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查案

漸漸的,周圍的人不知什麽時候都走光了,火堆也不知何時熄滅了。

婉約的月色升在空中,柔和了夜的風景。

雲汐托腮坐在那裏,眯着眼看撫琴的秦歌。

這個不修邊幅的男人居然還會撫琴。

雲汐是很喜歡撫琴的,嫁給慕長楓後她曾在月下撫琴給他聽。

想到往日的回憶,她心裏有些難以言說的傷痛。

視線移向秦歌,想要擺脫那些痛苦的記憶。

秦歌坐在離她稍遠的地方,剛剛是駱七央求他彈奏的,現下他們都散了,秦歌仍保持着自己的興致。

古琴聲幽幽,清冽甘美的樂聲,不斷落入耳中。

雲汐怔怔地看着他,男人撫琴的姿勢很優雅,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他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靈活起舞。

他灰色的衣袍也像被月光度了一層柔和的色澤,整個人朦胧的光影,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夢,而不是真實。

雲汐望着,覺着已經有些醉了,混混沌沌的神思,也記不起自己這樣肆無忌憚地盯着一個男人其實很無禮。

侍女蓮羅也早就醉倒在一邊呼呼大睡,所以靜靜地空間裏,居然沒有人來打擾他們。

雲汐腦海中依稀想起多年前自己喝醉的情景。

那時的她,剛剛舉行過成人禮,在父皇的宣布下,她長大了,不再是孩子。

那一夜的夜色也是這樣美,她癡癡地看着那個彈琴助興的戴面具的宮人,那是大皇兄請回來的琴師。

他的琴藝的确高超,比宮裏的樂官更加靈越動人。

雲汐還記得那個面具琴師着一襲白色的紗衣,俊雅的身姿在月色裏熠熠生輝,迷倒了場上的女眷,她甚至見到那時還未出嫁的皇姐眼裏的思慕。

這讓還懵懂的雲汐感到不快,雖然她自己也分不清在不快些什麽,只是不喜歡皇姐這樣望着那位面具琴師。

後來她喝醉了,跌跌撞撞被人扶着回到寝宮。

撲騰一下,她将扶持的人都一塊撲倒在床上。

朦胧間睜開眼,對上身下那雙深漆的黑眸。

那雙眼睛是這麽美,深邃烏黑的光澤閃動,那樣靜靜望着自己,讓雲汐感到了心底深處的某種觸動,那觸動甚至能讓她感到疼痛。

雲汐現在回想起這樁往事,醒悟到那位面具琴師大概是自己成人後的第一次心動吧。

成人禮那晚的記憶,她不知道那個扶她回宮又被她壓在身下的人是誰,記憶裏的錯覺總認為是那個面具琴師。

但是于理不合啊,他怎會扶自己回宮呢?以至于後來這些年,這樁記憶變得越來越模糊了。

現在熏染的酒意裏,看着秦歌,怎麽會想起這樁成年舊事來?

雲汐呆呆地想,眯了眼看着遠遠的秦歌。

也許是這家夥也擁有一雙這麽美麗的眼睛吧,那份似曾相識,令她生起錯覺來。

有美麗眼睛的男人,危險。

雲汐模糊酒意裏,敲着自己的腦袋自我警告,最後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徹底醉死過去。

當然醉倒後的雲汐不會看見,一道身影靜靜地停在她身前,溫柔的眸色裏,有着複雜的憐惜,最後輕輕抱起她,

“明明不會喝酒,卻總是喜歡喝醉。”

低沉的聲音如同呢喃,男人抱着她的身影,映在了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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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汐很快遇上了她加入布衣盟後的第一件案子,竟是牽涉到滄瀾王都的富商之一卓石的案子。

雲汐睜大眼睛聽着夏漠在那邊講述,她見過卓石。因為與皇後的遠房親戚關系,被禦封為皇商。

在她的母後未過世前,曾來宮中觐見過幾次。

印象裏是位和藹的老人家。每月都會派發米糧救濟貧民,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商人。

這次的案子是他兒子犯下的,卓石之子卓行遠,居然謀殺了自己剛過門的妻子蘇櫻。

卓行遠已經承認了殺人的罪行,問題是他言語混亂,說不清自己殺人的過程和為什麽要殺蘇櫻,他只是知道自己的确殺死了妻子。

另外,卓家負責押運的官窯也出了問題,全部都不知所蹤。

如若不盡快破案,卓行遠很快就要被處死,為押運和殺妻雙重的罪名。而他的父親卓石,也難辭其咎。

“卓老板不是這樣的人。”雲汐忍不住為這位老人辯護,這當中一定有什麽隐情。

“為什麽?”蘇沁柔微微一笑,“難道你還認識他?”

雲汐臉一紅,直覺地說:“哪有人殺了人這麽爽快地承認,而且他殺得是自己的妻子,這很奇怪不是嗎?如果什麽疑問都沒有,也不會驚動布衣盟了。”

一旁的駱七撲哧一笑,“雲汐想問題果然透徹啊。”

是說她頭腦簡單吧,雲汐的眼睛不由自主望向秦歌。

“老規矩,我會帶上雲汐去卓府,查看一下狀況。夏漠和沁柔,去追蹤官窯的線索,小七負責外圍接應。”秦歌的話很簡單,但雲汐覺得,那低沉的聲音對布衣盟衆人來說,就是有一錘定音的力量。

他們都沒有遲疑的領命,并且很快四散去進行各自的事情了。

只留下對一切都還不熟悉的雲汐和蓮羅兩個人,傻傻看着秦歌。

“秦先生,我是随小姐和您一塊兒去嗎?”蓮羅不知道該怎麽做,她不會武,她不太想跟着他們一塊去,到時成為他們的負擔就不好了,反正秦先生應該能保護公主。

秦歌淡淡一笑:“蓮羅你留在這裏,我會負責雲汐的安全。”

蓮羅松口氣,覺得這秦歌真是一點就透,完全知曉她的意思嘛。

“那好,蓮羅就在這裏等小姐,請秦先生一定要小心我們家小姐的安全。”

她想這秦歌公子真是善解人意哪,而且他既是太子安排的人,一定有過人的地方,能保護公主。

秦歌和雲汐進入卓府是悄悄的。

穿着夜行衣的兩個人,悄無聲息地在夜裏躍入卓府的後花園。

“我不懂,既然卓老板已經請了你們來幫助他,我們為什麽不光明正大進入卓府?”進府前,雲汐曾不解地問秦歌。

“悄無聲息,沒有預備,可以告訴我們更多的消息。”秦歌淡淡一笑,深邃的黑眸落在雲汐臉上。雲汐心裏莫名跳亂了幾步節奏。

然後她發覺自己不争氣地別開眼了,好吧,她承認自己就是無法面對那雙好看的眼睛。

“我輕功不是那麽爛吧。”雲汐緊跟在秦歌身後輕聲道。

她很高興自己能跟上秦歌的腳步。

夜色裏可以看到秦歌臉上淡淡的笑意,那不是在嘲笑她,更像是為了她的話而忍俊不禁地發笑,但雲汐的心卻忍不住動了動。

雖然他的臉是那麽平淡無奇,但一笑起來,整張臉都生動起來,生動到足以讓人心亂的地步。

好看的男人是禍害。

那是她母後曾對她說過的話。

但是這個男人明明不好看,他笑起來的時候,卻也讓雲汐想到了禍害兩個字。看來母後很有先見之明。

但是奇怪,秦歌對她來說還算是個陌生人,她怎麽會對一個陌生人也産生這麽奇怪的感覺呢?

錯覺錯覺,雲汐狠命的搖頭。

“你在幹什麽?”秦歌低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輕功好的人會從二樓摔下來嗎?”

渾然一桶冷水澆下,雲汐憤然想到自己與他第一次相見的窘樣,這家夥絕對是故意損她。

好吧,那次是她估計錯誤,不足以說明她的真實水平。

“我們是要去蘇櫻遇害的房間嗎?”她跟上來,輕聲問秦歌。

秦歌點了點頭,做了個現在開始不要出聲的動作,雲汐會意地點點頭。

跟随着秦歌,輕巧的翻越進屋子。

屋子裏靜悄悄的,只有薄紗在風裏飄動。想到這間房子曾經死過人,而且被殺的女子就死在床上,這令雲汐心底有點莫名的發毛。

寒風吹過,屋子裏似乎愈來愈涼。

砰地一聲,吓了雲汐一大跳,原來是一扇開着的窗忽然被風吹得關上。

這也讓飄動的窗紗掀起魅影,等雲汐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吓得躲在秦歌身後,雙手揪住了他衣襟。

好吧,我們的公主陛下無力去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她現在真的很害怕。

“這屋子好冷,”她有些窘迫地想為自己解釋。

冰冷的手心卻倏然被一陣溫暖包裹,是秦歌的大手輕輕握了一下她冰冷的小手。

“這裏沒有鬼。”他輕輕的聲音帶着一點笑意,把雲汐心裏的恐懼全都吹散了,可是這也帶來了一點羞囧。

她準備讓自己顯得有用一些,發揮她的本領,畢竟她是想體驗江湖才來得這裏。

雲汐的鼻間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若有似無,若不是她對香味很敏感就要錯過了,但是她仔細的分辨,還是發現了這氣味的異常。

“這是什麽香氣,有點奇怪。”她輕輕嗅着,挨近身邊的秦歌。

秦歌也察覺到那股奇異的香氣,随着他們步進床間,那香氣更是濃烈。

雲汐分辨不出來,還想多嗅一點,仔細分析,但是忽然的,就被秦歌捂住了鼻子。

他溫熱的手掌就這樣掩住她的口唇,雲汐心一跳,被掩住耳鼻也發不出聲音。

她聽到秦歌低沉的聲音帶着嚴謹:“從現在開始閉氣,不要再聞這房中的味道。”

雲汐雖覺得奇怪,還是乖乖照做,她想秦歌一定是聞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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