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懷疑

展慕白似乎勾起一抹冷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收回了視線。

雪無痕正覺額頭有些發燙,昨日淋了雨,近來內力又耗損得厲害,他想自己可能有些發燒了,整個人都昏沉沉的。

卻聽到身邊雲汐的聲音:“驸馬,替我剝一只蝦。”

雪無痕怔了一下,雲汐向來很少主動要求他做這樣的事。

但是他是習慣了她的,沒有多想便照做,淨了淨手就替她剝蝦。

然後想要放到她盤中,誰料雲汐啊的張開了口。

雪無痕無奈一笑,将蝦送到她嘴裏,雲汐親昵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十分開心。

雪無痕擦了擦手,雲汐的手在桌下輕輕勾住了他的手。

公主又在調皮了,他輕嘆一聲,卻沒有放開她的手。

自然有很多雙眼睛在看着他們,未出閣的名門閨秀羨慕公主,未娶妻的豪門公子又羨慕驸馬。總之看公主與驸馬情意綿綿,那般出色的姿容,無論如何都是一道靓麗的風景。

雲汐果然感到那雙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陰鸷視線仿若着了火。變态,雲汐心底暗罵,雪無痕是她名正言順的驸馬,他們夫妻恩愛關他什麽事。

晚宴到了高潮,各方敬酒頻繁起來。

“公主,驸馬,微臣也敬你們一杯。”森冷又涓狂的聲音,那個人已經走到了面前,灼熱的視線盯着雪無痕,毫不顧及。

雲汐心頭冒火,簡直想将酒水潑上展慕白的臉。

未等雪無痕開口,雲汐冷聲道:“驸馬不勝酒力,這杯我替他喝。”

雲汐飲了杯中酒,展慕白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雲汐清楚的感知到男人不懷好意的怒火。

展慕白亦是笑了笑,幹盡杯中酒,随後離去。

雲汐皺着眉不想再看他一眼,也沒有去管身邊雪無痕的反應。

身為公主的尊嚴,她只是在想為什麽她要和展慕白這種惡心的人打交道。

順帶想到這是她家驸馬引來的,惹得她又有些想要埋怨他。

不過她還是記得要收住自己的脾氣,再怎樣也不可任性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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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勁自然也沒錯過這邊暗潮洶湧的情況,少不得要維護自己的妹妹,便叫了雪無痕私下談話。

“展慕白回來了,你預備怎麽做?”太子的聲音有些冷,他對展慕白能夠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這個宴會并對他的妹妹示威這一點也很不滿。

“如果你想,可以殺了他。”雲勁冷冷瞧着雪無痕。

“太子,不可節外生枝。這裏畢竟是王都,被皇上知道了……”他無法一下告知雲勁,展慕白身後與舊朝勢力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這件事情他還在暗中掌握線索。

雲勁卻解讀成了別的意思,他未料到雪無痕會這般說,見他神色有些蒼白,不似往日般堅定,心生不滿。

“你不會是舍不得殺他吧?”他想了別處,想到雪無痕畢竟與展慕白關系不一般,不免有些心存厭惡,皺起眉來。

雪無痕燒得迷糊,哪裏料到太子會這樣說,他只是不想因為自己的事而讓他們兄妹節外生枝。

他聽着這羞辱自己的言語,心口一冷:“若是必要,我會親自動手。”

“你最好這樣想。若是雲汐因此受到什麽傷害,我絕不會放過你。”雲勁冷聲道。

“你不要忘記他有多瘋,我都不懂你在遲疑什麽。”雲勁又加了一句,“若是下不了手,就早早告訴我。”

雪無痕因他的話而怔住,衣袖下的手握緊了拳頭。

就因為他曾經身為禁脔,連他一心追随的太子都如此污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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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展慕白也找到機會接近雲汐。

“公主,您似乎很讨厭微臣。”展慕白看着雲汐淡淡一笑。

雲汐就是讨厭他陰鸷的視線,面上也沒有好臉色。

“你倒很有自知之明。”

“哦,恕臣愚鈍,是因為驸馬嗎?”

雲汐面對他的挑釁皺了眉,冷笑道:“本宮不曉得展大人在說什麽,只不過展大人似乎仗着是驸馬舊識,總是忘記自己的身份!”

展慕白森森一笑:“原來公主也明白驸馬與我是舊識,我們的關系曾經十分親密。微臣對公主倒是十分上心,因有些忠告,所以才來冒昧進言。”

“本宮倒是很好奇你能給我什麽進言。”

“公主知道驸馬曾經成過親麽?”

“本宮知道。”雲汐冷笑。

“公主這都沒有嫌棄驸馬,果然情深如斯。那公主也知道驸馬因為弑妻而被判奴籍咯?”

“是。”她皺着眉看他。

展慕白笑起來:“那微臣給公主的進言,公主一定知曉,是要公主提防驸馬,畢竟驸馬有那樣的前事,還是小心為妙。”

雲汐心頭驀地一驚,她瞪視着展慕白:“本宮和鄭月荷不一樣。”

“公主當然和那鄭氏不同,公主是金枝玉葉,那鄭氏又算什麽,只不過毒害公主并非只有弑妻一途。”展慕白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詭秘難辨。

“放肆,你意有所指的說什麽?本宮與驸馬琴瑟相和,正是柔情蜜意時,驸馬承諾了要照顧本宮一輩子。”她傲然地回視着展慕白,

“本宮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他!那些宵小鼠輩更別以為這裏是南疆,可以一手遮天,恣意胡來。”她的面頰因怒意有些嫣紅。

展慕白被她刺激了神經,涓狂冷笑道:“我一手調教的,公主想必享用得很開心。”

“你……”雲汐氣得發抖,後退了一步,死瞪着展慕白,想不到他敢講出如此無恥的話來。

但若仔細追究,治罪展慕白,又必得牽出雪無痕的成年舊事,到時不知會被王公貴族說成何等模樣,她也丢不起這個臉。

她只得将手中殘酒全數潑到展慕白臉上。

“賤人!”口中罵出兩個字。

展慕白不怒反笑,抹過一把臉,像無事人一般:“公主這般反應,定是享用過驸馬的滋味了,他自是懂得如何服侍你。”

他變态陰鸷的眼神死死盯着雲汐,言語輕挑。

雲汐當然聽懂了展慕白意有所指的淫言穢語。

她面色蒼白忍不住就想一巴掌甩過去,竭力制止住自己不要沖動,切不可輸了先機。

她明白此時越是動氣便越是着了展慕白的道。

雲汐深吸一口氣,冷笑道:“可憐你再怎麽垂涎,雪無痕也永遠不可能屬于你,他現在是本公主的。”

展慕白呼吸一窒,看她的視線就像要将她利劍穿心。

雲汐輕笑一聲,冷吟吟看着他:“你這變态,是喜歡驸馬那張臉麽?倘若我告訴你,我擁有過兩個這樣的男人,你是不是要氣死了?一模一樣的兩張臉,一樣的絕色傾城,一是高潔白雪,一是桀骜不羁,你是不是嫉妒得要死了?展慕白,你真可憐!”

展慕白面色猙獰,幾乎要忍耐不住了。

雲汐斜睨他一眼,滿面輕蔑,輕哼一聲轉身離開。

雖然離開時手中的酒杯都快被她握碎,但她仍高昂着頭,驕傲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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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公主府的轎子裏雲汐在生着悶氣。

雖然雪無痕不知道她在氣什麽,看她緊繃的神色,如白雪一樣的容顏,雪無痕輕輕以手支頭,揉着自己的額角,他現在頭痛欲裂,燒好像更厲害了。

這段日子為了祛除素雪,內息耗損得厲害,再加上四處奔波,大概病疾一下子全都發了出來,現下令他有些招架不住。

沐浴過後,彼此無聲地躺在床上。

雪無痕有些輕咳,想明日必得給自己配些藥才是,因時間晚了他也不想麻煩府內仆從。

夜間窗外下起濃密大雨,他睡得有些迷迷糊糊。

輕咳了幾聲,撫上自己的額頭,感覺那溫度似乎降了下來。

随即窗外一聲雷響,閃過電光,又是“轟轟”幾聲。

一直用背對着他的雲汐忽然往他懷裏挨過來。

又跟着幾聲巨響,像是要把大地都劈開的巨響,雲汐再也忍不住,挨到他胸口,緊緊拽住了他衣襟。

雪無痕輕輕握住她的手,“公主。”

“我怕打雷!”她悶在他懷裏,幽幽地說。

雪無痕低低一笑,雲汐這時的模樣讓他心軟,一直像只倔強的小刺猬一樣的她,裝作什麽都不怕的,沒想到竟然會怕打雷。

他伸手過去輕輕攬住她的背,在那裏輕拍起來。

“不用怕,沒事的。”他低沉好聽的聲音響在她耳邊。

雲汐依偎在他懷裏,不由自主抓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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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睡着了,外面的雷電漸停,只有傾盆大雨依舊刷刷地倒下來。

雲汐在黑暗裏注視着雪無痕,他俊美的容顏在微弱的光裏落下柔和的輪廓,他睡得就像個孩子。

被子被他卷着,見他還輕輕地抿了抿嘴唇。

雲汐忍不住輕輕一笑,她不禁伸手碰觸上他的臉龐。

他正做着甜夢嗎?他的夢裏有沒有她?

今天晚上遇到了不開心的事,她沒有睡意。

窗外下着大雨,但在這幹燥溫暖的室內,與他依偎在一起,令她覺得很安心。

她忽然記起很久以前打雷時慕長楓把自己摟在懷裏,那種安心和暖意就像現在一樣。

雲汐輕輕一嘆,與雪無痕的相遇也許是慕長楓冥冥之中幫的忙。他知道她想念他,需要他,才讓雪無痕出現在她面前,可以讓她再度看到那張魂牽夢萦的臉孔。

只是心裏卻多了一種陌生的情感,好複雜好複雜,有時憂慮,有時又似害怕,她在害怕什麽呢?怕雪無痕嗎?這和慕長楓在一起是又不一樣。

她對無痕的感覺太複雜,時而歡喜時而厭惡,但是如果喜歡一個人,又怎會厭惡他呢?

難道是因為他的那些曾經?就像夜宴時聽着展慕白胡言亂語,她只要想象到雪無痕和那個男人曾有的茍且畫面,她就快要瘋了,不!根本無法接受那樣的情景。

那令她嫌惡得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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