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已經走了

那日之後沈離雪都陪在司空兮的身邊,像是一個朋友一樣,再也沒有提過那日的事情。

今日的天氣很好,不冷不熱,司空兮身穿一襲白衣,緩緩走到搖籃前伸出手慢慢撫上孩子粉嫩的臉旁,微微笑了笑,久久沒有動。

沈離雪進來的時候看到司空兮一改往日的懶散模樣,正坐在案前執筆寫着什麽,沈離雪心中一沉,這一日竟是這麽快就要到了麽?

他不動聲色的走到搖籃邊,一如往常的逗弄着粉嫩可愛的嬰孩,許久後,司空兮略顯沉重的步伐緩緩走了過來,停在沈離雪的身邊,伸出瘦削的手指慢慢撫上孩子的臉。

沈離雪微微偏過頭,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今日似乎特意打扮過,顯得格外的精神。

沈離雪垂下目光,在看到司空兮右手握住的信封時,心猛的跳了一下,随後又沉寂了下來。

司空兮凝視着搖籃中嬰兒白嫩的臉蛋,唇邊的笑意不減。

沈離雪覺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一樣,終于司空兮的目光自孩子身上轉向了他,沈離雪垂下的目光擡了起來,與司空兮四目相對。

又是許久無聲,司空兮卻是率先笑了笑,聲音一如既往的沉靜:“離雪,你答應過我的。”

沈離雪手指微微顫了顫,随後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輕輕點了點頭:“我答應過你,但你別忘記你答應了我什麽。”

司空兮唇角的笑意加大,臉上漾起了無奈:“我記得。”

沈離雪聽後卻是爽朗的笑出了聲音,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笑,但是他不想連他們之間的最後一刻都是寂靜。

搖籃中的孩子似乎也被這樣的笑聲感染,咯咯的笑了起來。

司空兮搖了搖頭,轉身将孩子抱出搖籃,聲音輕若羽毛:“小念是不是知道要見到父親了,所以才這麽開心?”

沈離雪看了一眼放在一邊的信,暗自嘆了一口氣,現如今他還奢求什麽呢?鐘離九即使那樣對她不聞不問,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為他着想,以至于這個孩子都要送到他那裏麽?

司空兮吻了吻懷中的孩子,然後遞給沈離雪。沈離雪收回目光,輕柔的落到了孩子身上,伸出手熟練地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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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兮撫了撫孩子褶皺的衣衫,随後一笑,拿起一邊的信像沈離雪擺了擺道:“這是我給他寫的信,你親手交到他手上就好。”

沈離雪沒有問那個‘他’是誰,因為他心知肚明,除了鐘離九還會有誰呢?

沈離雪鄭重的點了點頭,聲音沉重:“你放心,我一定将信親自交到他手上。”随後沈離雪話鋒一轉,又問道:“如果他問我關于你的事情,我……”

“你便說我心蠱發作已經死去多時。”司空兮明白沈離雪的意思,他是怕他不知道信中的內容,說了錯話。

沈離雪一怔,随後便明白,只怕她是怕鐘離九找她,或者是斷了自己的念想罷。

談話就這樣戛然而止,最後司空兮自懷中拿出了一個藕荷色的香囊,陳舊的顏色勾起她所有的思緒。

這個香囊本是在鐘離九身上的,但為他解藥的那一晚,她在讓雲清将鐘離九抱到別處時,悄悄的将香囊拿了出來。

她不知道鐘離九貼身帶着那個香囊做什麽,後來她想想許是那時候兩人是合作關系,留下來做個威脅罷了。

而如今她的孩子就要離開她,她沒有什麽價值連城的東西可以做個紀念,便将母親的香囊留給他吧,望他日後健健康康,一生無憂。

***

第二日早晨,沈離雪便将一切準備妥當。他緩緩踱步到司空兮的院子,站在門口躊躇。

半刻後,他聽到院子中有孩子的哭聲傳出,沈離雪快步走了過去,在看到院子中空無一人後,才緩緩抱起搖籃中的孩子,輕輕的誘哄着。

沈離雪目光停在搖籃上的一張手帕上,他目光擰了擰,是司空兮的字跡。

沈離雪輕輕嘆了一口氣,拿起手帕抱着孩子轉身出了院子,準備與母親辭別。

沈氏在聽到沈離雪要将小念送到霧國後,絲毫都不同意,最後沈離雪說是司空兮的注意,沈氏才略略收了眼淚,一臉的不可置信。

“兮兮怎麽會将孩子送到鐘離九那裏?我去找他。”

沈離雪見母親起身,連忙拉住她,聲音滿是無奈:“娘,別去了,兮兮她已經走了。”

沈氏在聽後怔了怔,随後輕嘆了一聲:“走了麽?是去夕國了吧!我知道她對司空智的事情一直放心不下,一直想還她父親一個公道。”

沈離雪點了點頭,微微勾起唇角:“娘,你別擔心了,兮兮自有她的打算,這是她的人生,我們只要盡力幫她就是了。”

沈氏驚訝的擡頭看了沈離雪一眼,語氣滿是不可置信:“離雪,你放棄她了?”

沈離雪點了點頭:“她不愛我,我再努力有什麽用呢?我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力的幫她,讓她可以開心度過剩下的時間。”

死亡的話題總是讓人感覺沉重,沈氏嘆了一口氣,站起來抱過小念吻了吻他的臉,又看向沈離雪:“小念只是小名,兮兮是不是還沒有給他起名字?”

沈離雪點了點頭。

沈氏又嘆道:“以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到小念了,竟然連他的名字也不能知道。”

“兮兮是想讓那個男人取吧,也許她不想讓小念知道他與玄墨的關系也說不定。”

沈離雪抱過小念,看了看姣好的陽光,轉身對沈氏道:“娘,我帶小念走了,再不走就要晚了。”

沈氏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小念,擦了擦眼淚轉身回了屋子。

最傷不過離別,何況是自己看了半年的孩子呢!

沈離雪深深看了一眼司空兮院子的方向,抱着孩子轉身毅然決然的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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