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鐘離千絕

園內所有人都看着遠去的一對麗影發怔,可明明琴棋書畫德容女紅沒有樣樣比全,鐘離九為何便選了她?

司空憐與立顏相顧無言,眼裏皆閃着不可置信。姚玉芯也停止了哭聲,眼中的淚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嫉恨的光芒。薛榮緊握着的雙手咯咯作響,陰鸷的眼裏滿是怒火。

薛皇後看着鐘離九與司空兮走出園子,方嘆聲道:“這戲也唱完了,人也選出來了,咱麽也散了吧!”說罷,寬大的衣袖揮了揮,看了薛榮一眼,轉身回鳳虞宮。

薛榮不忘轉身向衆位千金略施一禮後,便随着薛皇後一同離開。

園中只剩下衆位千金,岑傾最先走了出來,對着衆人一笑,聲音溫柔道:“即是如此,岑傾也先回府了。”

姚玉芯早已經站了起來,見岑傾要走,便走過來挽着她的手臂,親昵道:“傾傾,我正好也要回去,我們一起走吧!”

岑傾微笑着點了點頭,姚玉芯挽着岑傾,走到司空憐與立顏面前時,姚玉芯頓了頓,語氣不善道:“你家的好姐姐,真是搶盡了風頭啊!怎麽你這個妹妹竟是如此不濟?”

司空憐雖然在右相府總是對司空兮語氣不善,但是她在外面卻是不敢招惹是非的。且不說她的母親是夕國知書達理的四長公主,與人争執傳到了母親的耳朵裏,怕是自己不會好過,單單是今日她說錯了話,致使司空兮大顯風頭,此時她若是與姚玉芯出了争執,只怕立顏也會袖手旁觀。

所以她忍着怒氣,選擇了沉默。

姚玉芯冷哼了一聲,趾高氣昂的與她們擦身而過。

衆人一時都覺得無趣,便都散了。

鐘離九與司空兮出了院子後,他便放開了她的手,司空兮只覺得自己的手瞬間沒了溫度,似乎還有一些留戀。

離水突然從後面冒了出來,看着鐘離九笑彎了眼睛道:“千絕少爺真的是你麽?你真的要變成我們相府的姑爺了麽?”離水又接着道:“小姐,千絕少爺,你們都不知道她們都是要嫉妒死了。尤其是那個姚玉芯,眼睛都要噴出火來了。還有我看那個華京第一美人岑傾臉色也不是很好……”

離水滔滔不絕,司空兮按了按太陽穴,滿是無奈道:“你問了這麽多問題,到底要九殿下先回答哪一個?且這皇宮人多……”

鐘離九靜靜的站在司空兮身邊,對她一笑,打斷了她的話,說道:“我可以每個都回答一遍!”

空兮錯愕的偏臉看着他,暗想,他幾時這麽有耐心了?這皇宮人多嘴雜,他既然在蒼梧山帶了面具,自是不想被人知道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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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九聲音低沉輕緩:“這第一呢,本殿便是蒼梧山上的容千絕,如假包換。第二呢,本殿确實要變成你們相府的姑爺了。所以呢……”

司空兮聽着最後那個上挑的尾音,以他對鐘離九的了解,下一句定然沒有什麽好話。

果然,只聽鐘離九一字一頓道:“所以呢……離水以後要叫我姑爺了。”

離水睜大了眼睛看向司空兮,大聲感嘆:“小姐好福氣好福氣,竟遇上了九殿下這麽好的姑爺。”說完不給司空兮還嘴的機會,捂着嘴又不懷好意的笑道:“唔,小姐,姑爺贈的那把琴今日沒有曬太陽,瞧我這記性,總是忘記小姐你交代的事情,那我先回去曬琴了。”又朝着鐘離九道:“姑爺,小姐就勞煩你送回去了,晚點也沒什麽關系。”

司空兮聽着她左一句姑爺,右一句姑爺叫的甚是流利。心裏有一些微微的觸動。

當她還小的時候,也幻想着自己未來的夫君會是生的怎生模樣?他或騎着白馬披着荊棘而來,或是輕搖着折扇踏着溫暖而來,又或者兩人擦肩而過後又在某年某天相遇……

只是現在她才突然明白,也許她只想找一個在她身陷危險時,可以霸道無理的去救她,在她覺得人心微涼時,可以執着的握着她的手不放開,喜歡她所有喜歡,厭惡她一切厭惡。也許就是這樣的人罷!這樣的讓她溫暖,這樣的讓她堅定。

司空兮目光暖了起來,也沒管離水已經早早跑開。陽光下,她仰起頭,她看見細碎的光芒灑在面前男子寬厚的肩膀上,折射進她心裏,暖洋洋的,舒服的想靠在他的肩膀上,貼近溫暖。

她只是覺得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慢慢傾倒,她有些慌張的開口轉移話題。

“九殿下,你的名字叫什麽?我只聽到衆人都叫你鐘離九殿,所以……”司空兮偏過眼睛,不再看面前耀眼的男子。

鐘離九看着女子微紅的側臉,紫紗相稱下越發動人心弦。他微彎着腰,輕輕湊近女子,額頭幾近相貼,氣息噴薄而來,繞在四周不散不滅。

男子一字一頓的說:“兮兮,記住了,我叫鐘離千絕。”

司空兮怔了一怔,恍然笑開:“若是我再細心一些,知道霧國九殿下的名字,在蒼梧山上就不難猜到你是誰了。”

鐘離九聞言勾了勾唇角,卻不見笑意,聲音泛冷:“世人都知道我是鐘離九,無權無勢整日沉迷花草的霧國九殿下,誰又會知道我的名字是鐘離千絕還是什麽呢?怕是連父皇都不記得了罷。”

司空兮看着面前男子微微蒼涼的眉眼,突然便覺得心疼。她生在右相府,雖然父母恩愛,但父親還是娶了很多女子。雖然父親分給她的愛很多,但姐妹之間的争端,又豈是父親所能看到的。

面前的男子又生在帝王之家,裏面的心酸苦辣,又豈是一個小小夕國小小相府所能比的?

鐘離九早已經收斂了神色,任司空兮靜靜的打量他。他知道司空兮一直都很善良,以前在蒼梧山上,她便總為受傷的小動物治傷。他亦知道她的驚世才華,沒有辦法,若想讓她信任他,不留餘力的去幫他,他便只有适時的流露一些內心情感。

遠處有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兩人并肩而立同時裝過身去,便看見随後出來的姚玉芯與岑傾兩人。

姚玉芯看到鐘離九,眼裏頓時亮了起來,像是看見了獵物閃着興奮的光芒,眼風掃到司空兮處,頓時收了眼底笑意,只有面上維持着僵硬的笑容。

岑傾波瀾平靜,只是在初見到二人時,瞳孔縮了縮。

姚玉芯拉着岑傾上前,盈盈下拜,語氣溫柔道:“九殿下還沒有走麽?這宮內的路複雜的很,司空小姐又沒來過幾次。不如我帶殿下出去吧!”

姚玉芯眼裏閃着幾分羞澀,幾分期盼。

鐘離九未語,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岑傾,滿是疑惑道:“這位小姐是誰?也是參加百花鴻宴的麽?”

岑傾擡起眼,面色淡然的看向鐘離九道:“九殿下,臣女是吏部尚書之女岑傾。”

姚玉芯尴尬的看向鐘離九,緩了緩神色又接到:“傾傾也是來參加百花鴻宴的。”

“哦?怎沒見你獻藝?”

“臣女才藝拙劣,實在拿不出什麽可以與司空小姐媲美。”

“岑傾小姐太過妄自菲薄了,本殿覺得岑傾小姐應該與兮兮難分秋色才是。”

說罷,三個女子的目光都投在了鐘離九的身上,岑傾看着鐘離九發怔,姚玉芯則是滿目疑惑。而司空兮暗自嘆氣,鐘離九到底改不了自己的性子,調戲人這事越發做的手到擒來了。

岑傾晃過神來,施了一禮,語氣帶着一些難以察覺的飛揚之感,緩緩道:“謝殿下指點,岑傾定然緊記。”

鐘離九只是笑了笑,輕攬了一下司空兮的肩膀,示意她離開。兩人便并肩離去。

姚玉芯本想與兩人一起走,但岑傾卻拉了拉她的衣袖,止住了她。

姚玉芯不解的問道:“傾傾,我看九殿下似乎對你有意,我們為何不趁熱打鐵,說不定九殿下會回心轉意也說不定。”

岑傾聞言只是笑了笑:“玉芯,我不想嫁那麽遠,去了霧國我可是再也難見你一面了呢!”

姚玉芯撲哧笑出了聲音,忙拿着手帕遮住了嘴角,輕叱道:“你呀!就這樣想我麽!”

說罷兩個人便出了宮。

岑傾心裏不由得冷笑:“回心轉意?他從未改變心意,談何回心轉意呢?”

鐘離九同司空兮吃了頓午飯,便将司空兮送回了右相府。

司空兮首先便到了書房去找司空智,司空智在聽說她要與鐘離九聯姻後,很是震驚,焦急的問道:“你不是要婚姻自己做主麽?怎麽要聯姻?還是鐘離九殿看上了你?兮兮你怎麽摘了面紗,還放出你臉已經醫好的消息?”

司空智一連串問了許多問題,司空兮心裏暖暖的,坐在司空智的身邊,拉住手臂,輕道:“爹爹,我是自願嫁給九殿下的,我……喜歡他!”說着臉微微紅了。

她知道只有讓她爹爹知道她喜歡他,他才不會阻攔自己。

果然司空智只是怔了怔,便寵溺的笑道:“原來是這樣,只要是你自己願意便好。”

沉默了片刻又補充道:“原以為這次回來,你能在爹爹身邊多呆些日子,沒想到,竟是這樣快,你又要走了。”

司空兮聽到父親嘆了嘆氣,眼角微微濕潤,只是拉緊了父親的胳膊,并不言語。

司空智撫了撫司空兮的頭,看着今日異常美麗的女兒,微微一笑:“怪不得兮兮今日如此漂亮,還專門定制了衣衫,看來爹爹的女兒确實長大了。”

司空兮一怔,擡起頭問向父親:“這衣衫不是爹爹遣家奴給女兒送來的麽?”

司空智微微詫異,随即又微咳了兩聲,才答道:“不是我送的,爹爹最近幾天忙得很,沒想到這些……”

司空兮了然一笑,拍了拍父親的手臂:“爹爹不用為兮兮擔心,瑤兮院什麽都不缺。”

司空兮走出書房後,一直低着頭。

曳地煙羅紫裙,霧國雪靈一族,千金難求……

司空兮驀地笑了笑:“鐘離九,送衣服可以不這麽偷偷摸摸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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