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衆矢之的

鐘離九望了一眼衆人,又回身看向站得筆直的司空兮,挑了挑眉,未語。

鐘離九沒說讓衆位千金起身,她們便一直保持着優美的行禮姿态,微屈着膝蓋,雙手交疊放在腰側,目光微低,個個都留給鐘離九一個自認為很美的側臉。饒是再美,這樣屈着也很是費力。

司空兮依稀感覺有一絲微涼的目光流連在她的身上,她側了眸光,正遇上岑傾欲收回的薄涼眼神。司空兮迅速斂下眉目,随即向鐘離九屈膝,聲音清澈:“司空兮見過九殿下。”

面前的尊貴男子,幾乎立刻就接了話,司空兮只聽見鐘離九緩緩提高了聲音,可是話音剛落司空兮就險些氣的暈了過去。

“美人不必行禮,站着就是。”說完了又頗為驚訝的看着衆人道:“本殿沒有讓你們免禮麽?怎麽還低着頭?”

司空兮頓時只覺得氣血逆行,容千絕絕對是故意的,故意讓這些人誤會他垂青于她,讓她至于衆矢之的,看她的笑話。罷了,他欲考驗自己,何不成全?

錦繡園內,女子盛裝出席,笑意淺淺:“九殿下,小女子貌醜無鹽,才疏學淺。今蒙殿下垂憐,惶恐至極。”

司空兮不卑不亢,徑直看向走向涼亭的鐘離九,她只覺得鐘離九腳步一頓,随即又若無其事的步上臺階,在涼亭中央落了座。她想他許是被她大膽的話驚住了。

遠處有宮人高聲唱喏:“皇後娘娘駕到,公主駕到,薛小侯爺駕到……”

衆人剛剛行禮腿蹲的酸麻,奈何又是身份尊貴的皇後,恭恭敬敬的見了一禮。

三位公主皆着了淡粉色宮裙,初一見到鐘離九,眼睛就粘在了他的身上,司空兮很想笑,這些人皆是看上了鐘離九的絕世容顏,卻是不知道他這人甚是腹黑,都是借他人之手收拾你,不會費自己絲毫之力。

司空兮正暗自腹诽着,只覺得如芒在背,轉過頭不期然便看見了薛榮目光貪婪,眼神猥瑣的看向自己。司空兮無視,回頭正看見鐘離九望向這邊。

鐘離九淡淡的向皇後略略彎腰,薛皇後端莊的回了一個禮後,便熱絡的上了涼亭,在鐘離九的身邊落座,一揮手衆位千金都分別坐在了兩側。

薛皇後問了問身邊的薛榮人數是否到齊,薛榮點了點頭,又深深看了薛皇後一眼,薛皇後勾了勾唇角回應後,才向鐘離九開口道:“皇帝昨日便同本宮說,今日的百花鴻宴由本宮操持,要本宮定要為鐘離九殿選出意中人。可是有中意的?”

薛皇後一一打量精心打扮過後的女子,目光掃過司空兮,頓了頓。

“她的臉果真如傳言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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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後娘娘,已經痊愈了。”

“路上可有說什麽?把你聽到的都說出來。”

“皇後娘娘娘娘,司空小姐似乎、對鐘離九殿志在必得。”

“姑姑,我對她也志在必得!”

“放心,姑姑早已有了計策!”

……

看我們誰志在必得!

薛皇後暗暗冷笑,複又看向鐘離九。鐘離九只微微一笑:“皇後說笑了,夕國女子如此美貌,本殿自是個個心動的。”略略頓了頓,掃了眼下方的衆多女子。

這萬花齊放的錦繡芳園,有的女子已是臉似雲霞,有的則是低着頭絞着手帕暗自欣喜。司空兮心內冷笑,這幾句話不知就收了多少芳心,但她實在不知被他調戲了多少次,早就已經免疫了。

鐘離九‘唰’的打開折扇,一派風流道:“但本殿亦不是什麽聖人,只想找一個德才兼備的心上人。”

低下衆人更是欣喜不已,隐隐有私語之聲,衆位千金在府中哪個不是請過師父悉心教導的?更有甚者姚玉芯、岑傾早就已經進宮做了公主伴讀。

坐在司空兮不遠處的一位身着綠燕紛月裙的女子,年齡尚小也就只有十四五歲。聽見這話後,微笑着站了起來,款款走到中間,盈盈一拜道:“臣女工部侍郎之女許琳,願為皇後、九殿下與衆位姐妹獻上一曲,望皇後與九殿下恩準。”

薛皇後側身以眼神詢問鐘離九的意思,鐘離九淡淡的點了點頭。薛皇後便宣布百花鴻宴開始。

宮女為許琳搬了一把椅子,她緩緩落座,又接過侍女帶來的琵琶。微微閉上眼睛,素手微揚起,只覺得似有水聲傾瀉而來,清澈動聽。衆人都沉浸在優美的琵琶聲中。

許是許琳太過緊張,高潮之處明顯的出現了一個錯音。衆人皆從曲中驚醒,齊齊看向許琳,許琳此時已經睜開了眼睛,額頭上滲出了些許細密的汗珠,越是緊張越是錯的多,這麽一會兒已經彈錯了好多處。匆匆的收了尾,站了起來,聲音幹澀:“臣女學藝不精,獻醜了。”說完緊張的捏緊了手指,立在一邊。

不待薛皇後開口,鐘離九爽朗的笑聲便溢了出來:“許琳小姐年紀尚輕就已經将琵琶彈得這樣好,本殿甚是喜歡呢!”

許琳本以為彈錯了曲子,九殿下定然不會對她留下印象,卻不想竟是誇獎了她一番,頓時驚喜交加,臉色微紅的又施了一禮道:“謝九殿下謬贊”便回到座位,久久沒有回神。

陸續的又有幾位千金出來獻藝,鐘離九都按例的誇獎了幾句。

司空兮坐在下面并不着急,她知道一定會有人比自己更急。她望向對面的幾位,姚玉芯,岑傾,立顏,司空憐四人依次坐在一排,許是左相府與将軍府右相府不和,中間便坐了岑傾做紐帶。

司空兮細細打量這個紐帶,只見她并不像身邊的三人一樣,對鐘離九的感情都表現在臉上,她只有在有女子出去獻藝的時候,微微打量鐘離九的臉,無悲無喜,但卻諱莫如深,讓人只覺得她的眼神深邃,猜不出所想。

對面立顏卻忽然站了起來,語氣輕快道:“皇後,九殿下,臣女聽說右相府的司空小姐古琴彈得極好,厚顏懇請司空小姐彈奏一曲,讓大家一飽耳福。”

聞言鐘離九只挑了挑眉看向司空兮,嘴角勾起了一彎飄渺。

司空兮聞言暗嘆了一口氣,鐘離九怕是會以為她自導自演了一場戲。

薛皇後幾乎立刻看向司空兮,唇角勾了勾道:“玉芯在宮中伴讀的時候,就聽她說過,如今司空小姐也在,便奏一曲吧,我和九殿下都飽一飽耳福。”

司空兮微微一笑,剛欲起身,不料坐在她身邊的女子身子一歪,輕輕的撞了她一下,女子朝她歉意的一笑。她未作細想,扶正了身邊的女子,便連忙起身。

她只是不明白,當年她一曲壓下立顏,立顏應當知道她的琴技,如今卻又為何專挑她的強項呢?不及往下想,又聽立顏道:“臣女今日來的時候,并沒有看到司空小姐帶琴,臣女這裏倒是有一把,若司空小姐不嫌棄,就用我的吧!”說着不等司空兮回答,便讓身邊的侍女送了過來。

薛皇後贊賞的看了她一眼:“立顏小姐想的真是周到!”

“立顏只是想聽司空小姐彈琴罷了!”說罷便落了座。

這是一把中上之琴,檀木所制,隐有幽香。司空兮接了琴,輕掀裙角坐了下去。錦繡芳園,萬花争豔。她一襲曳地煙羅紫裙瞬間奪了所有光彩,立顏有些後悔讓她去彈琴,但一想到後面還有重頭戲,便略收斂心中的嫉妒。

鐘離九看向下方的女子,今日她穿着霧國特有卻亦千金難求的紫色滾雪細紗,更顯肌膚白嫩。發間插了一支水晶步搖,陽光下折射出萬般光彩。

司空兮凝了凝神,一曲《故人》緩緩流淌,情淡時,若小橋流水月色微涼。随後聲音漸漸高昂,情感濃烈,仿若将自己熾熱的心融入琴音之中……

蔥白的手指繁複的來回撥動琴弦,像是蹁跹的蝴蝶,欲落欲飛。微風輕拂,司空兮墨發纏着琴音飛揚,曲動人心,面色淡然。

鐘離九閉了眼睛,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敲打着扇骨,節奏鮮明,似是與琴音相和。

岑傾看着涼亭上的男子與園中的司空兮相對而坐,衣裝相映,氣質相近,隐隐心中心浮氣躁。伸出手拿起案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随即‘叮’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園中格外清晰。岑傾擡起頭看向高座上的男子。男子似是無知無覺,恍若沉浸在琴音中,不止不休。

岑傾看向身邊的人,立顏滿眼的不可置信,姚玉芯手一直握着酒杯,指尖泛白。薛榮更甚,眼裏貪婪之色明顯,就連薛皇後都忘記了所有。幾乎所有的人都沉浸于琴聲之中,沒有人注意她的聲響。

司空兮漸入高潮時,忽聽見‘铮’的一聲,她暗叫不好,迅速調整神色,手指快速翻飛,琴音袅袅掩蓋了雜音。

一曲作罷,衆人都沒有回神。鐘離九緩緩睜開眼睛,眸光深深,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琴,趁大家不注意,密音與她道:“彈得……不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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