交流，我就想，這妞是不是太驕傲了？雖然吧，我們班上也有讨厭的女同學，可是沒有人像你一樣連話都不說的。”任雨回憶起過去對微雲抱着敵意的态度，不由得笑了起來，“你這麽一個人，我還以為你不會管別人的死活呢，誰知道你竟然會救我。”

也不是特地去救的。

那天真的只是湊巧，微雲遇到在山裏采草藥的任雨腳抽了筋，疼得不行。淚眼朦胧中居然看到微雲朝她走來，小姑娘霎時心裏五味雜陳，平常可沒少對她冷嘲熱諷，今天算是給人看了笑話了。

哪知微雲二話沒說就開始給她揉腳，她的按摩手法很奇特，不一會就舒緩了疼痛。後來微雲還背她下山，雖然把她送回家後再也沒有過問，可任雨一直對微雲心懷感激，覺得以前對她的種種誤解真是萬萬不該。

此後，任雨成了微雲的頭號忠實粉絲，即使微雲一如既往地沉默，在任雨眼裏卻成了個性的标志。

微雲依稀還記得這件事，她沒想到只是順手幫了任雨一把，不但讓任雨對她大為改觀，連任雨的父母都開始對她照拂有加。微雲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熱情，根本不知道如何應對，手足無措。

“我爸媽還說你孤苦伶仃，要把你接到家裏來住。”任雨得意道，“大家都對你很好，可你卻總是不領情的樣子，我就明白了，你有情感缺乏症啊！”

“什麽意思？”

任雨噗嗤一笑，“俗稱面癱。”

微雲:“……”

任雨有板有眼道:“通常這類人呢，要麽心思單純，極善；要麽陰狠腹黑，極惡。不管是哪一類，在人際交往中都是不太受歡迎的。比如微雲你，一定有人觊觎過你的美貌想跟你交朋友，但你冷漠的性格又讓人望而卻步，屬于只可遠觀不可亵玩之類。”

微雲看着她的目光帶着懷疑。

“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是不是很驚訝我這麽豐富的理論知識？告訴你，從星座到血型，從生辰八字到命格命理，我通通都有研究哦。雖然沒有你一眼就看透結局的本事，但有時當局者迷啊，你以後有什麽問題想不通了，可以來請教我喲！”任雨眼神閃亮，滿臉寫着，快來問我快來問我。

微雲道:“我從來不會去想想不通的問題。”

“……”任雨再次敗北。

談話又陷入沉默，最終任雨跳起來，張牙舞爪，“嗚哇，太難受了！微雲你這麽高冷，路寶山是怎麽受得了你的？”

“這個問題，要問他本人。”微雲撇開裝着蛋糕的小盤子，決定離開。因為任雨實在太聒噪了。

任雨眼疾手快拉住她，“幹嘛要走，我又說錯話了？”

微雲搖頭，“你好吵。”不是說錯話，是不該說話。

任雨可憐巴巴地哀求道:“我小聲點還不行嗎？我們的對白式剖析還沒進行完呢！你這麽走了可不行！”

微雲想，什麽時候開始的？她怎麽不知道？于是皺眉道:“結尾吧。”

任雨道:“現在結尾太倉促了，顯得突兀。老師說這樣的作文不會打高分的……啊呸呸，我又扯到哪裏了？反正，你要回答完我的問題，否則我讓我媽再也不給你炖湯了！”

微雲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幼稚。”

任雨耍無賴，“我今年十六，幼稚是我的權力！你為什麽要急着走？是要去見路寶山嗎？”

微雲疑惑道:“為什麽總是提起他？”

任雨心想，因為他是你唯一認證過的異性朋友啊！不提他能提誰啊？沒事也要搞出點事來。“剛才見到路寶山的時候，他問都沒有問起你，只顧着安慰那病恹恹的紀連心呢！”

微雲道:“她的朋友剛死，沒精神也很正常。”

任雨不可思議地嚷道:“拜托你聽到重點好嗎？我說的是重色輕友的路寶山，誰理那什麽紀連心啊！等會回去見到那家夥！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實在太沒良心了！”

微雲想了想，道：“是因為寶山剛才笑你，所以這樣？”

“呵！怎麽可能！我有那麽小氣嗎？我可是完全為了你好……”任雨暗想，不該聰明的時候那麽機靈幹什麽？

微雲本來就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任雨的反應大得誇張，反而掀起一絲疑惑，于是道:“寶山人很好的，你不用針對他。”

“都說了我沒……哎呀，就算是有那麽一丁點的因素在內……我真的是為了你啊！別那樣看着我，既然是你朋友，我不會害他的……”任雨一緊張，越說越結巴，最後幹脆放棄似的嘆氣，“好吧，我錯了，我道歉。”

微雲點頭，“接受。”

任雨依然不肯放棄，“可是，有別的人喜歡路寶山，你不會難受嗎？”

微雲道:“寶山一向很受歡迎。”這件事情微雲從小就有認知，連自家的長輩，喜歡寶山都多過喜歡自己，更何況別人。

“那如果路寶山喜歡別的女人呢？”任雨此時就像是一個挖陷阱的惡魔，就差在背上長出一對黑翅膀了。這種設想真的是太精彩了，任雨都要忍不住為自己鼓掌了。

微雲沉默了好一陣，因為這個問題也超出了她的思考範疇，“寶山會喜歡誰？”

“比如……紀連心？”

微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眉毛都沒動一下，“寶山要求很高的。”言下之意紀連心還不夠格。

任雨立即花癡狀:“微雲你知不知道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多帥氣？如果我是男人一定愛死你了！”

微雲一陣惡寒。

任雨無視她的沉默，繼續煽動道:“可是總有一天，會有一個符合路寶山标準的，對他胃口的人出現，他總會喜歡上別人的，到時候他和別人濃情蜜意地在你眼前晃悠，你怎麽辦？他甚至會忽視你的，或許還會反感你的存在，再也不會呆在你的身邊……”

微雲打斷她，“他不會的。”

“好色是男人的天性！除非他不是男人！”

微雲又重複道:“寶山不會的。”

看見微雲好像有點認真了，任雨反倒忐忑起來，底氣不足道:“所以我們要防微杜漸，未雨綢缪呀。為避免以上意外發生，我覺得你應該做點什麽。”

“做什麽？”

“告白吧！”任雨越想越帶勁，“今天雨停了，天朗氣清，正适合做一些浪漫的事，要不要我幫你準備燭光晚餐？”

所謂的對白式剖析怎麽會發展成這樣？微雲有些頭疼地想，是不是對這丫頭太好了……“夠了，”微雲輕呵道，“別多事，我會煩。”

任雨第一次被微雲呵斥，看她面色不虞，有點畏懼，于是自動消音。

“我走了。”這回微雲沒讓任雨扯住，徑自離開了。

任雨在她背後大喊:“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不高興，我以後再也不說了！”見微雲完全沒回頭，任雨小聲嘀咕，“果然不正常，有得玩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