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惹禍罰禁閉

無論在家裏跟微雲的關系多麽淡漠，秦景卻是不容許在外面有人欺負秦家人。林總觸犯到禁忌，原本不知者不罪秦景不想追究，砸他腦袋那一下也可以算做教訓了。奈何這個家夥是酒喝多了還是血流多了，腦子不清醒，一直糾纏不休，秦景這會兒已經把耐心消耗殆盡，單手一揮，鋒利的碎瓷片邊緣抵上林總的脖子。

林總剛開始沒反應過來，待到意識到這回是真的性命攸關了，才慢慢僵直了身體，磕磕巴巴道：“秦總、秦總……有話好好說……”

秦景冷冷道：“要說什麽？不然你先道歉？”

林總立刻一疊聲叫道：“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有眼無珠，不該冒犯小妹妹……哎呦！不該冒犯令千金！”

秦景是軍人出身，作風嚴謹手腕鐵血，崇尚武力，處理事情幹淨利落。他拿開那碎瓷片的時候，林總的脖子已經壓出一條淡色血痕。“我這人沒什麽本事，但也是有底線的，決不允許外人欺負到秦家人頭上！還請林總好自為之！”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臉面也算撕破了，秦景把站在角落的微雲拉走，留下一地閑雜人等面面相觑。

林總在大庭廣衆下丢了臉面，尴尬不已又恨得無法，只得讪讪離去。而在場的所有人再一次領教到了秦景壓倒性的強勢，暗自心驚。

“父親！”微雲跟着秦景越來越快的腳步，不敢掙紮，內心焦急不堪。

直到一個小休息室，秦景猛然回過頭來，看着微雲的眼神越發兇惡，“你來幹什麽！”

微雲低着頭，也不敢看他，小聲道：“我來找寶山，我怕他出事。”

“憑你？他出事你能護着他嗎？不是說了讓你在家呆着？你連自己的事都搞不定，來幹嘛？來添亂？你知道你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秦景板着臉訓斥，要不是沒在家裏，微雲大概已經被幾鞭子打趴下了。

可惜微雲沒抓住重點，仍傻傻的問道：“寶山呢？”果然出事了嗎？

女兒的面上滿是純真的擔憂，秦景也不知道哪一根筋不對，瞬間怒火就降了幾分。這二十幾年對女兒的關心果然少得可憐，以至于現在她滿心擔憂的，是另一個男人了吧？秦景幹巴巴道：“他沒事，回家了。”

“回家？”微雲皺眉。

“寶山也有幾年沒回家了，他父母也十分想念，我讓他回去看看。”

秦景難得破天荒地跟微雲解釋，微雲竟覺得有些不自在，隔了好久才發覺秦景話中的漏洞。寶山回家為什麽還是秦景提醒的？為什麽沒有跟她說一聲？

“現在你給我在這兒呆着，不準走出這個門一步！”秦景往門外走了幾步，忽而又回過頭來，厲聲道：“回去自己領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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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雲沮喪地低頭，小聲應了一句，“是，父親。”

秦景離開不久，就有人敲門進來，是見過一面的秦景的司機小張，那小夥子一見微雲就笑得特別燦爛，“秦總讓我拿些吃的給您。”說着擺了一小桌子的點心，“也不知道您愛吃什麽，每樣拿了點，您将就着。”差不多的年紀，對着微雲畢恭畢敬的，怎麽看都有點違和，幸而沒有其他人在場。

微雲漠然地看着他，沒有做聲。

小張以為她不滿意這些吃食，解釋道：“宴會上的東西比不上家裏的，也先墊墊肚子，秦總很快就能完事兒！”

微雲仍舊沉默着。

畢竟剛才這大小姐惹了麻煩，小張想也許是剛才秦總沖她發火了。微雲拿花瓶砸人，手段幹淨淩厲，倒真像是秦總的女兒會幹出來的事，果真是虎父無犬女，不知道別人怎麽想，反正小張是很佩服的。于是耐心勸道：“大小姐，您別不高興，秦總雖然待人嚴厲了一些，人還是挺好的。”

不說別的，就在剛才見識過秦景拿着利器抵住別人脖子的那一幕，還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種話來，小夥兒大概也是個沒什麽三觀的。

微雲可不想聽別人說她父親如何如何，她不高興，不是因為這些事，而是因為找不着寶山了。微雲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問道：“你知道寶山去哪兒了嗎？”

小張随口道：“路先生回家了，我親自送的。”

微雲聞言更郁悶了。路寶山真的回家了？兩個小時前他的手機還在秦景手裏，怎麽轉眼間就已經回家了呢？好像……很匆忙的樣子。“他什麽時候走的？”

“下午。”

“……”

微雲想，該不該當面戳穿他呢？會不會尴尬呢？好像也是個半大的小子，不會是人生第一次撒謊吧？微雲不喜歡考慮別人的感受，決定還是遵從自己的意願，“當着我的面撒謊會很容易穿幫的。”

小張道：“這個秦總已經提醒過我了，秦總還說了，您要是追問起來，随便搪塞一下就行，反正就算知道是假的您也不能怎麽樣。”

微雲：“……”

小張，你很有前途，真的。

秦景果真沒有讓微雲等很久，不到一個小時便回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放心微雲怕她跑出去再砸了什麽人。秦景回來的時候身上的酒氣又重了不少，但人仍強自撐着站得筆挺，臉上看不出絲毫醉酒的氣象。

微雲卻敏感地發覺到他眼底深處閃過的一抹迷離，忽然有種陌生的心疼。秦景為了獨自撐起整個秦家，轉業從商，每天交際應酬虛以委蛇，也會很累吧？微雲想，自己這樣冒失地跑過來，是不是真的給他添麻煩了？

的确是有點小麻煩。那場節外生枝的鬧劇，已經驚動了不少宴會上的賓客，秦景為了給個交代，又在其中安撫盤旋了許久。不過秦景當然不會跟微雲說這些事，她不懂，也沒有必要。

就是從今晚開始，圈內盛傳秦景唯一的親女養在深閨，寶貝得不得了，女孩兒誤打誤撞現身人前，驚為天人。秦景為了掌上明珠不惜開罪商界大佬，足見寵愛。

不管事實如何，衆看客眼裏的鬧劇已然在這深夜裏落下帷幕，而秦家的風雨才剛剛開演。

微雲一回家就被秦景關了禁閉，連老管家都被遷怒了，不顧老臉皮被訓斥了好一頓。

微雲又被關進小黑屋，是不敢有什麽異議的，畢竟是她犯錯在先。可是微雲會感到害怕，因為這一次寶山不在身邊。小黑屋也就幾寸見方，平躺下來，頭和腳都能抵着冰冷的牆壁。這是微雲十分熟悉的空間，沒有光，沒有聲音，萬物隔絕，只有寂寞和虛無作伴。微雲縮在牆角，把頭埋進膝間，數着時間，任恐懼慢慢吞噬內心，并且等待着光陰一點一點流逝。

微雲在迷迷糊糊中聽見了牆壁被擊打的聲音，并且是爛熟于心的節奏和力度，微雲的心在瞬間就活絡起來。禁閉期間是嚴禁任何人靠近的，防守也十分森嚴，對這方面秦景一向很不容情。只不過有一個人可以忽視這一條禁令，來去自如并且人不知鬼不覺，那就是路寶山。

敲打聲很輕，但仍在不間斷地持續着，仿佛牆外的人知道微雲迷糊未醒一樣，耐心地等着她的回應。

微雲擡手在牆壁上輕敲了兩下，表示回應。那邊頓了頓，又敲兩下。微雲再接着回了同一個節奏。

外面的聲音霎時消失不見，可是微雲卻忽然覺得很安心，因為她知道他會在外面陪着她，她甚至知道此時路寶山的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就靠在跟她相同的位置。即便見不到面，微雲能覺得那堵牆壁承載着兩個人的體溫和心跳。

一牆之隔，心意相通。

天亮的時候只有一點點光從小格子外面透進來，并不足以照亮整個空間，但是這一點光線足夠刺激微雲醒來。

眼皮有些沉重，微雲費力地睜開眼睛，花了幾秒鐘的時間才确認自己仍在小黑屋裏，她想要站起來活動身體，卻覺得頭重腳輕，只得無奈地順着牆壁滑落。微雲覺得自己體溫有些高，可能發燒了。自從受傷後，因為救治不及時，微雲的身體變得非常孱弱，始終調理不過來，可是在潞城的兩年有楚大叔的保養，畢竟沒生過什麽大病。這一次禁閉竟能引發高燒，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她敲了敲牆壁，等了很久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外面顯然已經沒有人跡，讓她不禁恍惚，昨天聽到的聲音，只是自己的臆想嗎？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是最脆弱的，一股悵然若失的委屈忽然湧上心頭，微雲靜默地呆了半響，嘆了口氣，想落淚。

終究還是沒有哭出來，有人打斷了微雲的思緒。有鑰匙摩擦的清脆的聲音，悉悉索索了一陣，門被拉開一條小縫，裝着米粥的小碗順着小縫遞進來，撂在地板上，然後門又被迅速閉合，再一陣響，又徹底陷入沉寂。

禁閉的時候，秦景會着人送來一些簡單的食物，僅僅果腹而已，教訓意味顯而易見。

如果在以前，微雲會等寶山給她送吃的，寶山細心，挑的東西對胃口又能填飽肚子，當然這一切還是偷偷摸摸進行的，大家心照不宣。但是今日天将過午，微雲等不到外面的任何動靜。

難道她真的燒迷糊了？昨天寶山根本沒來過？

微雲在昏暗的光線中盯着地上的潔白小瓷碗，倔強地不肯動它，賭氣地想，不吃，餓死算了。

微雲對時間很敏感，即使在黑暗中，但是發燒的情況例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又響起跟早上相同的聲音，這次遞進來的碗大了些，裏面裝的是米飯和燙熟的青菜，呃……大概就是跟牢飯一個級別的。然後也不管微雲有沒有吃，利落地将先前的那個碗收走了。

微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