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同床共枕

離水一路小跑到驿館時,已經氣喘籲籲,守門的幾位将士也昏昏欲睡,幾盞門樓燈随着風輕輕搖晃。不知道主人是否已經入睡。

這邊幾位将士已經察覺到了有人靠近,齊齊睜開眼睛盯着離水。

離水直視着他們,開門見山道:“我要見你們家九殿下。煩請通報一聲,就說右相府離水有急事求見。”

将士面面相觑,交換了一下眼神後,其中一個開口道:“殿下已經休息了,有事明日再來吧!”

離水知道這幾人是下定決心不讓她進去了,但她心內紛亂如麻,理不清頭緒,驟然出手襲向将士,将士一愣迅速反應過來,與離水纏鬥在一處。

門口的打鬥聲驚動了院內的容棋,容棋大步走了出去,剛打開門便看見離水正從腰間拔出佩劍,容棋一驚,立刻出手止住了離水。

他鮮少看到離水動武,也鮮少看見她神色嚴肅。問出的語氣也不覺微微凝重。

“離水,發生什麽事了?”容棋單手示意将士退下,拉過離水向館內走去。

離水看到容棋心中更亂,眼睛裏蓄積了絲絲水汽,焦急道:“容棋,快去找姑爺,小姐她出事了。”

容棋一頭霧水,微凝了凝眸,不解的問道:“姑爺?哪個姑爺?”

此時離水也無暇與他鬥嘴,直道快些找到九殿下。

容棋将離水帶到鐘離九住處時,裏面的燈已經熄滅了。看來主人早就已經睡下了。

容棋躊躇了一瞬,不等他開口,離水便上前一步輕輕叩響了門,也不管裏面的人有沒有聽到,聲音夾雜着濃重的焦急與害怕便吐了出來。

“姑爺,我是離水,我家小姐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她,我已經出來許久了,也不知現在……”

離水猛的頓住了聲音,在看見門口墨發傾瀉,僅着中衣赤腳而立的男子時,眼裏浸滿了淚水,心裏滿滿的不知是感動還是心安。

鐘離九方熄了燈火剛剛入睡,模糊中聽見了兩個人急促的腳步聲。但暗照與容棋在他身邊,他向來放心,正打算翻身睡去。便聽見離水焦急的聲音一字一句鑽進了他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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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到那句‘出事了’時,他猛的一驚,一向在外人面前注重形象的他來不及束發,來不及着衣穿鞋,便急忙跑了出去。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加速,他聽到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她出事了。

容棋看到鐘離九這幅模樣,急忙進去拿了件衣衫與鞋子。

這期間鐘離九已經知道了司空兮的病情,只穿好了鞋子,身着雪白中衣也不等離水,徑自施展輕功向右相府掠去。

離水心裏有了着落,才猛然拍了一下腦袋,自言自語道:“我怎麽沒有想起來輕功更快?”

虧她還是跑着過來的。也不等容棋,便循着鐘離九的方向掠去。容棋看着左右無人,也追着去了。

——

在離水走後不久,瑤兮院中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人一身黑色夜行衣,月色下手中寶劍泛着冰冷的光芒,身形苗條,似是一名女子。來人看着離水跑遠後,才悄悄的走了出來。

房間中沒有一絲光亮,站在門外可以清晰的聽到屋內女子壓抑的痛苦聲。黑暗中,來人露出森森的笑意。

門被黑衣人從外面輕輕的推開,便看見女子背對着門側卧在床上,身軀微微顫抖,擡起手不住的用內力壓制着蠱毒。

司空兮凝神壓制蠱毒,卻沒想到越是壓制越是厲害。在她将要放棄之際,忽然察覺有一絲冰冷的殺意襲來。

她忍着疼痛憑着感覺迅速向裏側翻滾,随之而來的便是寶劍刺入錦被的聲音。

她瞬間回神,一轉身便看見鋒利的劍身泛着森冷的光,順着寶劍向上看去,一個蒙面的黑衣人正要拔起劍再刺向她。

司空兮剛剛在床上躲這一劍的時候,已經差不多用盡了所有力氣。此時沒有外力的支撐她很難再從床上爬起與來人一戰。

她迅速的伸出手握住那把還沒來得及抽出的劍,黑衣人見她握住劍身,便用力的将劍抽出,劍身在司空兮手掌中滑行了一段距離後,陡然停住。

只聽‘叮’的一聲,黑衣人手中的劍應聲斷裂。

司空兮手中的血大滴大滴的落下,浸濕了滿手。

黑衣人似乎是沒想到床上面色蒼白的女子會有如此大的力氣,滿目閃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她收起驚訝的神色,取而代之是憤怒的目光。她見劍已經斷成兩半,便棄了手中的殘劍,空手襲向司空兮。

司空兮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在黑衣人右手即将拍上司空兮胸膛的那一刻,她猛的抓住黑衣人的手,借着她的力氣,迅速從床上躍到地面。

黑衣人一愣,一擊沒有得逞,第二擊便已經襲去。

兩人赤手空拳打了一刻鐘後,司空兮已經氣喘籲籲。她不禁蹙眉,這裏聲音這麽大,為何離水沒有聽見一分?

又與黑衣人纏鬥了數十招,方聽見外面有焦急的腳步聲傳來。黑衣人似乎也已經發覺,急忙收了手,連忙向門口飛去。

鐘離九剛步入瑤兮院,便聞到了一絲血腥的味道,心內焦急更甚,走了幾步,便看見一個黑衣人從屋內疾步飛出。

司空兮早已經拼盡了力氣,見黑衣人罷手,便沒有追出去。此時的她出去無疑是送死。手上的鮮血早已經染紅了素白中衣,力氣殆盡後視線漸漸模糊……

鐘離九看了黑衣人一眼,無暇去追,飛速的走向屋內。

司空兮閉上眼睛之前,似乎是看到了蒼梧山上那個總是調戲她的紅衣男子,不知覺的微彎了唇角,低低一嘆:“千絕……師兄。”

鐘離九剛一踏進屋內借着月色,便看見女子滿手是血的緊抓着胸口,臉色蒼白,同色的唇微微顫抖,在昏迷前低吟了一聲,千絕師兄!

聽到這四個字,他的心髒猛的抽動。

千絕師兄?自他們在夕國華京重逢後,他再也沒有聽她叫過他一聲千絕師兄,仿佛她不叫那一聲師兄,他們就不存在那樣的關系一樣,固執的令人惱火。

鐘離九蹲下身體,輕輕拉開那個緊握住胸前衣襟的手,在确定她的胸口沒有中劍的時候,微微呼出了一口氣。随即便發現,那一雙在紛亂桃花下淡淡撫琴的手,那一雙在百花鴻宴上一展風采的手,此時已經面目全非。

鐘離九眉頭皺的緊緊的,掃視了屋中一圈,放下懷中女子,大踏步走向梳妝臺,在下面拿出了醫藥箱後,細致的處置了女子的手,才将她抱起放到床上。

離水與容棋這才氣喘籲籲的走了進來,離水在聞道屋裏的血腥味道後,急忙跑到了司空兮床前,容棋在身後将燭火續好後,便退出去守在門邊。

離水見司空兮只是傷到了手,緩緩舒了一口氣,在看到司空兮蒼白的臉色時,又提起了剛剛平緩的心。

“姑爺,怎麽辦?小姐已經疼的暈過去了。”

鐘離九細細的探查着司空兮的脈象,但此時除了血液奔騰外,着實看不出什麽其他症狀。

“你同容棋去外面守着,誰也不許放進來。”

離水堅定的點了點頭,看了司空兮一眼後,轉身走了出去。

鐘離九将司空兮扶了起來,脫了鞋盤身坐在她的身後。一手撫着她的後背,一手撫着她的胸口,緩緩閉上了眼睛,欲将自己體內的真氣推向懷中的女子。

懷中女子的頭發輕輕披散在他的胸膛,隐有一絲幽香鑽入他的口鼻,萦繞不去。他手掌下的胸口柔軟,微微起伏燙的他手掌溫熱。

那是他從未踏入的世界。

他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然後迅速收斂了心中的波瀾,一絲一絲的将真氣灌入掌下的胸口。

一刻鐘後,他緩緩收了手掌,轉手搭向女子的沒有受傷的手,在發現女子體內的血液不再大力翻湧時,才收了真氣,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鐘離九下了床,将女子放在了床上,緩步走向門口。

門一打開,離水便出聲問道:“姑爺,小姐怎麽樣了?”

“沒事了,你進去幫她換一身衣服。”離水聽到司空兮沒事了,臉上展開了笑意,輕快的走向室內,為司空兮換了一身幹淨的中衣。

鐘離九在離水進屋後,便問容棋來時可有看到什麽黑衣人,容棋搖了搖頭,鐘離九便讓他回驿館準備明日回霧國。

容棋差異的怔了怔,随即領命離去。

此時已經夜半時分,鐘離九一直沒有離開,在離水為司空兮換好衣服後,才轉過了身。

“今日我在這裏陪她,你出去吧!”鐘離九忽略離水驚訝的眼神,越過她徑直坐在了司空兮的床上。

離水嗫嚅着,雖然她已經知道小姐會嫁給面前這位男子,但他們畢竟還沒有成婚,如此深夜孤男寡女,傳出去的話……

鐘離九見離水遲遲沒有出去,便淡淡說道:“你叫本殿一聲姑爺。”

離水聽見後,略一思索便出去了,走時還不忘來回查看了房門是否關嚴。

鐘離九抿了抿唇,他體內真氣耗損嚴重,屋中的軟榻很小,他皺了皺眉,便将床上的女子向裏挪了挪,翻身睡在了司空兮的身邊。

屋內燭火跳動了幾下後,驟然熄滅。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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