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他的身份
這一路上都很是平靜,一連五日到達邊城都沒有收到風齊的任何消息。而容弦也只與司空兮他們一起到達了邊城。
這幾日容弦日日宿在司空兮的營帳裏,離水卻是一反常态,對容弦很是熱情,沈離雪為此也來找過司空兮幾次,說最好還是小心一些,畢竟不知道容弦的底細,而此時她的身份又很是敏感。
司空兮聞言只是笑了笑,謝過沈離雪的好意後,仍是留了容弦。她只是覺得,若容弦真的別有所圖,與其放他離開倒不如留在身邊靜觀其變。而這些日子從他的舉動看來,似乎他只是真的把她當一個朋友照顧。
風國與霧國接壤的邊城名叫金錫,此時正值六月天氣炎熱,但金錫的人似乎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溫度,只有從帝都來的将士滿頭大汗。
司空兮幾不可聞的皺了皺眉,在就知道金錫的六月很熱,卻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炎熱,轉身看到一邊依舊帶着面具的容弦,心下暗嘆這人可真是能忍,尋常之人恐怕早就受不住這樣的溫度了,他卻帶着個面具。
容弦似乎有所感應,回身看了一眼司空兮,眸中的笑意明顯。
司空兮帶着百萬的軍隊自是不會穿街而過,雖然天氣炎熱,但還是選擇了繞城而行,傍晚時分才到達駐地。
守衛邊城的将士見司空兮到來,連忙拜倒在地,高聲恭迎。守衛邊城的首領是位中年人,長的很是健壯,在聽到司空兮是蘇岩的義子時,眸中迸發出了莫大的驚喜。
接風的晚宴上司空兮才知道,原來這位叫做袁連的将領是蘇岩大将軍一手提拔起來的,但因家中兄長放了過錯本欲株連九族,但好在蘇岩以身作保才換得他鎮守邊城,将功贖罪。
晚膳後司空兮與袁連一直相談到深夜,在摸清了風齊優勢與詳情後,才回了營帳。
袁連望着背影瘦小的司空兮,眸中激動澎湃的神色溢于言表,他不知原來這位看似瘦弱的沈将軍,竟是如此的心細理智。
司空兮回到營帳的時候,容弦依舊靠在椅子上閑閑的喝着茶水。
司空兮也不見外,徑直走到容弦身邊坐下,直言道:“你什麽時候走?”容弦端起茶杯的手頓了頓,随即聲音帶着笑意:“怎麽?這麽着急便想着我走了?”
司空兮也不回答,只是笑了笑,裝着容弦的強調,笑意滿滿:“怎麽?這麽想跟我上戰場麽?”
容弦看着面前的女子眸中的笑意,不覺的便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按着太陽穴:“你這個女人真是不知道死活,戰場也是你說來就來的?何況這麽大的事也不與你夫君商量商量。”
司空兮眸中的錯愕一閃而逝,笑意又蔓延開來,微帶探究:“你怎麽我沒有與我的夫君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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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弦一頓,冷笑了一聲:“九殿下剛前往婓城,你第二天便立了軍令狀,說你們商量了誰信?”
司空兮似懂非懂的閉了閉眼睛,‘唔’了一聲。又笑意淺淺的看向容弦:“商量也是白商量,說不定他還巴不得我去呢!”
容弦那句‘怎麽可能’便哽在了喉間,望了一眼笑意明顯的司空兮卻改成了:“以你的性子,他不讓你也是要來的吧!”
司空兮贊賞的看了一眼容弦,出乎意料的說道:“你若是摘了面具讓我認識認識你,說不定我們還能成為知己。”
容弦挑了挑眉,摸上自己的面具:“不摘面具,我們也可以成為知己。”
司空兮卻不以為然的轉過頭去:“不讓人看到真面目的人怎麽可能當成知己?”
容弦伸出手拍了拍司空兮的肩膀:“你還不是一樣也帶着人皮面具?”随後一頓,摸上了司空兮的臉,聲帶調笑:“怎麽?要摘下來給我看看冠絕天下的雪衣空兮是何等的美貌麽?”
司空兮拍掉了容弦的手,僵硬的勾了勾唇角:“我的夫君可是九殿下,你這樣……不怕死的很慘麽?”
容弦緩緩收了笑意,轉過頭看向帳簾,語氣帶着一絲慌亂:“我明日便要走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一些,戰場不是兒戲。”
司空兮淡淡的點了點頭,語氣卻有一些落寞:“若我戰死,想必後人也會給我做個銅像,偶爾祭奠一下什麽的吧!”
容弦聽到這句話後,胸中的怒氣便像要爆炸了一樣,側身看向一邊的女子,伸出手緊緊的拉住她纖細的肩膀。咬牙切齒道:“你敢死一個給我看看!”
司空兮對上容弦狂亂的眼眸,一瞬間眼底便氤氲上了許多霧氣,她不是一個愛哭的女子,可是此時此刻,她卻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發洩的港灣,她緩緩的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輕的說:“謝謝你關心我,不要動,讓我借一借你的肩膀。”
容弦感覺到自己的肩頭一陣濡濕,随即顫抖着雙手輕輕拍了拍身邊的司空兮。而肩上的女子似乎得到了莫大的許可,竟然隐隐的抽泣了起來。
他不知道他的心為什麽會這麽疼,只覺得随着她抽泣的聲音一下一下的緊縮,竟然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聽到她一直在模模糊糊的說着什麽,他将她摟的更加的用力。
“爹爹絕對不會做那樣的事情……他不會殺千絕的母後,也不會出賣夕國,一定是哪裏出了錯。”
容弦緊緊的握着自己的雙手,指尖微微泛白。随後他又聽到她輕輕的嗚咽:“千絕,我不相信岑傾的話,怎麽可能是你親自上書給夕文帝呢?怎麽是你要求誅我九族呢?”
“那天晚上,明明是你要我為你……為什麽最後你又偏偏叫了她的名字?”
容弦皺起了眉頭,剛要說些什麽便察覺肩上的女子呼吸已經不再淩亂,他輕輕的撫着女子的臉,擦去了她眼角的淚珠,再确定她睡着後,輕輕的吻了吻她的唇角,随後抱起了她放入地鋪之中,輕輕拉高了被子,便起身走了出去。
黑夜之中,容弦負手立在袁連身後,語氣冷凝:“聽懂了麽?”
袁連一臉嚴肅的躬了躬身低聲道:“九殿下放心,袁連就是賠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護着沈将軍周全。”
“不要告訴她我的身份。”說完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容弦回到帳內看到司空兮沒有醒來的跡象,便提起筆寫了一封信放在了司空兮的身邊。
那日應霖來信說她連着兩天沒有吃飯,他雖不明所以倒也沒有過多擔心,但直到應霖再次來信說她上朝立了軍令狀,立誓在半年之內收複風齊後,他便亂了心神。
他一直都知道霧慧帝是想要統一天下的,只是蘇将軍人已經老了,就算上了戰場勝算也不如從前,如今又司空兮主動請纓,他自是樂意成全的。
可這個女子到底知不知道,戰場是多麽危險的地方,有什麽事情等他回來商議不好麽?所以他傳信給小十,不惜做好得罪父皇的準備讓他攔下司空兮,但他心裏知道小十這一趟成功的幾率幾乎為零,但他還是抱着一絲希望。
當他聽半弦的探子來報說,沈離雪竟然也混在其列,他當時便将婓城的事情全權交給了簡臨,不顧雲清懷疑的神色,以容弦的身份匆匆趕到她的身邊。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幾天不見,她竟然瘦弱至斯。那一夜他找到離水,輕而易舉便繞出了緣由。他仿若雷擊,他千方百計的阻止所有有關司空智的消息傳到她的面前,卻不想最後她還是知道了。
她比他想象中堅強,或許是找不到人發洩,這晚才不管不顧的伏在他的肩上,少有的開口向他借了肩膀,終于哭了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明明為母後報了仇本是該高興的,現在看到她的樣子卻又後悔去查當年的真兇。或許如果當年自己沒有去查,司空兮現在應該還會快樂生活在司空智的身邊吧!但他的母後呢?誰又來為她母後的死付出代價?
他握了握她的手,看了一眼即将明亮的天,起身走了出去。
司空兮覺得這一夜睡的很好,起來後才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信封。她緩緩打開,遒勁有力的狂草便映入了她的視線。
容弦說他走了,希望她保重身體,也祝她早日成功收複風齊。他會時常來看她。
司空兮微微笑了,想起昨晚自己借來的肩膀,不由得伸出手撫了撫臉頰,似乎還殘留着他的溫暖。
司空兮走出營帳的時候,袁連正走了過來,看到司空兮後将手上的東西放到了司空兮的面前。
她拿起來一看卻是戰帖。
原來風齊早已經按耐不住,在霧國大軍剛到後,便急忙下了戰帖,司空兮與袁連對視一笑,皆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必勝的信心。
袁連躬身一拜:“将軍,這戰帖我便宣布接下了。”
司空兮點了點頭,袁連便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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